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試著去接納他,接納他的家人,想暫時放下心裡的仇恨試試看。
她不再躲著老夫人和懷菁的糾纏,自動找機會去接近她們,試著以緩和的感情與她們打成一片。
她不但天天自動到老夫人的屋裡報到,更利用算完帳的閒瑕時間,陪著她在府裡四處散心遊玩,藉以鬆懈老人家的戒心,打動她的心房。
當然,在她的真實性別未公佈之前,還是不會明顯的和秦梵太過親匿,但至少在四下無人時,她已經不會排斥他身體上的接觸和小小的不規炬了。
「你也真是有心,每天忙完了府裡的事就到我這兒來陪我,比起我那三個不孝兒子,我倒寧願你才是我的兒子。」老夫人看著她絕美的五官說。
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他的性別,畢竟在這世上要找像柳無言這麼俊美無儔的男子不多,只是以他的聰明才智,絕對不是世間任何一位女子可以擁有的。如此精明的算計、智慧的商業頭腦,在短短一年之間就讓秦家的事業凌駕附近各城之上,遠達至關內,這般的曠世奇能不是男子又怎麼辦得到呢?
而這也是讓她感到失望的原因,殘酷的事實將她築起柳無言可能是姑娘的幻想破滅,教她捶心不已。
「無言無父無母,老夫人能將無言視為子嗣,那是莫大的榮幸。」清澄的雙瞳說著半真半假的話。
有這麼絕俊又聰睿的兒子當然好。「但是我更希望你是我的兒媳婦。」
一句無心的話讓柳無言正在斟茶的手抖動了一下,她綻出一抹笑容將茶遞到老夫人的手裡。「只可惜無言是男兒身,不是姑娘家。」
「說得也是。」老夫人無限遺憾的低首喝著茶。
正當老夫人沉緬在自己的遺憾中時,一陣急促的聲音從屋外嚷了進來。「姨娘、姨娘,二表嫂捎來了大好消息--」奔進來的身影在看見屋裡的柳無言時霍然僵住,原本拿在手上揮舞的信箋也立即藏在身後,顯然不願被外人看到。
老夫人和懷菁同時交換了個眼神,換上一張牽強的笑容,顯得有些欲蓋彌彰。
一陣疑心湧了上來,柳無言故作無事的道:「表小姐似乎有事要與老夫人說,那無言就先行告退了。」
她裝作毫無察覺的退出屋子,等身後的房門關上後,立刻繞回去躍上屋頂,掀開屋瓦窺看。
「姨娘,為什麼二表嫂每次派人送信來,您都要神神秘秘的不敢讓人知道呢?」
懷菁不瞭解事情發生的始末,只知道每半個月從未謀面的二表嫂都會寫信派人送來向姨娘請安,而姨娘每次接獲來信都高興得要命,卻也神秘得要死,除了叫她念信以外,什麼事情也不許她問。
「小孩子別多嘴,一些事不必要知道的就別多問。」老夫人還在為剛剛的事情驚悸不已,右手不住的在胸前拍著。
好險,柳無言沒有發現什麼吧?這府裡除了梵兒跟懷菁是自己人外,什麼人也靠不住,全都不能信。
為了兒子、媳婦和未出生的孫子的安全著想,她凡事都要謹慎小心一點,以免招來不必要的危險。
「這次的信裡寫些什麼?」她朝一臉不高興的懷菁問。
提到信,懷菁噘著的小嘴就笑咧開來。「姨娘,恭喜您了,二表嫂的信上說她再一個月就生產了,且根據大夫把的脈象說,極有可能是個小胖丁呢。」
雖然沒有見過這位神秘的二表嫂,但光是想到她能收服脾氣怪異、桀傲不馴的二表哥,就已經夠教她佩服的了。
要知道她這輩子最怕的人除了爹以外,就是這位長年不笑的二表哥了,光他一個冷峻的眼神,就夠她作上好幾天的惡夢,所以小時候常常嚇得不敢到敦煌來玩,這次是聽說他離開了敦煌,她才敢放大膽子開開心心的到敦煌來。
「二表嫂每次署名都寫個瑄字,是叫什麼瑄呢?」懷菁繼續朝已經樂昏頭的老夫人發問。
「芃瑄。」老夫人不假思索的說出口,她此刻的心思全飛到未出生的孫子上面去了。「老天爺保佑、菩薩保佑,闇兒跟郡主終於給我們秦家傳個後了,我們秦家後繼有人了。」她激動的跪下來,不住的叩頭謝恩。
芃瑄的名字立即進入柳無言的腦海,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怡安郡主的閨名就叫芃瑄。原來她並不是嫁給太守,而是嫁給秦闇了,難怪大家找不到,原來是弄錯了目標、搞錯了對象。
他們應該查的人是秦闇,而不是秦天。
她跳下屋頂,徘徊在門口,這是難得的好機會,她應不應該趁此破窗而入,搶奪信箋當證據呢?
無言,別傷害我的家人,不然我會親手殺了你……
秦梵的警告清楚的浮了上來,阻止了她緩緩前進的腳步。
「無言。」一隻手猛地搭上她的肩膀,秦梵的聲音如鬼魅般的出現在耳際,嚇得她飛跳開來,驚望著他。
「秦梵!」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她沒有發現到?
他來多久?看見她上屋頂了嗎?知不知道她窺探到了秘密?
柳無言惶惑不安的注視著他。
「你在躲我。」這不是一句問話,而是肯定的憤怒。
她以為他知道了,誰知……
「你以為忙碌於帳房以及娘的身邊就可以躲開我嗎?別以為可以從我銳利的眼下逃走,我不會這麼容易就讓你甩開。」
原來他說的是這回事。她暗自鬆了口氣。
「我不過是今天比較忙,沒有跟你見面而已。」這也值得他大驚小怪?差點嚇死她了。「三爺找無言有事?」
她就像朵捉不住的浮雲,永遠讓人安心不下。「你應該瞭解我為什麼找你。」
「三爺的心思又豈是無言揣測得了的?瞧三爺的這身打扮,似乎是要出門。」他最近好像挺閒的,動不動就邀她逛大街。
「每次邀你都說沒空,今天是月中,帳房裡的帳應該告一段落沒那麼忙了,可以跟我出去走走了吧?」他伸出手就想拉她。
「三爺別這樣,無言真的有事。」眼角瞥見蕭竹和蘇星遠遠的走來,她立刻羞赧的抽回手,垂首告辭。「如果三爺沒什麼事的話,就不耽誤你見老夫人的時間,無言先行告退。」
在他炯炯的目光注視下,她神情自若的轉身離去,就在她離去想走的同時,一道粉綠身影與她擦身而過。懷菁在聽到他的聲音後,急忙從屋內奔出,衝入秦梵的懷裡,一隻手親密的抱住他的手臂。
「三表哥,你想去哪?懷菁也要去。」她絲毫不在意週遭眾人非議的眼光。
秦梵不著痕跡地抽回手,身體略退一步。「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嗎?」
「當然知道。」懷菁回答:「剛剛在姨娘房裡聽到的嘛,你要找柳無言去玩,我也要去。」她撒嬌地又將手挽上,緊緊的纏住,不讓他再有放開的機會。
秦梵的眼底浮上一片冷色。
蕭竹見狀,知道主子生氣了,趕緊走上前護著心上人,「表小姐,你若是想玩的話,蕭某陪你如何?」
陵菁鳳眼一瞪,「誰要你陪了,你是我三表哥嗎?要你多事。」又是這礙事的人,真是討厭。
眼見秦梵青筋浮動,就要為這驕蠻姑娘生氣時,突然哎呀一聲,懷菁的身子霎時倒了下去,腳踝不知被哪來的飛石擊傷,腫了好大一塊。
「哎喲,好疼啊!」幸好旁邊的蕭竹及時扶住她,不然一定跌得很難看。「誰!是誰暗算我?」刁鑽的千金女怒目以睥。
在場高手雲集,竟然沒有人看到這塊石子是從哪裡射出來的,真是氣死她了!
秦梵莞莆一笑,剛好瞥見柳無言冷嗤神情,明瞭這是她的傑作。「沒有誰暗算你,只是一個天外飛石提醒你要安分點,別再吵著我們。」
言下之意是感謝這塊「天外飛石」,為他解決難題。
「三表哥--」懷菁氣結的咬著下唇,含淚忍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秦梵向蕭竹眨眨眼,命令道:「真的那麼難過的話,就讓蕭竹扶你到房裡休息。」他故意氣她,也給好哥兒們製造機會。
有此良機,蕭竹樂不可支的忙點頭,扶著懷菁站起來,抱著她快速的消失在長廊的另一端。
後面傳來眾人的輕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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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的夜裡,正逢十五月圓日,一輪黃澄澄的明月照耀著一府的寂靜。
一條人影快速的在屋頂上閃掠,最後停駐在東廂老夫人的房門前,來人戳破窗紙先觀看一下裡面的動靜,確定屋內的人已經熟睡了之後,再輕盈的推門而進,然後關上,動作敏捷的走到老夫人的床楊前,點她昏穴。
接著便是一陣翻箱倒櫃,像在找什麼重要文件似的,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在一個抽屜的夾層找到一疊信件。
那是老夫人思念兒子和媳婦時,取出來觀看慰藉的信件,秦梵曾不只一次叮嚀她要燒掉,但老夫人就是不肯。兒子、媳婦已經不在身邊了,她不能連可以思念的信件都沒有,所以她還是瞞著秦梵偷偷的留下來了。
「你一定要這麼做嗎?」黑色的人影走出老夫人房間時,月光下佇立的削瘦人影幽幽的問道。
她背對著對方,但那份清冷絕傲的氣質還是很容易被認出來。
冷衍收好剛拿到的證據,將它妥當的納入懷中。「復仇之望就在眼前,我沒有辦法假裝不看見。」
「但是你以前並不希望報仇,現在為什麼又不肯放棄了呢?」轉過身,柳無言很矛盾,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了。
「以前不要,那是認為沒希望,也不忍心看你把生命浪費在這裡,但是現在有了機會,就不應該白白浪費;再說我食的是皇室俸祿,有這個責任跟義務幫皇上把郡主找回去。」
找回去,秦梵一家就完了。「皇上有那麼多嬪妃貴人,不會寵愛郡主太久的,不用多少時間他就會將郡主忘得一乾二淨,你根本不需要這樣。」她還是想說服他。如非萬不得已,她實在不願與他動手。
「需不需要那得由皇上決定才行。」
「這麼說,你無論如何也不肯交出信了?」她口氣一冷,殺氣在空氣中醞釀。
「不錯。」冷衍的神情一樣肅冷,他也不願與她動手,所以身子朝後一縱,就想離去。
可是柳無言不想這麼放他走,身子一閃就追了過去。
「無言,別纏著我,你不會想吵醒所有的人吧?」
「不想吵醒人就把信給我。」她探手抓胸,想把信從他的懷裡拿出來。
冷衍緊緊扣住她抓開衣襟的手,「你只是一時衝動,別做將來會後悔的事。」
「我若是現在讓你拿走了信,傷害到秦府裡的任何一個人,那我才真會後悔。」
他愕然的望著她的眼睛,有點不敢置信,「你真的愛上他了?!」一直以為她只是被秦梵纏得受不了,一時的迷茫而已,想不到她清亮的眼瞳裡滿是肯定的愛跟保護,那股不惜與他一戰的絕然氣勢,讓他真正瞭解到她的感情。
「罷了。」他閉目歎氣,放開拙住她手腕的力道,任憑她將懷中的信抽走。
「為什麼?」雖然拿到了信,但她的眼眸裡卻閃爍著不解。
冷衍一笑,以一種近似兄長的關愛眼神看著她,「或許你並不知道,岳父受傷時並不是當場死亡,他告訴當時正在向他急救的同袍,要他轉達自己對你的歉疚之意,他也不要我跟無霜為他報仇,要我們找到你並且照顧你。他很為自己的死感到光榮,因為能為保護皇上而死是身為武官的無上榮耀,他很高興帶著這份榮耀死去。」
「再說無霜跟我也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在她善良的心裡一直存著對你的罪惡感,她認為是自己的姨娘對不起你,拆散了你們父女;也是她奪走了你在家中的小姐地位,所以雖然只見過你幾次,卻始終對你愧疚,在心裡當你是姊姊的尊敬著。所以只要能令你幸福的事,我跟她都願意為你而做。」
這是真的嗎?柳無言驚愕得不知如何反應。
她抓緊手裡的信,以激動的水霧眼眸看著冷衍。親情的溫暖是她今生所乞求不到的,如今卻來得如此突然,教她幾乎不知要如何接受。
但是她心裡卻知道,冰冷的雪山崩塌了,常年來的怨憤消散掉了,雖然還不是那麼容易在一瞬間就接納,但至少感受到了他話裡的誠意,知道他們一直渴望傳達給她知道的親情。
「冷衍……」
「誰?誰在那裡?」懷菁的房間就在老夫人隔壁,兩人的談話和打鬥聲吵醒了她,披著一件外袍就推門出來看,一見到院中佇立的兩條黑影,當下嚇得倉皇的尖叫起來。
「來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槽了。」柳無言手一推就催促他快走。「冷大哥快走,太守府裡高手如雲,晚了恐怕就走不了。」
一句冷大哥叫出了關心,也喚出了濃得化不開的親情,他知道她已經接納自己和無霜了。
「快走呀!你還愣著幹什麼呢?是不是想等所有人來捉你?」她拉著他的手朝後門的方向跑。
他們的腳步飛快,後面的喧嘩聲也越大。
「在哪?刺客在哪?」蕭竹第一個趕至,蘇星隨後也到了。
「人往後門的方向跑了,你們快追!」懷菁指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大聲的叫道。
蘇星和蕭竹聞言,立刻帶著府裡的侍衛分成左右包抄追捕。
「站住,不許逃,否則休怪我們無情。」蘇星和蕭竹追至,分別出手擊向兩人。
柳無言和冷衍不想傷害任何人,所以只躲不攻,務求全身而退。
「等等,你們誤會了,快住手!」柳無言一邊叫,一邊拉著冷衍退到後門邊。
火把炯炯,照亮整個後院,把黑暗變成光明,全府的侍衛分別從四面八方湧出,在屋頂上、籬牆邊、樹叢間布下天羅地網,將兩人團團的圍住。
藉著火光的輝映,柳無言和冷衍清楚的看見自己是陷於怎樣的困境中了。
「柳無言!」蘇星等人認出了刺客之一是柳無言時,當下有種無以置信的錯愕,當眼睛瞥見她握在手裡的信件時一種了然浮上臉龐,憤怒之火升了上來。
「柳無言,原來你是皇上派來的奸細!你進府來的目的是想傷害三爺?」蘇星叫道。
「不是的,你誤會了……」柳無言急急想辯解,只可惜沒有人肯相信。
「別說了,你忘了三爺和老夫人是怎樣待你的嗎?你現在竟然恩將仇報,不怕遭天譴嗎?」兩人氣憤難平,根本不聽她解釋。
「別跟她說這麼多,動手吧!拿她去見三爺。」蕭竹和蘇星不由分說,同時出手攻向兩人。
看來是解釋不清了。
「對不起,無言,是我連累你了。」冷衍邊閃身躲開蕭竹的攻勢,邊回頭說。
柳無言無奈的一歎,心裡沉鬱的搖搖頭,對於蘇星的凌厲攻勢只守不攻。她並不怨怪冷衍衝動,只是心裡一想到秦梵會有的誤會就心亂如麻。
好不容易才肯定的感情,現在卻被潑了一盆冰水,他會做何感想呢?
「誤會已經造成了,多說無益,走吧!」她朝蘇星奮力劈出一掌,擊退他之後,立刻拉著冷衍躍上屋頂,想從那裡逃走,可是--
「放箭!」數百支利箭在一道熟悉的沉喝聲中,破空而出射向他們,硬是將要逃出府的兩人逼落下來。
冷衍一聲悶哼,左胸跟大腿同時被利箭射中。他本來是可以躲過的,卻在看到柳無言聽見那句嚴厲的命令聲時怔住,心急之下替她擋住了險些致命的兩箭。
現在,在眾人利箭、長槍的圍攻下,更難脫困了。
柳無言扶著受傷的冷衍,面對排開眾人朝他們走來的秦梵,他冷漠的黑瞳泛著銳利的眸光,陰騖的對住一臉慘白的她,氤氳的氣氛在四周擴散。
柳無言輕顫了一下,知道自己惹惱他了,再多的解釋也消弭不掉他此刻心中的怒火。
「放他走,我隨你處置。」她強抑下心悸的說。
秦梵陰鬱的眼瞇成一條線,面帶冷意的在兩人身上來回巡視了一遍。「將信交出來。」
「不,除非你答應放他走,不然我不會把信交出去。」深知他保護家人的意念非常強烈,為了不讓親人受到危險,他會不擇一切手段。
秦梵繃緊臉,眼神冰冷的凝視著她,「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放過他,凡是見過信、知道『那個人』還活著的人,我都不會留他活在世上。」
這麼說,他是想趕盡殺絕了!柳無言的身子微微一傾,保護性的站在冷衍身前。
這個動作雖然不明顯,但卻明明白白的看在秦梵的眼裡,讓他沉凝的眼瞳更形晦暗。
「看來你是不會把人交出來了。」他的雙掌內勁漸漸凝聚,務求在不傷害她的情況下一掌擊斃冷衍。
與他相處非一朝一夕,柳無言豈會猜測不出他的想法。「所以我們之間是沒有什麼好談的了。」身子一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內勁聚於雙掌,奮力的朝冷衍一托,將負傷的他送出籬牆外。「快走吧!回無霜那兒去,好好的照顧她們母女。」
「無言!」冷衍始料未及,想再跳回去,卻聽見她從牆內傳出來的話。「快走,我不會有事的,別讓我和無霜怨你一輩子。」
她的話提醒了他,以秦梵對她的情意斷不會為難她才對,於是冷衍放心的捂著汩汩流血的傷口,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你!」秦梵又驚又怒,鐵青著臉馬上下令追捕。
可是柳無言哪肯讓追兵有傷害冷衍的機會,身影一晃立刻攔在眾人之前,並且雙掌齊出與侍衛們纏戰。雖然她不忍心痛下殺手,但因為顧慮敵眾我寡,久戰之下必疲累不支,且也擔心冷衍負傷恐怕禁不起追兵的圍捕,所以她一咬牙,不得不痛下重手,將他們一一擊傷,雖然不致斃命,卻使他們無再戰的能力。
眼見屬下接二連三的倒地,秦梵的俊臉倏冷,沉聲一喝即命令蘇星和蕭竹兩人出手。
「是。」兩人一得令,立刻毫不遲疑的縱上屋簷追敵人而去。
柳無言瞥見他們消失的黑影,心裡一驚,一個旋風斬又傷了不少人後,也跟著躍上屋頂想追去。
「等一下。」突然一個從天而下的頎長身影飛掠而下,攔在她面前也擋住了她的去路。「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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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沒有追到,柳無言又不肯說出對方的下落,秦梵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狠心將她關入地牢,想等事情解決之後再放她出來。
可是一連幾天,那個人都不出現,不禁讓他有些焦急起來,懷疑他是不是逃回京城去向皇上告御狀了。
秦梵,相信我,那個人沒有惡意,他不會對你們造成傷害的。
無言的話清楚的在耳中響起,可是身為代理太守,又肩負一族生命的他,怎麼可以輕易的冒險呢?
雖然在出事當天他就寫信去向大哥報告一切,要他提防早做應變的準備,但事情畢竟是發生在自己代理期間,論職責他難辭其咎,且那晚府裡造成的騷動不小,諒必京裡派來潛伏的探子也窺見一二,此刻說不定也像他一樣,正四處暗地搜查那人,萬一讓對方先找到人那就糟糕了!
事關族人性命,他不得不謹慎一些啊!
「梵兒,你說現在怎麼辦呢?柳無言雖然將信交回來了,可是不知道那個人姓啥名誰?是哪裡的人?誰派來的?見過信的內容沒有?這萬一跟皇上有關聯可怎麼是好?」老夫人慌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坐都坐不住。
房內一角,秦梵靠椅而坐,帶著凝重的神情逕自沉浸在一股愁思裡,母親的踱步和話語都傳不進他的耳中,心裡唯一擔心的是柳無言的傷勢。
那夜為了擒住她,在情急之下出了重手,眼看她被他的掌力震傷吐血,他的心也跟著揪痛,如果可以有第二條路,他絕不會狠心的傷她。可是……
「梵兒,我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如果他不招的話就用刑,為了闇兒跟芃瑄還有我那未出世孫兒的安全著想,也顧慮不了那麼多了,無論如何都要他把人招出來!」老夫人急瘋了,殘忍的話不經思索就說出口。
秦梵劍眉微蹙,「用刑」兩個字像雷般清楚的擊入耳中。「不可以,不可以用刑,我不答應。」
「不答應也得答應,除非你有更好的辦法。」
「娘……」他頎長的身軀站起,寒冰般的雙瞳直盯住老夫人急亂的臉,「我無論如何都--」
「都由不得你。」老夫人頑固的截斷他的話,直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想想我們對他有多好,他是個男人卻魅惑你,讓你變得不正常,這我也沒有怪他,甚至還一度想接納他,我這樣還不算寬大嗎?可是他現在害完你,又想來害我的媳婦、孫兒,就絕對不可再原諒了。我決定了,既然你狠不下心來拷問他,那就我來吧!扒了他幾層皮我都要讓他招出來。」
老夫人氣沖沖的想走出去。
「娘。」秦梵快速的將門關上,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再去傷害柳無言。「您不能傷害她。」
「不行?」老夫人冷冷的哼道。「憑什麼說我不行?別忘了我是你娘,是敦煌太守府的老夫人。」她用力一推,就想從兒子的身邊走出去。
「因為她是女的!」他不得已的大吼,將柳無言隱瞞的身份說了出來。
「女的?!」老夫人被兒子的話怔住了,愣愣的走了回來。「你……你說誰是女的?」不會聽錯吧?他指的是柳無言嗎?
他無奈的點點頭,再一次肯定的說:「我說無言是女的,她是您的第三位兒媳婦。」
「什……什麼?」聞言,她差點昏倒,撫著額坐到椅子上。「我暈了,你怎麼不早說呢?」害她誤會無言這麼深,還差點傷害她。「你這孩子,玩瘋頭了你。虧我還常常虎鞭、牛鞭、鹿鞭的燉給她吃,原來是燉錯了。」氣死老娘了。
「不知道那些東西她吃了會不會有影響,將來還能不能生呢?」懊悔讓老夫人又狠狠的瞟了秦梵一記。
這當頭還提這個,對他娘他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放心吧!那些東西大部分都祭了我的五臟廟,就算沒祭到的,八成也被無言倒到土裡去了。」
老夫人恍然大悟,兩掌一拍道:「哦,難怪,這一陣子院裡的花長得特別茂盛,原來……」
她拍著胸口放心的笑,可是突然又覺得不對。
「你說她跟你是……這……怎麼又會害咱們呢?她是不是有什麼目的?會不會是獻美人計想採我們的底呢?」若這樣,這種可怕的媳婦就萬萬不能要了。
「娘,您這……」好不容易鬆開的筋怎麼又拉上了呢?
正當他還想為柳無言說話時,一道紛綠的身影就撞了進來,飛撲進他懷裡,
懷菁喘息的道:「三表哥,我聽蕭竹說你把柳無言打傷了,還把他關進地牢是不是真的?我就說嘛,他不是個好東西,你現在總算相信了吧!」她嬌嗲的貼著他的胸,幸災樂禍的完全看不清他臉上的陰鬱之色。
「該死的,你又來湊什麼熱鬧?」他奮力的把她圈在身上的手臂拉下來,秦梵氣血上升,火她打斷自己跟老夫人的談話。「誰允許你進來的?出去!蕭竹,還不快來把人帶出去?」
有懷菁的地方就有那小子,果不期然沒有多久,就見蕭竹走了進來。
「表小姐,三爺有事要和老夫人談,我先陪你出去吧。」他伸手過去拉她。
「喂,好疼啊!你這麼大的塊頭這麼用力幹什麼?想拉斷我的手臂嗎?」她生氣的朝他使潑,求救似的望向老夫人。
「表小姐,你就得了,別在這個節骨眼上湊熱鬧了。」
懷菁的嘴委屈的噘起,「人家關心三表哥,怎麼能說是湊熱鬧呢?難道你也跟三表哥一樣,是被柳無言欺騙氣沒地方發,所以都發到我身上來了嗎?」一句話堵得兩個男人啞口無言。
「夠了!別再說了!」猛然大喝,秦梵擊掌拍向一旁的茶几,當場木屑飛濺,化為一堆廢木。
眾人被他的怒氣嚇呆了,尤其是懷菁,怯怯弱弱的紅了眼眶,像要滴下淚來似的,教人看了好不心疼。
「你別這樣,柳無言是柳無言,關懷菁什麼事呢?」老夫人護著外甥女,拉她到一邊坐下,安慰著。「懷菁乖,不關你的事,別哭了哦!」
「本來就不關人家的事嘛!」懷菁哭嚷著道。
「你還說!」秦梵生氣的再次吼她。
他知道自己的、心亂了,再也維持不了平常的鎮定,可是就是控制不住心裡的焦急和脾氣,他擔心無言的傷勢,也氣憤她的隱瞞,不肯坦白招供。
「我出去了,無言的事你們誰都不許插手,我有自己的主意。」他快步的走出房。
帶著紊亂的情緒,他踩著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書房,想借書房的寧靜好好的思索下一步該如何走。
「三爺,你終於回來了。」書房的椅子上大剌剌的坐著一個人,一見他推門進來立刻站起來,迎了過去。「屬下回來了。」
他是特地到沙甸城送信的蘇星,此刻帶著秦天的口訊回來傳達給秦梵知道。
見他的臉色黯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秦梵心中擴散。
「我大哥的意思是……」
「燒燬。」簡單兩個字卻如千斤般重,讓他艱澀得難以開口。「一切的人、事物。」
人、事物!這句話如擂鼓般撞進他的胸口,痛得他面色一白。
「大爺的意思我明白了,他是要我立即燒燬信件……」
「還有燒死柳無言。」蘇星替他將未盡的話說完。「其實大爺也有他的考量,他希望以公然處火刑的方法引出漏網之魚,將柳無言的同黨一網打盡,以絕後患。另外,大爺最近也會攜大少夫人上京面聖,藉面聖之名把皇上的疑慮一併清除,讓皇上對敦煌秦家再無戒心。」
「再無戒心?我大哥做得到嗎?」
「大爺請三爺放心,他胸有成竹。只是……大爺也交代,如果三爺在這兒的事不成,那遠赴京城的他也將陷入困境,所以請三爺務必要謹慎處理。」
謹慎處理……好重的四個字啊!
若是要謹慎處理就必須燒死無言,若不燒死無言大哥夫婦就會有危險,親情跟愛情教他如何抉擇呢?
大哥,你究竟出給我的是一個怎樣的難題啊!
「三爺--」
秦梵抬手阻止了他要說的話。「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不會拿大爺和大少夫人的安危開玩笑。」拖著沉重的步伐,他步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