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就那麼狠心,半天不過來看他!
「不吃了。」於季友推開碗筷。
胡裡一看,才吃了半碗。「不行啊大人,您才吃這麼一點……」
他一瞪。「我不能偶爾吃不下飯?」
「當然可以。但是您背上的傷,需要多吃一點才能快快痊癒……」
「那又怎樣,反正那傢伙又不關心。」他忍不住嘟嚷。
「啊?」胡裡沒聽清楚。「大人剛說什麼?」
「跟你無關。」他沒好氣。「還不把東西收下去。」
「小的就收……」
胡裡一邊拾掇一邊嘖聲,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於季友看得很煩。
「你要說什麼就說,幹嘛吞吞吐吐。」
「小的是在想李大人的話,李大人說,中午公主在屋裡哭了好久。」
於季友一愣。「她為什麼哭?」
當局者迷,他還不清楚自個兒舉動被誤會的事。
胡裡搖頭。「李大人沒提。」
「他還說了什麼?」
「只提醒小的要好好照顧您,然後明一早啟程。」
可惡!於季友揉著拳頭。這兩個傢伙,明曉得他最想知道什麼,卻不肯多透露。
「公主呢?」他還是忍不住問了。「現在怎麼樣了?」
「小的不知道啊,小的一直在大人身邊,又沒到村長家……」
「你不會現在去?」於季友瞪眼。
「是。」胡裡撤下碗盤正要離開,一道黑影突然奔來。
「胡爺。」是霍香。「可不可以麻煩您通報,我有事要找大人。」
胡裡朝裡一看,於季友揚手要他去忙。
「找我有事?」他看著霍香。
還沒開口,霍香已先跪下。
「你這是在做什麼?」
「霍香有事相求,還請大人成全。」
剛才她到井邊挑水,聽見護衛們對話,得知明天一早大隊就要啟程,也顧不得還沒跟哥哥商量好,她人就跑來了。
「你先說。」
霍香磕頭。「請大人把霍香帶在身邊。」
於季友挑眉。「為什麼?你在這不是待得好好的?」
「不,不瞞大人,其實霍香早想離開翠嶺村--大人也瞧過,我們這村頭不過二十多戶人家,地遠偏僻不說,村裡還什麼都沒有,霍香實在不想在這耗上一輩子。」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她有這想法,不算奇怪。他接話:「如果只是想離開,我可以給你一筆錢,你用不著跟著我。」
「不。」跪著的霍香蹭近了一步。「霍香想得很清楚,留在大人身邊,是霍香一輩子最大的期望,還請大人成全……」
「我不准!」普寧推門大喊。
「公主。」一見她人,於季友眼神一亮。
普寧看向他。「我不准你把她帶在身邊。」
她花了一個下午在想李進的話,覺得李進說得沒錯,如果她真那麼喜歡於季友,就該給他一個說清楚的機會。
所以用過晚膳,她支退了女官,一個人散步過來小茅屋,就是想在不被人打擾的情況下,跟他好好談談。怎麼知道一來,就看見霍香跪在地上求於季友帶她走。
她抑鬱了整日的妒意,又一次迸開,想當然,她口氣表情不會好到哪去。
被她這麼一喝,於季友表情也變了。
他等了一個下午渴望看見的,可不是眼前這張頤指氣使的臉。
他不懂,她先前的體貼溫柔跑哪去了?
「還請原諒下官冒犯,但下官不得不提醒公主,霍姑娘求的人是下店,不是您。」
普寧重喘口氣。「你意思是,你想帶她走?」
他並不想,老實說,但眼下情況,他如果拒絕,感覺就像屈從了她的命令。
屈從--於季友向來再痛恨不過。
想馴服野馬,頭件事是心悅,心悅它才會甘願臣服。其他蠻力運用,只會加深他的反抗。於季友活脫脫,就是一匹野馬。
他吸口氣,說了違心之論:「對。」
普寧身子一顛,一臉震驚。
都瓦解了,全部都消失了--那幾日的甜蜜,他的溫柔、他的承諾,一切都不存在了。
她不敢相信,這就是口口聲聲說會待她好的人的表現!
普寧使足了全力大喊:「我恨你!」然後身一旋,痛哭地奔出小茅屋。
於季友呆住,這才驚覺,他似乎說得太過分了。
「公主?!怎麼回事?」胡裡回來,正好與一路淚奔的普寧擦身而過。他趕忙進來。「大人,公主在哭耶?」
「我知道,」她就在他面前跑掉,怎麼可能沒看到。「你快跟過去看看,我很擔心她--」說時,他眼神正好與霍香對上。
「大人。」霍香衝著他甜甜一笑,她開心極了。她怎樣也料不到於季友竟會為了她,甘冒忤逆公主的大罪。哼,貴為公主又怎樣?還不是輸給她了!
「你還在這裡幹嘛?」於季友頭一回覺得霍香礙眼。
「伺候您啊。」霍香一臉理所當然。
「出去!」他沒好氣。早知道留下她會發生這麼多事,他當初就不應該開口請她來幫忙。
霍香還想說話,卻被胡裡推著離開。
一會兒,胡裡回來。
「她沒事吧?」於季友心急如焚問。
「公主回村長家了,下令准任何人靠近。」
於季友抱頭苦思。普寧走前說的那句話,教他心亂如麻。他想不透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昨晚兩人明明還開開心心計劃成親之後要上哪玩,怎麼才一天就鬧成了這德行?!
「大人,您到底跟公主說了什麼?小的從沒看過公主那麼傷心。」
「我也沒說什麼,就只是順口答應要帶霍香一塊走……」於季友草草覆述。
胡裡一愣。「您喜歡霍姑娘?」
瞧,連胡裡也誤會了。
「我沒有。」這話到底要他說幾次。「我當初找霍香過來,純是希望她來幫忙普寧,我不希望見她那麼辛苦。」
「既然這樣,為什麼剛才公主要您不帶她走,您不答應呢?」
「我……」他要怎麼說,說一時氣極攻心,他的嘴就自個兒幫他做了決定?!「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小的真搞不懂。」胡裡歎氣。「事情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呢?整天下來,小的看大人老望著窗外,還以為大人挺喜歡公主,結果好不容易人家人來,您又馬上把人家氣跑……」
「我怎麼知道她來得那麼巧……」早不到晚不到,偏偏挑中霍香也在的時候。
「你再過去探探她情況,順便找李進,請刻過去看望公主。」
「大人擔心公主?」
「我當然會擔心。」於季友揉著額頭,腦裡全是她痛哭奔離的身影。「我只看她哭過三次,一次是隊伍遇劫的時候,一次在山洞裡,她頭一次看見我的傷,最後一次……」
「剛剛?」胡裡接話。
「對。」他歎。「我一直覺得她不適合眼淚,她笑起來多美,像花一樣。如果可以,我願意拿我所有東西換回她的笑容。」
「包括霍香?」
「包括霍香。」他後悔莫及。「你請李進轉達,我會照她的話做,她不要我帶我就不帶,其實我當初也沒想要答應的。」
這種話早說不說沒事了。胡裡暗翻白眼。
他頭一抬看見胡裡還在。「還杵在那幹嘛,還不快去!」
「小的就去。」
胡裡不拖延,答了話又離開。
第8章(2)
胡裡話是帶到了,可傳話的李進,卻苦無機會說。
普寧剛進村長家,就遇上儲大娘。
不消說,大娘見她哭得傷心,一樣嚇壞了。
早先大娘聽聞普寧是公主,心情確實有些微妙。從許多枝微末節,可以看出普寧出身富貴,可竟貴為公主--這實在尊貴得太過了,大娘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她相處。
「難倒公主就不是人?就不能交朋友啦?」普寧這一說,教大娘放下了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