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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歸不得 page 17 作者:唐純
    可是,世上既然有雲夢珠,一定應該還有別的神奇之物吧?

    西荒沒有,那麼就去南疆,南疆沒有,那麼就去北蠻!再不然,他還可以去到西荒之西,再往西行,越過沙漠,到達黃金與玫瑰的國度。

    無論要他走多遠,耗盡多少心力,花費多少年月,他都一定要找到種種附合傳說中的起死藥。

    再渺茫,也是一個希望,哪怕要用一輩子去追逐

    因為他的一輩子,早就許給了那個不經世事,不染塵埃,卻堅毅決絕的女子。

    她對他,心甘命抵。

    甚至,不給他一個逐漸蠶食的機會。

    相思蠱,在蠶食情人生命的同時,亦會蠶食掉對情人的愛意。她以如此決絕的方式,殺死他體內的蠱毒,將那份相思的種子留在他的心底,任時光荏苒,它自茁壯。

    「五哥,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慕藍的驚呼聲將他從回憶里拉了出來。

    眼前的這個人,還是一年前飄然離京的五哥嗎?

    那時,二哥慕驍正自一場纏身的官司中掙脫出來,南方瀚海之上戰事頻然。而他需要一個人前往西荒,求取侍天神教的鎮教之寶,用來封印海上的「風暴之眼」,以平息戰火紛爭。

    而五哥是最好的人選。

    他為人聰明機警,做事圓融懂得變通,武功嘛,在謝家不算最好,但自保應該沒有問題。

    可是沒有想到,他這一去,竟是一年。

    不但沒有拿到雲夢珠,還得罪了神教教主,一路被追殺逃出西荒,至今下落不明。

    當然這些消息都是前幾天來謝府的一位客人說的,是真是假還有待進一步考證。

    可這不,慕藍心頭還正計較著,到底該不該懷疑五哥的能力?及至謝慕馳真的走到她面前,她才不得不確認一個事實:此行當真是——凶多吉少!

    要不然,當年心高氣傲,風流倜儻的少年,如今,怎會滿面風霜,一身疲憊?

    「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你見了她就會高興的。」慕藍本想問他在西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話到嘴邊,還是嚥了回去。

    或許,等五哥見到廳裡的客人,便一切真相大白了吧?

    「八妹,」謝慕馳輕輕打斷慕藍的喋喋不休,不勝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五哥這次回來是為了代二哥向爹娘稟報他已成婚的消息,時間非常緊促,沒有辦法去見你的客人。」

    慕藍眼一瞪,「你說什麼?二哥成婚?是跟那個女海盜嗎?」接著,又興奮得拍起掌來,「好呀好呀,還是二哥好樣的,來個先斬後奏,不怕娘不答應。」

    她在這邊叫著笑著,一不留神,卻見謝慕馳繞開前廳,直往後院走去。

    她忍不住皺了皺眉,五哥這是怎麼了?

    像變了個人似的。

    哪怕說起二哥的婚事,也是一副懨懨欲睡的樣子,全然沒有替兄長開心的意思。

    慕藍噘起嘴巴,拉高了聲音,不服氣地嚷:「五哥,那位客人可是貌比嫦娥,美若天仙哦,你要是不見可別後悔。」

    聲音頓了頓,見謝慕馳沒有止步的樣子,她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道:「那位姑娘千里迢迢自西荒來,在府裡等了你好多天了」

    姑娘,西荒

    這些字眼終於自謝慕馳的耳裡傳入,直抵入心。

    他驀地頓住腳步,良久,在慕藍忍不住又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見他猛然轉身,如電光幻影一般衝入前廳。

    慕藍愕然,瞠目,好一會兒,才得意洋洋地笑了。

    嘿,看來五哥的好事也不遠了。

    「冰越!」

    隨著這一聲喊,廳裡的人和廳外的人都僵硬地愣直了身子。

    謝慕馳抬起一半的腳將落未落,定定地跨在門檻之上。

    不是冰越!

    站在廳內的那個白衣女子並不是冰越!

    可能是慕藍的嗓門太大,那句「貌比嫦娥,美若天仙」讓眼前的女子漲紅了臉,然而在見到謝慕馳的瞬間,那張臉又迅速地蒼白了下去。

    「謝公子。」雖然場面又冷又尷尬,習玉臻還是硬著頭皮喚了一聲。

    這一聲終於讓謝慕馳抬起的腳緩緩落了下來。

    「習小姐,請坐。」眼前的習玉臻亦非一年前的習玉臻。一年前,她綾羅彩繡,珠環玉繞,而一年之後,她渾身素縞,不著脂粉,容顏憔悴,不復昔日之光彩。

    他心頭一震,遙想起當年站在習府門前,含笑俯視著他的華衣少女,一絲黯然橫過臉頰。

    一直繃緊的神色稍稍緩了幾分。

    「未知小姐此番前來京城,所為何事?」

    玉臻張了張嘴,似是陡然之間不知從何說起,猶豫再三,才苦苦一笑,道:「玉臻知道,謝公子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我,也不想見到我。但是,有一件事,對你對我都很重要,你非知道不可。」

    雖然習玉臻說得很急,但謝慕馳的神色依然還是淡淡的。

    現如今,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事是比尋找起死回生藥更重要的了。

    玉臻見他不為所動,急切間往前邁了幾步,一直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是因為冰越」

    「習小姐,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不必再提。」他突兀地打斷她。

    「你不想聽到她的名字?」玉臻淒然一笑,「其實,我比你更不願意提到她。那是一個多麼陰狠又狡猾的人,我好恨好恨」她握拳,眼裡迸射出怨恨的戾芒。

    「習玉臻!」饒是謝慕馳涵養再好,也不由得動了怒。

    「你說,在你的眼裡,只記得她的壞脾氣,可是她究竟有多壞,你真的知道嗎?」玉臻無視他的怒容,又跨前一步。

    謝慕馳一甩袖,背過身去。面對大門,雙腳卻遲疑著沒有跨出去。

    「你也很奇怪,我為什麼會這樣說對不對?雖然你不能允許別人在背後詆毀他,可是你也很想知道真相對不對?」玉臻低頭,單手拉起自個兒身上素白的衣袖,嘴角牽起嘲弄的笑容,「你因為她而恨我怨我,我因為她而自傷自責,可笑的是她卻並沒有死,不僅沒有死,還變得強大、狠毒,她不止殺死了城主,殺死我爹,連教主她也不肯放過」

    她沒有死!

    冰越沒有死!

    這消息,太震撼,宛如晴天霹靂,生生砸在他的頭頂!

    他感覺一陣暈眩,心頭百般滋味,莫辨悲喜。

    謝慕馳霍地轉身,「冰越在哪裡?她現在在哪裡?」

    他只記得這一句,冰越並沒有死。至於習玉臻後面說了些什麼,他完全沒有聽進去。

    玉臻亦激動起來,大聲嚷:「她自然是在靈山,現在,她已是靈山之主,教主被她打下地底深淵,靈山上的數百教眾無一倖免。她甚至下了屠城令,要殺光密邏城裡所有的神教信徒!」

    謝慕馳皺眉,沒有說話。

    玉臻冷笑,有些歇斯底里,「你們靖安王府,不是總標榜以社稷安危為己任嗎?如今,不只是密邏城面臨滅城之禍,就連整個西荒,信奉侍天神教的教徒有多少?你是親眼見過的,若真要殺起來,皇上能夠不聞不問嗎?」

    「當年教主醍摩屠殺陰宗教徒,手段一樣殘忍。」

    玉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疲倦的雙眸裡緩緩淌瀉出憂傷和憤怒,她咬住下唇,卻止不住聲音裡的顫抖:「我沒有想到,原來你是這樣的一個人。今日,算我白來一趟,是我高估了你,也高估了靖安王府。」

    「我是我,靖安王府是靖安王府,醍摩是醍摩,冰越是冰越,我的決定不代表靖安王府的立場,同樣的,冰越做錯了,也並不代表醍摩就是對的。我只是就事論事。」謝慕馳緩緩舒出一口氣來,那張佈滿風霜的臉龐忽然展露出堅毅的容色,目光倏然變得鋒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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