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管!"敖鋒喝道:"蒼昊再怎麼窮極無聊,也不會來插手凡間的事情,你少在那邊跟我裝蒜。"
"我裝蒜?我做了什麼事?"
敖澱決定裝傻到底。
"誰要你去到處多嘴的?你到底跟誰提起過我要成親的事情?"敖鋒火大地質問他。
"嗯……我記得除了咱們的同宗兄弟東海龍王敖修、南海龍王敖煌,另外還有我之前提過的,瑤池王母娘娘和天帝蒼昊,其他就不多了,只有李靖父子、太白星君、九曜星官、二郎真君……"陸陸續續地報出一大堆眾仙的名號之後,敖澱頓了一下,又笑吟吟地補充:"對了,路經南天門時,我還跟昂日星官聊起這件事,所以他也托我送了份賀禮過來,現在那些禮物都擺在皇上特別為我空出來的宅邸裡,鋒,你要不要跟三公主過去瞧瞧?那些可都是稀世珍寶哪!"
"敖澱!你、你還好意思說你沒把話傳得太廣?你連住在灌江口的二郎真君都特地跑去傳話了,我看你八成是讓列位眾仙全都知曉這個消息了!"敖鋒露出想殺人的表情怒吼道。
"西海龍王要娶妻,不是大事一件嗎?"敖澱反問道:"還是你這樁婚事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不希望我說出來?"
"這……"敖鋒一時語塞,因為敖澱的猜測無疑說中了他與袁海棠私下的約定。
"龍神大人您多心了,我和敖鋒是真的要成親,絕沒有什麼難言之隱,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見敖鋒答不出話來,袁海棠擔心他露出馬腳,索性自動自發地代他回答。
"噢,既然如此,那麼確實是喜事一樁羅?"敖澱的眸裡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他笑了笑,"三公主以後便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禮地喚我龍神,只消喊一聲'敖兄'便成了。"
敖鋒在旁冷笑道;"啐!你也不想想咱們同宗親族全都姓敖,喚一聲敖兄,你知不知道會有多少聲音回應?"
"哦,這倒是個問題……"敖澱低頭沉思了會兒,隨即又道:"那麼就喊我一聲敖澱大哥吧?聽起來既不生疏,也不會覺得拘謹。"
"好呀。"袁海棠不疑有他地點頭。
"不成!"敖鋒出聲打岔道:"海棠,你沒必要對這個傢伙好,因為他馬上就要滾回龍宮去了。"
敖澱不甚贊同地搖頭反駁道:"那可不行,我難得奉蒼昊之命前來,我可是打算待到婚禮結束才走,況且皇上還特地撥出宅院讓我居住,我怎麼能辜負聖上的一片美意?"
"你!"
敖鋒氣得牙癢癢,心裡直想將敖澱給大卸八塊。
"我什麼?"敖澱依然優遊自在,他轉向袁海棠,一臉愧疚地問道;"我說三公主,鋒這小子向來脾氣暴躁,又是個急性子,再加上他那副血脈複雜的少見外貌,讓他不管走到哪兒都招人側目,所以這些日子以來,想必他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啊?這個……呃,也……也不會啦!"袁海棠先是一愣,接著連連搖頭。
因為她對於敖鋒根本就不瞭解,一切的認識也只限於幾次的見面,以及共同出遊的時間所交談的內容罷了,所以──
什麼脾氣暴躁、急性子之類的,她根本不清楚。
她連敖鋒的血緣由來也不知道,只知曉他是西海龍王。
到目前為止,她只覺得敖鋒是個不甚親切的龍神,倒不知敖鋒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仔細想想,她對敖鋒還真是一點都不認識。
敖澱瞥了袁海棠一眼,目光又回到敖鋒身上。"我說鋒,你沒給三公主添太多麻煩吧?修交代過,要我好好提醒你,千萬別在人間使起你那牛脾氣來,不然很容易造成生靈塗炭,若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會上奏天帝,要求撒去你西海龍王的資格。"
"哼,誰惹麻煩了?"敖鋒啐道:"我看要小心被撒去龍神資格的人是你吧?成天到處尋花問柳,哪天弄大了仙女的肚子,我看你怎麼交代?"
"我做事向來很有分寸的。"敖澱勾起一抹自信滿滿的笑容。"風流而不下流,你聽過沒有?那些美麗的仙女們是我的紅顏知己,別說得一副我極度好色的樣子,否則豈不是在三公主面前徒惹誤會?"
"我期盼你跟三公主之間的誤會越多越好。"敖鋒根本就沒打算對敖澱口下留情,"還有,我不管你要留到什麼時候再回去,總之你在這段時間內給我少接近海棠!"
"是,為了不落人口實,我會跟三公主保持一定的距離。"敖澱出乎意料地沒再跟敖鋒吵下去,只是點頭以對。
"你知道就好,那現在你可以走了吧?"一個巴掌拍不響,既然敖澱沒打算繼續胡扯下去,敖鋒也沒興致再爭辯什麼。
敖澱點點頭,"當然、當然,我這回雖然帶了許多賀禮來,但自己那一份倒還沒準備,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三公主喜好些什麼?好讓我在這兩天先準備一份適當的禮物。"
敖鋒頓時傻住。
啥?敖澱問他袁海棠喜歡什麼?
這……這些事情他哪裡會知道?
他對於袁海棠的瞭解,只知她貴為公主、喜歡市集小販的包子……就這些而已,其他的他根本就不知道!
這下可好,他怎麼回答敖澱?
可若他不答,又怕引來敖澱的懷疑……
"感謝敖澱大哥的心意,不過海棠有興趣的倒不是實際拿得到手的東西,所以澱大哥的心意我心領既可,請別為我費心。"見敖鋒答不出話來,於是袁海棠很快地插話。
"是這樣嗎?"敖澱若有所思地瞥了敖鋒一眼,"不過禮物還是必要的,我就挑你你應該會喜歡的東西送你吧!"
"送什麼都好,你快點回去!"
敖鋒被他的問題嚇出一身冷汗,見敖澱似乎沒打算再追問下去,連忙半推半拉地將他送出府去。
"那麼我就此告辭,改日再聚吧!"敖澱說罷,便識趣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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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送走敖澱,敖鋒跟袁海棠忍不住同時發出一聲歎息──
"唉,好累哦!"袁海棠呼出一口氣,感覺肩上重擔似乎去了一半。
"我才累哪!"敖鋒癱坐在椅子上,對於剛才與敖澱對話的驚險情況仍是餘悸猶存。
"敖鋒,我看這樣下去是行不通的,我們得想個法子,否則早晚會給人拆穿。"袁海棠扯扯敖鋒的袖子,"我看,咱們得彼此先記熟對方的喜好才行。"
"啥?為何要那麼麻煩呀?"敖鋒露出一副討饒的表情,"用不著做到那種地步吧?"
袁海棠蹙了下眉,"怎麼不用?在未成親的這段時日內你仍得待在府裡,我們倆又會偶爾見面、一起出去遛達,這些看在外人眼裡,很像是我們在培養彼此感情,所以一定會在談話間無意提起剛才那樣的問題,萬一咱們倆半個問題都答不出來,豈不是引人懷疑嗎?"
"可是這麻煩透了!"
敖鋒最怕這種麻煩的事情。
袁海棠卻相當堅持,"反正你把我的喜好背起來就是了,當然你也告訴我,你喜歡些什麼,這樣我在和姐姐聊天時若提起這件事,才不會都答不出來。"
看著袁海棠堅定的眼神,自己又找不到任何足以反駁的理由,敖鋒即使有再多的不情願,也只能歎氣點頭。
"我知道,我背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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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有了共識後,接下來連續三天,敖鋒幾乎每日都到袁海棠那兒報到,為的不是情話綿綿,而是為了熟記對方的身家資料乃至一切的興趣喜好。
不過在外人看來,這兩人可是濃情蜜意得很,而皇帝覺得有個龍神女婿令他得意,所以也未曾阻止兩人在婚前太過頻繁的接觸。
畢竟鋒是龍神嘛!萬一他又講了什麼不得體的話、觸怒了敖鋒,他們西昌國可是擔待不起的。
也因此,敖鋒與袁海棠之間,可說是除了敖澱之外,並沒什麼大阻礙。
"你又背錯了,是香桃餡餅,不是香酥餅。"袁海棠有絲不悅地對敖鋒抱怨道。
"香桃餡餅和香酥餅還不都一樣嗎?敖鋒打了個呵欠,"真是的,能說出個幾樣來唬人就成了,何必真的要背到熟呢?難不成我得連你常穿的衣服樣式和顏色都記起來啊?"
"如果行的話是最好!"袁海棠不假思索地應道。
"拜託,我說笑罷了,你別當真成不成啊?"敖鋒沒轍地趴在桌面上,"從早上背到現在,我的頭都疼了!"
"你頭疼呀?"袁海棠偏著頭想了想,好心地起身移到敖鋒身後。"不然……我幫你揉揉吧,我以前常這樣幫我母后揉的,她總是說這麼一來頭疼會減輕一點。"
"好呀。"敖鋒自然地點點頭。
聽見他的應答,袁海棠立即伸出雙手,輕輕地勾起落在敖鋒耳側的髮絲,將它們全部紮成一束垂在腦後,免得妨礙她辦事。
"我要開始羅。"
袁海棠邊說邊伸出指尖推揉著敖鋒的額頭兩側,適中的力道讓敖鋒感到腦袋的漲痛在瞬間減了大半。
"嗯……舒服多了……"敖鋒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不過這回是因為感覺太舒服而想睡。
"真的嗎?那你要不要開始背下一段?"袁海棠笑瞇咪地問道。
"拜託,讓我休息一下。"
敖鋒沒轍地投降。
"那……"袁海棠側著頭想了想,"你能不能多說一些你的事給我聽聽?"
"我的事?"敖鋒睜開半合的眸子,納悶地反問道"什麼事?我的興趣不都寫在紙上了,怎麼?你都背完啦?"
袁海棠搖了搖頭。
"不是那些事啦,我是指關於那天敖澱大哥所提及的事情……"
"敖澱提起的?"敖鋒蹙起眉想了想,仍是記不得,"敖澱說了一大堆廢話,你指的是哪一件?"
"他說過你血脈複雜……"
關於這件事,袁海棠可是好奇很久了。
敖鋒明明就是偉大的西海龍王,又怎麼會血脈複雜呢?
"原來你是想知道這個。"敖鋒灰色的瞳眸張而復合,他沒有拒絕地道:"其實我的龍王血脈比起敖澱他們,是真的不夠純,這也是我長相異於其他龍王的原因之一。"
"怎麼說?"
這可教袁海棠感到更不可思議。
"因為我的母親並非龍神一族。"敖鋒應道:"事實上,我的母親是條巨大的蟒蛇,她通體雪白,居住於雪峰山上,由於長年修行而得道成仙,負責侍奉瑤池的王母娘娘,後來我父親前去瑤池赴宴時因醉酒而與她發生關係,於是便生下我這異樣的銀白色小龍。"
"什麼!那、那你的母親後來有沒有跟你的父親成親?"聽到這異於常理的事實,哀海棠吃驚極了。
沒想到敖鋒的母親竟然不是龍神而是蟒蛇?
這……這實在太複雜了,莫怪敖澱會說出那種話來。
"後來,我父親力排眾議將她迎娶回水晶宮。"敖鋒說著又打了個呵欠。
"嗯,算他有良心。"
"這是當然的,都已經有你這個孩子了他們怎麼可以不成親呢?"袁海棠說道。
"成不成親倒還在其次,問題出在我的血脈不純,所以在接下西海龍王一職時還頗受排擠……"敖鋒這回連打了兩個呵欠才停下來,"不過因為我的神力偏偏又是眾人當中最強的一個,所以他們也沒啥好反對的,最後只能乖乖地承認我的存在。"
"你……不覺得難過或寂寞嗎?"袁海棠問道。
因為敖鋒看起來實在是太過開朗了,完全不因他所遇上的乖舛命運而快快不樂。
"我為什麼要覺得寂寞或難過?"敖鋒有些不解,"我的長相雖然特別了點,但又不是什麼奇醜無比的怪物,而且我的神力還比那些純血脈的龍神強上許多,加上我母親又是個大美人,所以非常受到我父親的寵愛;你倒是說說看,我有什麼好寂寞的?"
"唔……聽起來好像是沒什麼好介意的。"袁海棠忍不住笑了笑,"不過這種事情若發生在我們這兒,也許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吧?"
"那是因為你們是人,連自己人都要分個清楚明,但其實人還不就是人罷了!割傷了手臂所流出來的血不都是紅的嗎?有啥好分的?"說著說著,敖鋒忍不住多抱怨了幾句。
"如果人都能這麼想,就不是人,而是得道的神仙了吧?"袁海棠笑道。
"嗯……說得也是。"敖鋒頗有同感地應道。
"看你的樣子,腦袋不疼了吧?袁海棠停下雙手,笑吟吟地低頭問他。
"嗯,是不疼了……"但是少了那十指柔荑的揉捏,卻讓他感到有絲不捨。
可以的話,他還真想讓袁海棠的雙手停留在他頭上久一點。
只是……這種話說出來好像怪怪的,畢竟他們兩個不是真正的夫妻。
剎那間,敖鋒竟覺得有種遺憾的感覺漫上心頭。
"既然頭不疼了,那我們繼續背吧?"袁海棠沒有注意到敖鋒的異樣,逕自翻開下一張紙,提醒敖鋒該開始了。
"哦,好吧……我看看背到哪裡了?嗯……你喜歡的衣服顏色。"敖鋒瞄了眼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忍不住哀鳴道:"天哪!你當真連這個都要我背?再接著下去,你該不是要我連你平常愛穿什麼顏色的肚兜都記起來吧?"
"對哦,還有肚兜!"
聽了敖鋒的話,袁海棠非但沒有露出身為女孩子應有的羞澀,反倒是很爽直地迸出一句令敖鋒差點從椅子上跌落的話。
"我喜歡的肚兜是絳紅色的!敖鋒,你可要好好記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