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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大吉 第六章 作者:單飛雪
    幾天過去——

    傅筱婉日夜詛咒的頭號大敵紛紛,這日忙著跟公主們商量大計。

    「我想過了,咱們都不會武功,」紛紛跟公主們蹲在地上討論。「所以要越過宮牆,就一定要造一個東西。」紛紛從袍內掏出一張紙,她將縐巴巴的紙攤開。

    公主們搶著看。「這是什麼?」大家問。

    「一格一格的?」

    紛紛昂著下巴驕傲道:「連這你們都不懂?這是登天梯!要出宮咱們就要靠這只梯子,所以得趕緊叫人造。」

    「唉~~」後邊傳來很哀怨的聲音。「紛紛、你別鬧了!」說話的是小保,自從得知這「蹺宮大計」後,他就夜不能眠,食不下嚥,擔心受怕,惶惶終日,簡直骨瘦如柴。他朝她們揮揮手,企圖喚醒夢中人。「放棄吧~~醒醒吧~~各位公主大姊,親愛的紛紛小妹……」

    「你閉嘴!」公主們轉頭凶狠瞪他。

    小保訕訕道:「爬梯子出宮,呵~~呵~~」

    紛紛翻白眼,瞪住小保。「這是最好的辦法,你呵啥?」

    「笨!」小保扔了手中扇子,霍地起身指著紛紛長篇大論。「你看看這群公主,腫的腫肥的肥矮的矮瘦的瘦,金枝玉葉嫩手嫩腳的,一下子要爬梯,還爬這麼高的梯,要是摔下來呢?要是斷手斷腳了呢?要是因此摔死了呢?紛紛,你想過事情嚴重性沒?」

    斷手斷腳?筱公主臉色慘白。「會死人嗎?」

    「當然會!」小保搶來紛紛畫的草圖,指著它對眾公主高聲道;「這梯子長得很,宮牆那麼高,從那麼高地方摔下來,哼!斷手斷腳還是小意思,弄不好還肝腦塗地、血肉模糊、腸穿肚爛……」

    登時鴉雀無聲,氣氛凝重。公王們靜默不語,仰頭思量,腦袋出現很多可怕的景象。片刻後,公主們作嘔,羽紛紛搖頭。

    「唉~~」紛紛歎息,起身發言。她雙手抱胸,表情凝重。「小保所言甚是,蹺宮雖刺激,生命更可貴,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她昂著頭嘖嘖有聲。

    公主們仰頭聽紛紛曉以大義,紛紛繼續道:「相信各位都瞭解到事情的嚴重性了,外頭再好玩,命也不可拋!那麼這事我們就暫且安下。」紛紛清清喉嚨,跟小保默契地交換一眼。

    月公主拍桌。「嗟!」來這套!月公主轉頭對妹妹們鼓吹。「想想妍妹妹,想想我們為愛犧牲的妍妹妹!三番兩次冒著危險非要出宮不可,為什麼?」她眼睛發亮,振臂高呼。「因為外邊太有趣了,外邊太刺激了,外邊簡直妙不可言!要不然她幹麼一直跑出去?她冒險犯難遇到了如意郎,而我們呢?宮裡只有太監!我們只能坐以待斃,等著母后指婚,我們的青春,我們的愛情,就這麼埋沒在這地方。為了擁有一個美麗的回憶,為了豐富我們的人生,為了活得更有朝氣、更有意義,冒險犯難算什麼?況且怕摔死的話,我們可以準備很多軟墊子啊,怕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掌聲鼓勵鼓勵,聽聽這激昂的宣言,精彩精彩啊。除了筱公主,姊妹們又興致勃勃起來。

    「立刻造梯!」寶公主命令,宮女退身去準備。寶公主又強調一句:「對了,造堅固一點。」她怕自己踩斷梯子。

    呃!紛紛倒地呻吟,捶胸頓足。啊~~在劫難逃啊!

    恨!小保掩面啜泣,老天保佑他的紛紛啊!

    而案上,風吹來,未干的字跡飄來墨香,那是公主們剛寫好的小說。那一頁寫著妍公主夜奔,私會馬師。她成功了,與愛人遠走高飛。

    故事底,姊姊們為她圓了夢;真實生活裡,她卻留給姊姊們一個美麗的夢,她們也嚮往一個冒險刺激的動人故事,她們也想遇見令她們鳥叫也想,爬山也想,拔菜也想的那個人。

    而羽紛紛膽戰心驚地想,這事要不要告訴太子呢?他要知道了肯定會臭罵她一頓吧?!或者會笑話她咎由自取!

    紛紛虛弱地倒在軟楊上,煩惱地掩面歎息。「好煩啊!」

    不得不佩服太子很有遠見,他早就勸她別拿那些江湖傳奇、兒女情長的閒書給公主們看,現下可好了,公主們的心野了,她要自食惡果了。

    只好祈禱一切順利,大吉大利。嗚嗚……她呻吟她哀歎她焦慮極了。「老天照應我啊!神佛保佑我啊!」她還想多活幾年啊!

    月黑風高,公主蹺宮。

    事先問清楚了巡夜侍衛的路線圖,算準了交班時刻,公主們跟紛紛肩上扛著包袱,大家合力搬著梯子,趁著夜黑,鬼鬼祟祟地將梯子擱上西邊宮牆。

    紛紛安置妥當後,便指揮公主們上梯。她扶住梯子,小保負責把風。

    月公主身子輕盈,一馬當先爬爬爬。寶公主身材壯碩,二馬發動也爬爬爬,然後她們在牆上對下邊「噓噓」幾聲。

    嗯,收到。紛紛把地上第二把梯子拾上去,月公主與寶公主接住,隨即擱到彼端地上。成了!她們興致高昂,轉身摸著牆,慢慢踩梯子下去,終於踏地。「成功!」她們歡呼。忽地大放光明,眼前驟亮。她們嚇得縮到牆前,跟著瞠目結舌,為眼前景象錯愕。怎、怎麼會這樣?

    很多馬,很多火把,很多侍衛,還有表情凝重,不苟言笑的侍衛長。他們候著公主,宛如一張密密的捕蝶的網,教她們插翅也難飛!

    侍衛長行禮。「公主。」

    失敗!月公主寶公主駭得說不出話,慘哉!被逮個正著,她們手牽手一起冒冷汗。

    侍衛長恭敬道:「兩位公主,皇后請你們過去一趟。」

    母后?霎時她們雙腿發軟,頭皮發麻;而後邊,敏公王與筱公主爬上牆,看見這一幕,雙雙駭得僵在牆頂。嗄?怎麼回事?她們傻了。侍衛長揮揮手要她們下來。

    嗚嗚……敏公主與筱公主灰頭上臉爬下來,跟姊姊站一排。

    侍衛長同樣行禮,說一句:「皇后請公主們過去一趟。」

    咚!這時一隻包袱拋過來,扔到眾人面前地上。大家往上瞧,看見一隻小手,橫過牆來。

    嗟!真歹命,真難爬。羽紛紛心底抱怨,爬的吃力。眼睛露出牆頂,猝然大睜。

    一堆人,一堆人啊!火光齊亮,紛紛傻了。她掃著牆沿,馬上縮身想跑。

    「羽姑娘!」侍衛長喊住她。「羽姑娘請隨我入殿皇后召見!」

    羽紛紛攀在牆頭,露出臉,天真無辜地笑。「哦?皇后又發病了嗎?」如果是這樣,事情就簡單多了。很可惜,侍衛長的話讓她心底發毛,渾身戰慄。

    「皇后沒病,她此刻很清醒,她點名要找公主和羽紛紛。」在場眾人都好惶恐,表情都很緊張。很有默契地意識到今晚會很不平靜、很難熬……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風波怎麼善了?

    公主落跑,皇后一定大抓狂。

    「你快下來吧!」侍衛長歎氣,為羽紛紛的命運擔憂。

    紛紛面容慘白地問下邊的人。「這個……公主蹺宮,很嚴重嗎?會死人嗎?」

    公主們扁嘴靜默不語,侍衛們個個神情惶恐。紛紛見狀,心中有底,嗚嗚……她欲哭無淚啊!

    不妙、不妙啊!現下要見的是正常時那個嚴肅恐怖、高高在上的皇后,看看四位公主顫抖的模樣,她想——死定了。

    紹紹

    皇后收到密報,女兒們學妍公主偷溜出宮。誰給皇后打的小報告?殿上,有個女人跩跩地站著,對坐在上位的皇后說話。

    「皇后,我說的沒錯吧?」傅筱婉極力討好皇后。「她們瞞著您出宮啊!」既然公主們站在羽紛紛那邊,那她就拉攏皇后同陣線。哼,這可是她花了不少銀子,跟月公主身邊的婢女買來的消息。「筱婉一聽見消息,就趕來跟您說。」

    皇后凜容,眼色冰冷,瞪著四位不長進的公主。

    「你們忒地大膽!」

    四位公主噤聲,低頭不語。

    皇后問:「是誰?誰敦你們造梯出宮?」

    「是她!」筱婉拽住羽紛紛。「羽紛紛就是她!」

    「嗄?」紛紛使勁地想甩開傅筱婉的手,公主們忿忿地瞪向密告的小人。

    「你是誰?哪裡人?做什麼的?」皇后高聲問著紛紛。

    「我……我是……」紛紛望著皇后。同床共寢那麼多次,皇后竟一點印象也沒有?唉!紛紛心底涼颼颼。先前那一雙溫柔慈愛的眼睛,此刻竟冷得像刀。「我是……」

    「她不過是個草民。」傅筱婉發言。

    月公主搶白。「她是我身邊的婢女,不關她的事!」

    筱婉拽緊機會陷害紛紛。「是,小小一個婢女幫著公主胡來,皇后,據可靠消息指出,唆使公主出宮遊玩的正是這丫頭,她日日夜夜跟公主們亂說話,公主們受了蠱惑才會這樣亂來!」

    「好個野丫頭!」皇后對侍衛命令。「來人,掌嘴一百!」

    「什麼?」紛紛傻眼。掌嘴?打嘴巴嗎?紛紛趕緊護住自己的嘴。嘻~~不用這麼狠吧?「哇……」筱公主怕得哭了,寶公主月公主跟皇后求情。

    「不要啊,母后!」

    兩名侍衛架住紛紛,紛紛還弄不清楚狀況,就見一個大漢拿板子過來。紛紛瞪著那板子,開玩笑,要被這麼大板子打一百下,她不死也半條命。紛紛掙扎,侍衛狠心地架住她,拉扯間一本書掉落地上,傅筱婉馬上撿起來。

    「咦,這是什麼書?」

    此時侍衛開始用刑,使勁地打紛紛的嘴,紛紛尖叫。

    「好痛啊!」眼淚噴湧,嗚嗚~~紛紛哭起來,侍衛用力拙住她的頸子不讓她閃躲,使勁打她。那力道令紛紛痛徹心扉,從未受過這等委屈,紛紛嚇壞了,她嘗到鹹味,知道自己流血了,她的嘴破了,而板子毫不留情繼續打她……她很少感覺到害怕,而這次,她真的怕了,疼死了,她哭起來。

    看見紛紛被打得嘴破血流,公主們急壞了,嚎啕大哭跟皇后求隋。

    「母后住手啊!」

    「您會打死她啊!」

    皇后無動於衷。「不過是個丫頭,你們竟為她哭成這樣?可見這丫頭真有本事,給我使勁打!」她不允許妍公主的事再發生,她要女兒們記取教訓。「誰要幫公主出宮,就等著挨打,這全是你們咎由自取!」

    那殘酷野蠻的用刑聲,令在場人聽得膽戰心驚。

    紛紛痛得話都沒法說了,她疼得視線朦朧,意識恍惚,已經夠慘了,偏偏這傅筱婉還落井下石。

    她翻著那本書,瞪大眼睛。「皇后,這書您千萬要瞧瞧。」她拿給宮女,宮女呈給皇后。公主們見狀,抱在一起顫抖,駭得魂飛魄散。

    皇后翻開那書,看了幾頁,面色發青,氣得頭昏。她咆哮:「這是誰寫的?誰?是誰?!」裡頭鉅細靡遺寫著她迫害妍公主的事。

    「她!」傅筱婉指著慘兮兮的羽紛紛。「是她寫的,肯定是她!」

    是公主們寫的好嗎?紛紛疼得淚狂飆,板子還沒挨完,聽博筱婉這樣一說,氣得想吐血。唉~~吾命休矣!她虛弱地不想反駁。她能說什麼?說是公主們寫的?說不關她的事?紛紛痛得站不住,被侍衛拽著。算了,反正在劫難逃,不差這只黑鍋;公主們良心不安,卻怕得不敢承認。

    「是你?」皇后瞇起眼,瞪住羽紛紛。「來人,把她的手給我斬了!」

    侍衛拔刀,兩人抓住紛紛左右手。

    「不要啊!」月公主抱住紛紛,寶公主跟敏公主跪地上求皇后。

    「母后,不要這樣殘忍,女兒求您了!」

    「斬……斬手?」筱公主腿一軟,暈過去。

    紛紛瞪著那把刀,心涼了。她掙扎,可是侍衛把她的手抓得牢牢的。

    「我的手……」直至這刻才知道恐懼,她寒毛直豎,話都說不清楚了。「不要啊……」侍衛把她顫抖的手抓牢伸直,按在刀下,紛紛揪起眉頭。「我的手……」

    月公主抱住紛紛,哭嚷:「不要啊,母后!女兒求您、女兒求您啊~~」

    皇后不肯收回成命。「動手!」

    刀落下,銀光一閃——

    「啊~~」月公主尖叫,紛紛閉上眼睛。

    尖叫聲隱沒,瞬間好靜,一下子都沒了聲響。

    紛紛怕得緊閉眼睛,是什麼?一滴滴,滴上她手,熱熱的。她聞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她眼睫顫動,緩緩睜眼。雙手還在,她不痛,也沒被砍,可是,手背上沾滿殷紅的血。怎麼?猝然抬頭,撞見一雙眼。那眼眸底有著對她的憐愛疼惜,那雙黝黑眼眸深深地望著她。

    「太子?」紛紛震撼,她看清楚了,刀被太子徒手握住,而血……正是從那淌落的。他……他做什麼?紛紛怔怔地看著他,淚光閃爍,他竟……

    小保通知太子,梁御風趕到乍見這一幕,想也沒想就出手握刀。這舉動驚駭眾人,包括皇后。傅筱婉更是駭地摀住嘴,淚如泉湧。

    想不到太子會為了一個丫頭親手擋刀。

    「你……」紛紛瞪著那把染血的刀,利刃被太子堅定握在手底,護住了她的一雙手,但那刀宛如割在紛紛心上,她身子一軟,跌坐地上。

    粱御風俯望著她,他感到心碎,望著她的目光痛楚哀傷,她狼狽的模樣教他心痛不捨。記憶中她活潑可愛,此際她表情驚惶,滿臉的淚。太子胸膛劇烈起伏,他緘默,目光卻說著他的憤怒,憤怒她被這樣對待!憤怒她狼狽的模樣、她嘴唇上的傷,他好心疼她,卻對自己掌心的痛沒有感覺。想到紛紛受挨的苦,他心頭燃起一把火。梁御風轉頭望住握刀的侍衛,那侍衛嚇壞,慌得鬆手,「鏗」!刀直落地上。

    梁御風俯身,溫柔地抓住紛紛手臂,將她拉起,靠自己身上。有力的臂膀環住她,將她護在身旁。他的血紅了她的衣裳,紛紛驚愕地說不出話,可是她知道,她平安了。她喘了一聲,挨住他,虛弱地站不住,他更用力地環住她的腰,牢牢護著她,讓她安穩地靠他身上,無聲地傳遞他守護她的決心。

    「母后。」梁御風昂首望住皇后。他開口,字字清楚。「這姑娘是我帶進宮的,您要罰,就連我一起罰。要砍她手,就連我的一起砍。」

    「放肆!」皇后震怒。「一個丫頭豈可跟你比?!你糊塗!」

    「母后。」梁御風目光犀利地看著皇后。「糊塗的是您。」一句話擊中她的心。

    「你、你……」皇后身子一軟癱倒椅背,目光渙散。「我不糊塗,我一向不糊塗,糊塗的是你們這群孩子,你們是非不分,你們態意妄為……」皇后神智混亂了。「你們不長進,我沒有錯,我沒有錯……公主怎麼可以出宮?我罰她,我要狠狠地罰她們,不然她們會出事,她們會出亂子,我哪裡糊塗了?我哪錯了?」皇后喃喃自語。她想到妍兒,想到妍兒被送回來時冰冷的身體。妍兒如果不出宮就不會遇見馬師,就不會出事,這都是女兒不乖惹的,這不是她糊塗……她沒錯,她沒錯啊!皇后捂著頭,覺得頭劇烈地疼起來。

    梁御風擔心紛紛的傷勢,不容置疑地說:「人我帶走了,請母后歇息,這事到此為止。鬧了一夜,夠了!」

    公主們跟太子哥哥走,梁御風走前看了傅筱婉一眼。那憎惡的目光,嚇壞筱婉。

    她上前拉住太子。「太子……」

    梁御風用力甩開她手,另一隻手卻緊緊護住紛紛。筱婉哇地哭起來。

    在梁御風臂彎裡,紛紛疼得沒法說話,斜望他不斷淌血的手掌,她伸手握住他流血的手,緊握住他傷口,止住那不斷淌出的熱血。太子凜容,心悸又心痛。

    不該讓她進宮,不該讓她來……

    他後悔了。

    路

    太子宮殿,四位公主跪在地上,捏著耳朵跟哥哥還有羽紛紛懺悔。「對不起,哥哥。」

    「對不起啊,紛紛。」

    「我們再也不敢了。」

    「我們以後都乖乖的聽話。」

    堂上坐著兩個人,一位又惱又心疼,一位又哭又嚷。

    「我的嘴!」紛紛攬鏡一照,眼淚直飆。「哇……我的嘴,我的臉腫得像豬頭啦……」她撲進太子懷裡哭,真是醜斃啦!

    「別哭、別哭了……」太子又心疼又好笑。「唉,太醫說會消的,不怕。」他拍著她背脊像跟小孩說話那樣,奸溫柔地哄她。「不要哭了啊。」還好只挨了十幾板,沒挨完一百板,要不看來更慘了。

    「醜死啦!真是太丟人了!」紛紛在他懷裡哭得似孩子,今晚真受夠了!

    梁御風耐心哄著。「不會的,你還是很漂亮,不醜啊……」

    公主們見狀益發內疚,一人一句道歉。

    「紛紛、對不起,你別再哭了。」

    「好紛紛,我們該死,你快別哭了,小心越哭越腫喔!」

    紛紛自梁御風懷裡仰頭瞪住他,他黝黑的眸光好溫暖。她淚汪汪,可憐兮兮地問:「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好笑?」嗚……連說話都疼得皺眉。

    梁御風望住她,她小巧可愛的鼻子紅咚咚,鼻下的嘴腫得比平常大了兩倍餘,是很可笑,他卻看著她說:「紛紛。」

    「嗄?」

    「放心,你還是很美。」是真的,她那可愛的性子早把他迷慘,現下就算她長了三頭六臂,就算她變豬八戒,他也難以脫身,滿心都是對她的情意。

    紛紛眼淚翻湧。「喔,說謊喔。」她剛剛照了鏡子,真正鬼見愁了。

    「紛紛。」他柔聲喚她。

    「嗄?」

    「你的輪廓模樣不重要,在我心底,你都是最可愛的那一位。」這是真心話,紛紛聽了怔住。他幫她揩淚,又疼愛地摸摸她的頭,好像在跟小孩說話,好溫柔、好溫柔,溫柔到她聽了心醉。

    「從沒人逗得我大笑,也從沒人讓我緊張得要命,更沒人讓我氣得想殺人。」

    他又露出那種無奈的表情,又用那種哀傷又深情的眼神望她。「看見你受傷,我氣得想殺人。你把我急死了,要是我來晚了一步,你……只有你這樣折煞我,只有你。」他眸色暗了,嗓音痛楚,驀地將她抱入懷中。「該拿你怎麼辦?」他聲音沉痛。「我真喜歡你啊……」這事實令他受苦,矛盾至極。

    可是為著他這話,紛紛甘願再挨板子。為著能讓他這樣心疼地緊緊擁抱她,她先前受的委屈都不重要了,紛紛好感動、好欣喜。他喜歡她喜歡到這樣痛苦,紛紛感動極了。

    「我很痛苦……」太子在她耳畔低訴。明知不應該,可這份愛千真萬確地發生。「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沒關係。」紛紛在他肩上輕聲道。他不可能給承諾,他有自己命定的方向,他不能辜負將軍的女兒,紛紛清楚這愛沒結果。「我已經很高興了。」她悄聲對他說。「你什麼都不用做,我愛你就好。什麼都不用給我。」紛紛哽咽了。「我知道你對我好,知道你非得娶傅筱婉,我知道你的苦衷,你不必為難,我知道你喜歡我就好高興了……」紛紛體諒地道。

    梁御風抱緊她,她越是善解人意,越是令他難受。她哭了,他的眼眶也熱了。

    「不要這樣說。」她真的好傻啊,他合眼沉痛道。「你這樣、會讓我很難過。」越是對他無所求,他越內疚得想給她什麼,越是憎恨自己想給的不能做到。

    感受到他的痛苦,紛紛急了。「那我不說了,你不要難過,我不說了……」可是眼淚一直淌,可是一顆心揪得好緊。她不敢說出真心話,真心話是想要他娶她,想要跟他永遠在一起,但說了他會更為難、更痛苦,所以她不說,她只好假裝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嗎?想到他們總有分手的那天,紛紛的心就像被剜空那樣難受。沒有了他,她怎麼過日子?她已經忘記他沒出現前,那個逍遙快活的自己。愛上他,是這樣痛苦卻又這麼甜蜜。她已經沒了主意,情難自禁,明知沒有結果,卻也失了退路,只知道這樣愛著他,愛到他們緣盡的時候,愛到不得不分手的時候,也只能這樣了。

    梁御風撫著她的發,愛憐地抱擁她,沉痛地不能言語。

    堂下公主們跪累了,索性坐下,望著上邊相擁的哥哥和紛紛,她們困惑地討論起來。

    「他們在說啥啊?」見兩人抱得那麼緊,寶公主下了個結論。「他們感情不錯喔!」

    敏公主悄聲跟月公主說:「他們關係很曖昧喔……」

    「我發現——」筱公主悄聲說。「太子哥哥好像……」

    寶公主肯定地點頭。「沒錯,我也發現了。」哥哥愛紛紛!太子哥哥從不跟人發脾氣,性情穩重鮮少表露喜怒哀樂,可是今晚他對皇后卻說了重話,眼色那般凌厲,那氣魄真把她們都嚇壞了。

    眾公主相視一眼,然後很有默契地歎息。

    唉~~傻哥哥、傻紛紛!這會兒怎麼好像妍公主的事件重演?可這一次,好像比妍妹妹更坎坷了。身份懸殊就算了,傅筱婉還梗在中間,她可是護國大將軍的女兒,哥哥再怎麼糊塗也斷不可能辜負將軍。

    公主們憐憫地望著堂上那對。

    月公主心中歎息。妍妹妹啊……你要地下有知,保佑最疼你的太子哥哥啊!

    一晚上羽紛紛飽受驚嚇,幸而在太子保護下,她安心了。此際,床是暖的,身旁的人是熱的,有人照應他,紛紛幸福地睡了。

    梁御風枕在床畔,溫情地注視她睡容。這個惹他憐愛的小東西,近在咫尺,卻無法親暱佔有,真是折磨。

    床很大,她很小。細細的手臂橫在他腰上,他們面對面躺著。

    左肘撐著床,他拾起上身注視她,聽她安心的呼息。他笑了,她睡的好沉。這小東西筋疲力竭了,一晚上又怕又哭,想必是累慘了吧,他希望她作個甜美的夢。

    如果她真作了夢,夢裡會不會有他?這樣一想,他黝黑的眼瞳立時閃爍起來。

    理智告訴他,不該留她過夜,可是在她這麼脆弱又飽受驚嚇之際,他只想看護她。粱御風胸腔發燙,她是他在這世上,最想捍衛保護的可人兒。先前殿上,那怵目驚心的一幕,她驚恐無助的表情,她哭泣的模樣,令他憤怒地失去理智,沒有細想就衝動地赤手握住那把刀。

    當時他不感到痛,他眼中只看到她的害怕,只感受到她的痛,他急於保護她,那熱切的情感教他忘了自己,原來……梁御風眼色暗了,原來自己是這麼的愛她,愛這個與他不同世界的女人。

    此刻看她嬌媚地躺在他的床上,讓他想犯罪!他的胸膛繃緊,下腹灼熱,該死!他渴望她。

    梁御風躺下,伸手,輕撫過她潔白的額頭,他湊身過去,舔了她受傷的唇瓣,望著她,又忍不住低頭吻她鼻尖,又禁不住舔了她濡濕的眼睫,然後……該死!索性橫身過去覆住她身體,將她壓在身下。體內有把火緩緩地竄燒,她這麼柔軟、這麼誘人……他熱血沸騰,火一樣衝動的想融掉她。

    他注視身下的羽紛紛,她沉睡的容顏看來多無辜,她的模樣多純情,他於是好想侵犯她,好想霸佔她。

    梁御風一雙黑眸暗沉了,慾望如火兇猛地在他體內焚燒。這熱煎熬他,這熱模糊他理智,這熱快將他自制力摧毀。他感到自己勃發堅硬,他雄性的身體本能地想進入她,埋入她深處興風作浪,填滿她,與她纏綿快活。

    可是,有另一個聲音警告他不可以。

    他雙肘擱在她兩側,微撐起上身防止自己壓傷她。他享受紛紛在他身下的感覺,他一直就妄想能這樣。於是此刻,他容許自己偷偷妄想她,一邊苦苦捱著慾望的煎熬。

    紛紛側身躺著,柔軟黑髮纏繞白皙的頸,他聞到屬於她的氣味,那是一種純情乾淨的氣味,給他一種溫暖的感覺。他體內騷動,呼吸沉重。他痛苦地雙手握緊,感到身體灼熱而緊繃。他想像著進入她,想像把自己安置在她隱匿深處,想要她最柔軟的地方緊縛住他,妄想那緊窒的滋味會有多銷魂。他想像自己在那緊室的快感中馳騁,她的柔軟甜蜜會怎樣的銷魂,妄想將滿腔激情對她發洩,妄想那豁出去的快活……會有多美妙?會有多蝕魂?汗滲出他背脊,他體內每一處都繃緊了,該死!她為什麼看來這樣可口?為什麼偏偏是她?這樣甜蜜地誘惑他?

    正當梁御風努力地跟慾望對抗時,紛紛卻忽地翻身過來,瞬間摩擦上他繃緊的慾望,他如遭電擊,慾望奔騰!梁御風深吸口氣,閉上眼:同時,她卻睜開朦朧的眼睛,看見他,紛紛恍惚地望住身上的男人。

    梁御風合眼按捺住衝動,當他睜眸時,就撞見她恍惚的眼色。她一雙大眼純真朦朧,表情困惑迷惘,她像還在夢裡沒有醒來,那模樣嫵媚誘人。

    該死!他目光炙熱得像要吞沒她,他覺得自己快被慾望逼瘋了。

    紛紛沒真的醒過來,至少沒有清醒到意識到他們現下的情況。

    然而有些事不需多想,本能就會。

    當她渾沌的視線逐漸清晰,他的理智卻逐步崩潰。

    燭火偏在這一剎熄滅,暗下的同時,他看見,她眼睛亮得似星。梁御風目光閃動,憶起初識那夜,煙火也這麼亮了夜空,而羽紛紛湛亮他的世界。

    怎麼也沒想到,她,成了他心中最耀眼的星子。他無法閃躲,無法不被吸引,她是這麼耀眼這麼獨特,他怎能抗拒?

    紛紛仰望他,醒來發現他在她身上,這感覺真好。她伸手觸摸他的臉,他眼色驟亮。他一個衝動,挺身,勃發的慾望隔著薄衫抵住她。她眨眼,心中好似打了雷。夜,蘊藏著某種騷動,她的心好癢……

    他俯身猛地圖抱住她,偏頭就在她白皙的頸上咬一口,吻她雪般柔潤的玉膚。

    野蠻地舔吻她柔嫩的頸,情不自禁又啃吻她的肩膀,然後是她的鎖骨,像在對她下蠱……

    她震驚,卻沒有反抗。他強壯身體擠壓她,她喘不過氣,她一點一點地崩潰,虛弱地濡濕起來,感覺著他時而粗暴時而溫柔的親吻。

    紛紛合眼,感覺著他炙熱的吻落在她的膚上。她戰慄,感覺有把火在體內燃起;她喘息,感覺有蛇在深處擺盪。食指拙住他的背脊,本能地將他抱得更緊。她好喜歡,喜歡他這樣親暱地對待她,他的身體好近,他們貼得很緊。

    梁御風在她肩上,在她頸彎持續著密密熱情的吮吻,於是她感覺有條鞭子打在她心上,有一點痛卻非常興奮。她恍惚,不解自己為什麼會興奮到顫抖,他的愛撫讓她甜蜜地逐步瘋狂,她體內好像有什麼慢慢地崩潰了。

    那個鎮定理智的梁御風消失了,變成了因為愛慾而野蠻貪婪的男人。不應該佔有她,然而,現下他飢渴的目光卻似宣告著——他、要、吞、噬、她!他雙手扣住她頸子,野蠻地啃吻她。當她感覺到疼,他又開始了溫柔地吻,強壯結實的身體灼熱地緊裡她,她被他那亢奮熱燙的身體壓得心亂如麻。他捧住她螓首,嚙咬她柔軟的耳朵,甜美深邃地濡濕她,她的心激動得好像在打鼓。紛紛閉上眼,感覺那狡猾的舌,好似有魔力,奇異地令她下腹繃緊,熱得要融化。

    太奇妙了,這刺激快樂的滋味。這麼親暱她卻不感到害怕,這男人對她做的,分明這樣私隱,她卻不感到羞窘。只要是他,不論對她做什麼,只要是他,她都愛都喜歡,她都不想阻擋,只要是他。

    紛紛抱住他,什麼也願意給他。在他身下顫抖,不是害怕而是因為太愉悅,他捌開她的衣裳,將臉埋入那片雪白胸脯,她的心開始下起暴雨,身體卻熱得快蒸發。他的發他新生的鬍渣,刺激著她柔軟的皮膚,她覺得有點痛又有點癢。當他吮吻她胸脯上的蓓蕾,她抽氣幾乎窒息。而他沉濁的氣息,熱熱地拂上她的肌膚,她感覺身上每一根細毛都緊張豎立。

    好奇妙啊,他越吻她,她身體便繃得越緊。他越親暱的吮吻她的身體,她就越感覺一種空虛痛苦,可這痛苦竟帶著某種墮落的快感……

    她的身體緊得想要束縛他,她將他抱得好緊,下意識就張腿圈住他緊窄的臀,這舉動簡直要了他的命,他大聲抽氣。

    該死!「紛紛——」他猝然抬身,瞪著她。隔著衣衫他勃熱硬挺的慾望正燙著她,除卻衣服的阻擋,那曖昧的姿勢幾乎已經侵犯她。

    他抬起上身,停住勢子,他黑髮狂亂地散在彼此身上。

    「快阻止我……」他絕望地懇求。慾望太兇猛,而他的理智脆弱了,狠抵著她柔軟身體,他呼吸濁重,瞪著她無辜的眼睛,他咬牙道:「紛紛,快阻止我!」老天!真想狠狠埋入她身體。「該死,快阻止我!」他咆哮,熱汗沿著髮鬢淌下,他的身體流汗,她卻正因他而癱軟潮濕……

    阻止他?望著他痛苦眼神,紛紛目光閃動。她伸手,小手探入他袍內,蛇一樣狡猾地摸索,摸上他結實滾燙的胸膛。她想要他啊,她喜歡他碰她啊,不,她不要阻止。

    「該死!」他抽口氣,拙住她一隻手腕。「我會傷害你!」她知道她在幹麼嗎?要了她,她以後怎麼辦?梁御風拉著她的手覆上自己臉龐,聲音因慾望而繃緊。

    「我會傷害你……我會害了你……」這太痛苦了,這真該死的要逼瘋他了。「紛紛……」他重複道,像是說給自己聽。「我會害了你。」

    「我喜歡。」紛紛顫抖,說了這一句。

    他緘默了,視線緊凝著她。

    她定定地迎視他的目光,那誠摯熱情的眼瞳如星耀眼,她的美麗變成他心上的疤。他知道自己被降服,在這美麗的小東西前軟弱了。她在他心上生根,她注定纏住他一輩子了,他不可能忘得了這個傻丫頭。他知道,她願意任他為所欲為,她根本不求他回報,她也不想後果。該死!真該死!這女人是豁出去地在愛著自己。他簡直在佔她便宜,他能娶她嗎?不能!他能給她承諾嗎?不行!可是看看自己在幹什麼?她或者不清楚後果,她或者不怕傷害,他卻怕傷害她,他退身要離開。

    不!紛紛猝然將他抱緊,身體密密纏住他。

    理智徹底崩潰!梁御風抽氣,捌開她身上衣服,如月般皎白的胴體就躺在他胯下。他褪去自身衣物,古銅色皮膚,原始如獸。一雙大掌捧住她臉,舌頂開她的嘴,溫柔地與她纏綿。不要再想了,他鐵了心。他要她,身體渴望要她!那就要吧,那就犯罪吧,那就任性地佔有她吧!

    他們光裸的身體戰慄地貼著彼此,甜蜜地摩擦,都一樣的燙。他巨大野蠻的熱就在她腿際隱匿地磨贈,她心頭點了火。

    紛紛仰著臉呻吟,覺得自己的身子變得好深邃、好潮濕、好柔軟……

    他手掌滑過她柔潤的臀部曲線,那是玉一般柔美的弧度。粗糙的掌心貪婪地享受著潤滑的觸感,他心悸。手指探索他將進入的地方,她的柔軟在他探索下潮濕融化。她就如一朵初生的花在他身下綻放,甜蜜的氣味無聲地請他態意品嚐。

    梁御風密密地將她壓在滾燙的身體下,頭髮曖昧地糾纏彼此身體。他按住她手腕,注視她迷惘的眼瞳,沉身緩慢地試探她,小心卻令她呻吟的一點點嘗試進入。

    她揪起眉頭感覺到他,他就要進入她體內,她想著他們即將結合,她興奮地顫抖,愉悅地等著容納他。他親暱地摩擦,甜蜜地徘徊著,這讓她好興奮又好痛苦。

    然後他緩緩進入,她太緊窒,可是已迫不及待等著為他敞開……

    他將成為她的男人,紛紛閉上眼,為這想法愉悅地教她熱了眼眶,這真的太美好了。

    他身體親暱而沉重地壓著她,他附在她耳畔低聲說著安撫她的話,一邊試著撐開她。她顫抖、她戰僳,感覺自己像花瓣兒被他一點一點捌開,而他一寸一寸深入她……

    「太子——」

    外邊騷動,他們猝然停止動作,震驚地望著彼此,而外邊傳來一聲聲焦急呼喊:「太子、皇后又發病啦!要找妍公主……」

    慾望突兀地被打斷,他蜷緊拳頭,目光立即被哀傷籠罩。

    紛紛聽著那呼喚,眼睛起了霧。為什麼?只差一點,他們便……多渴望他成為她的男人,不奢望天長地久,只是渺小地希望著他是她的男人,哪怕只一夜也好,這麼小小的希望都要被摧毀,為什麼?

    紛紛哭了,淚珠兒泛出眼眶,他看了好心疼。

    「別哭……」梁御風驟然抱緊她。「別哭。」陪她紅了眼,他該慶幸及時喊停,可是他只覺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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