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不語,但內心憤怒、著急而坐立不安,尤其與袁媛近一個星期沒見著面,連他們慣常聯繫的專用電話也無人響應。
他被逼急了,才答應赴袁韜的邀約,上袁家吃頓飯,藉機看一看袁媛。雖然他猜得到這是一場別有居心的鴻門宴,卻沒想到陪客這麼多。
除了袁韜百般阻撓,不給他見袁媛一面外,還有久聞大名的丹尼爾,更有仙仙與綠瑤兩位陪客。一場飯約,主角、配角全都到齊,就不知袁大少爺想要他如何自處。
仙仙和綠瑤的眼神充滿驚訝,像是在說「你怎麼會出現」,在袁媛有了男友之後還要來攪亂一池春水。
假如袁韜存心讓他難堪,那麼他達到目的了。
袁韜開始走起台步了,「來,坐吧,大家別客氣,又不是不認識。」
「裴大哥,好久不見。」綠瑤聲音微弱的喊了他一聲,膽戰心驚的想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且深怕他與袁大哥為了袁媛的事再度起衝突,更怕袁媛有激烈的反應,可是怎麼大家的表情詭譎萬分?
聰敏的仙仙察言觀色,縱使她覺得自己今天上了袁大哥的當,也悶聲不響,靜觀其變。
袁韜早料到仙仙站在他這一邊,只有笨蛋綠瑤還想當和事佬。
而袁媛簡直一頭霧水,她以為裴文傑與大哥有過節,上次他不是說大哥要他別去騷擾舊女友?
而且更扯的是,大家都認識裴文傑,連她的同學仙仙也認識他,這……
丹尼爾由於家教使然,率先伸出手,「你好,大哥說我們有位客人。我是丹尼爾。你是?」
諷刺的是他是裴文傑唯一的敵人,卻也是第一個對他表示友善的人。
一時之間,他竟不知該表示什麼才好,還是袁韜幫他解圍,只不過居心叵測。
「中國人有一句話,一表三千里,他算是我們家的遠親,也是媛媛的表哥,剛從國外回來。假如你有看專業攝影雜誌的話,就知道文傑在業界是頂尖翹楚。去年獲得幾項攝影大獎,是我們公司的大將。」幾句話交代了所有的關係與疑惑。
意會不過來的綠瑤張嘴就要問,仙仙拉住她的手臂,阻止這呆瓜露出破綻。照著袁韜的話講下去,「是啊,我們很熟呢。裴大哥,好久不見。」
袁媛心中淡淡的失落,不過也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我們家的親戚,起初還把我耍得團團轉,騙我說要幫我找回我的記憶,還編謊言讓我以為有多大的秘密。怪不得知道我那麼多事,原來是親戚。」
袁韜聽了妹妹的話,內心轉折起伏不小。這小子原來真的私下見過媛媛,言談間的熟悉默契可不是一次兩次就可以培養起來,該不會這些日子媛媛就是跟他出去吧?
不幸中的大幸,文傑並沒有進一步造次。為什麼?他理當把握住機會。
還是,他也在畏懼一旦媛媛恢復記憶,卻不原諒他,那比判他死刑還痛苦不是嗎?怪不得按兵不動。
發現裴文傑的這個弱點後,事情就簡單許多,主動出擊邀請他,還比在心裡沙盤演練有效益多。袁韜露出了令人心寒的笑意。
丹尼爾啊丹尼爾,快點使出你對我老妹的溫柔,讓文傑知難而退吧。別再擺出紳士風度,快擊潰他,免得公主被搶走。他在心中默禱。
餐點一道道送上桌,除了不知情的丹尼爾與胸有成竹的袁韜外,一頓飯吃得眾人渾身不對勁。
袁媛頻頻偷覷著垂頭喪氣、一臉氣悶的裴文傑。幾日不見,他好像有點憔悴,炯炯有神的眼睛周圍有遮掩不住的黑影。
都是大哥害她來不及跟他暫時道別,不知他有沒有赴那場約會?她有好多話想跟他說,無奈她身邊有個丹尼爾。
丹尼爾覺得場面有些冷清,主動打開話匣子,「裴先生,你的作品包羅萬象,可不可以說說看什麼是你拍過最美的影像?印象最深刻的又是哪一張?」
裴文傑沒有擱下碗筷,仍舊持續嚼著嘴中的食物,態度十分失禮。如果不是他,袁媛可能就不會如此拘束,他把氣出在他身上,表現得不太得體,「一個女人。」
「是女朋友嗎?」他鍥而不捨。
裴文傑很想對他大吼,「是媛媛。」可是他捺下性子回答,「算是。」
不明就裡的袁媛聽了很不是滋味。心想,一定又是那個女人,成天掛在嘴邊不嫌煩啊。
醋罈子打翻了不要緊,重要的是場合不對。袁媛無明火來勢洶洶,卻轉為與丹尼爾態度親密做為報復的手段。
「丹尼爾,這幾天你辛苦了。雖說是我陪你旅遊,其實是你照顧我比較多,多吃一點,劉媽的手藝很好的。」
她的獻慇勤使得丹尼爾心滿意足,笑得更燦爛。相對的,裴文傑的臉就鬱悶得難看,洩氣的吃著碗裡的飯菜。
仙仙與綠瑤則如坐針氈,她們神情擔憂,眼神徘徊在幾個男人的臉上。
袁媛的舉動也是挺詭異,何必在裴大哥面前與丹尼爾故作恩愛。幾天前不知是誰嚷著無聊,想甩掉人家的?可憐的丹尼爾,都快沒有立足點了。而她們只能做壁上觀,幫不上忙。
吃飯時,袁媛發現自己誤夾了帶有紅蘿蔔的菜,皺眉低喊:「討厭啦!人家不要吃紅蘿蔔。」自小每當她這麼一喊,總會有人幫她吃。
驀地,丹尼爾與裴文傑竟然不約而同的把自己的碗遞到她面前。
這個場面令眾人愣住,這是袁媛一個愛撒嬌的壞習慣,總把不喜歡的菜撥給別人吃,一直以來也都是裴文傑擔任這個工作。如今生活習性不同的外國人丹尼爾,竟然也因為寵愛她而幫她吃紅蘿蔔。
兩個男人面面相對,都尷尬的僵住。
袁媛不知所措,最後反射性的夾給丹尼爾,就某方面而言她的確認識他比較久。
「謝謝。」她露出甜甜的笑。
裴文傑終於明白,當初媛媛為何對他的異性朋友百般刁難挑剔,因為她們的存在確實使人難受。
她的一顰一笑原本都屬於他的。不准笑!不准在丹尼爾面前露出像花兒一般嬌艷的微笑!不准用那麼溫柔的嗓音講話!她的任性、她的驕縱、她的傲慢都只能在他面前展現。
苦果一一要他吞嚥,實在太殘忍了。
晚餐結束後,綠瑤與仙仙拉著袁媛到房間,分享旅遊的樂趣與照片,還有零食。
相較於她們的輕鬆,二樓另一端走廊盡頭的書房則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我警告過你,不要再接近媛媛,你怎麼就是不聽?你要她為你自殘幾次才滿意?」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有自信能讓她幸福。」他不要再過著獨自品嚐孤獨的日子。
「幸福不是用嘴巴說就能辦到,把她讓給真正對她好的人,也是一種希望她幸福的表現。」
「我沒辦法看她奔向別人的懷抱。難道我不能再試一次嗎?就那麼一次我就被判死刑嗎?你剛才也看到,只有我才是最瞭解她的人。」
「那又如何,別忘了你之前的表現。」
「能不能不提那件往事?」
「不提?我親眼目睹她那瘋狂的舉動,畢生難忘。我怎麼能再一次冀望你?她的個性激烈你不是不知道,她需要像丹尼爾那樣能包容她的人,你的個性和她相似,我看不到你們有什麼未來。」
「再給我一次機會。」
袁韜搖頭婉拒,「你會愛人了嗎?你父母早夭的婚姻不是給你很大的打擊?你嘗試過了,你曾有過機會,是你自己放棄的。公平點,現在機會是屬於丹尼爾的。」
「我有信心了。」
「有多大?我只有一個妹妹,不能單憑你的一句有信心,就要我把她交給你。你不會忘記她在自殘前說的話吧?她恨你,她恨你的無情。她既然記不起有關你的任何事情,表示潛意識裡在逃避你。她根本不想記起有關你的點點滴滴,相信她的舉動已經作出抉擇。」
裴文傑拒絕這樣的說法,卻又無法辯駁,「既然她記不起來,那姑且讓她忘掉也行,我有把握讓她再愛我一次。」
「那丹尼爾呢?你好自私。」
「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
「沒辦法,我腦海裡忘不掉你害媛媛差點殞命的過錯。你應該知道她的腳好不了了吧,現在還在持續開刀中。」
他垂下頭,心有如被毒蠍痛螫一下般慘痛,「她說過。」
「那你可能還不知道她這輩子不能再生育了。你間接剝奪了她生孩子的權利。你對她傷害那麼大,還口口聲聲的要求再一次的機會。你別以為你的幾句話,就能改變事實。老實告訴你,媛媛跟丹尼爾回美國後就要訂婚了。」
「你說什麼?」打擊接踵而來,他承受不住,幾乎要暈倒。
「我說你別白費心機了。丹尼爾的父母親已經跟我爸媽在美國籌備好了,等他們一回去就要舉行訂婚儀式。」
他沒說謊,只是這純粹是丹尼兩雙親的建議,正等著袁媛的首肯。不過方纔她在飯廳心猿意馬的表現,讓他著急起來,他意識到媛媛對裴文傑絕對不是朋友關係那樣簡單。
命運轉輪似乎一步步的在重蹈兩年前的覆轍,裴文傑對於遺忘記憶的袁媛,依舊有莫名的吸引力,這是宿命還是天性,他無從猜測。
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他要不顧一切阻礙這段孽緣。
裴文傑萬念俱灰的告辭,連袁媛也沒通知。
袁韜這時卻發現自角落走出臉色鐵青的丹尼爾,他因路過而聽到他們的爭執,不由得停下腳步聆聽,卻發現這個秘密。
他無法置信的問:「這是真的嗎?媛媛為他自殺?」不是親戚關係嗎?其中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眼看瞞也瞞不了,袁韜索性講清楚,「這件事,除了當事人,你是第六個知道的人。」
「他跟媛媛曾是愛人?」半途殺出一個具強大威脅性的對手,他好不冤枉。
袁韜拍拍著急的他,「不是,就因為不是,所以才會造成兩年前的那一場意外。是媛媛單方面的付出得不到回報,最後採取激烈的手段想要了結自己的生命。她那時還未成年,就駕車從橋上往河裡栽。」
後面的事情他瞭解,「所以才會到美國療傷,但是她卻忘掉有關裴文傑的一切。」
袁韜笑聲有些淒冷,「是的,很諷刺吧。之前媛媛愛得沒有自尊,一顆心全繫在他身上。」他不可思議的搖頭,「那時文傑簡直是她的天,媛媛鎮日纏在他身邊,只求他也能回報她的愛。可惜事與願違。」
兩人低聲歎息,為一段少女無疾而終的戀情感到悲傷。
「不過現在我不擔心,因為我知道你會照顧好媛媛,我想再也沒人像你一樣對她呵護備至。」
丹尼爾赧顏的低下頭,「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我只是喜愛她而已。」
「單是這個理由就足夠,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他給予他最有力的鼓勵。
然而,卻免不了讓丹尼爾忐忑不安的失眠了好幾晚。
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愛情戰爭,涉及兩個男人與一個女人。
他生長在思想自由的美國,感情的事應該是由自己主宰,而不是操縱在他人手裡。被蒙在鼓裡的媛媛,該有權利知道兩年前發生的事情,可是這卻要冒著失去她的危險。
畢竟她曾經那麼瘋狂的愛著裴文傑,那位充滿男性魅力的男人,舉手投足都有無懈可擊的成熟自信。
自己雖然也不差,卻仍在學校就讀,偶爾旅遊各國幫父親看顧一下事業,還處於學習的階段。
他看到裴文傑聽到袁大哥的謊言,臉上血色盡失,挫敗的離去。
媛媛的傷恢復得差不多了,並沒有袁大哥說的如此嚴重,看樣子他是有計畫的加重裴文傑的罪惡感。還有他們根本還是在學學生,訂婚是有可能,但也要媛媛答應。
袁大哥的另眼相看,他自然受寵若驚,相信他會給媛媛幸福的理由是他喜愛她,難道裴文傑不是嗎?
欺騙並不合他的個性,他卻無膽量吐實。
因為結果有可能失去媛媛,愛情果真如裴文傑所說是自私的。
「我無所適從了,我該怎麼辦?」袁媛一副世界末日來臨的悲慘模樣,只差沒抱頭痛哭,呼天搶地。
仙仙佯裝聽不懂,心中還介意她的不誠實。隱瞞綠瑤也就算了,因為綠瑤可能熬不過良心的煎熬告訴袁韜,可她不會,瞞著她偷偷與裴文傑來往,這算什麼?
「妳幹嘛擺臉色,還不替我想辦法,我快急死了。」
「急死了?妳這花癡,跟裴文傑出去這麼大的事都沒跟我們說。」
「反應何必那麼大,當初他跟我說大哥跟他有宿怨,那應該是他們男人的事,我怎麼曉得妳們全都認識他,一點神秘感都沒有。原來是我家親戚,怪不得大家都認識。」
仙仙急得快爆了,串連她這些日子的反常,不禁冒冷汗,「妳之前說些丹尼爾不適合妳的蠢話,該不會是因為他吧?」
袁媛啞口無言,心虛得不知該往哪兒看,最後逃避的拿起一串貝殼項鏈放在憂心忡忡的綠瑤身上,「啊,妳瞧,好配啊。」
仙仙一把扯下貝殼項鏈,杵在她面前,「妳說啊,妳是不是因為裴文傑才改變主意?」真要這樣,大事就不妙了。
被逼急的袁媛索性惱羞成怒的大吼:「是啦,是啦,我是喜歡他,不行嗎?」
「妳……妳怎麼執迷不悟?」要被他傷幾次,要為他死幾次她才甘心?
「我為什麼不能喜歡他?他只是遠親,應該沒關係吧!」
「他……他……」氣急敗壞的仙仙不曉得要如何向這被下蠱的人解釋,「他……他有女朋友了,你們之間差太多了,像他們這種浪子,不會專心一意的對待一個女人。」
「我知道他有女朋友……咦?妳連這也曉得。不過那個為他自殺的女生已經有個很好的男朋友了,應該不會來糾纏他。這樣我喜歡他應該沒問題吧?」
一直沒說話的綠瑤最不會說謊,然而事態嚴重,她也不得不開口,「媛媛,我覺得不要跟裴文傑在一起比較好。」
袁媛雙手環胸瞪視著與她道不相同、話不投機的兩位好友。「裴文傑人緣真夠差的,妳們兩個都反對他。」
綠瑤有苦說不出,緩緩的靠近她,哀求道:「妳不要跟他在一起,真的。」
沒有經歷過在手術室外等待,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像是與死神拔河,是不會瞭解失去摯愛的痛苦。
原本理直氣壯,說話趾高氣揚、不肯妥協的袁媛,發現兩位好友竟然哭了,尤其是個性堅強的仙仙,她頓時慌了手腳,「妳們兩個幹什麼哭?」害不明就裡的她也忍不住紅了眼睛,「不就是反對我喜歡裴文傑嗎?」
她真的不明白箇中原因。
「可是我自己都不明白,怎麼會那麼快喜歡上一個人,他在我夢中已經出現好幾次了。」意識到她們詫異的眼光,她羞愧的低喊,「我也不願意……那麼隨便喜歡上一個陌生人,像著魔似的成天想著他在做什麼、想什麼,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每天我都在作夢,夢到我與他的小時候,夢到他對我好,夢到我們一起笑,那種感覺很好的。有時候當然會有心酸的感覺,但是我好像與他很熟,彷彿很久以前就認識他了。」
心中隱隱作痛的甜蜜,誰也無法瞭解。
「妳們說,我該怎麼辦才好?我當然知道丹尼爾對我好,可是一切如果能控制的話,我的眼睛就不會不由自主的飄到裴文傑身上。」總覺得有滿腔的愛意要傾洩而出,卻找不到出口。
一見到裴文傑,腦中就響起一聲巨雷。啊!就是他了,她等的應該是他。
愧對丹尼爾的情緒也同樣困擾著她,無可挑剔的對她好。姑且不探究裴文傑對她的感覺為何,但是她被吸引是無庸置疑的。
這樣的三角習題,她該如何處理呢?
袁媛的掙扎與苦惱,落入兩位姊妹淘的眼裡,她們心疼卻再次的無能為力。
傻瓜媛媛,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讓自己陷入相同的窠臼裡,像是義無反顧的飛蛾,縱是渾身灼火,也要撲向毀滅性的理想。
裴文傑知道自己仍是袁韜的手下敗將,再一次的見面,他已徹底被擊敗,灰頭土臉的回家,沉浸在永無止盡的懊悔中。
他好不天真,以為短暫的相處能彌補他所犯下的罪過。
丹尼爾事事以媛媛為重,把她捧在手心,的確是有心。他本以為能藉這一次難得的機會,好好彌補他的過錯,看來似乎太晚了。
第一次他應該留在她身邊,細心等待她康復,不讓人有機可乘。他篤定自己是對的,時間一久,失去她的傷痛總會過去。事實證明,那傷口猶未結痂,仍隱隱抽痛。
命運之神並未善待他,媛媛身旁已另有人,那人卻不是自己。
現在他錯過第二次機會,退縮的心情綁住他的行動力。他踏不出追回她的心的腳步,焦灼的情緒煎熬他的心。
誠如袁韜所言,再次放開她嗎?
這一次他會永遠失去媛媛,猶如活死人。
「喂!有沒有人在啊?」袁媛輕輕拍打落地窗。
藉酒澆愁,宿醉一夜的裴文傑睜開雙眼,倏地跳起,打開落地窗,奔到陽台上,拉起十吊在樹上的袁媛。
他氣急敗壞的痛斥她,「妳不怕摔死啊?那麼高,想害我少活幾年就直說。」
雙腳碰觸到地面後,她笑得好得意,拍胸誇說:放心啦!本小姐爬了十幾年都沒事。」
這話讓兩人同時愣住,空氣瞬間凝結。
「妳說什麼?」
袁媛同樣覺得不可思議,「我說本小姐爬了十幾年都沒事耶!」太順口了,彷彿不是真的。
「妳記起來了。」
她仔細的想一想後搖頭,「沒有。」興奮心情不減,「不過我隱約記得,我爬過你家的屋子喔!」
無關緊要的事情卻比他這個人重要。他沒好氣的找件衣服套上,「有何貴幹?」
這人有起床氣啊?凶巴巴的語氣不若往常和善,不過不打緊,她今天心情很好,饒他一命。「你之前不是要帶我去參加原住民的豐年祭嗎?」
是有說過,但是已過期,因為袁大小姐陪男朋友環島旅行,罔顧他的愛意。
哈!現世報來得快,現在反倒他吃醋了。
「去或不去?一句話!」
望著她青春嬌俏的臉龐,這個印象會永遠印在他的心底吧。
他喉頭發緊,迸出寒冷的話語,「回去吧。」
「嗄?」她怔住。
他深吸一口氣,「妳回去吧,以後不要隨便跟別的男人走,妳要好好珍惜丹尼爾。」
親眼看她離去的背影,對彼此都是種折磨,他轉身收拾行李,他拖延太久了。
許久,感覺背後沒有反應,他轉過身,發現她一臉怒意的瞪著他。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我臉上有寫著廉價兩個字嗎?」
「妳不會懂的,妳還是個小女孩,男人是很壞的。」
「你在說你嗎?」
咄咄逼人的態度,幾乎讓他無法招架。他不想多做解釋,整整想了一夜,終於決定遠離這塊傷心地。
「反正我要走了。」
「去哪裡?」她心底沒來由的一陣慌,有種似曾相識的印象。
「我發覺我沒法忘掉在我心中的女孩,我要遠離這裡。」
「為了那一個為你死的女人,你要放棄一切?」
「是的,因為她也曾為我放棄一切。」
「別去想了,何不忘掉她?你已經過度耽溺於思念她,這樣是不正常的,何不讓彼此有個新的開始?」
新的開始?談何容易,萬般思念的人兒就在眼前,卻不能傾訴,不能大聲的告白,說出自己的愛意,還要看她與新歡出雙入對。
縱使他再理智、再成熟,也無法承受這種非人的煎熬。
他驀地抓牢她的手臂,眼神狂亂的望進她的眼瞳。「我沒辦法,我愛她,我很愛、很愛很愛她,我直到失去她才曉得我愛她。」他哽咽得說不出話。
激烈的情感由手臂上的痛覺傳至全身,淚水不知何時爬上她的臉孔。
她嫉妒的咬緊牙關,憤恨的推開失意人,詛咒道:「你是孬種啊!人家不愛你了,你還死纏人家,你像只鬥敗的公雞,一蹶不振。要是我是那個女生,我也不要你,你太自做多情,人家才不領情呢!」
氣過了頭,她口不擇言的攻擊這個不解風情的男人。只會憑弔往日種種,不思前進,這樣別人怎麼會有機會!
「你要走就走,走得遠遠的。」她搜尋可抓的物品,一古腦的朝他丟,枕頭、書本、相機、衣服……一件一件,發瘋似的丟向他。
她袁媛裙下不二臣多得是,才不需要他,不需要這個呆頭鵝。
可惡!可恨!這個大笨蛋!躲到角落去哀悼好了。
她丟完最後一個背包後,頭也不回的拉開落地窗,沿著樹幹要往下爬。
「小心!」他追出來,頭上還掛著一件衣服。
「不要你管。」她推開他的手。
一不小心,忘了腳上的舊疾,腳一踩空,整個人從二樓摔了下去。
「媛媛!」他發出淒厲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