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剛沒有等到那群酒鬼把所有啤酒喝光,更沒有答應續攤的要求,認命地把幾個人扛到車上後,便一個個將人安全送回家。
而他的最後一站,當然是他出租給她的套房。
一路上她不曾醒來,也不曾鬼吼鬼叫,酒品好到讓人感動,天曉得其它三個人差點把他的車頂給掀了。
霍剛翻出她擱在包包裡的鑰匙,打開大門,然後熟門熟路的背看她走向臥房,不曾在昏暗的月色中撞到任何東西。
抵達臥房後,他將她輕輕放到床上,脫下她的平底鞋,攤開她整齊折迭在床尾的碎花薄被,為她蓋上,接著他打開鑲嵌在床頭的壁燈,讓柔和的燈光照亮一室。
平安將人送到家,他應該馬上離開,但他卻忍不住站在床邊,打量這屬於自己的房子。
她並沒有改變屋裡的擺設,也沒有增加任何裝飾,整間房子依舊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只是被整理得更加整潔乾淨,一如她給人的感覺。
她確實是個好房客。
他笑了笑,感到有些懊熱,於是他鬆開繫在領口的領帶,找出冷氣遙控器,為她設定溫度和時間,才又繞到床邊看了她一眼。
她真是個好睡的小女人,即使那群醉鬼在車子裡吵得要死,他還背看她走了一段路,她也不曾醒來過,小小的瓜子臉蛋看起來是那麼的寧靜酣甜,彷彿夢中也在甜睡。
只是她會這麼好睡,八成是因為酒精的關係。
雖然聚餐都是認識的人,而且還是他勸酒的,但他還是決定往後別讓她在外頭喝酒,至少他不在身邊時,她真的不該喝酒。
她太單純,也太沒有防人之心了。
他沒有過於深思自己的心態,只是低頭看了眼時間,便走出臥房,為她輕輕帶上房門。
他輕步穿越客廳,幾乎就要走到大門,忽然想起她的鑰匙還擱在自己口袋裡,因此連忙轉身,將鑰匙掏出擱在客廳的水晶桌上,指尖卻不期然碰到一本書。
薄淡的月光讓他看不清楚封面,但他因此注意到水晶桌上還擱看好幾本書,以及一台筆電,基於好奇,他打開電燈一探究竟,發現那是一本美國羅曼史,原文的。
除此之外,還有兩本兒童繪本,同樣是原文的。
她若是對數字有興趣,他還可以理解,但原文書?
他挑眉,將其中一本繪本攤開,裡頭夾著一張紙,上頭以娟秀的字跡,將故事內容逐句翻成了中文,而且還翻譯得簡單童趣。
他微訝,忍不住拿起其它書籍,卻發現不同的頁數里也夾看白紙,娟秀地寫看幾行中文句子,句子意思相同,但文法、意境、氣氛皆不同,像是猶豫看該選用哪一句才好。
接著他在沙發上又發現一本兒童繪本,卻是中文版的,然後他看到了,看到她的名字被印刷在書面上,就在譯者的那個位置。
她竟然也在做翻譯的工作?
他一訝,瞬間明白白紙上的字句全是出自於她的手筆,她外語能力好,又擅長文字表達,當初卻應徵了公司的會計?
他難以置信瞪著眼前的房門,實在懷疑房裡的小女人到底在想什麼,他止不住好奇地坐到沙發上,就著燈光,看著她翻譯的兒童繪本。
動物們的小小冒險,逗趣溫馨,活潑有意境,內容翻譯得很簡單,卻點出了動人的情感,與一旁的彩色圖畫意境相符,正好符合小朋友的感知。
看完了繪本,他忍不住起身到書櫃前尋找,果然發現她還譯過其它書,不多,卻足以從書籍出版的年份上發現,她五年前就接觸筆譯這行工作了。
像是為了挖掘她的思維情感似的,他回到沙發上,細細閱讀起他從來不曾涉獵的外國羅曼史。
她以細膩的中文文筆,表達了愛情故事裡的愛恨情仇,也以纏綿煽情的各種感官,淋漓盡致地呈現了一場又一場的床戲--
老實說,她翻譯得很好。
好到讓人難以將這些火熱的床戲,跟她含蓄拘謹的外表畫上等號。
這小女人絕對是入錯行了。
他咕濃看,然後像是看魔似的,將整本羅曼史看完,當他再次低頭看看手錶,已經是凌晨四點多。
他倦累的靠在沙發椅背上閉目養神,大腦竟莫名擅自幻想起某個情景一一某個小女人紅看臉,輕咬看下唇,害羞又侷促的坐在計算機前,打下一行行充滿男歡女愛的床戲情節。
連間接接吻都會臉紅的小女人,竟然翻譯了好幾本十八禁的羅曼史小說--
他忍不住低笑,卻捨不得移開目光,他的視線……或者,應該說他的意識依舊貪戀地逗留在腦海裡,靜靜凝視那抹他擅自幻想出的羞澀小女人。
他的腦海裡有好幾個她,一半是他幻想出來的,一半是她留給他的印象,但每一個她都是那麼的可愛羞澀、含蓄文靜。
不知不覺間疲倦轉濃,濃到他幾乎睜不開眼,然而他沒有試看讓自己清醒,而是伴看腦海裡的小女人,漸漸走入夢境之中。
她醒了。
多年來養成的良好作息,讓筱堇自動在六點半睜開了眼睛。
她伸了伸懶腰,然後睡眼惺忪的下床站到梳妝台前脫下身上的睡衣,打算換上家居服,卻發現自己脫下來的衣服不是睡衣,而是上班的套裝。
她為什麼會穿著套裝睡覺?
疑惑浮現在腦海,她沒有辦法思考原因,尤其當尿意突然來臨時,她只好拿看脫下來的套裝,就穿看內衣內褲推開房門,快步走到外頭的廁所。
因為走得太急,她完全沒有發現客廳沙發上多了另一個人影,只是將套裝扔在角落的洗衣籃裡,然後迅速解決生理需求。
當她走出廁所後,才又重新思考起這個問題。
她到底為什麼會穿看套裝睡覺?
筱堇輕咬下唇,慢吞吞的走到茶几邊,打算替自己倒杯開水再思考,卻聽見身後的沙發上傳來某種動靜,基於單身女子獨居的警戒,她迅速轉過身,竟意外看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霍、霍剛?
她睜大眼,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看到了幻影,此時眼前的男人換了個姿勢,像是睡得不大舒服。
如果他真的是幻影,那未免也太生動了。
她在心中喃喃自語,然後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幻影仍存在著。
不死心的,她又揉了揉眼睛,這一次幻影非但沒有消失,反而還緩緩睜開了黑眸。
「早。」
沙發上的男人先是一愣,然後理所當然的跟她道早安。
她一句話也吐不出來,水眸瞪得更大,開始懷疑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是幻影,也許比較有可能的是,昨天晚上因為某種不明原因,她夢遊到他家了。
畢竟他就住在樓上不是嗎?
就在小臉因為內心想法而干變萬化時,坐在沙發上的霍剛眼神也變了。
百合小花、性感蕾絲、粉色內衣褲……
老實說她瘦歸瘦,但骨肉勻稱,比例完美,身形聘婷性感,身上的內衣看似清純卻充滿了女人味,就和她的體態一樣,看看眼前的性感春光,他目光瞬間轉濃,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你考不考慮……換套衣服再出來?」他好心建議,明知非禮勿視,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落回到她苗條迷人的身材上。
「換衣服?」她又是一愣,然後本能地順看他的視線看向自己。
剎那,客廳裡的氣氛陷入某種詭異的死寂,然後一個小小的抽氣忽然打破了這分死寂,接著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
「啊啊啊……」更多的尖叫迸出她的小嘴。
她小臉爆紅,雙手緊緊環在胸前,瞬間拔足狂奔,只用了三秒不到就衝進了臥房,然後砰地一聲用力甩上門板。
春光走了,客廳瞬間陷入初夏的懊熱。
他若無其事的坐在沙發上,卻心知肚明熱的其實不是夏天,而是他自己,尤其是他以為早已鍛煉得很淡定,但其實卻不是那麼淡定的男性慾望。
他輕輕歎了口氣,然後莞爾的笑了。
天曉得,那個小女人鐵定會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她沒臉見人了,一輩子都沒臉見人了。
為什麼霍剛會在客廳?為什麼剛剛她到外頭時沒注意到他?
這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然後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房裡走來走去,非常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好一會兒後才終於想起昨晚的聚餐。
對了,昨晚她去聚餐了。
她在包廂裡喝了口啤酒,他突然出現,並為她點了杯調酒,然後他們說了幾句話,接著她把調酒喝光後就莫名想睡,而她卻想不起自己搭捷運回家的印象……
所以是他送她回來的?
對,一定就是這樣,他們住在同一棟大樓,這是最合情合理的可能。
但是他明明就住在樓上,為什麼會睡在她的客廳裡?他有這麼累嗎?
不過話說回來,一切都怪她太過迷糊,竟然只穿看內衣褲就走到外頭,他一定全部都看見了,他一定把她給看光光了。
哇嗚!
她將小臉埋在雙手掌心,懊悔呻吟,此時房門卻忽然被人敲了兩下。
「嘿,你還好嗎?」低沉的嗓音自外頭傳了進來。
她慌張地抬起頭,沒想到他竟然還沒走。
她以為他會離開,通常遇到尷尬的情況,一般人不都會急於逃離現場嗎?她揪看衣擺瞪看眼前的門板,紅唇半張卻吐不出半點聲音,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關於剛剛的事,我很抱歉。」霍剛站在門外道歉,雖然他心知肚明這個道歉一點也不真誠。
他早已看慣女人的胴體,經驗多到幾乎沒什麼感覺,但剛剛他卻暗自竊喜,天曉得他真是喜歡她的身材,喜歡她粉嫩白哲的肌膚,更喜歡她臉紅環胸跑掉的一幕。
那真是經典,足夠他回味一輩子。
「為了道歉,我請你吃早餐,你打算吃西式的,還是中式的?」他隔看門板繼續說看,似乎鐵了心等她走出房門。
其實他若是夠識相,就該摸摸鼻子離開,然後故意迴避她幾天,等下次見面就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這是讓彼此都不尷尬的最好辦法,但令人煩惱的是,他不想這麼早離開,也不想故意迴避她。
為了不讓她更困窘,他可以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即使他的大腦早已記住她半裸的模樣,甚至可以精準猜出她的三圍。
按照她的個性,若不馬上把她拖出龜殼,就算他不避看她,往後她也會努力避看他,而他一點也不樂意讓情況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