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講,他並不帥,真正帥到會讓人頭暈目眩的,是他背後那個王爺,所以視覺系的蘋果被迷得七葷八素,理所當然。
他並不帥,他的五官像是被人用刀斧刻出來似的,硬邦邦的線條,讓人下意識想躲得遠遠的,怕是一不小心招惹上就會慘遭修理。
講白話一點,他看起來有點凶。
這樣的男人,沒女人敢喜歡他的吧?應該是,在古代,二十五歲高齡未婚,已經可以用剩男來稱呼,可她偏偏第一眼就瞧上人家,瞧上他帶給她的安全感。
那日,他送她匕首時滿臉通紅,害羞的模樣像個小男孩,可愛極了。
她自然明白,那叫做喜歡,他喜歡自己,卻拙於表達,而她……心底雖然高興,卻不曉得該不該接受?
她是個事業有成的女強人,不管是現在或以前,她從不認為女人需要依靠男人才能夠生存,而那段讓人刻骨銘心的初戀,更教她對愛情退避三舍。
如果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何必要找個男人替自己添麻煩。她是這樣想的。
可那天,蘋果兩眼發亮地跑到自己跟前,像是宣佈什麼重大事件似的對她說:「晴,蕭瑛喜歡我。」
她沒說自己喜歡蕭瑛,卻說蕭瑛喜歡她,那是因為確定,確定自己的心早已落在蕭瑛身上。
見蘋果那樣開心,她不忍澆她冷水,不忍心說:倘若有一天,你有機會回到現代,這裡卻有了掛心的男人,怎麼辦?
她想,就讓蘋果多高興幾天吧,這段日子,她吃的苦頭太多,有權利嘗一些甜。
她的個性過度悲觀?也許。
她的親人們離開得早,而她的工作又是在生死中打轉,她實在無法養出像蘋果那樣一副自信樂觀的脾氣。
可當對象是慕容郬時,她遲疑了,她可以不管不顧、什麼都不想的樂觀一次嗎?
「在想什麼?」
一個問句拉回她的注意力,宮晴抬眸,來的人是慕容郬。
他一襲月白寬袍,腰繫琥珀腰帶,足蹬青緞涼裡皂靴,整個人看起來極其清爽,與他平日的打扮不一樣。
宮晴雙眉微擰,後院那個暗門真不知道是方便了誰,讓他和蕭瑛把這裡當成自家後院,時不時過來轉幾圈,她該不該抗議沒有隱私權?可如果抗議,這回肯定輪到蘋果來拍拍她的肩,語重心長道:「他有權利的,這屋子是王爺花錢買的。」
第一次,她覺得能夠財大氣粗是件相當美的事兒。
「怎麼了?」慕容郬向前一步,發現桌上的匕首。
她轉開心思,指指匕首上的名字,問:「孟繼是誰?」
「我的父親。」他絲毫沒想過對她隱瞞。
父親?可他複姓慕容啊。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他將自己的故事從母親迷信、送子至少林的經過簡單提了,「這把匕首是父親親自上少林寺探望我時送的禮物。」
「你怨過你母親嗎?」年紀那麼小就將他推離身旁,那應該是享受父母寵愛的年齡啊。
這事如果讓蘋果知道,她肯定要橫眉豎眼說:道德淪喪、品格不彰,都是因為家庭教育的失敗,不要把所有責任通通推到學校。於是那時蘋果才會替她這個忙碌的姑姑,接手了果果的親職教育。
親職教育呵,蕭瑛沒有,他也沒得到,古代男人真命苦。
「雖然沒把我帶在身邊養,但他們還是很疼愛我的。我記得有一回,母親到奶娘家時,看著我同奶娘玩得很快樂,她站在門外,眼淚滾了下來。多年之後猛然想起,那竟是我對母親最深刻的印象。」
「迷信害人不淺。」
慕容郬坐下,宮晴為他倒一杯水後,他續道:「迷信,是因為害怕的事太多,卻沒有能力改變現況環境。」
「你母親害怕什麼?」
「我父親是一名將軍,成天馬背上下、殺敵報國,往往數年不在家,戰場上,書信往返困難,每每父親領兵出征,娘在家裡便翹首盼望,日日等的,是他一封平安書信,倘若信逾期,她便憂思忡忡,抑鬱難止,這誰都幫不了她,唯有神佛可給她一絲希望。
「鎮國將軍四個字,是一刀一槍,用性命去掙來的。」
是誰說的?男子的天職是開拓與征戰,女子的天職是庇佑和守護。這樣的話聽來輝煌偉大,卻不知當中藏了多少血淚。
「我父母恩愛情深,父親雖是一品大將,身邊卻沒有小妾或通房丫頭,父親曾經對我說,男人娶一群自己不愛的女子,目的不是用來展示權勢便是宣洩慾望,那對女子是極其不公允的。
「男人希望深愛的女子待在身邊,同樣的,女子也希望與深愛的男人比翼雙飛,既然達不到對方的想望,何苦將人囚禁身旁?
「他說娘心甘情願被他囚禁、為他守候在冷落的家門前,是因為他們恩愛逾恆,因為彼此的心裡,對方都是人世間第一重要的人,所以因他歡而歡、樂而樂、悲而悲、苦而苦。」
「聽來,你父親亦是性情中人,你父母親現下何處?」
「死了,當年東宮太子之爭,爹忠心事主,而先皇欲扶持蕭霽為太子,沒想到蕭栤為登上帝位,不顧天地良心、道德倫理,他手段用罄,毒害父親、狠戾弒弟,先皇共有十六子,如今除了蕭栤,只餘勤王和蜀王存活,勤王和蕭栤均為皇后所出,而蜀王能保命,就是因為那出鬧得京城內外人人皆知的戲碼。
「我父親沒有蜀王那等好心計,蕭栤登基後,秋後算賬,我父親是第一個被推出午門斬首的一品大員。蕭栤心狠、斬草除根,孟家七十八口無一倖免,唯有不在族譜上的我逃過一劫。」
宮晴垂下眼睫,國仇家恨啊,難怪他會投身蕭瑛旗下。拍拍他的手背,宮晴予他些許安慰。
「你父母親是怎樣的人?」他突如其來的問。
宮晴錯愕,她根本不知道宮展是怎樣的人,吶吶地,她依著蕭霽曾經告訴過自己的話道,,「我父親宮展,是吏部……」
「我不是問他的官位、名聲,我問的是私底下,他是個怎樣的人,與你母親感情如何?」
認真說,他想知道的是「應采莘」的父親,而不是宮晴的父親。
「我父親是個和藹的人,小時候他常把我負在背上,來來回回走著,一面走、一面唱歌,直到我迷迷糊糊入睡,他的背很寬、他的肩膀很安全,他總會在我入睡之前說上這樣一句——小丫頭,你是爸爸前輩子的情人。我父親非常疼我。」
小時候父親常幻想,牽著她的手走過鋪滿玫瑰花瓣的紅地毯,如果不是爸爸死得太早,說不定她會願意為他,隨便選一個男人嫁掉,滿足父親想了幾十年的願望。
「你母親呢?」
「我母親是個小女人,不管父親說什麼,她都點頭、滿臉溫柔的笑,說:『好,我們一起努力吧。』
「於是我爹地說:『我們生一個哥哥,好好教養他,把他教成可以保護妹妹的好哥哥。』我媽咪回答:『好,我們一起努力吧。』然後他們有了一個兒子,並且把他養得很好。
「幾年後爹地又講了同樣的話,只不過哥哥變成妹妹,然後有了我。
「爹地常說,媽咪是全世界最配合的女人。媽咪依賴爹地,依賴得很嚴重,一天看不見他就會心慌意亂、無所適從,因此不管爹地走到哪裡,都會帶著她。
「所以爹地去世後,媽咪傷心過度,很快跟著爹地離開人世,他們都是用生命成全愛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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