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美麗的夜晚,她窩在他懷裡聽著他低沉磁性的嗓音訴說無盡的愛意,心中縈繞著一股滿足感。她喜歡看他為自己瘋狂的模樣,不同於平日形於外的嚴肅冷淡。
她不是嬌弱無助的小女人,但在他身邊,卻有寧為小女人的幸福感。
原來他暗戀她好久了,真是的,早說嘛!害她這幾年在情海浮浮沉沉,吃了不少苦頭,竟沒發現一個好男人就在身邊默默守候。
「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她很好奇這張相片是如何落入他手中的。
「大學畢業那天,我幫你照的。」
「喔?我怎麼沒印象?」
「你忙著送花給別人,又怎麼會記得。」
哎呀,口氣有點酸呢,她笑得好得意。
「原來那時候你就喜歡我了。」像是發現了一個大秘密似地,她開心不已,再看到他不好意思的糗態時,又更加毫無芥蒂地大笑。
「妳敢笑我?」他故意擺出威嚴。
「怎麼不敢,不然你想怎樣?」她才不怕他呢,抬高了下巴挺著胸,挑釁的姿態有著十足的嬌媚,讓人不想吃了她也難。
驀地,慕易揚雙手朝她敏感的腰間進攻,這舉動讓她大驚,連忙又笑又叫地拍打他。噢!原來他也有這麼頑皮的一面!竟然這麼對她,媽呀!她最怕癢了!
「求不求饒?」他語帶威脅地低喃。
「偏不!」
「不要?好!」
「呀──」為了阻止自己笑死,她拚命想抓住他的手,十指與他交纏著,卻反而讓他方便縛住雙手並圈住她,一使勁,她便落入了強而有力的臂彎裡。
無數的笑聲與抗議最後消失於兩唇纏綿悱惻的膠著中,陶醉於唇齒挑逗的呢喃,對慕易揚而言,這個時刻是他企盼已久的美夢。
越是內斂的人,一旦釋放了感情便很難收回。尤其他是這麼想要她,但在失去掌控之前,理智克制了情慾,他猛然放開了她。
被吻得陶陶然的朵蘭,對於他突然放手大惑不解,閃著疑惑的美眸無辜地瞧著他。
「時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啊?她是不是聽錯了?
「現在?」
「對。」
怎麼搞的?明明吻得正香甜的時候……
「才十一點多而已,怎麼會晚?」她不依地囁嚅,對學生而言,現在重頭戲才開始呢!
「送你回到宿舍差不多要十二點多了。」他是為她好,哄她的語氣像是兄長對妹妹一般。
「我一向晚睡。」她不想這麼早離開他呀!
「熬夜對身體不好,你這幾天不是不舒服?該早點休息才是。」
那是裝病呀,還不是為了製造理由見他,但又不好明說,她聳聳肩,看在他如此擔心她的分上也就順從了,從沒有男人這樣打從心底關心她,她發覺自己真是越來越喜歡他了,反正來日方長,多的是時間。
走在路上,當他的手牽住了她的,陣陣暖意流過心頭,自從和他交往以來,一切似乎都美好了起來,她相信這次的戀情一定會很順利。
因為,他是如此的與眾不同哪!
今日柔道社的氣氛分外詭異,社員們的吆喝聲比以往來得宏亮,神情也比往常更為謹慎,但大夥兒的心思卻不在練習上,眼神全都有意無意地瞟著祖師爺那張百年難得一笑的臉上。
東邊傳來幾句竊竊私語。
「他在笑耶,好可怕。」
「從來不笑的人,突然笑了,一定是心情不好。」
沉悶的氣氛頗似大難臨頭的預兆。
西邊傳來顫抖的臆測。
「我有種冷風颼颼的感覺,這算不算是一種預兆?」
「別嚇人,也許是……慕學長今天心情特別好。」
「也可能是極壞,有句話叫笑裡藏刀……」
就不知今天是哪個倒霉鬼將成為「手下亡魂」?思及此,社內的氣氛更沉窒了……
南邊傳來更聳動的談話。
「社長,你八字比較重,萬一有什麼不測,麻煩你多頂著點。」
「是呀,是呀!」一夥人偷偷附和。
「為什麼是我?」
「你比較德高望重咩!」
「我看你們要說的是我命比較硬吧!」
北邊傳來危言聳聽。
「糟了,慕學長好像在看我們這邊耶!」
「不是吧,他在看那邊!」
「真的在看這裡啦!」
「完了!完了!」
全場瀰漫著人嚇人嚇死人的氣氛,眾人終於體會到何謂「恐懼的總和」。
全場中最心不在焉的慕易揚,對於能夠交到朵蘭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到現在還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總覺得像在作夢一樣,別看他平時高傲得不可一世,但其實他對心中在意的女人可以說是完全沒轍。
偏偏她又是眾多男人憧憬的對象,這樣的女子卻選擇了平凡無奇的他,會不會太委屈她了?一時之間,喜憂參半的思緒紛至沓來。
這麼想下去也理不出個頭緒,他得找個人問問。
也因此,他那雙酷死人不償命的冷眸四處梭巡,打量著誰可以幫他解決困惑,不過在大家的眼裡,他的目光邪惡而可怕,就像屠夫在挑豬來宰一樣,眾人莫不畏懼。
「喂,劉知、達吉。」
「哈!厚!喝!」幾聲吆喝,兩人很有默契地溜之大吉,邊打邊滾到遠遠的西邊去。
慕易揚沉吟了會兒,聳聳肩,算了,問別人吧!
「阿陶、阿明……」
「啊軋!呼哈!」聽而不聞的兩人一路扭打到遠遠的東邊逃命去,沒有片刻的猶豫。
怪了!這些傢伙今天似乎特別認真,而且是認真得令人匪夷所思。
他移近南邊,他們就打到北邊,他移近北邊,他們又打到南邊,實在怪異得讓人光火!
厲眼一橫,慕易揚雪亮的眸光準準地射向社長,大步走去,在社長逃走之前把他揪住。
「為什麼要逃?」他沉聲問。
「沒有啊……哈哈……」可憐的社長,當犧牲者的機率總是高於別人,在陪笑的同時,忍不住怨瞪那些躲得遠遠的無情人。
「我叫你為何不回頭?」
「可能是耳屎太多了所以聽不清楚,不知學長有何吩咐啊?」伴君如伴虎,加入柔道社久了,也多少學會了古代太監的變臉神功,他一臉諂媚地笑問。
突然要開口請教感情一事,慕易揚還真有些難以啟齒,渾身開始感到不自在,喉間也不自覺沙啞了起來。
「咳……其實也沒什麼事。」
「既然沒事那我走了。」
一隻鐵臂毫不留情地箝住社長的脖子,慕易揚冷冷地威脅。「那是客套話,你聽不懂嗎?」
「是、是,請問有何指教啊?呵呵。」變臉神功再度施展。
「聽說你對女孩子挺有一套的,說!要怎麼樣才能抓住女孩子的心?」
「什麼?」社長這次還真的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向來對女人沒興趣的慕學長,居然會問這種問題,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嘍!
「您是問如何追女朋友嗎?」
「不是,是追到手之後要如何才能不讓她跑掉?」
社長學弟不敢相信地小聲確認。「難不成您有女朋友了?」
「是啊,怎麼了?嘴巴張這麼大幹麼?」
「呀吼!大消息!慕學長有女朋友了!」
蝦米碗糕!慕學長泡得到馬子?不會吧!那機率就好像走在路上被雷劈中一樣渺小,好比買樂透中大獎一樣毫無希望,他們畏懼如神的慕學長當真有了女朋友?
用歸納法求證,有女朋友等於他心情好,心情好表示熱戀中,熱戀中等於沒時間來柔道社,沒時間來就等於他們不用被摔個四腳朝天……哇!這是多麼令人喜極而泣的大事哪!謝天謝地,現在不是假裝練習的時候。
一瞬間,眾人團團圍住慕易揚爭相恭喜,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從此以後可以不用再過著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社長拍胸脯自誇一番。「這個問題問我就對了,要擺平女人還不簡單,首先要甜言蜜語,女人最愛吃這一套了!」
其它人也爭先恐後地提供建言。「甜言蜜語還不夠,用禮物進攻,有事沒事給她一個驚喜!」
「光是驚喜還不夠,最好能手腦並用,這學問可就大了!」
「如果要女人死心塌地跟著自己,得先馴服她,馴服可是一門藝術喔!」
「沒錯!要按部就班,循序漸進,一旦攻陷城池,便直搗黃龍!」
「又不是在打仗。」慕易揚皺緊了眉頭,這些傢伙在說什麼呀!
社長雙手一舉,要眾人稍安勿躁,只見他淫淫笑道:「嘿嘿,簡單地說就是在燈光美、氣氛佳的時候,將她撲倒,把她給──哎呀!」一個重重的拳頭狠狠地敲在他頭上,慕易揚臉紅耳赤地怒瞪著他。
「我不是問你這種下流的事!」
「耶?是您說要得到她的呀。」
「我要的是她的心,不是指那種事!」他沒好氣地罵道。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滿臉大惑不解。「既然想得到她的心,當然要順便得到她的人,身心合一不是更好?」
說的是!眾人頻頻點頭。
「不行,我不能做這麼齷齪的事!」
對慕易揚而言,朵蘭就像天使般聖潔,他呵護、寵愛都來不及,怎麼可以褻瀆她?那種事必須在婚後才可以做,在此之前,他會好好保護她,不讓她受一丁點傷害。
想不到慕學長這麼純情,真是跌破眾人的眼鏡,如此不可思議的事讓眾人交頭接耳了起來。
「他該不會還是處男吧?」
「好像是哩,真稀罕咧!」
「難道他只想談不拉屎的精神戀愛?」
「笨!是柏拉圖式!」
「還不都一樣,光談情說愛什麼都不做,好比佔著茅坑不拉屎,多難受啊!」
「真不明白他是怎麼活到這把年紀的!」
「不然就是那女的長得不怎麼樣,否則正常的男人怎麼可能撐得住?」
「會不會長得像頭母猩猩?」大夥兒腦海中仿真著肌肉發達的健美小姐,那種女人與慕學長倒滿相配的,思及此不由得偷笑出來。
慕易揚犀利的目光一凜,沉聲開口:「你們在笑什麼?」
「哎呀,當然是為您高興呀!」
「可不是,學長總算擺脫孤家寡人一個,可喜可賀哩!」
「好羨慕喔∼∼」眾人齊聲附和,拍馬屁他們最在行。
慕易揚得意地笑道:「哈哈,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學長,有空介紹一下嫂子咩,大夥兒很好奇哩。」
「是呀!是呀!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啊!」
「好想看喔∼∼」
不用看嘛也猜得到,肯定是長得三頭六臂,要不就是虎背熊腰的女金剛。
「算你們運氣好,她待會兒會過來找我,就介紹給大家認識吧!」
看看約定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才想著,可人兒就到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只見一位亮麗的美人兒朝他們走近,像是朝陽下初綻的玫瑰,嬌艷奪目,朵蘭親密地跟易揚打招呼,同時向其它人大方地點頭,她的出現使得在場每位男子目瞪口呆。
「我來介紹,她是我學妹,叫倪朵蘭。」
顯然朵蘭很不滿意他的介紹詞,嬌嗔地更正。「是女朋友,不是學妹啦。」
「這種話不用說得這麼白吧!」
「不說明白,人家怎麼會知道?」她嬌俏地反駁,就喜歡看他靦腆的一面,現在這種男人已經不多了呢,給她遇到真好。
打情罵俏一番之後,慕易揚被她拉著離去,儷影雙雙消失在門口,只留下一票到現在還回不了神的癡男們。
想不到學長的女朋友根本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女金剛,也不是肌肉發達的健美小姐,而是從頭到腳無一不美、舉手投足無一不媚的大美人,是他們望塵莫及、想也不敢想的夢中情人。
「好美啊∼∼」東邊傳來哈巴狗吠。
「好可愛啊∼∼」西邊傳來月圓狼嗥。
「好羨慕啊∼∼」由衷的呼喊,發自所有人的內心。
朵蘭愉悅地攀著情人的手臂,與他約會成了她每天最快樂的事。
他很高大,雖然她也不矮,不過與他相比還是嬌小,因此她喜歡雙手纏繞著他堅實的臂膀,將整個重心依附在他身上,這讓她有小鳥依人的感覺。
冷不防的,他抽走手臂,害她差點重心不穩,眸子納悶地對上他。
「怎麼了?」
「我身上都是汗,會弄髒你。」
「我覺得不會呀!」
「不行,會弄髒你的衣服。」
原本他是打算練完柔道回去洗過澡後再與她見面,但朵蘭希望早點見到他,因此他答應讓她先來找他,不過在約會之前,他還是要先回去洗去一身的汗臭味。
在他堅持下,她也只好依著他了,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不過既然他的出發點是為她好,她也不應該再反駁什麼。
在他沖澡的空檔,她只好無聊地翻著雜誌打發時間,或是看看電視什麼的。
當他從浴室出來時,見她正趴在床沿打盹,於是來到她身邊輕輕推她。
「你累了嗎?」
朵蘭微微睜開惺忪的睡眼,突地一亮,怔怔地盯著他。
剛出浴的慕易揚有著未經修飾的灑脫不羈,以往總是用發膠固定得一絲不苟的黑髮,洗過後蓬鬆地披散著,幾縷髮絲垂在額前,看起來溫和而性感,全然沒有平日的嚴厲。
「發什麼呆呀?」他渾然不解朵蘭眼中的驚異所為何來。
原來,他有這麼好看的一面,又是一個大發現哩!
「你好香喔!」
「是嗎?是香皂的關係。」被她一說,他聞了下自己。
「易揚……」她不再稱他學長,而是叫他的名。她喜歡直呼他的名字,這令她有種專屬的親密感。
這種香香又清爽的感覺很容易引出人懶骨頭的本性耶!她忍不住想靠著他、偎著他,甚至兩手也很自然地攀附在他脖子上。
「你身子冰冰涼涼的,好舒服呢!」
「可能是洗冷水澡的關係。」
抱著她柔軟的身子,看著她倚偎在自己懷中的嬌羞模樣,像他這麼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實在很難抵擋佳人投懷送抱的誘惑。
忍不住雙臂一收,往懷中的櫻桃小嘴偷香去。
忘了正事,也忘了時間,兩人沉醉在這場蕩氣迴腸的深吻中,急切地探索著對方的味道。
她愛極了他這帶點掠奪的吻,常是吻得她昏昏沉沉不能思考,總以為好像就要這麼永無止境地沉陷下去,然而,事情總是在最不該停下來的時候打住。
在這熱情滿溢的時刻,他卻突然放開她。
「我們該走了,不然趕不上電影放映的時間。」
「咦?可是──」
「現在動身時間剛剛好充裕,晚了會來不及。」
說完後,他便起身準備,連給她抗議的機會都沒有。
也不是說她希望他就這麼肆無忌憚地做出什麼臉紅心跳的事啦,但突然打住也挺奇怪的,就像聆聽一首動人的歌,唱到渾然忘我時卻突然沒了音樂,什麼徵兆都沒有就結束,實在太奇怪了!
看電影會比吻她這麼秀色可餐的人兒重要麼?她禁不住不滿地怨瞪他!
「呃……你怎麼了?」
「哼,沒什麼!」她越過他,率先走出去。
慕易揚緊跟在她身後,小心地問:「你生氣了?」
「我看來像在生氣嗎?」
對!她就是生氣,這個死二楞子!
「嘴巴都嘟起來了,不是生氣是什麼?」
「我愛嘟嘴不行嗎?」
看得出她生氣,卻看不出她是因為甜頭吃得不夠,真是氣死人!
「喂,你生什麼氣?告訴我吧!」
這種事能說嗎?笨蛋!
她一路往前走,他則牽著摩托車緊跟著,內心狐疑地猜測自己是不是哪裡表現得不好,所以她才會不高興,可他偏偏想不起來自己是哪一句話說錯、還是哪一件事做錯了,左思右想就是找不出問題點,唉!只能說,女人心,海底針哪!
看在他不辭辛勞、很有耐心地跟著她的分上,朵蘭就算有萬般怨氣也消得差不多了,雖然仍忍不住埋怨他不會甜言蜜語哄她,但話說回來,當初她也是看上他這一點,做事踏實,從不說不切實際的話,所以才願意和他交往的。
天花亂墜的甜言蜜語有時不見得好,所以她才會離開先前的男友,這會兒怪他豈不矛盾?
算了!他也沒做錯。
心思一轉,她的心情又大好起來,難得的約會日,怎可讓一點小事破壞了整天的心情?
她猛一轉頭,又笑意盈盈地回到他身邊,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樂得看他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賴著他撒嬌。
氣要生,架要吵,不過,不能放過這麼好抱的臂膀,朵蘭坐在摩托車後座緊緊地粘著他。
此刻她像只得到安全感的無尾熊,而他,是她的尤加利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