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雷般的聲響從西海龍宮內傳出來。
"敖鋒,你再現說一次!"東海龍王敖修以怒不可遏的語氣責問著敖鋒。
"我不是剛剛才說過?我不回凡間去了。"敖鋒捂著耳朵,生怕再度受到敖修怒吼聲的荼毒。
"你這是什麼意思?鋒,你不是才剛剛和西昌國公主成親嗎?為何又鬧脾氣說不回去了?"南海龍王敖煌納悶地問道:"是因為你和公主吵架嗎?還是有別的原因?"
"我的責任已了,回去幹嘛?"敖鋒頗覺無奈。
"什麼叫作責任已了?你才剛成親,這件事可不是兒戲,讓你說走就走,不用負起任何責任!"敖修蹙眉問道。
"但是,這個是我跟三公主商量過的。"敖鋒一五一十地將當初的約定說了出來,"所以啦,我不回去是對的,別再煩我了好不好?"
"這太荒唐了,你竟然……竟然把婚姻大事當兒戲?"敖修向來嚴格謹守禮教,對於敖鋒的作法自然不予認同。
"鋒,你怎麼能確定那位公主真的對你無心?況且你這一走,她一個弱女子,怎麼能夠應付得了世間的流言?再怎麼說,你都應該回去陪在她身邊才是。"敖煌勸道:"回去看看她吧,鋒。"
"拜託你,煌,她嫁的可是我這西海龍王耶!有誰敢動她腦筋或是欺負她呀?又不是活膩了!"敖鋒笑道:"況且我又不是成天吃飽沒事幹,有那種閒工夫陪在她身邊。我可是西海龍王,玉帝什麼時候下旨我就得什麼時候降雨,如果我成天跟在海棠身邊,那我要怎麼工作啊?"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有什麼事我們吩咐下頭的人給你傳個訊不就得了?這一來一回,還耗不了一刻鐘,你擔什麼心?"敖澱也跟著插嘴。
"澱說得沒錯,鋒……你在這兒待的時間,凡間都不知道過去幾年了,你忍心讓你的結髮妻子一個人留在宮內嗎?"敖煌不贊同地擰起眉心,繼續勸道:"當初你的父親敖順大人為了迎娶你的母親進龍宮,不知耗費多少心思,而今你……你為什麼就這麼輕易地放開你的妻子呢?"
一句"結髮妻子"令敖鋒憶起臨走前所見到的景像,也讓他沉默下來。
當時天剛亮,而他有一綹髮絲被袁海棠緊緊地握在手心裡。
看著她幸福的睡臉,他實在捨不得吵醒她,所以毅然地割下一截長髮,與她的黑髮纏繞,放在紅巾裡送給她。
是的,他是惦記著她的。
就如同他的父親敖順為了迎娶他的母親進龍宮,甘願與西海龍宮的所有人抗爭到底一樣,他也想守在袁海棠身邊。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愛,但是他很清楚一件事,在回到龍宮的這三天裡,他不但感到極度無聊,而且腦海裡還時時刻刻浮現她的燦爛笑臉。
他掛念著袁海棠。
想知道她現在過得如何,生活得好不好、幸不幸福?
但是這一回去……他該說些什麼?
當初是他嚷著不想成親,所以海棠提出了這約定,而他也答應了。
所以現在的他……實在沒有立場能夠回去找海棠。
"鋒……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快點回去見她吧!"敖煌輕推著敖鋒的手臂喚道。
"煌,你真是囉唆,海棠是我的結髮妻子,又不是你的,你那麼多事幹什麼呀?"敖鋒忍不住了,他跳離桌邊嚷道:"要吵,回你們各自的水晶宮裡去吵!別在我的西海龍宮吵我,好煩!"
"敖鋒,你這是什麼態度!"敖修的好修養幾乎要被敖鋒的冥頑不靈給破壞殆盡。
"得了,咱們走吧,修,鋒是勸不動的。"敖澱見敖修已經氣得暴跳如雷,只得先行將他帶走,免得他與敖鋒大打出手。
要重建一座水晶宮可是要耗上不少時間與金錢的,划不來。
敖修還不死心地想往西海龍宮走。
"算了,等他想通了,自己就會回去的,何況有煌在勸他,你就別太操心了。"敖澱邊說邊伸手往門口指去,"喏,你瞧,你的妻子若笙已經等在那邊了,還不快點陪她回宮去?"
敖修歎了口氣,面對著迎上前的愛妻,心裡只能感歎自己的說服力不足,竟然連敖鋒都勸不動。
"修,敖鋒還是不肯回去嗎?"柳若笙輕聲問道。
"他不回去,我也沒辦法。"傲修重重地歎了口氣,他撫著愛妻的長髮柔聲說道:"我慶幸你有著龍神一族的血脈,所以我能夠帶你回宮,否則……說不定我也會陷入兩難的局面吧!"
"別太操心了,我想敖鋒一定會想通,到時候他會自己回去找那位三公主的。"柳若笙伸手拂去敖修頰邊的髮絲,卻被敖修緊緊握住。
"若笙,我真的很慶幸……"敖修在柳若笙耳邊低語著,親匿的舉動讓她的臉頰幾乎要紅透了。
"你們兩個!別在我的西海龍宮裡卿卿我我的,要親熱就給我回你們的東海龍宮去!"
敖修的背後突然迸出敖鋒的怒喝聲,讓柳若笙連忙嚇得抽回被敖修握住的手腕。
"幹嘛?你很羨慕呀?羨慕的話去找你的妻子不就得了?"敖澱在旁說著風涼話。
"誰羨慕了?我只是出來送敖煌一程罷了!"敖鋒氣呼呼地拋下一句"再見",而後便轉身回水晶宮裡。
"嘴硬的傢伙。"敖澱忍不住搖搖頭。
敖鋒跟著歎道;"唉,我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畢竟這是敖鋒自個兒的家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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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昌國的皇宮內苑依然景致華美,花園內的花朵與草木都受到良好的照顧,年年盛開著,朵朵芳香。
距離西海龍王臨凡的熱鬧景像已有三年。
這段期間內,西昌國彷彿是受到暗中庇佑一般,年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未曾出現任何天災人禍。
人間都盛傳這是西海龍王的庇佑,所以三年前為了慶賀西海龍王臨凡並娶了西昌國三公主所興建的龍神廟,經常是香火鼎盛、人潮洶湧,大家都爭相要參拜這十分靈驗的西海龍王。
只不過一般百姓並不知道,西海龍王根本不在皇城之內,皇宮內的龍神居所,其實只住著傳聞中美若天仙的三公主袁海棠。
"哎呀!好痛哦!"
一聲哀鳴從花園旁的廊道上傳出,而一名年輕女子正彎腰扶起年約二歲的小男孩。
"你沒事吧?"女子溫柔地問道。
"沒事,瑞瑞勇敢,不哭!"男孩堅強地抹去剛冒出來的眼淚。
"是,你真乖,我們去找你爹爹吧,他們應該快回來了。"女子柔聲應道。
"嗯,快點嘛!快點!"男孩歡喜地跳過廊道,卻在轉角處停下腳步。
"怎麼了?瑞瑞?"女子納悶地道:"是剛才跌傷的地方在發疼嗎?"
瑞瑞伸指比了比花園裡,"看,那邊有好奇怪、好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女子抬眼望去,卻在與那人目光交接時頓時愣住。
"怎麼了?"瑞瑞扯扯女子衣擺問道:"你認識好奇怪的人?"
女子還來不及回答,陌生人已飄然來到瑞瑞與女子面前。
"你是誰呀?"瑞瑞反應迅速地質問。
"年紀小,聲音倒挺大的。"那人冷笑幾聲。
"你……"女子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打量著他,"敖……敖鋒?"
"是我。"他扯動唇角輕聲應道:"你過得可好?海棠。"說著,他瞄了眼那個用懷疑眼光打量他外表的男孩瑞瑞,露出抹嘲的笑容。"我想,你應該過得不錯吧!連孩子都有了。"
"啊?"袁海棠訝道:"孩子?你是指瑞瑞嗎?"
"不然這種還有哪個小鬼看起來像你的孩子啊!"敖鋒爆出一聲吼叫。
他因為受不了思念的折磨,所以大老遠的從西海龍宮跑回西昌國。
為的只是想確認一下袁海棠現在過得如何,卻沒想到會見著她帶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孩子!
那也就是說,在他離開後沒多久,袁海棠便改嫁他人了!
啐!他的思念根本是白白浪費了。
"我的孩子?"袁海棠眨眨美眸,又看看躲在她身後的瑞瑞,忍不住迸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哦!老天哪!你說瑞瑞是我的孩子?"
"難道不是嗎?"敖鋒氣憤道:"別笑!到底是哪個傢伙?好大膽子,竟敢搶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袁海棠瞅著敖鋒,紅唇勾起一抹柔笑,"你不是跟我約定好了,說我們成親後便一拍兩散的嗎?"
"那是之前,現下我反悔了!"敖鋒看見小男孩一臉害怕的直往袁海棠身後鑽,忍不住怒氣高張地嚷道:"叫那個男人給我滾出來!我要讓他知道,你哀海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女人!"
敖鋒越是發火,袁海棠便笑得越大聲。
"拜託,敖鋒,你看清楚一點好不好?"袁海棠再也忍不住地扯住敖鋒的袖子,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聲,"我說……這孩子瑞瑞,其實是……"
"娘娘!爹爹!"男孩突然出聲大叫,接著便丟下敖鋒與袁海棠直往走廊飛奔而去。
敖鋒詫異地回過頭去,瞧見一個很眼熟的男人正彎腰抱起瑞瑞,而另一個女人則有著與袁海棠幾分神似的臉蛋。
"娘娘、爹爹,他欺負姨娘!"瑞瑞迫不及待地大聲告狀。
"乖,他不是欺負姨娘,他是姨娘的丈夫。"那女人柔聲安慰著瑞瑞。
"那人是西海龍王,是保護我們的大好人,不會欺負你的姨娘。"那男人也開了口。
敖鋒愣愣地看著這對夫妻,半晌,他從男人的臉上瞧出了端倪。
"靳允康?"那帶笑的語氣,絕對是靳允康沒錯!
"好久不見,敖公子。"靳允康微微欠身。
"您好,龍神大人,您是回來探望舍妹的嗎?"靳允康的妻子,也就是袁舞棠,跟著開口問道。
"他是回來找我的。"袁海棠不由分說地插入他們的對話,"讓我們單獨談談好嗎?"
"當然好,來,瑞瑞,我們先回去吧。"袁舞棠拉著兒子便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靳允康只是朝著敖鋒笑了笑,也跟著妻子轉身離去。
而敖鋒則是愣在原地。
瑞瑞是靳允康的孩子?那他剛才不就鬧了個天大的笑話?
他滿心歡喜地來見袁海棠,竟是以這種尷尬的場面來當開場!
敖鋒此刻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給埋起來。
"真是讓我顏面盡失。"敖鋒歎了口氣。
"有什麼關係嘛!"袁海棠確定左右無人後,突然跳上前摟住敖鋒,"我很高興你這麼在乎我。"
"誰……誰在乎你啦!我是基於關心朋友的立場……"敖鋒被袁海棠的舉動給嚇了一跳,連忙辯白:"我是來探望你而已。"
"不用再辯解了,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還讓我白白等了三年才來看我,真是過分!"袁海棠自從那日一別,一直在等敖鋒前來尋她,卻沒想到敖鋒竟一走就是三年。"這三年來我可是每天都在想著你,你有沒有想我?"
"如果……如果沒有的話,我何必回來?"敖鋒也直接表白,既然袁海棠都已經表明心意了,他還忸忸怩怩就不像個男人了。
"我就知道你會……"袁海棠欣喜地將臉蛋埋在敖鋒的懷裡,"因為,你是我的結髮丈夫呀!"
袁海棠為了能夠隨時都保持快樂的心情投入敖鋒的胸膛,她可是每天都提醒自己得有著愉悅的好心情呢!
"我早後悔了。"敖鋒輕輕拂著袁海棠的髮絲,歎氣道:"我一回去就後悔了,我連著幾天都在思念你……所以我只好打破約定回來……早知道你在等我,我會回來得更早一點。"
"那些都無所謂了。"袁海棠搖了搖頭,笑看著他。"你剛才發的那頓脾氣,已經足夠證明你的心意了,不是嗎?"
"是這樣嗎?"敖鋒一把抱起袁海棠,讓她的視線與自己平高。"你覺得這樣就夠啦?可惜我還打算用很多的方式來向你證明。"
"真的嗎?比如說呢?舉幾個例子來讓我高興一下。"袁海棠欣喜地說道。
"比如說,我帶著你去四處遊山玩水,讓你看遍四大洲的美景,有什麼好吃好玩的都帶你去見識一下。"敖鋒扯出笑容回應。
"嘩!是真的嗎?這回我可不會客氣了哦!"反正他們都已經是結髮夫妻了嘛!
"當然是真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得先做個準備。"敖鋒邊說,邊抱著袁海棠往印象中的新房走去。
"什麼準備?"袁海棠納悶地問道:"要準備什麼東西的話,讓下人去辦不就成了?"
"不行,這件事很重要,一定要我們夫妻倆在房裡慢慢準備。"敖鋒賊笑著。
袁海棠眨了眨眼,心裡只感到一陣發毛。"等等,敖鋒,你該不會是指……"敖鋒是想現在與她共度春宵不成?
"當然!沒享受過春宵,怎麼能稱得上是真正的夫妻呢?"敖鋒拖長尾音,邊說邊露出邪氣的笑容,"用不著擔心,我會讓你真正體會到『結髮』的意義何在。"
敖鋒的言下之意,當然是指他們共度春宵時的激情所引來的髮絲糾纏。
聰明如袁海棠豈會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她一邊掙扎、一邊尖聲叫嚷──
"別鬧了!現在可是大、白、天、哪!敖──鋒──"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