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離開會場後,蜜拉的眼淚像關不住的水龍頭,滴滴答答地流個不停,哭得淒慘不已。裘洛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家,只好把她帶回家裡。
這間後現代風格獨特的大樓住宅,是裘洛獨力買下的住所。
「好啦,別哭了啦!」裘洛站在吧檯邊,一邊倒著紅酒,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窩在沙發上哭泣的小拉。
「你……你也知道嘛,他那個男人很受女人歡迎,那些不過是逢場作戲,不用那麼認真的啦……」
看她哭得那麼傷心,裘洛也不好再落井下石,此時雖然很想海扁那個花心男一頓,不過……看到蜜拉難過的樣子,也只好違背良心,安慰她幾句。
「才不是逢場作戲!」蜜拉忽然抬起頭,一張小臉哭得像花貓似的。「就算是逢場作戲也太過分了,他根本是故意做給我看的!」
想起他和那些女人的親密舉動和曖昧言語,她就忍不住一肚子火。
「喔?真沒想到你也看得出來。」裘洛聳聳肩,輕啜了一口酒。
「當然,我又不是真那麼笨,再笨也看得出來啊,只是……我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是想跟我分手?要我知難而退嗎?嗚……沒想到他是那種男人……」何必這樣傷害她?不是說過她對他很重要?
「不,剛好相反。」裘洛坐在吧檯邊的高椅上,像只高貴又聰明的貓。
「晤?」蜜拉抬起頭,淚眼裡閃著疑惑。
「我想他大概是真的愛上你了……」裘洛明媚的雙眼,彷彿有著能透視人心的能力。「不過,因為這違反了他的遊戲規則,所以他想重新讓你瞭解他的規則,或者,他是想提醒自己別越過那條底限。」
裘洛說的,正是城市男女熟知的戀情教戰守則,可是對蜜拉來說,那卻像無字天書一樣深奧難懂。
「我聽不懂……什麼遊戲規則?什麼底限……」她哭得抽抽噎噎。「我只知道愛一個人就真心實意地去愛,我可以忍受他忙得沒時間陪我,我可以靜靜地等他、柔順的服從他,但是——」
她忽然抬起頭,眼神無比堅定。「我無法忍受他故意用別的女人傷害我!」她緊握拳頭,用力往沙發椅背上一槌,那驚人的氣魄連裘洛都嚇了一跳。
裘洛趕緊奔向她的寶貝沙發。「拜託輕一點,這可是我從西班牙搬……回來的小牛皮沙發耶……」
「我不管,這次說什麼我都不會再退讓了!」蜜拉眼神堅定。沒錯,要是再退讓的話,她這一輩子恐怕都沒法翻身了。
「很好,你有這種覺悟的話,我或許可以教你幾招。」裘洛拿起酒杯,眼中閃過神秘的光芒。
在愛情叢林的攻防戰中,光只有真心實意是不夠的,沒有點戰略是不行的。
「真的?你要幫我?」蜜拉訝異地問。」當然,既然已經「撩落去」了,當然就要打一場漂亮的勝仗啊!我來幫你。」
身為天天必須和她面對面相處的同事,裘洛只好義不容辭加入戰局。要是蜜拉真能征服向來把女人踐踏在腳底的葉亞瑟,她也會與有榮焉,否則要天天看到蜜拉那張哭花的醜臉,對她也沒什麼好處。
「嗚……」蜜拉感動得又哭了起來。「裘洛,你真好……你不是說我失戀的話,你不會理我的嗎……」
裘洛笑著拍拍她的肩膀。「我們是朋友嘛。」所以,她絕不能讓小拉失戀啊。
「裘洛,你真好……」蜜拉感動得鼻頭都紅了,拿起酒杯就要跟她乾杯。「我敬你一杯!」
蜜拉拿起酒杯,紅酒才剛剛接觸到舌頭,卻忽然覺得一陣反胃——
「嘔……」她搗著嘴,往洗手間裡沖。
「哼,真是沒用的傢伙!」酒量怎麼會這麼差,喝都還沒喝就要吐了。裘洛揮一揮手,逕自乾了杯底的紅酒。
蜜拉聽話地把行動電話關機,以表示冷戰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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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早上班沒多久,她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鈴……鈴……
蜜拉看了裘洛一眼,交換一下眼神,才接起電話。
「怎麼了?還在生氣啊?」電話那頭果然傳來葉亞瑟雲淡風輕的聲音。「別那麼孩子氣,那只是商場上的應酬,你不會真的介意吧?」
「我很介意。」蜜拉斬釘截鐵地說。
「喔?」他顯得有些意外,沒想到他的小乖居然變得這麼有個性。「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你要知道,我就是這樣的男人,而且是不會為任何人改變的,如果要當我的女朋友,就要接受這個事實——」就乘機給她來個機會教育吧。
「謝謝,那我現在不當你的女朋友,這樣可以了吧?」蜜拉不帶感情,對著電話冷冷說道:「再見。」然後用力地掛下電話。
很好,就是要夠快、夠狠,不給他再說第二句話的時間。
蜜拉狠狠掛下電話後,回頭望了裘洛一眼。
「很好,下次可以再狠一點。」裘洛微微一笑,匆然發現,這小女人原來也是大有潛力的。
「唔?」葉亞瑟手裡還握著話筒,感到一陣錯愕。
什麼嘛?居然掛他電話?沒想到那小妮於脾氣還不小?
「怎麼啦?」一旁的助理羅歲發現了他的神色不對勁。
「哼,竟然跟我要脾氣——」亞瑟不以為然地掛上電話,火氣也不小。
「是嗎?」羅崴聳聳肩。「那天的事我看得很清楚,是你的不對吧?亞瑟,那麼清純可愛的小女人,你那樣對人家,難怪她要生氣了。」
羅歲打心底對蜜拉有好感,真不忍心看到她被亞瑟傷害。
「開什麼玩笑,不過是女人吃吃醋、發發小脾氣,過幾天就好了。」葉亞瑟故做輕鬆地往後一靠,躺在椅背上。
相信蜜拉跟那些女人一樣,一旦發現這招對他不管用時,就會乖乖回到他身邊,到時候,對方的陣線一旦失守,就任他宰割了。
「不過……我覺得丁小姐應該不是那樣的女人。」羅歲故意露出深沉神秘的表情。
亞瑟抬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丁小姐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她不是那種精於算計的女人,對你的感情是真心誠摯的,所以我想,她不會為了一點小事跟你鬧脾氣……」羅歲推了推眼鏡,眼中露出高深莫測的精光。
「你的意思是……」亞瑟明顯變了臉色。
「我想,她是真的覺悟了吧……」
「覺悟?覺悟什麼?」亞瑟忍不住火冒三丈。「跟我交往,是什麼錯誤到需要覺悟的事嗎?」
羅歲又聳一聳肩「喔……那只是我的看法,你不用在意。」
亞瑟斜睨了他一眼。「放心吧,不出三天她就會自動來求和了。」
「是嗎?但願如此。」羅歲臉上始終掛著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我先出去了。」
亞瑟的臉龐瞬地浮上三條黑線。奇怪,他的助理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陰沉?
羅歲緩緩走出辦公室,一手帶上門,就聽到屋裡傳來東西被摔在地上的聲音。
「哈哈……」羅歲輕笑著拿出電話,撥通電話後低聲說道:「裘洛,一切都照你的吩咐做了。」
掛上電話後,羅歲還兀自笑個下停。
這不是背叛,他可是為了亞瑟好,才會和裘洛合作的,為的是希望亞瑟能看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否則,如果真的不能珍惜那個女孩的話,至少也不要再傷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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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一個星期,蜜拉不但沒有主動求和,而且還音訊全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沒有他的日子,她過得很快樂?完全不會想念他嗎?要不要看看他——居然是每天失魂落魄,心神不寧,不但食不下嚥,就算性感美女當前,他也懶得多看一眼……這到底是怎麼了?
亞瑟坐在辦公桌前,望著眼前的電話猶豫了許久,第一次,他居然有害怕被人拒絕的感覺……
他鼓起勇氣,拿起電話,撥了蜜拉辦公室的電話號碼——
「喂?」電話那頭傳來蜜拉天使般美妙的聲音,溫潤了他急躁不安的心。
「怎麼,氣消了嗎?我……」他想說我好想你,可惜話還沒出口,電話又被狠狠的掛上。
亞瑟拿著電話筒發呆。奇怪,他這一生從來不曾如此想念一個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渴望見到一個人……
不就是女人吃個小醋而已嗎?難道她真的覺悟了?真的下定決心不理他了?
桌上的電話鈴聲忽然響起,他立刻接了起來,心神不寧的甚至沒聽出那是內線鈴聲。
「喂?」他的聲音充滿期待。
「副總,請問今天中午想吃哪一家飯店的便當?凱悅的小牛排?還是晶華的和風定食……」原來是負責訂便當的歐巴桑秘書。
他愣愣地沉思了好一會兒。
「副總?」秘書問道。「是不是這幾家飯店的菜色都不喜歡?還是我請主廚依您個人口味訂製專囑便當……」
「不,我想吃巷口那家排骨飯。」他忽然這麼說道。
「嗄?」歐巴桑秘書忽然愣住。「您是說巷口那家四十九元的排骨飯?」
「沒錯,就是巷口那家四十九元的排骨飯。」不知怎麼,他匆然想起那家正宗口味的老牌排骨飯。
人就是這樣,忽然想吃什麼的時候,就一定要吃那樣東西,那家排骨飯他已經有三、四年沒吃過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中午忽然就想起它。
「副總……那家排骨飯已經關門很久了……」歐巴桑秘書為難地說道。
「關門了?」怎麼會呢?他每天經過巷口怎麼都沒發現呢?
「是啊,已經關了很久,巷口那間店舖現在已經變成7-11了啦。」他沉默半晌,沒出聲。
怎麼會這樣呢?那間店已經開了很久了啊,不是一直都在那兒嗎?以前每天經過都會看到它的啊,怎麼什麼時候關的他都沒發現?
怎麼辦?他現在偏偏就是想吃那家排骨飯?!
「副總,那現在怎麼樣?不然我幫你叫亞都飯店的京燉排骨?是上海師父掌廚的,味道很不錯,還是天母有家老店,口味也很棒……」
「不。」他的口氣聽起來很沮喪。「不用了……我今天不想吃了。」
亞瑟掛下電話,心頭沉重得像有塊千斤重石壓著,那種彷彿失去什麼重要東西的感覺,讓他幾乎要呼吸不過來……
他很清楚,心中那最後一塊聖地早已淪陷失守了,只是他失守得不知不覺罷了。
很多東西,看似天天都在身旁、唾手可得,但就像巷口四十九元的排骨飯,競也說關就關,讓他再怎麼想也吃不到了……
「不行!」他匆地站起身,拎起衣架上的西裝,旋風似的衝出辦公室。
門外正在向秘書交代工作的羅歲,看著亞瑟神色匆匆地離去,忍不住向秘書小姐問道:「他是怎麼了?」
歐巴桑秘書低頭計算著便當數量。「大概是去找他的排骨飯了吧。」
「排骨飯?」羅歲聽得一頭霧水。
「人啊,就是這樣,天天在身邊的時候不懂得珍惜,發現失去了才想去追回,來不及了啦。」歐巴桑秘書忽然進出語帶玄機的一句話。
羅歲趕緊問道:「什麼意思?」難道她也知道亞瑟和蜜拉的事?
歐巴桑秘書抬起頭,揚了揚眉毛。「副總啊,今天不知道哪裡不對勁,忽然想吃巷口那家排骨飯,我說那家排骨飯都不知道已經關了幾個月了……唉!副總現在終於瞭解到,想吃一樣東西卻吃不到的那種痛苦了呀?」
羅歲噗哧一笑,原來是這樣……
那麼,他大概可以猜得出來,葉亞瑟神色如此匆忙,是要趕去哪裡……
不過,絕對不是去買排骨飯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