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柏珍的手被他像犯人一樣地扣著,兩人搭著電梯上了十樓。他的手冷得像冰,凍得她猛打哆嗦。
費朗打開房門,臉上表情卻因為過度壓抑而像戴了一張嚴寒面具。
「去。」費朗拆了驗孕劑,推開浴室門。
聶柏珍抓著驗孕劑,手心冒汗。
「快去!」費朗大吼一聲,轉身走開。
費朗重重坐在米色緹花色大床上,緊握著雙手,一動不動地看著地板。
聽見浴室門被關上的聲音,他的怒氣這才整個爆發了出來。
他驀跳起身,瘋狂地捶打著牆壁。
他是個混蛋!
他們親熱的次數那麼頻繁,他應該早就要發現她的生理期很久沒來了才對啊。
更讓他氣不過的事情就是,她看到他時居然是一臉害怕的表情,彷彿她若是懷孕,他就會變成毒蛇猛獸,一口把她吃掉一樣。
費朗一拳接著一拳揮向牆壁,直到他的拳頭已經無力,他才頹下雙肩、整個人往地上一癱。
控制不了想和她在一起的心,所以擁抱了她。擁抱了她之後,又以為自己夠在乎她、夠保護她,所以心情就鬆懈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一鬆懈,竟會造成她提心吊膽地騎了半個小時的腳踏車去買驗孕劑的下場。
這些時日以來,她究竟強忍了多少不安啊?!他簡直混蛋!費朗前額倚著牆,重重粗喘著氣。
「卡啦」一聲,浴室門被緩緩推開。
費朗驀回過頭,對上她怯怯的眼眸。只是,她才看到他狂亂的眼神,強忍多時的眼淚就先掉了下來。
「你懷孕了?」費朗胸口一窒,整個人僵在原地。
「沒有。」她一說完這兩個字,全身頓時鬆懈下來,纖細身子並猛烈搖晃了下。
費朗臉色一白,立刻上前,扶住她的腰。
「怎麼了?哪裡覺得不舒服?」他摟著她在床上坐下,倒了杯水給她,焦急地將她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回。「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沒事,真的沒事。只是太緊張了,所以才會頭昏的……」她小聲地說道。
「你……真的沒懷孕?」他不放心地又追問了一次。
「嗯。」她點頭,用小貓音量說道。
費朗皺起眉,認為她有可能因為畏懼而不敢說出實話,於是大跨步衝進浴室裡,拿出說明書很快看了一眼後,再撿起驗孕劑,一看——
陰性反應——沒懷孕。
幸好!費朗閉上眼,長吐了口氣,他可沒做好心理準備同時面臨結婚與生子兩種改變啊。
今天他終於理解了不管他擁抱她多緊,卻仍然會覺得不安、卻仍舊想再多為她做點什麼的情緒了。
因為愛上一個人,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讓她放心、開心。
如果她最想要的是婚姻,那麼為了讓她安心,他願意改變而妥協。只要她能從中受惠,婚姻也不見得是那麼一無可取吧。
心裡已有了想法,費朗緩緩走出浴室,臉上表情卻依然充滿著對自己的憤怒。
畢竟決定娶她,並不能減少他之前對她的傷害。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覺得自己可能懷孕了呢?」費朗走到她面前,盡可能地放輕了語氣。
「你……不要這麼凶。」聶柏珍眼巴巴地看著他,突然哇地痛哭出聲了。
她揉著眼睛,淚如雨下,哭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哭得全身都在發抖,哭到只能倒到床上,把眼淚全倒進枕頭裡,她好氣自己竟然把局面弄得這麼僵。
「都是我的錯!」費朗驀地一拳揍向自己腦袋,已經流血的拳頭卻絲毫沒有心軟。
他捶得那麼用力,聶柏珍聞聲抬頭一看,馬上嚇停了眼淚。
「你……幹麼打自己?」她飛奔上前,牢牢抱住他的手臂。
「因為我是個自私自利的混帳!我糟糕到你連懷疑懷孕了,都還不敢告訴我。」費朗額頭抵住她的,聲音痛苦地顫抖著。
「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在生我的氣……」她抽噎地說道,咬著唇不許自己再哭。
「我在生我自己的氣!我太自私、太自我中心了。」費朗捧起她的臉龐,激動地吮吻著她的每一道淚痕。「我應該更體貼一些的,畢竟沒有百分之百的避孕方式。我們這麼頻繁地在一起,會有孩子也不是什麼太意外的事,都是我的錯,我以後不會再讓你承擔這些了。」
「那我們不要在一起了嗎?」她揪著他的手臂,淚花在眼睛裡打轉,心裡七上八下的。
「我們當然要在一起!」費朗用力揪住她的肩,大聲的嘶吼讓臉孔都脹紅了。「我知道我人糟糕、脾氣差,嘴巴壞,沒有那麼好相處。但是,我在乎你,我願意改變,不許你連改變機會都不給我。」
「我沒說要分手啊,我只是……」聶柏珍歎了口氣,瘦弱雙肩頹落而下。
「只是什麼……」費朗的喉結緊張地上下滑動著,肌肉僵硬到差一點抽筋。
她的沉默像石頭一樣壓在他身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慣有的自信此時全都不見蹤影,他終於嘗到了提心吊膽的滋味,終於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她。
「我只是……覺得很難過,萬我一真的懷孕了,寶寶和我都會不知道要怎麼辦?」她啞聲說道,眼淚一顆顆地往下掉。
原來她不是要分手。費朗總算鬆了一大口氣,卻已經被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你真的懷孕了,我們就結婚,好嗎?」費朗握起她的下顎,試探性地問道。
「那我要努力懷孕,一舉兩得。」聶柏珍脫口說道。
「喔?」費朗黑眸裡漾著感動的亮光,唇角驀然微勾出一抹笑意。
原來,她仍然對婚姻很在意啊,她只是太愛他,所以總把他放在第一考慮順位啊。
「啊!」聶柏珍睜大眼,急忙搗著唇,一邊猛搖著頭。「對不起……我不一定要結婚,我只是……只想說……」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卻還說不出任何結論。
「幹麼還說謊,心裡明明就是想結婚,只不過是為了配合我,不讓我為難,所以才裝得毫不在乎,對嗎?」她那麼單純又害羞,要不是因為太愛他,怎麼會願意和他發生婚前性行為。
這些事,他比誰都清楚。那他還在試探什麼,堅持什麼呢?
「我知道未婚懷孕對你來說,有多困難。」費朗撫著她柔嫩臉頰,望著她青春盈亮的眼,用最溫柔的聲音說道:「所以,不管他什麼懷孕不懷孕了!我們找個時間去公證結婚。」
「結——婚——」聶柏珍腦子一昏,茫然地眨著眼,整個人無力地往後一躺,靠向床頭板。
「幹麼變成我的回音?」費朗微笑地傾身向前,手撐在她臉龐兩側,將她護在雙臂間。
「你你你……」她仰頭看著他,還是說不出話來。
「剛才當回音,現在還結巴?我莫非是要娶一個小笨蛋嗎?」費朗輕啄著她的唇,心情霎時輕鬆得像在雲上飄飄然一樣。
聶柏珍望著他含笑眼神,她緩緩地眨動著眼,努力地消化著這一切訊息。
等她慢慢回過神來時,卻也漸漸地紅了眼眶。
他一定是為了不想讓她受委屈,所以才願意就此妥協的啊。
「我不要和你結婚。」她努力擠出一個不在乎的微笑。
「你不要跟我結婚?你有沒有搞錯?!」費朗不可思議地推她在一臂之外,瞪著她的淚眼汪汪,臉紅脖子粗地大吼了起來。
聶柏珍被他吼得身子一縮,眼淚斷線珍珠般地滑落著。
「你又不想結婚,我為什麼要跟你結婚?我不想要你覺得被束縛住了。」聶柏珍哭得聲音都哽咽了。
費朗凝望著她,心窩一暖,霍然將她整個擁入懷裡。
「你能不能替你自己多想一想啊?戀愛歸戀愛,你還是要懂得保護自己,你這樣是會吃苦的啊。」他啞聲說道,擁著她的手臂用力到發抖,恨不得能將她整個人揉入心裡。
「我沒有不想保護自己啊,但是感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就是忍不住會幫你多想一些嘛。」她甜蜜地歎了口氣,把頭棲息在他的肩膀上。
費朗說不出話,喉嚨乾涸地緊縮著,他鼻尖一紅,猝地將臉龐埋入她的頸窩裡。就在他努力想為她多做一點什麼的時候,她卻已經早早把他放在她的第一位……
「別對我太好,我的缺點多到嚇人。」他嗄聲說道。
「對了。」她坦白地點頭,安慰地拍拍他的肩。「你太愛自由、太有女人緣、沒有家庭觀念、不喜歡小孩,容易不耐煩……」
「老天爺,謝謝禰藉由她的口告訴我,我有多差勁。」費朗抬頭看著天花板,故意翻了個大白眼。
「每個人都有壞毛病,但我也沒有因此而不愛你啊。」聶柏珍認真地保證著。
「聶柏珍,你還可以再傻一點、再笨一點。」
「為什麼?」她不解地眨了眨眼。
「因為那樣我會更想快點把你娶回家,免得你被別人給欺負了。」費朗的唇覆上她果凍般誘惑人的唇瓣,纏綿地吮著吻著。「所以——我們快點結婚吧。」
「可是……可是你確定你是真的想結婚嗎?」她第一次沒被他吻昏頭,揪著他的衣服,拚命地推著他。
費朗認真地點頭,指尖按住她的唇,暫時不許她開口。
「因為我家族的惡劣習性,我對結婚確實還是沒有意願,但是如果結婚是一種可以最直接保護你的方式,那麼我願意結婚。你在便利商店買驗孕劑時,如果你已經結婚了,你或者會臉紅,但是你不會把頭垂得那麼低,不是嗎?」他定定凝望著她。
「但是,你不是不想讓你爸爸拿到財產……」她拉下他的手指頭,揪著眉問道。
「無所謂了,他要那些錢,就隨他去吧,我不想再因為他不愛我而頻頻和他作對了。他不愛我,不代表我不好,對嗎?」
這些話一說出口,費朗積壓在胸口數十年的怨氣,突然間一掃而空了。
他注視著她,雙眸及唇邊竟不由自主地漾起了笑容。
「對對對!」她用力點頭,興高采烈地撲入他的懷裡,將他撲倒在床鋪上,坐在他身上,盈盈眉眼裡儘是笑意。「你要相信我,你絕對、絕對是最值得愛的人啊!」
「是是是。」他的天使說什麼都是對的。
費朗伸手將她髮絲撥到耳後,發現這個雀躍中的準新娘,完全不知道她正坐在他最易悸動的男性上,毫無自覺地挑逗著人。
「現在還有沒有什麼異議要提出來?如果沒有的話,我們明天就去公證結婚。」費朗眼眸變深,指尖沿著她修長頸線滑落,停留在她的美麗鎖骨上打著圈。
「沒有了。」她低頭俯看著他灼熱的眼,突然口乾舌燥了起來。
「很好。」費朗拉下她的身子,熱情地吻住她的唇。
「我們提前度過新婚之夜……這可是我們第一次在飯店過夜。」他趁著她輕喘著氣時,雙唇吮著她敏感的頸子,大掌解開了她的內衣。
「才……才不要,現在是白天,啊……」
費朗的自制力宣佈崩盤,他用最快速度扯去兩人身上多餘衣衫,一個翻身,便讓她置於他的身下。
「告訴我,你想要什麼,親愛的老婆?」費朗刻意讓兩人最親密部分,煽情地廝磨著。
她水眸氤氳,雙頰嬌媚地仰望著他。
「我只要你。」她認真地說。
費朗吻住她的唇,一個挺身結合了彼此。在她溫潤的身軀裡,毫無保留地釋放了自己。
他知道接下來的人生,對於被愛與愛人,將再不會有任何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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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是費朗奶奶八十大壽的日子,一輛保時捷黑色跑車滑入費宅的停車場。
費朗從駕駛座走出,拉開副座的車門。在他溫柔地擁出聶柏珍的同時,也乘機在她頰邊偷了個香。
費朗今日穿了一襲黑色ARMANI西裝,天空藍襯衫領豎起,最上方幾顆鈕扣沒扣,露出古銅色鎖骨與些許結實胸口。黑髮斜披過額頭,仍然是他斜眼看人時,不看也像是在笑的睨人模樣。
而在他身邊小鳥依人的聶柏珍,則穿著他挑選的粉色小禮服,露出一點雪肩,簡單的蓬裙顯得她清純又俏麗,甜美地像棉花糖。
稚氣嬌容今日淡淡上了層蜜粉,裸唇原本也塗了一點粉色唇蜜,但卻連家門都還沒出,就被一個無賴傢伙吃掉了。
「我怎麼還是覺得你臉色不太好呢?你不是說你的腸胃炎好一點了嗎?」費朗捧著她的臉,左看右看了好半天後,不滿地問道。
「誰叫你這幾天熬夜吃消夜,害我跟著吃,胃都沒休息機會,當然就會一直不舒服。」她嬌聲說道,柔柔瞅他一眼。
「唉唷,這時候又很精明、很有理由了喔。之前不知道是誰,因為內分泌失調,生理期沒來,還以為自己懷孕了,迷不迷糊啊?」
「幹麼一直提這件事嘛。」她噘了下唇,可愛得緊。
「還有啊!你最近午餐吃飽後,就直接倒下去睡覺,胃根本沒機會好好消化,這點得改……」費朗攬著她的腰,忍不住開始叨念著她的壞習慣,已經不復他往昔不顧別人死活的自我中心德行。
「我心情好,腦袋沒煩惱,所以才會吃飽就想睡嘛。」如果不是這樣,她還真找不出理由解釋自己近來的容易疲倦呢。
「好啊。」費朗故作橫眉豎目狀,用力咬了下她的鼻子。「愈來愈會頂嘴。」
「跟你學的啊。」
費朗哈哈大笑出聲,腳步輕鬆得像是隨時要飄起來一樣。這可是他回家族大宅以來,前所未有的好心情啊。
往昔即便知道奶奶疼愛他,他也在乎奶奶,但他仍不喜歡回到這個關係複雜的家族。除了在奶奶面前之外,他總是要板著一張臉,牙尖舌利地譏諷著旁人。
費朗低頭看向聶柏珍,她正專心地看著費家大宅且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費家大宅位於半山腰,風景視野極佳,加上佔地兩百坪的南洋式迴廊設計,確實是有一些豪門氣派在。
「你家好大。」她低聲地說道,終於知道他為什麼要堅持她以禮服赴宴了。
「房子算什麼!在我心裡,老婆大人最大。」他笑嘻嘻地說道,手掌與她十指交扣著。
她牢牢握著他的手,安心了不少,便能較為放鬆地與他走過一處白石環繞的水池。兩人竊竊私語地批評過水池裡驚人肥碩的鯉魚之後,再並肩倚偎著好好欣賞了一番費家主宅打上燈光之後的優雅。
「這裡空氣好好——」她深吸了口氣。
「等會兒壽宴結束後,我帶你去山上一處空氣更好的地方,唱歌給你聽。」他輕哼了幾句。
一直站在門口等著接待他們的陸管家,先是瞧見費朗眉飛色舞地進門來,現在又聽到他哼著歌,心裡不禁嚇了一跳——
這是那個每次回主宅,都像刺蝟一樣的浪子費朗嗎?
「費朗少爺。」陸管家微彎身鞠了個躬。
少爺?聶柏珍睜大眼睛,看著費朗。
「不符合我西方浪子的形象對吧?我老早就叫他們改叫我王子,他們幾個硬是不改口。」費朗故意揪起眉,一臉苦惱地說道。
「臉皮好厚。」聶柏珍忍不住偷笑出聲來,伸手戳了下他的臉頰。
「臉皮不厚,怎麼有法子一直以朋友身份纏著你不放手?」
費朗咬了下她的手指,繼而將其握在掌間,與她一同跨進裝飾著西洋半身雕像的大理石玄關。
玄關才轉彎,眼前一間法式宮廷般華麗客廳便豁然開展了來,繁複貴氣的裝潢讓聶柏珍不自覺地更挨近了費朗一些。
客廳裡站著約莫十來個人,主位上坐著一個約莫七十歲的銀髮婦人,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聶柏珍揪著費朗的手掌,心裡怦怦跳,愈來愈緊張。
費朗直接攬住了她的肩,一起走到奶奶面前。
「奶奶。」費朗才叫完,馬上便回頭催促著聶柏珍。「還不叫人。」
「奶奶好。」聶柏珍乖乖地點頭鞠躬。
費洪世芳打量了她幾眼,目光旋即移向笑容可掬的孫子。
「十幾年沒聽見你笑著回家了。」費洪世芳說道。
「奶奶,我跟你祝壽時,哪一回不是眉飛色舞啊。」費朗上前給了奶奶一個擁抱,濃眉俊眼滿是笑意。「生日快樂,我這回可是帶了大禮回來。」
「是你的大禮,但可不見得是我的。」費洪世芳沒有立刻表態,因為不清楚這女孩的定位。
「肯定也是你的大禮。她叫聶柏珍,是我老婆,你孫媳婦。」費朗笑著在聶柏珍額上印下一吻。
「你結婚了!」費洪世芳驚呼出聲。
費政一聽,立刻從角落跑出來,一臉狂喜地說道:「恭喜恭喜,我就說你們一定會結婚的……」
「是啊,有人天生命好,人在家中坐,都會有銀子掉下來。我一結婚,受惠最大、最高興的人,鐵定是你了。」費朗似笑非笑地看了爸爸一眼。
聶柏珍聽出他話裡的譏諷,輕拍了下他的手背。
費朗這才慢慢和緩了表情,閉上了嘴。
「當然、當然。爸爸希望小孩得到幸福,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情了。」費政雖努力地想抑制自己喜出望外的心情,但顯然不怎麼奏效。
而費朗一看到他那種竊喜的得逞表情,忍不住就想發飆。「你如果只是單純記掛我的幸福,那就當眾宣佈奶奶原本答應在我結婚後,要給你的三千萬,你一毛錢都不拿,如何?」
「你這個不孝子……」費政臉色一沉,在眾人面前仍想要擺出爸爸的架式。
「父不慈子不孝,今天的團圓還真是……」費朗習慣性地打斷他的話,譏諷地回嘴。
聶柏珍急忙上前,抱住費朗手臂,低聲地說道:「不要吵架,奶奶生日是喜事啊。」
費朗看向她一對清明眼睛,他冷哼一聲,絕定暫時不與他爸爸計較。
「什麼時候結婚的?」費洪世芳問道,把這小子被收服的情況全看在眼裡。
「昨天。趁著新婚,馬上就過來報告奶奶了。」費朗索性拉著聶柏珍,挨在奶奶身邊的大沙發坐下。
「費政,你們全都離開,我要和小夫妻單獨說說話。」費洪世芳大掌一揮,讓所有人退下。
費政第一個就往外走,準備約出一群女人好好狂歡一番。
迫不及待要找人幫你數鈔票了,是吧。費朗斜眼瞪人,正打算要開口對爸爸背影喊話……
「再怎麼樣也是自己的爸爸,一定要那麼針鋒相對嗎?」聶柏珍擰了下他的手臂,還瞪他一眼。「你答應過我,盡量不起衝突的。」
「你看不出來,我在『盡量』克制了嗎?」費朗說道,不服氣地癟著嘴。
「完全看不出來。」她斬釘截鐵地說道。
「才當我老婆沒幾天,你就開始嘮叨了。」費朗故意翻了個白眼,心裡卻好感動——老婆果然一心希望自己好啊。「結婚果然是愛情的墳墓。」
「胡鬧。」費洪世芳敲了下費朗腦袋,伸手把聶柏珍拉到身邊。「你們認識多久了?」
「半年多了。」聶柏珍乖乖說。
「家裡在做什麼的?」
「她爸媽是退休老師,哥哥是個出了名的翻譯家,開了一間有名到不行的咖啡廳。她在裡頭幫忙,手藝好到一個不行,溫柔賢淑,心地善良,宜室宜家……」費朗辟哩啪啦地就是一串話。
「停停停——」聶柏珍脹紅了臉,著急地扯著他的袖子。
「這樣也臉紅?我還沒說出你十分之一的好。」費朗擠到她們身邊,捏了下聶柏珍粉粉的腮幫子。
「討厭……走開啦……」
一時之間,費朗和聶柏珍全在費洪世芳懷裡擠成一團。
費洪世芳摸著兩個小孩的頭髮,笑得好開心。
「什麼時候讓我抱曾孫?」她問。
「沒曾孫。」費朗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沒意見?」費洪世芳問她。
「我喜歡小孩,可是我更喜歡他啊。」聶柏珍認真地說道,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費洪世芳看著聶柏珍黑白分明的眸子,她不可思議地摸了下聶柏珍的臉。
費朗一直是個好孩子,他只是需要一個非常專心在乎他、愛他的人,來穩住他沒安全感的漂泊心。
「你去哪裡燒香求菩薩,找到這樣一個好老婆啊。」費洪世芳笑著說道,眼裡有著隱隱的淚光。
「能娶到她,應該是我燒了幾輩子好香吧。」費朗一看到奶奶也喜歡柏珍,馬上開心到一個不行。
「以後常回來陪奶奶。」費洪世芳拍拍她的手。
「好。」聶柏珍看著奶奶的眼睛,微笑著點頭。
「我沒生孩子,費朗爸爸是三太太生的,不過我最疼的就是費朗這個孫子了,你以後可得要好好照顧他。」
「我一定、一定會的。」聶柏珍舉起手做出發誓的樣子。
費朗在一邊滿意地直點頭,嘴巴簡直快笑咧到臉龐兩側。
「費朗如果敢再出去花心,奶奶打斷他的腿。」
「天地良心,我的心現在都放在她那裡了,哪有法子出去花天酒地啊?」費朗馬上單膝落地,舉高雙手投降求饒。
「這樣最好,別像你爺爺叔伯他們一樣,男女關係亂了一輩子。」費洪世芳拍拍他們的手說道。
「你聽到了吧。所以,實在是不能怪我當初對婚姻避之如蛇蠍啊……」費朗看著聶柏珍,雙手一攤,做出無可奈何的表情。「一提到婚姻,我就想到爺爺的三個老婆,我爸的三次婚姻,叔叔、伯父們的情婦……」
「你會不會也有家族遺傳啊?」聶柏珍看著他,眼睛、嘴巴張得很大。
「拜託,你少侮辱我了,我的基因可比他們強一百倍。況且,他們一輩子沒遇到想保護的人,但我卻碰到了你啊。」費朗跳到聶柏珍身邊,直接把人抱到自己的懷裡。
「嗯——」聶柏珍突然低頭搗著唇,臉色慘白了起來。「對不起。」
「又想吐了?」費朗心疼地輕拍著她的後背。
「會不會是懷孕了?」費洪世芳問道。
「不會吧,我都有用套子,保證不會有意外出現。」費朗坦白地說道。
費洪世芳先是臉色一沉,繼而慢慢地鬆開眉頭。活了這把歲數,會發現快樂才是最重要的事。有沒有下一代,倒是其次了。
「總有些時候會忘了用吧?」寶貝孫子顯然對聶柏珍愛不釋手,她就不信他沒有迫不及待的時候。
「啊……」費朗和聶柏珍一起驚呼出聲,同時想起她買驗孕劑那日,他們在飯店度過的那一夜。
「不會那麼神准吧。」費朗抓了下頭髮,一臉驚嚇表情。
「我可警告你,不准對孩子動歪腦筋。」費洪世芳說道。
「奶奶!」費朗仰天長嘯,捶胸頓足一番。「我還沒那麼糟。她的孩子,我怎麼可能不愛?」
「嗯——」聶柏珍又乾嘔了一聲,真的不舒服極了。
費朗見狀,馬上抱起她,轉身就往洗手間裡沖。
奶奶看著費朗飛奔而去的背影,知道他這回是玩真的,心裡重擔也真正放了下來。
她敢打賭,聶柏珍肚子裡肯定是有小費朗了。
這可是老人家的幸福第六感啊!
老天保佑,費宅裡又要有孩子的聲音了。
這一回,孩子代表的將會是無窮無盡的笑聲吧。
因為孩子將會擁有一對最愛他(她),也最相愛的父母親啊!
【全書完】
編註:
聶柏倫跟印煒煒的愛情故事,請看【永遠不嫌晚】系列之一採花725《怪我寵壞你》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