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燃雪身材高挑,比例完美,穿上淡綠色的長衫,頭上的烏髮用同色布帶簡單一束,成功地從嬌艷嫵媚、裊娜纖巧的絕色美女轉型成神采飄逸、秀色奪人的美男子。她學著男人的樣子走了幾步,看上去身姿綽若,衣袂飄飄,如臨風玉樹,風流瀟灑。
反觀陶樂西,真是慘不忍睹啊!袖子太長,下擺太長,簡直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以你這種三頭身,穿書僮裝就差不多了。」李燃雪扔過一套書僮服給她。
「什麼嘛,原來一開始就認定我穿不了公子裝,偷偷買了這個。是不是也要我裝成你的書僮?人家還想學祝英台來個女扮男裝去趕路的說。」陶樂西嘟嘟囔囔地抱怨著。
房間門輕輕響起。開門一看,是小萬,後面還跟著的柳元卿和朱載烈。
「陶姐……」小萬剛開口就被前來開門的李燃雪一身俊俏瀟灑的男裝打扮怔住,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快進來吧,愣在門口乾嗎?當門神啊?」陶樂西也迎上來把門敞開。
朱載烈定定地看著李燃雪,震驚於她另一種裝扮下的美。是因為服裝的緣故吧,現在的她,舉手投足間都透出颯爽的英姿,再加上剛才在街上看到她赤手空拳擊倒悍奴的剛毅強硬的氣勢,這些為她過於白皙美麗的面孔平添了一股陽剛。
看所有人讚美的目光都落在好友身上,陶樂西在一邊自我解嘲道:「哎!就知道我這種小書僮是不起眼的了,可被人當成不存在實在太令我傷心了。」說著假裝低頭拭淚。
「陶小姐穿這身書僮服也很合體。」這次柳元卿捷足先登地讚道。
只可惜他的讚美不夠美,聽起來像貶不像褒。
「我也知道自己只有當書僮跟班的命,用不著你來提醒我。」陶樂西不快地瞪他一眼。
「不是的,陶姐穿得很好看,一點兒也不像書僮。」小萬插口。
這話陶樂西倒很受用,高興地一把拉過小萬說:「還是小萬最有眼光。這套衣服是我特意買給你的,快去換上,看合不合身。」陶樂西把衣服往小萬懷裡一塞,就推他回自己房間去換。
看小萬離開後,柳元卿臉色微慍地看著她,「男女有別,即使是以色侍人的娼妓也不應該在他人面前和男人拉拉扯扯。」
「什麼呀!這就叫你受不了了,要是讓你看到我們那兒的風土民情,你可能早就嚇得昏過去了。」陶樂西「撲噗」
一聲笑開了,「再說小萬應該才十四五吧,我比他大差不多八九歲,怎麼看我們也像是兩姐弟,不像你說的男女關係。
他還是個孩子呢,你怎麼會覺得他是男人?」說到這兒,她突然想起一些事,「柳元卿你和朱載烈今年貴庚?」
「你問這個幹嗎?」朱載烈瞄了她一眼,覺得這個問題無聊得可以。
「說出來又不會少塊肉,有什麼關係嘛!」
「我行年二十五,朱兄二十二。」柳元卿道。
哪知陶樂西聽了後便指著朱載烈「哈」的一聲笑出來,「我還以為你年紀比我大,跩得二五八萬的,原來比我還小一歲。你應該跟小萬一樣叫陶姐,雪姐。燃雪比你大兩歲呢。」
原來她問歲數是為了這種令人火大的理由,朱載烈直想惡狠狠地治她個冒犯加無禮,再加污蔑王族的重罪,賞她一頓鞭子。不過要認真和她這種無知女子計較又顯得太沒度量,只好重哼一聲,轉頭過去不理睬。
「我比你大,你是不是也要稱呼我為柳大哥?」
柳元卿細細地看著她,漂亮的眼睛閃著不知名的魅光,看得陶樂西心裡小鹿亂撞,「不要。我還是叫你柳元卿。」
叫他大哥,那喜歡上大哥不是會有亂倫的感覺?她才不要。
「那我該怎麼稱呼你呢?陶小姐。還是西妹?」柳元卿專注地凝視著她,湊到她耳邊柔柔地說。
陶樂西打了個冷戰,什麼西妹東妹的,還叫得那麼曖昧,亂噁心一把的,「你叫我樂西好了。」要是他把自己當妹妹看待不就沒戲了,「我可不想和你做兄妹。」
最後一句幾乎是含在嘴裡說的,但柳元卿憑借深厚的功力還是聽清了她所說的話。線條優美的唇瓣在本人都沒察覺的情況下微微地上揚。
坐在一旁半天不出聲的燃雪也開口,叫他們以後叫她「燃雪」得了,這段日子被人「小姐」前「小姐」後的喊得彆扭死了。
正說著,房間門再次被推開,走進來的人讓陶樂西大呼驚艷,讓柳元卿不自覺地蹙眉,而另外兩人則漠不關心地看著。
只見來人面如美玉,目如點漆,唇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身材俊俏,瘦削而略顯單薄的身材有著少年特有的柔韌。
「哇啊!我看看。」陶樂西走上前,拉著小萬的兩隻手原地轉了一圈,嘖嘖讚道:「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衣服一穿上,一個翩翩美少年就出來了。啊,這頭上怎麼還綁這個髮帶。」
陶樂西一手拉掉小萬頭上老舊的束髮帶,拿一條杏色的髮帶要幫他綁上。
「呃,陶姐,我自己來就好了。」
小萬臉帶羞澀地要搶過髮帶,陶樂西一手把拿著髮帶藏到背後,一手扯著小萬坐下。
「坐下來,我幫你梳。」
「陶姐……」小萬還是不從。
「僱主說的話你敢不聽,小心我解雇你!」陶樂西假裝生氣地說。
一聽這話,小萬即時乖乖地任她擺佈。
頭髮雖然看上去是營養不良的淺茶褐色,但是仔細看才發現,髮質又軟又細,而且光滑服帖,垂直得沒有一點波紋。
「哇啊!小萬,你的頭髮好直耶!是不是拉過負離子?」陶樂西一邊梳著他的頭髮一邊說。
「神經病,這兒哪來的髮型屋可以做頭髮?」李燃雪受不了她的白癡。
陶樂西沒理會好友的揶揄,認真地梳理好小萬的頭髮。
從沒有人如此細心認真地幫他梳頭,小萬垂著頭,感受著陶樂西在腦後呼出溫暖的氣息,羞紅的粉臉更加滾燙,心裡油然而生一股熱烘烘的暖意。
陶樂西看著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她果然沒看錯,小萬的確是個美人胚子,羞怯的神情中帶有一種絕世的清純感,在現代的社會中這種毫無雜質的澄澈早已經消失在俗世的紛爭中,若把他帶回現代去,一定會紅透半邊天。能從幾百年前的古代中發掘出掩埋於歷史洪流中的明日之星,只有她這個穿越時空的超級無敵經紀人才辦得到。
看著兩人,一個低頭臉紅微笑,另一個兩眼放光咧嘴大笑的情景,柳元卿突然間覺得呼吸不太順暢,道了一聲「失陪」後就離開了房間。
之前不管什麼時候,只要看到他在場,陶樂西的眼睛總是寸步不離地望著他,好像怎麼都看不夠似的,可剛才,她的眼光竟然落在小萬身上,一想到這兒,胸口就一陣堵塞。
怎麼搞的,上京的這段時間他老感到身體上的不適,是不是病了,還是有什麼隱疾沒發現?看來回去之後得讓師傅給他好好確診一下,雖然他的醫術並不輸師傅。
☆☆☆
第二天他們的車馬來到一個地形險要的峽谷,四周岩石壁壘驛道在此分岔成三條通往不同方向的路。突然一聲怪異的哨聲,驚動了前面騎馬的隊伍。
「糟了!有埋伏!」柳元卿大喊一聲,所有人都自然反應地圍在朱載烈四周。
就在這時,山谷中響起巨大的轟鳴聲,柳元卿扭頭一看,巨大的岩石從山崖上翻滾下來。巨石後還冒出許多弓箭手架起利箭準備射殺他們。
「護著公子!分頭撤!」柳元卿一聲令下,眾衛士皆護著朱載烈打算衝出重圍。
騎馬的人就方便,可坐在馬車上的人就不知道該怎麼好了。馬兒受驚得左突右竄,小萬也嚇得手足無措,完全無法控制馬車。
看著亂箭四處飛來,陶樂西受不了地大喊:「救命啊!哪來那麼多的箭,我不要變成箭豬啦!」不管是誰,快來搭救她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美少女吧!
「燃雪,小萬,我們棄車吧!馬車的目標太大,我們下去,偷偷地躲過那些刺客之後再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反正他們要殺的又不是我們。」背上背包,陶樂西帶頭跳下馬車,打著手勢招呼李燃雪和小萬跟著她走。
可是此時一支不知何處射來的箭命中了目標清晰的馬屁股,馬兒吃疼,瘋一般地朝前衝去。
看著突然離自己而去的馬車,陶樂西頓時嚇呆了,瞠目結舌地看著一溜煙跑得沒影的馬車。事後她才知道,多虧了這橫衝直撞,瘋狂失控的馬車,才幫朱載烈他們殺出敵人的包圍。
沙塵滾滾人聲嘈雜的混戰中,陶樂西,一個背著背包的小女子傻傻地看著四周撕殺不斷的人,茫然的眼中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在這時,她眼角餘光瞥到白馬上那道矯健的白色身影。
「柳元卿!柳元卿救我!」
白色的身影陡然一頓,猛地看向她,立即朝她疾馳而來,片刻,那道白得猶如聖光般的身影來到她身邊。
「樂西,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彎腰,長臂一攬,把她捲入帶著淡雅氣息的懷抱中。
「我不小心下了馬車……」陶樂西話沒講完,又一個黑衣人舉刀朝他們砍來。
柳元卿身手敏捷地一閃,反手劍一揮,將此人重傷落馬。
武功高強他以一敵眾,攔截住所有敵人,直到朱載烈安全離開,才指揮著部下故意引著追兵往另一條路離開,自己也從另一條小路離開峽谷。儘管敵人窮追不捨,但他略施小計,擺脫了追兵。
依在柳元卿的懷裡,看著他出神入化,迅如疾風的身手,令陶樂西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被騎士捨命保護的公主一般。
馬不停蹄地在羊腸小道上奔馳了兩個時辰,確定完全擺脫追兵後他才稍稍減慢速度。
此時陶樂西斷斷續續呼喊道:「柳……柳元卿……快……快……快放……我下來!」
低頭只見懷中女子異常蒼白的臉,一手死死捂著嘴巴,另一隻手急促地拍他示意他放自己下來。
趕緊拉馬停住,並把她抱下高大的馬背。
陶樂西腳一沾地,即時癱軟地跪在地上翻江倒海地大吐特吐。
片刻之後,吐得稀里糊塗的她虛脫地往後一仰,倒入了身後一個溫暖柔軟的懷抱,她沒多想是誰就昏了過去。
柳元卿雙臂用力一合,牢牢地抱住了她。
☆☆☆
也不知自己昏了多久,只知醒來時天色已經一片漆黑,繁星點點,星空下,是一堆燃燒得紅通通的柴火,為這夜涼如水的野外山林帶來一片安穩和暖意。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一個文雅輕柔的聲音喚她。而她也迷迷糊糊地抬頭循聲望去,冷不防,一張美麗俊容的大特寫呈現眼前。
溫和得像春風的嗓音,溫潤得像玉澤的眼神,溫柔得像浮雲的淺笑,這一刻,在她喪失靈活思考的腦中只有眼前這個以和風、潤玉、柔雲組成的男人。
看陶樂西又呆呆地看著自己,心中不知何故,竟感到一陣輕盈,近幾天所積壓的鬱悶瞬間消散。從那自幼便在他人眼中看慣的迷戀眼神中,柳元卿知道她被自己的相貌迷住了。雖說他向來討厭別人用那種像欣賞奇珍異寶或狂熱戀慕的眼光看他,但是自從陶樂西的視線開始頻頻從他身上轉移到小萬身上時,他卻突然隱約地希望她能像之前那樣盯著自己不放。
「你昏迷好幾個時辰了,口乾不幹,要喝點水嗎?」
「呃……」多虧他的提醒,陶樂兩才得以恢復正常。
「嗯,好的。」
接過他從後而來的水袋喝了幾口,她才遲鈍地發現自己正姿態親密地依偎在他的懷裡。猛地一驚,想彈離他,結束這曖昧的姿勢,不料把胃掏空,又無補充能量的身體四肢軟弱渙散,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
「別起來,乖乖坐著休息,你的身體還很虛弱,今晚我們就在這兒露宿。」
「可是這兒荒山野嶺的會不會有狼和野獸什麼的?又沒有帳篷和睡袋,還有很多蚊子,怎麼睡?」陶樂西難以接受什麼都沒有地在野外露宿。
「這也是沒辦法的,這裡離最近的城鎮有二十多里的路程,現在再騎馬趕路你會受不了的。」柳元卿體貼地說。
細想之下也是,她現在可沒勇氣再上馬了。再顛得兩顛,非把她的五臟六腑都吐出來不可。
「咕嚕!」有人的肚子很不淑女地大叫了一聲,抗議它被忽略。
「我餓了。」不知是不是涼水下肚特別容易引起飢餓,喝完水後,陶樂西一本正經地提出這個嚴肅的問題。
雖然知道這種荒郊野外的地方不可能有7—11便利店,更不可能有通宵營業的路邊攤茶館,但——餓就是餓,漫漫長夜,餓著肚子怎麼睡得著?
「幸好我習慣放一點乾糧在馬鞍旁,現在用得上了。」
說著,他把裝在袋子裡的饅頭和江蘇大餅拿了兩個出來遞給陶樂西。
陶樂西把饅頭湊到嘴邊咬了一口,皺著眉怨道:「冷冰冰硬邦邦的,真難吃。」
聞言,柳元卿拿起配劍,將地上樹枝削去表皮,削尖,然後叉起饅頭靠近火邊烤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把烤好的饅頭遞給陶樂西。
熱乎乎,香噴噴,烤得金黃香焦的饅頭果然比剛才好吃上百倍。
「謝謝。」陶樂西吃得不亦樂乎時還沒忘向眼前這個服侍慇勤的美男子道謝。雖然他美得看著都可以下飯,但是畢竟還是填不飽肚子啊!
此時此刻,看著吃得高高興興,滿意得笑瞇瞇的陶樂西,他心中溢滿了一種不知名的滿足感,似乎今後只要能看到她這張笑臉就心滿意足了。
陶樂西吃飽之後,就開始犯困了,眼皮子一搭一搭的。
看她想睡,柳元卿將外袍脫下來給她披上。
困盹間感到覆在身上的軟物擋去了夜裡的寒涼,陶樂西勉強睜開眼,見到他只著襯裡的單衣內心頓感不安,「柳元卿,你穿那麼少會著涼的。」
「你披著,我是練武之人,有內功可抵禦夜寒。」將衣衫重新蓋在她身上,並細心地拉高,在她肩膀處掖好,睡覺時肩膀受涼的話,第二天會酸痛無力的。
平常總是在照顧自己旗下藝人的她,何時被如此細心體貼地照顧過?從沒交過男朋友的她第一次感受到男人的溫柔。原來被照顧的感覺那麼好,之前自己一直為了賺錢根本沒那個閒情逸致去談戀愛,縱使有不錯的男人有意追求也被她以一句無戀人一起?現在她有點明白了,這些事都不重要,女孩子只是想在這些過程中享聊而打發掉。還常嘲笑談戀愛的老套三步式——吃飯、逛街、看電影,有什麼特別?就算自己一個人或是和同性的朋友做這些事也能很快樂,為什麼非得享受男生對她獨一無二的溫柔,因為他喜歡她,所以對她的溫柔是與眾不同的,無與倫比的溫柔。
喜歡?觸及到這個字眼,陶樂西不期然內心微微一顫。
雖然她平常都愛把喜歡掛在嘴邊,但是,她知道這個「喜歡」和那個「喜歡」是不同的。現在這種觸動心靈的「喜歡」是她陌生的,期待的,畏懼的,無法抗拒的……
外表上她時常給人大而化之的感覺,其實內裡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敏感、纖細、自私和任性。隱藏個性中不討喜的一面是職業的需要,在演藝圈裡,人們都會防備看上去心機很重的人,討厭情緒化的人,避開直率過頭的人,所以要表現出粗線條的可愛才能容易與人打交道。她一直是如此和人相處的。李燃雪說她虛偽,她也沒意見,因為事實如此,她的確有著虛偽的一面。但每個人都會有真實的一面,再怎麼虛偽,在面對自己真正在意的人時是無法虛偽的。
垂下眼瞼,從睫毛下偷偷斜睨柳元卿映照著火光的臉。
他真的很美,美得叫人忍不住一看再看,彷彿永遠看不夠,永遠看不厭。加上氣質溫雅謙和,任何情況下都能冷靜自持,更給予人一種由內而發的安全感。
既然他不怕冷,那她也不客氣了,披著他的衣服,靠著樹幹閉上眼睛安安穩穩地睡覺。
只是……沒練過靠著樹幹坐著睡的人,睡熟之後,身子總會不由自主地兩邊倒,這不,陶樂西身子一歪,整個人狠狠地往地上栽。可還沒親吻大地就被攬進一個散發著恬淡氣息的溫暖懷抱。一旦睡著就雷打不動的她,身體自然而然地順勢依入這個舒適的懷中。
看她安穩地沉睡著,弧度自然的眉毛平靜地舒展著,輕而淡薄的睫毛覆蓋住醒來時靈活多變的大眼睛,微張的鼻翼,厚潤的唇,圓圓的臉蛋,這一切組合起來並不美,也不特別。不過,他知道,當那雙眼睛打開時,裡面所散發出的光彩使她整張臉,整個人都煥發出耀眼的神采。那雙眼睛裡面彷彿有個發光體,散發出一種獨特的光芒,從沒在任何女子眼中看到過這般絢麗多彩的光。他不知道是什麼令到這平凡普通的眼睛擁有如此瑰麗夢幻的光。
被吸引了。不否認,從未在意過任何年輕女性的他漸漸開始無法拒絕對她的在意。
任由思緒飛翔的後果是行為脫離理智的控制,成為感情的傀儡。不知不覺地,彷彿被誘惑,猶如被操控般地低下頭,輕輕地吻上那不甚光滑,有著因火光而泛著淺淡金色的細絨汗毛的額頭。正沉醉於由唇傳來的細軟甜美時,陶樂西一聲如嚶嚀般的夢嚀將他雲遊天外的理智猛地拉回,渾身一震,意識到自己正輕薄她的舉動,忙將唇遠離,免得再受引誘而繼續下去。
將視線定在深藍寧靜的夜空,大口呼吸著沁涼的空氣,以冷靜莫名燥熱的身體和亂了節奏的心跳。
凝望星空的眼突然笑了,今夜的星光燦爛,似乎在慶賀他的發現——他喜歡上她了。這一發現足以解釋近來身體種種的不適。
清晨來臨,陶樂兩被頸邊潮濕溫熱的呼吸吹得耳朵癢癢的,忍不住伸手一摸,指尖觸到一個滑潤溫暖的東西,轉頭一看,嚇了一跳,原來是柳元卿的臉。他的臉怎麼會靠著她的頸肩?想著再看看自己身處的地方,又嚇了一大跳。糟了,糟了,這回丟臉是丟到家了,自己竟然整個兒窩在他的懷裡睡了一晚!
也許是她轉頭的動作驚動了他,只見他睫毛微微一動,頓時叫她緊張得屏息凝視。
看柳元卿似乎快清醒的樣子,陶樂西的心立即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還越跳越高,像要從嗓子裡蹦出來一般。
不知該用什麼臉面對他,在他睜眼的一瞬間,她嚇得趕緊閉上眼睛裝睡,耳邊幾乎可以聽見全身的血往腦袋上衝的聲音。
好久沒睡那麼熟了,向來警惕心強的他打從十五歲跟隨朱載烈以來就沒試過如此安穩地睡過,就連在有著重重保衛的王爺府裡休息也時刻要提防意圖除去身為第二王位繼承人的表弟的敵人。而今在野外毫無保衛的狀況下竟睡得如此深沉,實在太疏忽大意了。
垂眼看了看懷中的人兒,不住顫動的睫毛,漲紅的臉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裝睡。她竟然比他早醒,而他卻完全沒察覺,一定是因為在她身邊太放鬆的緣故。既然她那麼努力地裝睡,就不拆穿她了。
柳元卿料到她定是因為羞澀而不好意思面對自己依在男人懷中入睡的事實,便體貼地把她的身子移靠在樹幹上,拿著水袋到不遠處的小溪汲水去了。
感到他的氣息遠離,陶樂西才放鬆地吐了口氣,睜開眼睛。
哎,幸好自己夠機警,躲過了剛才那幕尷尬的場面。
伸了個大懶腰後,陶樂西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拉了拉柳元卿披在她身上被她睡得皺巴巴的長衫,抓起背包也朝溪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