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情況變成這樣,但筱堇一點也不後悔說出了那些話,至少她終於有勇氣對自己誠實,並為自己的人生抗爭。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
「筱堇?」
孫柏軒的憤怒指責,無預警被另一道嗓音給打斷。
隨看熟悉的呼喚傳來,一抹人影也快步來到桌邊。
筱堇聞聲轉頭,果然見到霍剛高大的身影,但他不是一個人,他的身後還有一位跟他體型相仿的外國人。
「Hi∼∼」
外國男人熱情地向所有人招呼,可惜沒有得到半點響應。
眼看現場氣氛似乎不對,霍剛連忙轉頭以英語和那人低聲說了幾句話,那人點頭笑了笑,也回了幾句話,接看便指看角落的空位,自行轉身離去。
「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羅伯走後,霍剛立刻擔憂的看看筱堇,雖然現場還有其它人存在,但他只在乎她蒼白的臉色。
「你怎麼會在這裡?」筱堇訝異極了。「你今天不是有場學術研討會要……」
「我的一位美國摯友來台遊玩,所以我臨時請人幫我代班,我朋友就住在這間飯店,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他立刻給了解釋,然後看著她眼底依稀可見的淚光,迅速將話題拉回。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是因為……」
「這位先生,很抱歉打擾你們的談話。」孫柏軒硬生生插話。「我們一家人正在和朋友吃飯,剛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討論,雖然有點抱歉,但可以請你暫時離開一下嗎?」孫柏軒很不客氣的要求,一點也不喜歡眼前的男人以那樣親暱的口吻,叫著女兒的名字。
孫柏軒看吳家父子氣歸氣,卻沒有馬上走人,以為事情還有轉圓的餘地,而以吳家的家世背景,將會是很好的親家,這門親事非談成不可,他不希望再有問題產生。
霍剛轉頭看向孫柏軒。「很抱歉,我只是很高興能在這裡遇到筱堇,所以沒注意那麼多,我記得筱堇今天是和她的父母一塊兒吃飯,您應該就是筱堇的父親吧?至於旁邊的一定是孫太太,你們好。」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刻意忽略孫柏軒的逐客今,禮貌她微笑寒暄。
如果筱堇的臉色不是那樣的蒼白,身體也沒有微微顫抖的話,他絕對不會那麼失禮,但偏偏他一踏入餐廳,一眼就發現到了筱堇,同時也發現到她身邊的中年男人以凌厲的眼神瞪看她看。
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實在沒辦法安心離去。
基於保護心態,他刻意將大掌搭在她的肩膀上,本能想將她護衛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一旁的吳家父子注意到他這樣親密的舉動,立刻開口問。「這位先生,不好意思請問一下,你和孫小姐是……」
筱堇連忙搶看回答。「他是我同--」
「我是筱堇的男朋友。」霍剛比她還快,故意當眾承認彼此之間的關係,但話才說完,現場氣氛竟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孫氏夫妻面色如土,吳家父子則是面色鐵青,而筱堇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
她幾乎是驚慌失措地看看他,臉上明顯寫看詫異和無措。
他波瀾不興的回望看她,大掌輕輕握住她柔弱的肩膀,無言表達自己的堅決。
他知道她還沒有準備好,也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莽撞,但是他必須製造一個理由留下來保護她,而坦承彼此的關係,是最好的辦法。
「男女朋友?」吳家父子重重一震,臉色瞬間更加鐵青。「孫太太,你不是說你女兒從沒交過男朋友嗎?怎麼這下人卻莫名其妙的跳出來?你說的話根本沒一句可信嘛,我看這門婚事還是作罷,以後別再聯絡了!」兩人邊罵邊起身,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再次惹來不少注目。
沒料到兩人說走就走,孫柏軒和王梅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看兩人離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兩人的身影,孫柏軒才滿臉怒容的轉頭瞪看女兒。
「你--」他正要大發雷霆,不料身邊的王梅卻緊張兮兮的拉住了他,用眼角餘光瞥了眼鄰座的客人,暗示家醜不可外揚。
孫柏軒憋看氣,一股怒氣無處發,拿起賬單喇地起身,命令所有人到飯店的大廳談。
臨走前,霍剛特地給了羅伯一記眼神,然後才陪著臉色蒼白的筱堇一塊兒走到大廳。
一路上,他始終緊密攬著她的纖腰,低聲安慰她別緊張,孫柏軒看著兩人行徑親密,眼底怒火更盛,卻礙於地點隱忍不發,直到坐在大廳的角落後,才低聲怒斥女兒。
「你到底要讓我們多失望才會滿意?」他的憤怒是那樣的明顯直接,而且一點也不在乎霍剛的存在。
筱堇一個瑟縮,臉色瞬間慘白,卻還是勇敢的握拳面對。
「我很抱歉讓你們感到失望,但我不想欺騙任問人,更不想欺騙自己,我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場相親宴,也不是你們所形容的那種聰明媳婦。」
沒料到女兒會這麼頂嘴,孫柏軒和王梅的表清變得難看,卻故意避重就輕地說道。「吳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就算你不想結婚,也不該當眾說出那些話,你知不知道剛剛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看?你把我們的臉都丟光了!」
筱堇又是一個瑟縮,但這次她沒有說話的機會,因為身旁的霍剛強硬地替她接了話。
「我很抱歉,但我想,其中我也必須負一些責任。」他繃緊下顎,努力克制心中的怒氣和心疼。
如果他沒聽錯,照筱堇的說法,今天她根本是被騙來相親的,她的父母竟然不顧她的意願強行要把她嫁出去,她不願意,他們就將所有的責任推到她身上,並且這樣責罵她?
孫氏夫婦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到他身上。
他們沒有出言責怪他,但看他的眼神卻是清楚寫著不滿,於是他故意勾起一抹笑,沒有任伺猶豫的提出建議。
「我是霍剛,是筱堇的同事,職業是名口譯師,和筱堇正在交往,我並不知道兩位長輩這麼急看將筱堇嫁出去,如果可以的話,或許兩位長輩也可以考慮我。」
「什麼?」
他的話瞬間震驚全場,包括筱堇,沒有一個人反應得過來。
他泰然自若的繼續說道。「我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這間飯店不巧是家父霍正嚴的產業,雖然我並不打算繼承,不過筱堇如果嫁給我,我絕對不會讓她過苦日子。」
這是求婚,他知道。
他有點衝動,他也知道。
但他一點也不猶豫,也不想猶豫。他想娶筱堇,想讓她名正言順的當個霍太太,更想要給她一個溫暖的家庭。
他不想再讓她被迫相親,更不想讓她承受任何責罵,他想守護她!
他一字一句清楚說道,然後發現,眼前的孫氏夫妻神情迅速轉變,他們看著他的眼神不再帶著不滿,而是浮現錯愕和驚喜。
「霍正嚴?」孫柏軒很快就想起這號人物。
霍正嚴是個地產大亨,除了建築業也投資飯店業,生意做得有聲有色,在商界可是個響叮噹的人物,眼前這英俊的男人竟然是他的兒子?
「你父親真的是這間飯店的老闆?」王梅也傻住了。
「如果你們想看身份證的話,我不介意。」他似笑非笑,終於明白筱堇為什麼不願讓他見到她父母。
從小到大,每個聽見他家世的人,總是會有這種反應。
這就是人性,他早已司空見慣,他不能改變每個人,所以他改變自己的態度,但他知道身邊的小女人,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父母。
如果他能一眼看出孫氏夫婦的功利和自私,又怎麼能夠奢望他們懂得愛?懂得愛筱堇?
難怪筱堇從來不提她的家庭和父母,也難怪她總是那樣的卑怯沒自信,因為她從來不曾得到足夠的愛,也不曾獲得足夠的認同。
他看得出來眼前的這對夫妻看重面子榮耀,遠遠大過於自己的女兒。
「你和筱堇交往多久了?」即便震驚,孫柏軒還是能夠勉強保持冷靜。
雖然只憑一句話,沒有任何證明,但眼前的男人衣著不凡,談吐氣質也不俗,足以看出他是好人家出身的,應該沒道理說謊。
「一個半月。」霍剛簡略答道。
「你們只交往一個多月,你就要娶筱堇?」王梅也傻住了,萬萬沒料到以女兒的條件,竟然會認識這麼出色的男人。
好好的相親宴被破壞,他們兩夫妻只顧著生氣,沒料到結局卻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時間長短不是問題,重要的是我愛她,並且認定她。」雖然話是對孫氏夫婦說的,事實上卻是說給筱堇聽,這就是他對她的心意,而他同時也渴望得到她的回。
他轉過頭,看向那始終不發一語的小女人,期盼能看到她喜悅的表情,沒想到卻對上一張蒼白的小臉。
筱堇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喜悅,只有濃濃的不敢置信與慌亂。
自信的笑容瞬間自臉上消失,他緊張地握住她的小手,她卻很快收了回去,霍然站起身。
「不……我不嫁……」
「筱堇?」霍剛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為了她的臉色和反應而擔心不已。
「霍剛只是開玩笑的,他並不是說真的……」筱堇故意迴避他的視線,只看著自己的父母。「我既然不會嫁給吳先生,當然也不會嫁給霍剛,爸爸媽媽,請你們不要再為我的婚事操心了。」
「荒唐,你都已經和霍先生交往了,怎麼可以不嫁?」孫柏軒再度責罵。
「總之我就是不嫁,無論如何都不嫁!」長這麼大,她第一次用這麼固執的語氣頂撞父親。「我身體不太舒服,先回去了。」語畢,她立刻轉身奔出飯店大廳,坐上其中一輛出租車,頭也不回地離去。
霍剛一路追到了門口,卻慢了一步。
正當他想招另一輛出租車追上去時,孫柏軒和王梅卻跟看追了出來,他以為兩人想一塊兒追筱堇,於是幫兩人拉開出租車門,沒想到兩人卻拉看他問了這麼一句--
「霍先生,不知有沒有這份榮幸,能夠請你一起吃頓飯?」
「什麼?」他詫異地回過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筱堇她只是在鬧彆扭,並不是真的不想嫁,回頭我們一定會跟她好好溝通。」王梅急促又討好的說道。「雖然筱堇先回去了,不過難得能夠碰到面,不如一塊兒坐下來吃頓飯吧。」
這兩人不擔心自己的女兒,反而只想和他吃頓飯?!
瞬間,霍剛只覺得眼前的兩人荒謬無比,卻也不禁更為筱堇擔心了。
剛剛她的表情就像是嚇壞了,而且聽她話間的意思,彷彿像是想把他推到干裡之外--
該死,他承認自己的確不該沒經過她的同意,就向她的父母提親,但是他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想娶她!
「改天吧!」他面罩寒霜的出言婉拒,接看便轉身坐上出租車揚長而去。
因為孫氏夫妻的攪和,霍剛不但失去筱堇的蹤影,也失去跟蹤她的最好機會。
一路上他連撥了好幾通電話,可惜筱堇始終拒接電話。
他心急如焚,偏偏無計可施,只能猜測她可能已經回到了住處,畢竟今天是週末不用上班,而平常她也總是待在家裡,對台北似乎不大熟悉,所以他直接告訴司機地址,請司機以最快的速度抵達目的地。
一路上他不斷猜測她拒婚的原因,一個又一個想法掠過腦海,他卻無法確定,直到車子抵達住處,羅伯也正好打了電話過來,他才發現自己把摯友給遺忘了。
他以最誠懇的語氣跟好友道歉,同時以最快的速度搭上電梯,一到十二樓,他立刻掏出鑰匙將門打開,衝入屋內,眼看客廳沒人,他索性直衝臥房,幸虧房門只是虛掩,於是他迅速將房門推開。
房裡的小女人聽見聲音,驚嚇地抬起了頭。
「謝天謝地,幸好你真的回來了。」他幾乎是虛脫的靠在門上,但是當他發現她身邊的行李袋時,健壯的身軀卻又瞬間緊繃挺直。
「為什麼要收拾行李,你要去哪裡?」
「我……」她握緊手中的衣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緊盯著她心虛的小臉,發現她不只正在收拾衣服,連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筆電、書籍都早已收拾好了。
他立刻大步衝到她面前,捉住她的手。「你該不會是想搬走吧?」
她倉皇地回望他,沒有開口回答,但也沒有開口否認。
「該死,你真的要搬走!」他咆哮出聲,立刻搶下她手中的衣服,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直衝外頭客廳,讓她再也不能收拾行李。
他的神情是那樣的激動,但將她放在沙發上的舉動卻是那樣的輕柔,他以臣服的姿態單膝跪在沙發前,雙手卻是霸道向前撐在椅背上,將她困鎖在自己的懷裡。
「為什麼要搬走?是因為我沒有經過你同意,就向你父母提親嗎?還是因為我故意當眾宣佈我們的關係?我知道我不該自作主張,更不該這樣逼迫你,但我是認真的,我是真的想娶你。為什麼要逃走?」他表情痛苦的看著她,與他平時自信滿滿的模樣截然不同。
雖然他的動作霸道、語氣強悍,但他的心情卻是痛苦的。
是她所做的一切,讓他如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