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那對夫妻說完話後,丁姊看起來更加虛弱了。
「不用啦,我剛剛吃過藥,回家睡上一覺就好了。」丁茤萸露出疲累的笑。吃了感冒藥後,頭昏昏沉沉的,很想睡覺。還好她今天因為不舒服,沒開車來。「你送我到我的住處就好。」
「丁姊,那對夫妻是誰呀?」美萍問出心裡的疑惑。「他們說你跟他們的兒子在交往,可是我沒聽你提過有男朋友啊!奇怪……」
「還記不記得我的車在墓仔埔拋錨,有個人來接我們?」
「記得啊,那個呆頭鵝嘛!」
「呵∼∼」想起呆頭鵝,心頭自動柔軟。「沒錯,那個呆頭鵝就是我男朋友。」
「嗄?!」好震撼的大消息!美萍的嘴張得老大,心裡的話脫口而出。「你怎麼會看上他?
啊!對不起!我不是說他不好,只是……只是……哎呀,我不會說啦!」
呆頭鵝看起來人是不錯啦,但是不會說話,打扮又不時髦,一點都配不上時尚又美麗的丁茤萸嘛!
丁茤萸搖頭苦笑,「他父母還嫌我配不上他呢!」
配不配得上,是見仁見智的問題,沒有絕對,但世人就是愛比較。
單就「丁茤萸」和「法醫」,「丁茤萸」勝出。
如果「丁茤萸」碰上「紀中醫院」少東,少東勝出。
若是「丁固建設」千金和「紀中醫院」少東,那就旗鼓相當。
同樣是「丁茤萸」和「紀可法」,但多了雙方背後的家世,結果就截然不同,簡直莫名其妙。
難道就不能是單純的「丁茤萸」和「紀可法」嗎?
「啐!那種狗眼看人低的人最討厭了!」一開口就兩千萬,有錢了不起喔!「那個女人一定是個惡婆婆!」
「呵∼∼美萍,英雄所見略同。」丁茤萸露出真心的笑容,拍拍姜萍的肩。
「出租車來了。」飯店的服務生打開後座的車門,丁茤萸先坐進去,美萍還沒上車,出租車突然就飛快地衝了出去。
「喂∼∼我還沒上車耶!怎麼這麼開車啊!」美萍不滿地對著出租車的屁股叫著,幾秒鐘後才突然露出驚慌的表情。「咦?不對!丁姊被抓了——」
「三少爺,您回來啦!」紀可法一踏進大門,管家立刻聞聲前來招呼。
「吳伯,你好,我媽呢?」他禮貌地停下腳步回應。
「夫人和老爺在後院用早餐。」
「謝謝。」難掩怒氣地拿著報紙走進後院,顧不得跟父母打招呼,他將報紙攤在桌上。
丁茤萸向「紀中醫院」勒索兩千萬分手費?!
「你們去找過茤萸,還拿錢給她?!」
認識丁茤萸後,他開始閱讀八卦新聞,為的是能多瞭解她所處的環境。
看到今天的頭條新聞後,他馬上就猜出是父母找上了丁茤萸,並拿錢要她離開。他氣憤難忍,隨即衝回家找父母理論。
「這女人果然不能相信!明明說不告訴你的,現在竟然鬧上媒體,真是可惡!」紀王貴珠看到報紙標題,立即氣急敗壞地囔著。
「為什麼這麼做?」鮮少發火的紀可法,第一次體會胸口充滿怒火的感覺。
「她配不上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貨色,竟敢纏上你,分明是看上我們家的錢!」紀王貴珠一開口就停不了。「兒子啊,不是我說你,你太單純了,不懂得那些壞女人的手段,她們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媽,你能不能認真聽我說話?只要一次就好……」紀可法坐在一旁的空椅,無奈又痛苦地揉著太陽穴。
每次跟母親對談,都讓他額際發疼,充滿無力感。但他這次非要談出結果,不能再讓父母任意干涉他的人生。
「我有啊!我不是每次都聽你說話!」紀王責珠大聲抱屈。「你不當醫生,要當法醫,我不是也讓你去做了?」
「為什麼我的每個決定,都非要經過激烈的抗爭才能成立?我已經三十歲了,不是小孩子,為什麼還要干涉我的生活?能不能尊重我的決定?」
「我不是干涉,是怕你被騙!」
「我活這麼大了,難道沒有判斷力嗎?」
「不是你沒有判斷力,是這個女人太狡猾——」
「別再這麼說她!」紀可法再也忍不住,大聲喝道。「她不是這種人!」
「你……」紀王貴珠開始哭鬧,理所當然地講所有的過錯都歸到丁茤萸身上。「你認識她後,就會對我們大小聲,我知道一定是她教壞你了……嗚……」
「媽,別又來了!」紀可法嫌惡地搖頭。
紀中威嚴地對紀王貴珠低斥一聲。「別鬧了!我要聽聽可法怎麼說。」
昨天聽完丁茤萸語重心長的一席話後,他沒像太太一樣,一味地發火,反而一直重複想著她的話。
長久以來,他們是不是一直以自己的想法,限制了可法的思想?
「爸、媽,我很感謝你們對我的關心,但我是個有思想的成年人,不可能凡事都按照你們的意思去做,請你們尊重我的選擇。」
隱忍多年,他再也忍不住,打算將累積多年的不滿倒出。
「說來說去,你就是要那個脫星就對了!」紀王貴珠忍不住又叫喊了。
「媽,我說過了,別再叫她脫星!」紀可法嚴肅地糾正。「她有名有姓,你可以叫她丁茤萸,否則就喊她丁小姐,別再用脫星來稱呼她。」
「我才不管她叫什……」在兒子的怒視下,紀王貴珠的音量越來越小,最後乾脆閉嘴不說。
她一直以為這個小兒子溫和沒脾氣,想不到發怒起來,甚至比他爸爸紀中還有威嚴。
……她是不是從來沒瞭解過自己的兒子呢?
「為什麼非她不可?」紀中面無表情地發問。
「因為她是唯一一個不知道我是「紀中醫院」少東的身份而喜歡我的人,她單單純純地喜歡我這個人,跟「紀中醫院」無關。」
「你被她騙了!」紀王貴珠忍不住又開口。「她當然知道你是「紀中醫院」的少東,她會接近你是別有居心的。」
「是她告訴你,她知道我的身份?」
「沒……」紀王貴珠心虛地頓了一下,隨即理直氣壯地辯駁。「但看到我們兩人,她猜也猜出來了!」她沒說出是另一個女人認出他們的身份,反正在她心裡,丁茤萸是個勾搭她兒子的壞女人就對了。
「你若沒主動找上門,她怎麼認得出你來,又怎會知道我的身份?」紀可法輕易抓出母親話裡的語病。
「這是你學妹說的,她說這個女人是看上你的家世,才會纏著你不放。」
「學妹?」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是說陳俐敏跟你說的?」
「就是她!」紀王貴珠連忙點頭。「她拿了一大堆那個女人的剪報給我看,我才知道那個女人生活極為淫亂,不懷好心啊!」
「別聽別人胡說!」紀可法不悅地駁斥。「我自己最清楚茤萸是什麼樣的人。」
「拜託,她如果不是看上你的家世背景,怎麼會纏上你?」不管如何,紀王貴珠總有自己的說辭。
「……我就這麼不堪嗎?除去「紀中醫院」少東的身份後,我就一無是處嗎?」紀可法頹然地喃喃自語。
「當然不是,你很優秀……」
「既然我很優秀,她為什麼不能只是單純地喜歡「紀可法」這個人?」紀可法再度爆出心裡的不滿。「從小到大,你們只在乎我的表現會不會給這個家丟臉,從沒有人在乎我這個人的感受、我的想法!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當法醫嗎?因為我快被「紀中醫院」這塊招牌給壓垮了!」
「我一進學院,學校的師長同學每個人都爭相討好我,想跟我做朋友,他們的目標都是「紀中醫院」,不是我!我只想當「紀可法」,不是「紀中醫院」的少東,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可法……」從沒看過小兒子發怒的模樣,紀王貴珠被嚇到了。
「不管茤萸要的是「紀中醫院」的少東,或是紀可法,我都無所謂。」紀可法表情嚴正地宣佈。「我只要她。」
他不知道自己對丁茤萸放了多少感情,但他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與日俱增,甚至凌駕在工作之上,要不然他不會一看到報紙就顧不得上班,直接衝到這裡。
想到她會離開自己,他的心就隱隱犯疼,坐立不安。
來之前他打了好幾通電話給她,但都無人接聽,也許她正在氣頭上,所以故意不接他的電話吧。等這裡處理完後,先帶一束花去跟她賠罪好了,她看到花應該會很高興。
「可法……」紀王貴珠再度被兒子決絕的表情嚇住。
「別說了。」一直默默不語的紀中,制止老婆的不當發言,以免更刺激兒子。
「我擔心……」
驀地,手機鈴聲打斷了紀王貴珠的話頭。
「喂,我是紀可法……什麼?為什麼抓她?你們是誰?目的是什麼?……別傷她喂?
喂——」紀可法神情慌亂地掛上手機,眼神狂亂又無措,全身冷汗直流。「怎麼會?怎麼辦……要怎麼救她……」
「可法,是誰打來的?發生什麼事了?」兒子臉色慘白,一副驚慌失措、近似崩潰的表情,讓紀王貴珠忍不住擔憂地詢問。到底是什麼事讓他失常?他的個性很穩重,不容易驚慌失措的……
「茤……茤萸被綁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