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維誼笑咪咪的看著坐在對面的好友,誇張的歎了一口氣,「綠菡,妳長得真美,連我這男人婆都差點心動了。如果我是男人,一定第一個追妳。」
江綠菡薄薄的臉皮泛起紅暈,「妳又在胡說八道了。」
她可沒有胡說哪。看著綠菡,維誼再次在心中讚歎。
那白皙的鵝蛋臉上,綴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孩童般純淨;挺直秀致的鼻子微微翹起,溫柔中摻入一絲俏皮的感覺;而略為豐滿的嘴唇形狀美好,看起來像正等著人親吻一般;還有那一頭豐厚柔細的髮絲,她敢說洗髮精廣告中的主角沒一個比得上綠菡;更別提那嬌小卻豐滿的魔鬼身材了,讓同為女人的她欣羨不已。
「我是說真的,難怪徐碩澤那傢伙對妳死心塌地的。」維誼賊賊的傾身向前,「妳們進展到哪裡了?A?B?還是C?」
服務生在此時送來了前菜跟主食,將小巧的鍋子擺在兩人面前,服務生熟練的點了火,氤氳熱氣緩緩冒出,鍋內滿是蔬菜及日式火鍋料,看來相當美味。
什麼ABC的,羞死人了!綠菡臉上紅暈更熾,瞠了維誼一眼,「不要亂說,我跟碩澤沒什麼的。」
長得濃眉大眼、英氣十足的維誼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她勉強朝正低頭攪拌鍋裡配料的綠菡笑道:「妳這樣說,徐碩澤可是會傷心的。大家都知道他追妳追得可久了,而妳呢,追求者雖然多,可這幾年身邊也只有他一個男人,旁人早認定妳們是一對了。」她口中所說的大家,其實就是大學那一票同班同學。
是這樣嗎?綠菡神思遠颺。碩澤對她很好,而她也當他是好朋友,只是……她對他的感覺僅止於此。她知道碩澤喜歡自己,但是他並沒有明白表示,她也就鴕鳥的裝作不知道。或許……她是害怕自己給不起答案、無法付出真心……
「不會吧,妳到現在還不承認他是妳的男朋友?」維誼睜大眼睛,心裡微微泛酸。
記得大一剛開學時,漂亮的綠菡很快地成為男生追逐的焦點,連新聞系高材生兼劍道社社長的徐碩澤也免不了心動,對綠菡展開攻勢,看得她心酸酸。其實,打從加入劍道社的第一天,她就偷偷喜歡上徐碩澤了,偏偏他跟她談的永遠都是綠菡……
「我不知道。」綠菡老實的說。看著碗裡的豬排,酥炸的面皮已經被湯汁泡爛,黏呼呼的。她吃了一口,嚼起來無滋無味,索性將面皮挑除。
要是她心裡的那個人、那些回憶,也可以這麼輕易挑除就好了……
「綠菡?」維誼在她眼前揮揮手,翻了個白眼。太誇張了,連這種時候她也能發呆?!「妳這樣對他不公平啦,該不會……該不會妳還等著『那個人』來接妳吧?」
綠菡心一跳,大眼蒙上一層霧氣。是嗎?她還在等「他」來接她嗎?
我一定會去接妳——那是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她不應該還記得的,他們那時都是小孩子,小孩子說的話怎麼能信呢?
十幾年了,她沒有他的消息,也許他根本就不記得她這個人了。
綠菡眨掉眼中泛起的淚霧。雖然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仍清晰得一如昨日,但那畢竟已經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或許他們永遠都不會再見面了……
維誼輕輕歎息,為徐碩澤感到不平,心裡卻又同時感到一絲竊喜。綠菡還是沒有完全接受他……
「快點吃吧,要涼了。」綠菡輕輕的說。
見好友心情低落,維誼不禁有些自責,趕緊轉了個話題,「告訴妳一件好笑的事,我們那個自命風流的花心老總啊,前天帶著黑輪眼來上班,聽說他帶美眉開房間被老婆逮到,當場被打得像個豬頭,這幾天老是臭著一張臉,辦公室的同事都快笑死了。」她活靈活現的描述,一邊比手畫腳。
綠菡笑了起來,那笑容讓她看起來如花般嬌美。她隨口問:「最近工作還順利嗎?」
「唉,還不是老樣子,整天校稿,再不然就是打電話催催稿。」維誼是雜誌社的編輯,工作十分忙碌。她瞄了綠菡一眼,「妳呢?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懂,妳當年可是外文系第一名畢業的,當大公司的秘書綽綽有餘,為什麼要待在旅行社?雖然妳們旅行社是很大沒錯,不過依妳的能力,總覺得委屈妳了。」
輕輕一笑,綠菡溫和地看著好友,「謝謝妳的讚美。不過,我還滿喜歡這份工作的,同事之間相處得也不錯。」
「哼,要是有人連妳都無法相處的話,我看那人大概也別想交到朋友了,妳可說是我見過最好相處的人了。」這是維誼的真心話。
「妳才是呢。」綠菡說著,與好友相視一笑。
她為什麼會到旅行社工作?事實上,她並不善於交際,但她還是選擇了必須常和人應對往來的旅行社,也許她私心期待著,在茫茫人海裡,有天能遇見他。
見好友又在發呆,維誼將視線轉向外頭。這間餐廳以透明強化玻璃隔出里外,可以將外面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中午時分,對面的小學走出一群群小學生,外頭則擠滿了等著接孩子的家長、川流不息的車陣……
「綠菡,妳看,那輛黑頭車真夠騷包,不知道是哪個好命小孩的老爸來接他?」維誼指著對街一輛停在路邊的黑頭車,聲音既興奮又羨慕。
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綠菡看見了那輛氣派豪華的車,那樣的車停在這樸實的住宅區內,還真是不搭調。隨即,她的注意力被餐廳外的一個小女孩吸引住。
她站在摩托車座位前方,身後的母親正對著小學的方向張望著,看來是在等小女孩的哥哥或姊姊吧。
小女孩無聊的瞪著餐廳內,見到綠菡在看她,馬上吐舌頭做鬼臉。
「哇塞!真是討人厭的小鬼,超沒禮貌,做什麼鬼臉,真是醜死了!」維誼瞪著那小女孩。
這時,她們已經吃得差不多,店裡的客人也開始多了起來。綠菡用小湯匙攪著服務生剛送上來的咖啡,見小女孩扮鬼臉,她玩心大起,忍不住也擠眉弄眼一番。
「不會吧,妳居然還跟她玩?」維誼睜大眼,看著一向溫柔的綠菡「變臉」的樣子,儘管那張小臉皺成一團,卻還是俏皮得緊。
維誼也一時興起,對小女孩齜牙咧嘴,嚇得她回過頭去,小手緊緊抓著母親的衣擺。
綠菡回過頭,臉上是一片笑意。「走了,下午還要上班呢。」
直到綠菡跟維誼結完帳,接小孩的父母陸續離開,四周恢復寧靜,那輛黑頭車仍停在原地,車裡的楚天拓戀戀不捨的望著兩個女人離去的方向。
她長大了,而且長成一個漂亮的小女人。他並不意外,畢竟她小時候就是那樣靈巧、那樣纖細美麗。他心情激動起來,俊朗的臉上滿是壓抑不住的熱情。他深呼吸,試著平復過快的心跳,回過頭才發現屬下正興味盎然的望著自己。
「看什麼?」他粗聲問,剛毅的臉上微微泛紅。
孫齊聳肩,假裝恭敬的低下頭,忍住笑意。從沒看過總經理這麼失常,也從沒見他對哪個女人有過好臉色,而剛剛居然看那女孩看到出了神——當然,他承認總經理的眼光好極了,剛剛那女孩的確美麗非凡,而且脫俗純潔得像個天使。
不過,總經理卻要他做一件對那女孩來說不太公平的事,這讓他有些猶豫。
「總經理,您的命令要取消嗎?」瞧總經理對那女孩如此在意,總不會還要他去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吧。可話說回來,自從總經理丟個名字給他,叫他去調查那女孩的一切時,他就已經搞不懂總經理心裡在想什麼了,居然為了一個女孩如此大費周章,實在不像總經理平時的為人。
「照我的吩咐做。」天拓堅定的說。
孫齊不解的問:「總經理,如果你喜歡她,直接展開追求不是更快嗎?」他搔搔頭,難道這是追女人的新招?
天拓冷冷瞪著他,瞪得孫齊心裡發毛,心虛地低下頭,後悔自己為何要多嘴。
「照我的吩咐做。」他重複一次,語氣是不容反駁的堅決。
找了她這麼多年,如今真的見到她,他反而卻步了。她還記得他嗎?她會用什麼樣的表情看他?高興?還是驚訝?或者……根本不記得他了?
天拓心煩意亂,痛恨如此窩囊的自己!他多想直接去找她,對她訴說別後種種,卻又擔心她早已忘了自己。
在他這麼多年來日日夜夜思念她的同時,她怎能忘了他?
他靠回椅背,告訴自己,很快就會知道答案了——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忘了他,她還是不是……他記憶中的綠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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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菡一接到母親的電話,立刻向公司請假,趕回離市區略遠的家中。
一進門,屋內愁雲慘霧的氣氛立刻讓她警覺起來。她擔憂的走到客廳,見到年邁的父母正呆坐在沙發上。「爸、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江父花白的頭低垂,肩膀也垮下來,看來十分喪氣。他嘴裡喃喃念著:「我對不起妳們母女倆……」
江母眼睛早已哭腫,她抬頭望望女兒,眼淚又冒了出來,「綠菡,妳爸這回可闖了大禍啦。」
綠菡柳眉皺起,焦急的追問:「到底怎麼了?爸做了什麼事?媽,妳快說啊。」爸爸只是普通的公務員,一向和藹可親、奉公守法,眼看就快退休了,怎麼可能闖出什麼禍呢?
「他跟人家賭博,欠下了一大筆錢,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江母哭喪著臉,看來已經六神無主。
「賭博?」綠菡睜大眼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爸爸從不賭博的啊。」
江母氣得捶了老伴一拳,還看得出年輕時美麗輪廓的臉上,硬是多了好幾條皺紋。「妳問問他呀,竟然被人煽動去什麼俱樂部賭博,一輸就給我輸掉五百萬!」想到那麼大一筆錢,江母又擔心地哭了,「現在……現在該怎麼辦呀?」
綠菡簡直不敢相信,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她幾乎站不穩腳步。五……五百萬?爸爸賭博輸掉五百萬?
她顫抖的問:「爸,這是開玩笑的吧?你從來不去那種地方的啊。」
江父抬頭,慚愧極了。「我一時好奇,跟著老張他們去見識見識,本來只是想小玩一把,沒想到一下子輸了這麼多。」
綠菡壓下心中的驚慌,鎮定的問:「爸,你欠誰的錢?俱樂部?」父親一向老實,說不定是遇上了金光黨,被人騙了。
「不是俱樂部,是一位先生借錢給我,他也是去玩的,本來想說一定可以翻本,沒想到……全輸個精光……」江父打了個冷顫,他從來不賭博,想不到一賭竟賠上這麼多,他全部的財產都不夠賠。
「他說不定是金光黨,我們去報警!」綠菡說。她多希望自己是在作夢,老實的爸爸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
「不行,借條我已經簽了。何況要是去報警,退休金也全完了。」江父沮喪得不得了。
「那怎麼辦呢?」她在銀行的存款也才六位數,根本不夠啊。她咬著唇,焦心的想解決辦法。
「我看你就直接申請退休算啦。」江母靈機一動,隨即又喪氣的說:「退休金頂多兩、三百萬,根本不夠。還是起個會好了,可現在景氣這麼差,就算要起會也沒人敢跟哪……」
「我真的對不起妳們……」江父老淚縱橫,環著妻子的肩膀,十分自責。
「爸,你別這樣,總會有辦法的。」綠菡心焦的咬唇努力想法子,「我……我可以跟人家借錢,說不定夠。」她不是很有信心的說。雖說維誼跟碩澤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是這麼大一筆錢,就算她敢開口,他們也不一定有啊。何況,她要拿什麼來還?
這點江母當然也知道,她歎口氣,「唉,這麼一大筆錢,怎麼好意思向人開口?」說著,她又狠狠掐了老伴的腿,淚漣漣的瞪他,「沒事好奇什麼?現在可糟了,我們哪來的錢還人家?」
「不然……不然我去找那位先生談談,說不定他會體諒我們?」這是最後的辦法了。
江父苦著一張老臉,「聽說這位先生來頭不小,在大企業做事,可就算他再怎麼有錢,五百萬不是小數目,不可能就這樣算了的。」
在大企業做事?綠菡心中燃起一絲希望。要對方不計較這五百萬,的確是太天真了,但或許……他願意寬限一點時間?「哪家企業?我去找他談談。」
「我去,這是我自己闖出來的禍,怎麼能讓妳來承擔?」江父頗有壯士斷腕的決心。
「爸,別說傻話了,我們可是一家人哪。」綠菡安慰父親,她知道就算父親去了,也不會有什麼幫助,說不定還會被人給欺負。「告訴我名宇,我明天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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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說得毫不猶豫,可如今站在氣派的大樓前,綠菡卻緊張起來。她向公司多請了一天假,特地穿上最好的衣服,在腦海中設想過無數種可能會有的對話。她一定要讓那位先生瞭解自己的立場,他們會還錢,但是不可能一次還清。
本以為自己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此刻卻不免憂慮起來。她抬頭一望,這大樓至少有五十幾層,全屬楚式企業所有。陽光亮晃晃的刺痛她的眼,心中陡生一股想逃跑的衝動,但她不能。
綠菡深呼吸幾次之後,進了大樓。
總機小姐客氣的問:「請問小姐找哪位?有預約嗎?」
還要預約?綠菡緊張的擠出一個微笑,「我叫江綠菡,呃……我沒有預約,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蘇昌翰先生。」
總機小姐親切的點頭微笑,「請搭這部電梯直達頂樓。」她的手比向右前方。
就這樣?綠菡點頭微笑,鬆了口氣,想不到這麼輕易就過關了。
見綠菡搭上電梯,總機小姐按下分機號碼。「報告總經理,江小姐來了。」
進了電梯,綠菡胡思亂想著,這個蘇昌翰究竟是什麼人?他的辦公室在頂樓,還有直達電梯?更詭異的是,居然不用通報一聲就讓她上去。
她搖頭苦笑著提醒自己,比起這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想。人家肯見她就阿彌陀佛了,想那麼多做什麼?
電梯門一開,氣氛嚴肅安靜得嚇人。綠菡躊躇幾秒,再次深呼吸,踏入未知的世界。
一位看來像秘書的小姐迎上前來,領她走到一扇門前。
「請進。」她推開門扉,微笑的說。
綠菡緊張的踏入。不會吧,方才門上燙金的大字寫著「總經理室」。
一個會賭博的總經理?
當門被關上,綠菡只覺得一顆心提到喉頭,緊張不已。
陽光透過玻璃帷幕灑落室內,形成一道金色光圈,巨大的辦公桌橫亙在眼前,而它的後方,站著一個背對著她的高大男人。
雖說地上鋪了地毯,掩蓋了她的腳步聲,但他至少會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吧,為什麼不回頭?
綠菡緊張的開口:「蘇先生您好。」
那高大的男人緩緩回過頭,綠菡霎時呆住了。不僅是因為他看起來驚人的年輕——她一直以為蘇昌翰會是個老先生;也不是因為他驚人的英俊——雖然她這輩子還真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男人;教她訝然的是,這男人驚人的眼熟!
那粗黑的眉、深邃銳利的眼、高挺的鼻樑、抿成直線的薄唇……他看起來好像一個人,那個她深埋在記憶中從未忘卻的人。
只是,記憶中的少年沒有他的高大迫人、也沒有他的健壯身形,因為他總是被虐待、總是吃不飽。然而那輪廓……是那樣的熟悉,綠菡不禁激動的眼泛淚霧。
「江小姐是吧?」天拓不動聲色的問,他看得出她的激動,也看出她是認得自己的。天知道他多想緊緊擁抱她!這麼多年了,他終於找到了她。在她美麗的臉上,他彷彿見到了當年的那個小女孩。
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不是她記憶中還沒變聲的童音。綠菡回過神,為自己的忘情尷尬不已。她提醒自己,這趟前來,目的是為了父親,即使他真的就是天拓哥哥,那又如何?他顯然不記得她了,否則不會用那種疑惑的表情看她。
「蘇先生您好,我來是要跟您談家父的事。」她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公事公辦,但是仍無法控制的微微顫抖。
好一個蘇先生!天拓咬牙,有些不敢相信的瞪著她。她竟然可以若無其事的叫他蘇先生?她忘了他?可她的眼神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請坐。」他鎮定的比了比沙發,自己則坐在辦公桌後。他倒要看看她可以裝多久,她記得他,這點他很肯定,伹她為什麼不認他?
「蘇先生,關於家父欠您的五百萬……」綠菡吞嚥了下,在他銳利的目光下,她突然好想躲起來。這男人肯定不是她的天拓哥哥,天拓哥哥從來不會用這樣的表情看她,他對她一向很溫柔……
她又想遠了!綠菡揮去腦中不斷湧現的回憶,抬眼直視他,「很抱歉家父一時迷惑,欠下這麼大一筆金額,我們一定會還的,只是,我們沒有辦法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所以我——」
「我不姓蘇。」他沒頭沒腦的冒出這麼一句。
綠菡睜大眼睛,莫非她找錯人了?「你不是蘇昌翰先生?」
他媽的根本沒有這個人,是他捏造出來的!天拓真想對她大吼,管他什麼該死的蘇昌翰,她到底要裝到什麼時候?
「蘇昌翰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前幾天才因為盜用公款,逃到國外了。」他忍著氣編了個謊。
原本打算如果她認出了自己,就要承認他是故意騙她養父上當輸錢,目的只是為了見她。但她的反應出乎他意料,她明明認得自己,卻故意裝作不認識。
既然她要玩,他就陪她玩,看她究竟要裝到何時。
盜用公款?綠菡倒抽了一口氣,「那……我父親欠他的五百萬……」
「顯然也是公司的錢。」他瞄一眼她驚訝的表情,「所以令尊欠的是楚式企業的錢。」
事情的演變太教人意外了。「那……現在該怎麼辦?呃,請問先生貴姓?」她後知後覺的想到自己還不知道他的姓名。如果是她的天拓哥哥,應該姓沈,叫沈天拓……
「我是楚天拓。」天拓仔細觀察她的表情,不是眼花,他非常確定她嬌小的身子搖晃了下,臉色也變得慘白。
他說他叫……楚天拓?綠菡慌亂的看著地上。那麼真的是他了?天拓哥哥一定是被領養了,才會改姓。她一直以為天拓哥哥跟自己一樣,被一個小家庭收養,現在應該是個普通的上班族,沒想到他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楚氏企業的總經理……
「江小姐?怎麼了?妳聽過這個名宇?」天拓試探的問,這下她總不會否認了吧。
「不,我沒聽過。」綠菡很快地說,努力逼回眼裡的淚。天拓哥哥忘記她了,他現在成了有錢人家的兒子,自然不會記得那段受苦受罪的過去。只是,他竟然將她一併給忘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對他而言是特別的,畢竟他只對她一個人好……
「妳確定?」天拓有些惱火。她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就是不肯認他?
「我……確定。」綠菡的聲音破碎,想到他現在變成了有錢人,而她父親欠他五百萬,讓她更不敢與他相認,萬一他還是不記得她呢?更糟的是,萬一他認為自己是為了那五百萬而攀親帶故呢?
「非常好。」他咬牙,「這筆錢妳打算怎麼辦?」
「我……可不可以讓我們分期付款?」她猶豫的問。
天拓冷笑,「楚式企業不是救濟院。」
綠菡頹然看著地上,感覺自己的尊嚴正被他無情的言語踐踏著。「可是我們真的沒那麼多錢,請你給我們時間,我們一定會還錢的。」
「如果我不願意呢?」
不,這個男人不再是她的天拓哥哥,他的心已經被金錢和權力所腐蝕了!
綠菡瞪著他,小小的傲氣冒出來。「很抱歉打擾你,我會盡一切努力將錢還清的。」
她站起身要走,但他動作比她更快,大踏步上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綠菡昂頭瞪著他,卻因那熟悉的輪廓而失了神,她眨眨眼,試著讓語氣聽起來嚴肅,「請你讓開,我要走了。」
「錢可以慢慢還。」他緩緩的說,將她困在自己的身體與沙發之間。
她還是跟過去一樣嬌小,身高只到他的肩膀。他逼近她,直到呼吸拂過那清麗的臉龐,「妳怎麼說?」
綠菡不自在的別開臉,心臟怦怦直跳。打從她還是小女孩時,就已經愛上了天拓哥哥,而眼前的他,已長成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甚至比記憶中更加俊朗,她怎麼可能不心動?
或許……她一直無法接受碩澤,就是因為他。
只是,他已不再是從前的天拓哥哥,他早已忘了她!
「謝謝你的寬宏大量,關於期限方面——」她力持鎮定。
天拓稍微拉開與她的距離,她身上有股香味,擾得他心猿意馬。「隨妳。」
綠菡睜大眼睛。他的態度怎會轉變得如此之快?
「還是妳需要憑證?」天拓又靠近她,表情帶著曖昧。
他輕佻的神情嚇壞了她,以前的天拓哥哥不會這樣的。她拚命搖頭,試著退離他高大的身軀。
「真的不要?我們可以……打勾勾。」他伸出大拇指與小拇指,沙啞的說。
綠菡猛然抬頭望他,那陽剛的臉龐帶著笑意,還有那大手是那樣的熟悉……難道他還記得她?綠菡眼裡升起霧氣,「打勾勾」三個宇勾起的不只是童年回憶,還有她從過去至今絲毫未變的情意。
看見她眼裡凝結的淚,他粗聲問道:「怎麼,不打勾勾嗎?江綠菡,或者……我該叫妳溫綠菡?」他不想再玩遊戲了。
綠菡驚愕的看著他,除了養父母,沒有人知道她的本姓,只有天拓哥哥……
他記得她?綠菡迷濛的望著他,唇瓣微分,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天拓瞪著她,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猛地伸臂抱住了她,她柔軟的身子微僵,可在他低沉的呼喚下又漸漸放鬆。「綠菡、綠菡……」
綠菡醉了,這一切對她而言宛如一場夢,一直以為只有在夢裡才能見到的人,此刻正在耳邊不斷呼喚著她的名字,那強壯的雙臂抱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心一酸,淚就這麼落了下來。
天拓吸進她身上的馨香,真想永遠不放開。她是他童年生活中唯一美好的回憶,打從她進入他生命的那一刻起,他開始相信真的有上帝存在,而她是上帝派來拯救他的天使。
天拓緊緊抱著她,感覺胸前的衣服濕濕的,他皺著眉稍稍推開她,見到她滿臉淚痕,不禁心疼極了。
「見到我這麼不開心?」他啞著聲問,她的淚像無形的手,揪住了他的心。
綠菡搖頭,對他綻放出一朵絕美的笑容。
天拓幾乎無法呼吸,他順從自己的渴望,伸手撫摸她的唇,她的唇濕潤誘人,在他的碰觸下微微顫抖。「閉上眼睛。」
「為什麼?」綠菡悄聲問,眼中有著迷惑。
「因為這樣我才能吻妳。」下一秒,他的唇覆上了她的。
綠菡嚶嚀一聲,在他的堅持下無助地分開唇瓣,任他侵入從未有人到過的領域。她昏亂的迎合他、回應他,那狂野的男性氣息是如此陌生又熟悉,帶給她一股昏眩的迷亂感受。
「我的綠菡。」天拓滿足的抵在她唇上低喃。
是的,是的……綠菡閉著眼,讓他輕吻著自己的眉、眼、鼻,再回到唇上。她是他的,一直是他的,從兩人相識的那一刻開始……
記憶像潮水一般,將綠菡席捲回了十多年前,她和天拓哥哥初次見面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