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嗎?」心想兩兄弟可能是來問功課的,回來這幾天他忙著處理一些瑣事,沒能抽空指導他們的課業。
「娘叫我們送早飯過來。」孔聖昀說著將手中的食盒往前遞。
孔聖昕接過食盒並且道了謝,但是看見兩兄弟還是站在原地,沒有要離去的意思。他只得又問!「還有什麼事嗎?」
孔聖昀用手肘推了推弟弟孔聖昭,示意他說話。
孔聖昭不依的推了回去,並且小聲的說:「你是哥哥,你說。」
孔聖昀見孔聖晏正在等他們回話,他不敢拖太久,只好鼓起勇氣開口:「老師……我們是想……」講到一半見孔聖昕直盯著他看,忽然講不下去,可是見孔聖昕還在等他的話,他深吸了一口氣,急促的說:「我們其實是想跟老師一起去上學。」
孔聖昕聽了一怔。
孔聖昭則一副快昏倒的表情。不過他知道這也不能怪他哥沒勇氣,畢竟他也不敢直接跟老師說,他們是好奇師母的模樣,想借送飯的理由,一睹佳人風采。
他們在學裡聽仲文說得口沫橫飛,偏偏前天他們正好都在學裡用功,沒能見新娘子一面。昨天回家又聽母親說的天花亂墜,讓他們忍不住想見見新娘子,看她到底生得怎生美麗。
孔聖昕聽見孔聖昀的稱呼,眉頭微皺的糾正:「跟你們講了多少次,在家裡不用稱老師,只叫我大哥即可。」
兩人馬上認真的應道:「是。」
孔聖昕平時雖然對人溫和親切,但是卻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威嚴,所以學生們雖然不怕這個老師,甚至喜歡跟他親近,但是卻不敢在他面前有逾矩的行為。昀、昭兩兄弟,雖然是孔聖昕的堂弟,以輩分算起是同輩,但是因為兩人自幼就跟著孔聖昕讀書,把孔聖昕當作老師跟父親,反而沒辦法把他當兄弟,也因此兩人雖然只是想見見新堂嫂,卻都開不了口。
見他們兄弟倆的眼光都不由自主的瞟向房門裡,孔聖昕瞭解的笑道!「你們兩個吃過早飯了沒?要不要跟大哥大嫂一起吃?」
昀、昭同時怔了一下,馬上一齊用力點頭,答道:「要!」語氣中的興奮與好奇顯露無遺。
「那今天就全家人一起吃早飯吧,你們先到飯廳擺好飯,我進去帶你們大嫂出來。」說完便又將食盒遞還給孔聖昀。
「知道!」兩人不等孔聖昕說完,很有默契的同時伸手接過食盒,迅速的往飯廳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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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孔聖昕將樂平帶到飯廳時,昀、昭兄弟已經將飯擺好了,桌上除了原本給孔聖昕夫婦的早飯之外,又添了幾樣菜和兩雙碗筷。
孔聖昕原本是想要全家人一起吃飯,好讓樂平多認識他們,結果不見父親和嬸娘,一問之下才知道父親還沒起床,而嬸娘老早吃飽了,只好另外再找時間了。
孔聖昕扶樂平坐好之後,便指著哥哥對樂平說:「這個是聖昀,今年十五歲。」接著指著弟弟說:「這個是聖昭,今年十二歲。他們兩兄弟都是二叔的孩子,現在都跟著我在學裡讀書。」
「嗯。」樂平隨口應了一下,她現在根本沒心情管誰是誰,她的眼中只有桌上的早飯。昨天餓了一整天,晚上沒吃東西就累得睡著了,現在看見一桌子的食物,她覺得肚子好空虛……
「現在先吃飯,有什麼事吃完再說。」孔聖昕說完才在樂平的身邊坐下。
樂平不等孔聖昕說完話,早就拿起筷子開始吃。
昀、昭兩兄弟等孔聖昕坐下,這才敢入坐。
因為從小被教導著宮廷的各種禮儀,使得樂平雖然很餓,仍是維持著優雅的吃相。
昀、昭兄弟則一邊看著樂平,一邊心不在焉的扒著飯。兩人心中同樣想著:果然是名不虛傳的美!再看孔聖昕在一旁體貼的幫樂平夾菜,看來大哥對這個大嫂是很滿意的,不知道她還有什麼過人之處?
等到四人都吃得差不多時,孔聖昕主動開口:「聖昀,今天我要帶你們大嫂熟悉一下環境,早上就不到學裡去了。等一下要麻煩你幫我帶一些書去學裡,是以後上課要用的,你叫同學們先謄抄下來,下午我再去看看。」接著他又看向孔聖昭。「聖昭,等一下麻煩你去找二嬸,請她未時來一下。」
「是!」昀、昭兩兄弟同時答道。
孔聖昕交代完就離開,到書房去拿書。
樂平這時候才將注意放在昀、昭兄弟身上,她見他們倆的回答和動作總是一致,她覺得有趣又疑惑的問:「你們明明是兩個人,為什麼總是做著一個人的事?」
昀、昭兩兄弟聽了,同時看向對方,同時舉手抓了抓頭,同時答道:「我也不知道。」
樂平見狀不由得笑了出來。昀、昭兄弟看著樂平笑了,也自覺有些好笑,跟著傻笑了起來。過了不久,三人的笑聲漸停,最後都靜了下來。
樂平不知道要說什麼,索性就不開口,任由它靜著,氣氛漸漸變得有些尷尬。
昀、昭兄弟覺得安靜的不自在,用眼神示意對方找話說。兩人互看了半天,還是由哥哥發言:「呃……不知道大嫂剛來,住得還習慣嗎?」
「還好啦!」樂平懶懶地應著,除了孔聖昕之外的孔家人她都沒興趣,所以不太有聊天的興致,要不是孔聖昕說今天要陪她,她才不在這裡跟他們虛應呢!
孔聖昀對於樂平的態度不以為然,但是礙於長幼有序,所以不敢出言頂撞。
孔聖昭就比較沉不氣,口氣不善的說:「聽大嫂的語氣,好像不是很高興,難道你對大哥有什麼不滿嗎?告訴你,能嫁到大哥是你的福氣,不知有多少女人羨慕你呢!」
樂平聞言,柳眉一豎,斥道:「放肆!」大膽平民竟然敢這樣對她說話!
昀、昭兄弟被她的尊貴的氣勢震懾住,一時無法言語。
樂平見他們兩兄弟的反應還令人滿意,不像那孔聖昕完全不把她當一回事,所以又有了想說話的興致。「哼!瞧你把孔聖昕說得好像有多了不起,告訴你們,若不是我父皇下旨,別想我會嫁到曲阜這種蠻荒的地方來,孔聖昕娶到我才是他福氣。」
昀、昭兄弟很意外,除了孔聖昕之外,竟然還有人有這種懾人的氣勢,不過他們雖然被震懾住,但是聽到她口中對孔聖昕的輕視和對曲阜的鄙視,仍是引起他們強烈的不滿。一是他們最敬愛的人,一是他們最熱愛的土地,他們絕不容忍別人來污蔑,一氣之下,才不管她有什麼氣勢!
孔聖昀首先不服氣的說:「你嫁給大哥才一個多月,到曲阜也才不過短短三天,你知道什麼!你以為你對大哥的瞭解有多少?你甚至連學裡都沒去過!」
孔聖昭附和道:「對呀!你才嫁進孔家,連大門都沒還出去過,對曲阜的風土人情完全一無所知,你憑什麼說那種話!」
「你們……」樂平被他們說得啞口無言。因為他們說的是事實,但是樂平死不肯認錯,只能你們你們的說了半天還是沒辦法辯駁。
這時孔聖昕剛好拿著書走進來,見兩方正在互瞪,便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昀、昭兄弟看見孔聖昕便垂手立在一旁,不再理樂平。
樂平則紅著臉偏過頭去。
孔聖昕見狀並不追問,只是讓昀、昭兄弟上學去,他則帶著樂平開始熟悉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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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家祖屋是典型的四合院,共分五進。四合院以中軸線為基準,左右均齊對稱,在中軸線上的主體建築是堂,其它房間則依其和堂的相對位置顯出不同的重要性,地位愈尊者,房間愈靠堂。
第一進是大廳,是宴客或接待官員的地方。大門平常是關閉不用的,孔家人進出都是從各進的小門。第二進是客房。第三進是住著長房的人,堂的右邊是孔父的房間,孔聖昕和樂平的房間在左廂房,隔壁是書房。第四進是住著二房的人,堂的左右沒人住,右邊的廂房依序是江氏、孔聖昀、孔聖昭三人的房間。第五進是後花園,其中以一大片池水為主,池上有一臨水亭,池邊種植柳樹,當中青石板穿梭其間供人行走,最外國才依四季開花的次序植滿了花。
本來帶樂平熟悉孔府這事,孔聖昕是要托二嬸來帶樂平的,但是樂平卻把人趕走了,如此一來,樂平打亂了他所安排的課程,讓他比預料中還要花更多的時間來教導她。男子不該在妻子身上花太多心思的,但是他的妻子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公主,若要他把家裡交給這樣的妻子,可能不出三天,孔家便會被她給拆了,所以他只好親自帶著她慢慢來。
有了前幾天的經驗,樂平不再排斥孔聖昕帶她熟悉環境的提議。她認清了一個事實——她人在曲阜,頭頂著孔聖昕的天,腳踩著孔聖昕的地。這裡不是皇宮,沒有父皇、母后,跟一堆皇親國戚,連宮女也沒有,她再抗爭也沒有用。這裡沒有人把她當公主,見了她連惶恐的表情都沒有,這是讓她最感氣餒的一點。如果沒有人把她當公主,那她再擺公主的架子只會顯得她愚蠢,所以她對自己說,反正在曲阜閒著也閒著,就當作是她在玩一個特別遊戲好了。
不過,她認清自己的處境,並不是代表她已經屈服於環境的限制,她記得孔聖昕對父皇的承諾,一年後會帶她回京,她只要忍耐一年,一回到京城,她會馬上要父皇把孔家給抄了,否則難消她心頭之恨。
既然她還要這裡生活一年,學習一些生活上的事務是必須的,若是昨天的慘事再重演,她可能撐不到一年就餓死了,那就沒辦法回到京城,也看不到孔聖昕對她哀求的表情了。所以她乖乖地跟在孔聖昕身邊,聽他介紹孔府的一切,並且計算著如何讓他不好過,就像她昨天撕碎那本書那樣,看見他臉色大變的樣子,令她快意,那讓她覺得她好像得回了公主的尊嚴。
她看著孔聖晏認真解說的表情,突然覺得有些好奇,為什麼他總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樣子,言談舉止之間充滿自信,好像凡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能抹去他那悠然的模樣,一定很有成就感,她想。
一整個解說的過程中,樂平大部分的的注意力都放在孔聖昕身上,對於孔聖昕說話的內容,只是大略的聽過,並不放在心上。像這會兒,樂平開始細細地打量著孔聖昕,若是以客觀的角度來看,孔聖昕的俊美再加上那昂揚的氣度,是可以令女子為之傾倒的。她甚至敢說,即使他一身布衣和她的諸位皇兄站在一起,也不會被忽略,因為他的光芒不是她那些滿腦草包的皇兄所可以掩蓋的。孔聖昀說有很多閨女想嫁他的話,可能是真的,不過他已經娶了她,其他女人就不用再去理會了,反正她不可能讓他納妾的。
忽然,早上和昀、昭兄弟的對話間進腦中,樂平知道自己理虧,她是不夠瞭解孔聖昕,也不夠瞭解曲阜,但是她打一開始就不想要這樁婚姻,也不想來曲阜這個地方,所以那不重要了,不是嗎?
見樂平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孔聖昕連忙喚回她的注意力:「樂平,剛才我所說的你都記得了嗎?我要不要我重複一遍。」
樂平不甚在意的揮揮手道:「行了!孔家才這一丁點大,在皇宮我都不曾迷路了,你還怕我會在這裡走丟嗎?」他介紹得太詳細了,聽得她耳朵都快長繭了。
「還有,希望你有些心理準備,因為我是孔家的族長,所以今後可能會有很多人來找你處理一些雜務,希望你做適當的處理。」
樂平覺得奇怪的問道:「孔家才這三房的人,會有什麼問題要處理?」
「住在孔家的這三房,只是孔家族的長房一支。」
樂平皺著居問:「等等,你的意思是孔家還有二房三房四房其他旁支嘍!那那些人呢?」她該不會還要去應酬那些人吧!
孔聖昕看見樂平對孔家開始有了好奇心,心想這是個好現象,他笑著解說:「孔家開枝散葉之後,雖然有很多人搬到別的地方,但是留在曲阜的人也不少。孔家的規矩,只有長房可以住在祖屋,其他人一旦成家之後,就要搬離祖屋,所以你在這裡見不到其他的孔家人。」
樂平有些驚奇的說:「咦?那不就像皇族一樣!只有皇帝能住皇宮,而其他的旁支,成年後必須住在另外的地方。」差別只在於,平民百姓並不能像皇帝一樣,有分封王爺的權力,旁支的住處是可以自己決定的。
看來孔家還真有些帝王家的氣派。樂平沒有忘記父王之所以指定孔聖昕來娶她的原因,就是因為算命的說她注定只能嫁給帝王,這麼說來孔家難道真是素王之後,莫非她真是注定要嫁給孔聖昕?!
孔聖昕沒注意到樂平的沉默,仍是一意的介紹著:「經你一說,我才注意到的確有點像。」他輕輕地將這個話題一語帶過,繼續介紹說:「孔家為了團結家族在曲阜的力量,各個旁支通常都住得很近,如此一來就形成一個聚落。像我們家前面這條街坊,住的就都是孔姓人家,這些人家是家境比較好,或都是以工商為業的人家。另外有些家境比較不好的,或是從事農業的孔姓人家則住在近郊,因為那裡有孔家的田莊。」
樂平拋開心裡的異樣感覺,問道:「可是現在的族長是你,有資格住在祖屋的人也就只有你的家人,那麼二嬸他們怎會住在這裡?」
孔聖昕聽了她的問題,不答反問:「你認為他們不該住這裡?」
樂平覺得他柔和的語氣,忽然變得有點死板板的,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答道:「我沒有認為什麼,只是覺得好奇而已,」
孔聖昕這才恢復柔和的語氣說:「娘,是在我十九歲時去世的,而爹因為深愛著娘所以無意續絃,而我也沒娶妻。你想,家裡沒有個女人,兩個大男人如何過活,那時只有二嬸願意幫我們打理家務。後來,二叔雲遊四海去了,二嬸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孩子獨自過活不方便,因此我跟爹商量,讓他們住在家裡,好有個照應。」
樂平看了孔聖昕的反應,她想了想,瞭解他想表達的是二嬸他們也是家人的想法。但是在她以往的生命裡,從沒遇過這樣的事,雖然她也有些要好的姐妹,但是卻沒感覺到什麼親情的溫暖,所以不以為相依為命是什麼了不得事。她本來就是直來直往的性格,所以毫不猶豫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你是認為他們都是家人對吧!但是,假如今天你不是族長,他們也會這樣對你好嗎?就像是假如大皇兄沒有成為太子,其他皇子一定將他視若蔽屐。」
孔聖昕聽了愣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宮廷的生態的確跟平民百姓不同,這也是他厭惡官場的原因,權力的鬥爭會把人性中的良善友愛,一點點的消磨殆盡,到最後就只剩下沒有溫情的行屍走向,而宮廷就成了權力鬥爭的發源地。
最後,孔聖昕只能語重心長的說:「樂平,好好地去感受身邊的人對你的關愛,只要你仔細的去體會,你會知道人跟人之間的關係,不一定會被利益所左右。」
樂平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話,不過孔聖昕雖然沒有明白的說出來,但是他顯然,認為她的想法是錯的,她才沒有錯!她正要反駁,但是孔聖昕早她一步說話:「樂平,我今天只能陪你到這裡,我必須去學裡看看學生的情形。剩下你所要學習的是一些女人家的事,我已經請二嬸過來了,你別再把她趕走了。有什麼事等我晚上回房再說。」說完不等她回答,就拉著她往第二進的穿堂走去。
樂平一聽到孔聖昕的話,不自覺的呆住,任由他拉著走,忘了要反駁。
他說要陪她的不是嗎?
到了穿堂,孔聖昕只簡單的交代了一些話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孔聖昕離去的背影,樂平心裡有股說不出的失落感。
「樂平!」江氏開朗的對著樂平笑著,似乎已經忘了上次被趕走的事。
「什麼事?」樂平轉回目光,沒好氣的問。
江氏沒有因為她的態度而翻臉,仍是笑著問:「我們今天來煮飯好不好?」
「隨便你。」
江氏靜靜地看了樂平好一會兒,瞭解的說,「你是因為聖昕丟下你而生氣吧?」
「干卿什事!」
江氏平白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氣,只是揚揚眉又看了樂平一會兒,淡淡地道:「是不關我事,不過,為了你的肚子著想,我想你最好先學會怎麼煮飯。」
樂平雖然不高興,也沒辦法否認她的話,因為她昨天就餓了一整天,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說:「要煮就來煮啊!」說完自己先往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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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看了一下材料。「我們先從蘿蔔開始吧!你把皮削一削。」
江氏說完見樂平並沒有動作,抬眼一看,見樂平一臉茫然,她驚奇的說:「你該不會連什麼叫蘿蔔都不知道吧?!」
樂平頓覺受辱。「我當然知道,只是我沒看到蘿蔔啊!」
這下換江氏一臉茫然,明明蘿蔔那麼一大條擺在她面前,怎麼會沒看到?難不成她眼睛有問題?她把蘿蔔拿到樂平的臉上問:「這不是嗎?」
樂平接下蘿蔔,抱怨道:「我平常吃的不是這種蘿蔔,誰叫你不講清楚!」
蘿蔔還有很多品種嗎?她煮了那麼多年的菜,怎麼沒聽人說過?她不恥下問:「不然你吃的蘿蔔是長怎樣?」
「長得像花一下,大概是這種形狀。」樂平邊說邊比畫。
「長得像花?」她從來沒看過有蘿蔔長得像花啊?她看了看樂平比的形狀,又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啊!那是廚師把蘿蔔切成花的形狀,是裝飾用的,讓菜好看一點。」
「什麼?」
江氏快速的把蘿蔔的皮削去,再用細刀刻出花樣,問:「是不是像這樣?」
這下,樂平懂了。
「原來那花是刻出來的,我還以為蘿蔔天生就長那樣呢!」樂平拿起一旁的另一種條狀物問:「那這個又是什麼?怎麼長那麼多疙瘩?」
「那是苦瓜。它沒有長疙瘩,苦瓜本來就長那樣。」
樂平開始感到有些趣味,又問:「為麼叫苦瓜呢?是因為吃起來很苦嗎?」
「是有點苦味,但是可以退火清毒喔!」
樂平愈問愈覺有趣,便不停的問:「那這個呢?」
就這樣,樂平的廚藝課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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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聖昕剛走進小門就聞到一股怪味,他循著怪味的方向走著,發現是從他房裡傳出來的,他趕緊走進去,卻看見樂平端坐在花廳的圓桌旁,盯著她面前的幾盤菜看。那應是菜吧?!他再走近一點確認,嗯……那的確是菜沒錯,可是跟他平常吃的好像不太一樣。
樂平這時才發現孔聖昕回來了,她忽然高興的站起來叫道:「聖昕!」
聖昕?這是第一次樂平沒有連名帶姓的叫他,他聽在耳裡沒有欣喜的感覺,反而感到有些怪異,似乎有什麼事不太對。
樂平把孔聖昕推到坐位上,慇勤的說:「你還沒吃飯吧!這是二嬸教我做的,你嘗嘗。」
孔聖昕看著面前的三菜一湯,明白樂平為什麼那麼高興了,他彷彿還看見她眼裡閃著興奮的光芒。他不點破她的居心不良,只是溫和的說:「娘子辛苦了半天,也一起來用吧!」
樂平緊張的揮了揮手:「不用!我已經吃飽了。」開玩笑,哪有陷害人會連自己也一起害的!
「那為夫的就不客氣了。」孔聖昕毫不遲疑的夾了一筷烏蒙抹黑的高麗菜往嘴裡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大概就是在說孔聖昕這種人吧!
樂平期待的看著孔聖昕變臉的樣子,但是她左等右等,等了又等,沒有,孔聖昕竟沒有變臉!他仍是一臉平靜的樣子。她專注著的盯著孔聖昕夾菜吃菜,仔細看他臉上的表情,完全沒變耶!她驚訝的呆看著他不發一語的吃著菜,一筷接一筷,不知過多久,菜全部被吃光了。
孔聖昕放下筷子,有禮的說:「多謝娘子。只是為夫吃得很飽。我還要到書房準備明天教學的事宜。娘子忙了一天也該累了,早點休息吧!不用等我了。」
樂平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孔聖昕,見他要離開了,她趕緊捉住他的衣袖。
孔聖昕回頭笑問:「娘子還有什麼事嗎?」
「菜……好吃嗎?」樂平吶吶地問,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子的心意。」他習慣性的低頭在樂平的唇上輕啄一下,溫柔的說:「娘子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吧!」
樂平看著孔聖昕走出房門,唇上還留著他的味道,有點苦,有點鹹,是她煮的菜的味道,樂平喃喃自語:「沒道理啊!」
她轉身看著一桌被吃光的菜,她明明煮得很難吃,為什麼孔聖昕會把菜全都吃完,而且連一點受不了的表情都沒有?
本來她想趁機整他,看見他臉色丕變的把菜吐出來,並且對她破口大罵,這樣她就可以叫他打消讓她學習持家的念頭,而她會要他去請個傭人回來。
她來到曲阜才發現,孔家竟然沒有傭人,連一個都沒有!孔聖昕的官雖然很小,但好歹也算是個官,家裡竟然沒有半個可以使喚的人。她向他抗議,他只是淡淡地回說:「咱們家的人手腳都齊全,有什麼事不能自己做的。」雖然後來她發現,孔家人的生活真得很簡單,簡單得不太須要傭人,但孔聖昕偏偏又說孔家的女人都能持家,既然她已經成為孔家的一員,她也要會才行。
她才不理他那什麼孔家的規矩,她可是個公主,要她做家事,免談!所以她想盡辦法要逃避做家事,而昨天有個機會,她跟二嬸打賭,若是孔聖昕沒有把那一桌難吃的菜吃光,她就可以要求請個傭人。為此她極盡所能的把菜煮得看起來很可怕,吃起來噁心,存心要讓孔聖昕吃不下去,可是他不但沒有對她表示不滿,還把那桌難吃的菜都吃光了。
還說什麼心意最重要!她跟本是存心想整他,才故意煮得這麼難吃的,哪有什麼心意可言?!
她拿起剛才孔聖昕用過的筷子,夾了一根留在盤底的殘餚送進嘴裡,她馬上吐了出來。呸!這麼難吃的東西!倒給狗吃,狗都不肯吃的東西,孔聖昕竟然全部吃完了!
為什麼會這樣?!
她想來想去就是想不通她怎麼會輸,最後只能歸結為孔聖昕的味覺太奇怪了,她挫敗的上床睡覺,思緒混亂的看著床帳,想起孔聖昕方纔的吻,想起他把她煮的菜全部吃光,心裡不知怎地,感覺有些甜甜的,愈想臉愈發燙。她羞得將臉埋進棉被中,卻發現鼻間傳來一陣書香,她好奇的四處察看,沒看見床上有書啊?自從昨天她把書撕了之後,孔聖昕就把書全搬到書房去,怎麼還會有書香味?
她這聞間那聞聞,想找出香味的來源,最後發現是從被子裡散發出來的,怎麼會?她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這是孔聖昕的味道,因為長期浸濕在書海裡,身上帶著書香味,連被子都沾上了書香,她攏著被子細細聞著,漸漸有些安心的感覺,不知不覺沉沉睡去,連孔聖昕回房都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