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不敢相信,她所做的一切、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騙他;昧著良知幫她進到公司,允許自己濫用同情心,允許自己有一點點的喜歡她、縱容她,以為她真是個無家可歸的女孩。她到底存的是什麼居心哪?
「我姓齊,你知道的。只是我媽在我爸去世了以後,她改嫁給蕭漢辰那老頭,我就叫他爹地。當然的,我也成了蕭家的大小姐啦。」齊若玫小跑步地跟在他後頭。每每要追上的時候,他大步一邁,她立刻被拋在大後方,只得亦步亦趨地緊跟著。
「既然你是蕭家的大小姐何必委身在我的小公司?」沈弈方像吃了炸藥似的,口氣沖得很。
「我是人,也要討生活啊,我這大小姐又不是好當的,我老媽為了要逼我回蕭家不惜阻止爹地繼續匯錢給我,我的肚皮比我的面子重要嘛。」齊若玫急急地解釋著,怎奈他就是不慢下腳步好好地聽她說這來龍去脈。
「你騙得我很慘,你知道嗎?當大小姐老愛把人當戲偶耍嗎?」他生平最恨別人騙他,偏偏她還一副無辜的樣子,根本不把他的怒氣當成一回事。
「我哪有……好嘛,我是有一點點這種的心態啦。」齊若玫緊咬著下唇,誠實地道。
「什麼?你未免太過分了!」沈弈方腳步猛然停住,怒氣衝天地瞪視著她。
「喂,你要聽我說嘛,我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齊若玫可憐兮兮地縮著肩膀。她真是怕極了他生氣的樣子,平常的斯文有禮全不復見。
但,試問,有誰生氣的時候臉色還會好看的?算她倒楣了,誰教她有錯在先。
「把一個人當作猴子一樣耍來耍去,對你這種大小姐而言會有什麼苦衷?你要我怎麼去想像,你接近我的一切動作都是有企圖的,只是因為你需要一個男人去氣氣你的母親?哦,說要把自己嫁掉,所以你必須物色一個好對象,要條件好一點的,要長得能看的,就只是這樣?在你心目中,我到底是什麼?」沈弈方雙眼噴著熊熊怒火,好似要將她燒成灰燼才能甘心。
「你全聽到啦?」齊若玫小心翼翼地審視他的表情,一旦接觸到他冷冽的眼神後,頭又迅速地垂下。
「我要是沒聽到,我要被你騙到什麼時候?」沈弈方緊握著拳頭還算冷靜,心想自己真是修行到家了,否則他早就上前去掐住她的脖子不放。
「我很想告訴你,可是我覺得沒必要了嘛。」見他凶狠的眼神,她娓娓地道來:「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一點欺瞞的意思也沒有。我原是想說如果你能當我的假男友的話,我媽會以為我真的要嫁人了,一定會很生氣;我們母女已經吵了四年了,感情一直很不好,我又老是被她罵得很慘,每次都屈居下風,所以我想有機會可以扳回一點顏面也不錯啊,所以才想說找個男人假裝要嫁掉,怎麼知道你就被我碰上了嘛,這只能算你倒楣嘛。」
不都說男人比較不會愛計較的嗎?怎麼他的心胸特別不寬大?她都這麼誠心地道歉了,他的死人臉還是沒改變。
「就是說如果不是我的話,也可以嘍?」沈弈方漸漸地不在意她隱瞞自己身份的問題了,反而在乎起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齊若玫一時抓不著頭緒,如果當初遇到的人不是他的話,當然就不是他嘍,這還有什麼好問的?
「沒錯啊,緣分嘛。」齊若玫說得十分坦白,沈弈方的神色卻是凝重得很。
這麼說來,他在她心中還真是個戲偶,一點重要性也沒有。他還發瘋似的想和她做真正的情人,壓根兒沒想到過她是如何看待他,一個戲偶罷了。
「喂,你怎麼啦?臉色不太好看耶,其實你別誤會了,我對你是真心的,我覺得你人很不錯又善良,我滿喜歡你的呢,可是我以前還真不敢喜歡上你。」齊若玫拉著一臉沉重的沈弈方坐在中庭的木椅上。花好月圓,是個表白的好時機呢。
沈弈方懶懶地看了她一眼,沒什麼心情可以聽她說些模稜兩可的字眼,情緒十分低落。煩了他這麼久的她,竟然只是在利用他,她還有臉可以拉他坐下,不痛不癢地談天?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他弄不懂了。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我說我很喜歡你耶。」齊若玫真想敲敲他的腦袋,在她想告白的時候,他還在神遊些什麼啊?
「我聽到了,你很喜歡我嘛。」這話她以前也說過了,她說她最喜歡他了,因為他給了她工作。
「我是認真的耶。」齊若玫可真氣惱了,用力地敲了下他的頭頂。
「哦,好痛。」沈弈方撫頭低呼著。她還真下得了手,他不是她的恩人嗎?
「誰教你不認真聽我講,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以前我以為你是個同性戀,所以我才不敢喜歡上你,可是學長剛才告訴我說你根本不是個同性戀,所以,喜歡你應該可以吧。」齊若玫瞇著像月牙兒般的眼,嬌俏地道。
「我?同性戀?」沈弈方斂著英眉,一臉的困惑。
他什麼時候是同性戀啦,他怎麼不曉得?他雖然不喜歡交女朋友或跟女性朋友走太近,但這不代表他不愛女人吧;如果不愛女人的話,他會為她苦惱這麼多嗎?
「是啊,我聽到你說自己是同性戀呢。大概是我誤會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同性戀啦?」沈弈方怪叫道。
「就在我們第一次在歐恆見面的那個早上嘛,葛小如她不是向你告白了嗎?你就說對女人沒興趣,葛小如就說難不成你是同性戀,你就回答我是同性戀,當時我很驚訝,但是現在想一想,事情好像不是這樣子,那句我是同性戀反而像是反問句,可惜我太晚想通了,還要學長來告訴我。」齊若玫十分懊惱地嘟著嘴,怪自己的反應過度,搞得現在雞飛狗跳的。
「哦,那天早上啊,你還真會想耶。」沈弈方先是睨了她一眼,然後露出微笑,逐漸對整件事釋懷了。
「對啊,所以,我想用你來氣我媽的理由之一就是你是同性戀的話,就不會對我毛手毛腳啦,我可以保住貞潔啊。」齊若玫看到他的笑容漸展,心中的大石也放了下來。
沈弈方挑挑眉,一隻手攀上她的脖子,揉著她細長的頸子,深情的眼神緊盯著她不放。
「既然我不是同性戀的話,你的貞潔不就不保了嗎?」他的唇甜膩地貼上她的臉頰,輕輕柔柔地吻了起來。
「我說了,我喜歡你,你不是同性戀的話,對我而言是最好不過的了。」齊若玫不想推開他,任他溫熱的唇在優美的粉頸上廝磨。
「你是真的喜歡我?」沈弈方不安地問道。方纔他還不在意她一直重複著的話,但現在,他得開始在乎了。
「真的喜歡。」齊若玫一向對自己誠實,感情亦是。
「我很高興。」沈弈方低笑了下,大手摟緊她的腰枝,輕柔的吻連同話語落在她的耳際。「我也很喜歡你。」
齊若玫害躁地浮上兩朵紅雲,兩手僵硬地抓著他的衣袖,期待著他的吻真實地落在她的唇上。
這次真的是一個男人吻一個女人,那個男人愛著那個女人。
「對了,你抱著的那個男人是誰啊?」沈弈方突然想起若玫數分鐘前是在另一個男人的懷中。為了避免產生三角戀情,他最好先搞清楚那個人和若玫的關係。
「他啊,是我的學長啦,不用和他吃醋,浪費心力哦。」預期中的吻雖沒落下來,但她不覺得可惜,反正他的人和心是她的了。
「為什麼?」她的學長相貌堂堂,可以感覺得出來將來是不凡之輩,教他如何放得下心。
「因為——」齊若玫要他附耳過來,然後神秘兮兮地道:「他才是真正的同性戀。」
「什麼?他是——」差點說出口的那三個字被齊若玫即時捂了住,沈弈方拉下她的手,表情有點僵硬地道:「你說……他不愛女人?」
「是啊,因為學長的個性及性傾向很奇怪,所以朋友很少,我可以說是和他交情最好的了。」看著沈弈方那副擔心的模樣,齊若玫瞭解他所煩憂的,緩緩地道:「放心啦,我要的男人他不會敢跟我搶的。」
「感覺還真奇怪呢。」
「以後就習慣啦。」齊若玫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副小女人的模樣。
沈弈方伸出手摟著她的肩,甜蜜的氣味逐漸擴散開來。
不知過了多久,婚宴的人潮慢慢地散去,傭人開始打掃著一片杯盤狼借的宴會場地,新婚的夫婦也到大門送客人們離去,一切「鬧劇」皆平安地落幕。
星期日早晨,本是懶人兒可以偷睡一會兒的日子,沈弈方在朦朧之中睜開眼,卻被眼前靠近的兩張臉給嚇得清醒了過來。
「大哥?大嫂?你們兩個做什麼啊?」沈弈方一骨碌地從床上彈跳起來,一臉莫名其妙地回視著他們。
沈磊看了身邊的老婆一眼,才作態地咳了兩聲,然後十分慎重其事地道:
「弈方,我和小暮明天就要回台北了,我們希望能由你的口中知道,你打算把你幸福的未來交給哪一位佳人。」
咋晚的事情十分有趣,聽說不少條件好的女孩追著他的弟弟跑,連經營珠寶生意頗有聲色的蕭漢辰他女兒也插上了一腳,而他這個做哥哥的從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竟然有這麼大的魅力,竟然可以迷得女孩子們團團轉。
「我不喜歡那個叫唐純兒的,氣焰太高了,美得很不真實;還有,像新娘子的堂妹,我也不喜歡,她看起來很勢利。」古小暮回想昨晚遇見的一些女孩兒,印象都不是很好;富家女孩都帶著一股銅臭味。
沈弈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眼淚都給擠了出來。這對夫妻這麼早把他嚇起來就為了這檔子無聊事?幸好,他沒有所謂的下床氣,否則非把他們倆趕出他的房子不可。
「你們兩個就乾脆行李整理一下,不用叫醒我直接回去算了。」他連白眼都懶得翻了,拍一拍睡平的枕頭,又躺了回去。
沈磊和古小暮互看了一眼,相偕坐著床沿上討論了起來。
「不只那兩個女孩兒,還有像蔣家的千金,瘦得好像非洲難民一樣,我懷疑她家的伙食辦得很不好;方家的小女兒其實長得還不錯,只可惜滿口的金牙,看起來很粗俗的感覺。」沈磊也幫老婆想著昨晚見過的女孩,想替他找個好伴侶。
昨晚的婚宴就像一場變相的相親一樣,誰家有未嫁出的女兒或未娶的兒子全來參加了,看看能不能趁機覓得好歸宿。表面上的意義是結成好親家,私底下則希望能促進商機的蓬勃發展。
「不過,蕭漢辰他女兒應該不錯,但據說他的夫人是續絃,那個女兒是和她前夫的,只是咋晚沒能見著,怪可惜的。」古小暮十分惋惜地道,還偷瞄了裝睡的沈弈方,看他睫毛微微眨動,滿心喜悅的模樣。「蕭先生為人誠懇踏實,蕭夫人氣質出眾,兩人教出來的女兒應該是不會差到哪兒去才是。」
「但是聽說他女兒的脾氣很差,跟隻母老虎差不多,我怕弈方隨時都會被欺負。」沈磊煞有其事地猛擔心著,蕭夫人不是個簡單的女人,相信有其母必有其女,她的女兒不會差得多遠。
「弈方身強體壯的很,用不著擔心吧。」古小暮溫婉地笑著。他的操心實在是很多餘,他的弟弟跟頭牛一樣,不只有牛脾氣,身體還好得很,禁得起風吹雨打。
「那弈方你到底喜歡哪一個女孩子?在我和小暮回台北之前,你總該讓我們知道一下吧。別忘了,你只有半年的時間哦。」沈磊不得不提醒他這不久之前立的賭約,反正他們是有贏無輸,只供作消遣,這次能知道弈方有個對象也不錯。
「喂,你們兩個真的真的很無聊耶,我的終身大事這麼讓你們操心,我還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們夫婦倆沒事的話早點回台北去,少在這裡礙我的眼。」像他老哥這麼悠閒的大老闆還真少見,公司的事都放著不管了,淨管他的終身大事。「還有,那個鬼賭約是你自己說的,我連頭都沒點,好嗎?」
「看來是我們多事了。」古小暮略帶遺憾地道,眼瞳暗沉了下來。「其實弈方應該自己有自己的選擇,我們在這兒反而顯得多餘,我們的好意成了他的負擔,沈磊我看我們等一下行李收拾、收拾回台北好了。」
深懂妻子的沈磊立即配合道:
「難得兄弟倆久久才見一次面,你就迫不及待地趕我們走,我們再留下來也沒多大的意思了。小暮,就照你說的吧。」說完,他體貼地牽起妻子的手,就要站起來。
「喂,你們兩個也太過分了吧。」分明是要他心生愧疚而耍出來的老把戲,雖說是老把戲,但他也真是怕了他們夫妻倆。「好了、好了,算我說錯話了,你們也知道,一個人睡覺時突然被挖起來的話,脾氣會很暴躁,對不起。」
沈磊和古小暮交換了個眼神,撤下愁苦的面具,兩人又興致勃勃地復坐在床沿上,不過,沈磊的神情可比方才嚴肅多了。
「弈方,不要嫌我和小暮煩,其實我們都是為了你好。想想看,你都二十八快三十了,連個固定的女朋友都沒有。」他十分苦惱地說著。
「除了唐純兒以外。」古小暮直覺地附加了一句。
「對,除了唐純兒以外,但她也是自封的吧。我當初給了你三年的時間來創業,如今你有個不錯的公司了,我很為你高興,至少你能對自己負責,但是,有了事業,你的婚姻也好開始打算了,總不能把一生都奉獻給你的公司吧。有個人可以相依相守是很重要的事,所以,你真的該好好地找個對象了。」沈磊苦口婆心地道。他自己是過來人,十分瞭解在繁重的工作之後,有個伴侶的重要性,至少可以有人傾聽,可以有人分享,那種親密得不可分離的感覺真的很好。
古小暮溫柔地看著身旁的另一半,看著他們交握著的雙手,幸福的味道溢滿著整間朝東的房間。
沈弈方感受到他們之間濃郁的幸福,有個人可以相守真的很不錯;但是,照他大哥的意思,好像以為他這輩子都要做個和尚了。
「喂、喂,我怎麼覺得你說的話很怪啊?我又不是這輩子都不結婚。我會結婚,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吧。」他愈想愈奇怪,大哥怎麼老愛叫他快點結婚?就因他自己也結婚了嗎?
「什麼叫作還不是時候啊?」古小暮的一張小臉不禁起疑,直瞅著他瞧。「難不成要等有了小孩才結嗎?」
現在的人愈來愈古怪,非得搞大別人的肚子才肯娶對方,還好她嫁的人不是這麼沒責任感的男人,而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管管你老婆,好不好?她當我是什麼樣的男人哪?」沈弈方覺得人格受辱,不滿地向沈磊提出抗議。
「不能怪她,誰教現在這樣的人不在少數呢?不過,我相信你絕對不會壞了人家女孩子的名譽才是。」說來說去,沈磊還是選擇偏袒妻子。
「我怎麼覺得你不是在誇獎我啊?」沈弈方拉下嘴角,悶悶地咕噥著。
「女人的青春是很寶貴的,把時間花在你這塊木頭的身上叫作浪費,你懂嗎?」古小暮毫不留情地批評,還想一棒敲昏他,看看他醒來時會不會開竅點。
「我喜歡誰,我清楚得很,也不會讓她從我的指縫間溜走。你們大可放心,我絕對不會像當年的你們一樣,愛得死去活來的,還鬧逃婚什麼的,我可比你們聰明多了。」沈弈方嘴角掛著一抹嘲笑,鬧過這檔蠢事的人竟然還有臉來向他說教?
好小子!竟敢拿當年的事情來諷刺我,難不成是活膩了?古小暮咬牙切齒地想著,要伸出去打他的手卻被沈磊拉回。
「小暮,別動手動腳的,畢竟他說的都是事實啊。」沈磊笑看著妻子杏眼圓睜的樣子,雙手輕環著她的細腰,箍住她直想打出去的手。
古小暮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老公竟然會幫著沈弈方這臭小子來打壓她的士氣。她鼻子重重地噴著氣,雙眼冒著火焰。
「臭沈磊,你們兄弟倆聯合來欺負我,看我以後怎麼整你!」君子報仇,三年不晚,這筆帳她決定等回台北以後再和他算。
「你看,她的脾氣也夠壞的了。」要是他娶到了這種陰晴不定的女人的話,包準少了三年的壽命。
沈磊溫柔的眼神一直沒改變過,怎樣的女人才值得他來愛,脾氣好壞並非重點,而是兩人相愛的默契。
「是嗎?小暮在我心目中可是最好的女人了。」摟著她的腰的手微微收緊,語氣中有無限的縱容。
古小暮瞄了他一眼,這才覺得自己氣得很沒有道理,甚至有點幼稚。
「老公,對不起,我太凶了。」她嘟著小嘴,輕輕地向他道歉。
「沒關係,反正我生來就是讓你出氣的嘛。」沈磊寵溺地道。
沈弈方支著下巴,看他們恩愛的樣子看到打呵欠。是不是所有戀愛的人都這副噁心的樣子?但他們好歹也結婚三年了,還這麼肉麻兮兮的,不怕教人笑話嗎?
「鈴——」正當他想提醒他們少黏在一起時,門鈴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看他們像是八爪章魚般擁抱在一起,沈弈方只好認命地套條長褲自個兒去開門。
當他走出房間,穿過客廳,開了門後,充滿活力的問候語立即響在耳際,沈弈方嘴角不自覺地掛起微笑。
「早安!」
「若玫,你怎麼來了?」對她意外的來訪,沈弈方是既驚又喜。
「來看你有沒有早餐可以吃啊,如果沒有的話,我有幫你帶哦。」齊若玫笑瞇著眼,提起手上的袋子向他晃了晃。
沈弈方接過她手上的袋子,裡頭有著她替他買的早點,這教他如何不感動呢?他側過身子,邀她進入屋內。
「進來吧,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他打開袋子,拿出一杯奶茶,插入吸管遞給了早晨出現的小天使。
「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尤其是你的,如果我連你住在哪裡都不知道的話,我哪還有臉口口聲聲說喜歡你啊?」齊若玫刻意不作正面回答,要是他知道是她打電話問了江以勝的話,他可又會生氣了。在公司裡,他曾暗示江哥別接近她呢。
她真的是他生命中的天使,說的話令人如沐春風,整個精神都抖擻起來。他咬了口她帶來的玉米蛋餅,但蛋餅燙得令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圄圇吞棗地嚥了下去。
「哇!這蛋餅還真是燙啊,舌頭都快起泡了。」他吐著發紅的舌頭。
「啊?這麼燙啊。」齊若玫急急忙忙地將奶茶放在桌上,起身察看他的「傷勢」,她捧著他的臉左右瞧瞧,擔心不已。「都紅了耶,痛不痛啊?」
「還好啦。」她軟軟的雙手溫暖著他的臉,也溫暖著他孤單了二十八年的心。他直望著她的眼底,深情立即釋放出能量,他大手包覆著她的手掌,將她拉入懷裡。
「老闆,你……你真的沒事嗎?」這麼親密的動作讓她羞紅了臉,說話反而結巴了起來,她小手抵在他的胸前,連頭也不敢抬。
雖然他們互相喜歡,但不代表他可以想抱就抱她吧?她窩在他的懷中想著。
「沒事。」抱著她的感覺很暖和,他漸漸可以瞭解大哥和他老婆之間的愛情;那不只是愛情而已,反而還意外地衍生了親情,讓人有可以依靠的感覺,讓漂流已久的船只能有個固定的港灣可以停泊,那不只是愛情而已。「我只是覺得抱著你的感覺很好,很有歸屬感,很久沒這麼安全了。」
「我可以給你安全感?」齊若玫不太敢相信,像他這麼大的男人了,還沒有任何的安全感嗎?
成功的事業可以給人安全感,溫暖的家庭也可以給人安全感,但像她這樣的小女人也可以給他所謂的安全感嗎?
「是啊,當我這麼抱著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心裡很平靜、很滿足,好像不會有什麼事會干擾到我,這就是我要的安全感了。」他一面說著,一面用下巴磨蹭著她的髮絲,表情十分安祥。
「沒想到我還這麼厲害呢。」齊若玫皺了下鼻子,俏皮地道。
「別太小看了自己,你對每個人都有影響力;尤其是我,我只要聽到你的聲音,原本不高興的心情都可以變好了。」她就是他要的女人,一個可愛、可以改變他心情的小女人,是他等了好久的小天使。
如果能把他房間裡那兩個人趕出他的視線之內的話,他肯定更是快樂無比。
「以前,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長處,因為我似乎只會替人家添麻煩,絲毫不懂得要為別人著想,連最基本的愛心也沒有。我在想,如果沒遇到你的話,我一生可能要過得更渾噩了。我說話大聲,人家說是噪音;我落落大方,人家說是粗魯。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正確的。和我媽鬧翻,我只是過得更拮据,又沒有家人的愛;不過我很慶幸,自從遇到你以後,我瞭解到了什麼是真正的情緒、什麼是真正的快樂,還有什麼是愛。」她窩在他懷裡,雙手掛在他的脖子上,不時抬眼瞄下他的表情,發現他認真傾聽的樣子,她感到滿足。
什麼時候,有人分享喜悅和傷心變得如此重要了?不知道,她只想珍惜目前所有的感覺,什麼時候該把真心奉上,就什麼時候會有他人真情的回報。
「我能教你愛,你也同樣教了我啊,工作之餘找個人喜歡也很不錯哩。」
「什麼工作之餘啊?」她不悅地睨著他,聽起來活像她是他的娛樂節目。
「我說錯啦?」工作的時候,認真壓搾自己的腦袋;談戀愛的時候,認真地天長地久,這該是現代人請求時效的生活方式吧。
「那當然,我才不要做你工作之餘的娛樂呢。」真是個傻男人,難道他不明白女人一旦愛了,就得專心愛嗎?還敢把她排在工作之後,她真氣啊。
原來是和他的工作吃醋了,女人老是愛計較在男人心中的排名,但她生氣的樣子還滿可愛的。
「你怎麼會是我的娛樂活動呢?你是我的活力工廠,是我這一生不可或缺的需要,除了你的愛,別的女人的愛我都還不要呢。」他把吻留在她的額上,輕輕地訴說。
「瞧你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你又不是什麼萬人迷的,還妄想得到別的女人的疼愛。我說大少爺啊,少作一點白日夢吧。」齊若玫戳一下他的額頭,好笑地捏捏他的臉皮。
「我不作白日夢很久了,自從你出現了以後,白日夢對我而言是奢侈的妄想,我可是一刻也不得閒呢。」
「什麼意思啊?好像我很打擾你的樣子。」說著說著,沈弈方模糊的一番話又惹得她怒火微升。
笑看著她嬌俏的怒態,他伸手撫去她眉間的不平,而後說:
「我可得隨時盯著你呢,看你工作有沒有打混啦,有沒有被人欺負啦,有沒有人想追你啦,還有,你那個怪怪的學長,我也得開始注意了。」他撫著下顎思忖著說。
「哎喲,討厭啦。」齊若玫癡笑地道,手毫不考量力道地往他胸前打去。
頓時只見沈弈方鼓著腮幫子,悶叫了幾聲,傳自胸前的疼痛讓他差點無法說話:
「你打人怎麼這麼痛啊?」別看她個子嬌小,出手可是一點也不含糊,這樣子會有誰敢欺負她?但,她的力氣是從哪兒來的啊?
齊若玫尷尬地笑著,連忙伸手幫他揉揉。她忘了自己曾是高職時代合氣道的校隊代表。久久沒練身手了,沒想到牛刀小試一下,還不減威力。想以前當沙包的商天祈總是讓她K得鼻青臉腫,三天不敢上學的。
「我……抱歉、抱歉。」她恨不得掏心掏肺以示她的歉意呢。「我高職的時候曾是合氣道社的出賽代表,常常打得對方跪地求饒,拿了幾面的獎牌啦。」
「你別這麼厲害行不行,我還以為你只有嘴巴很壞、脾氣很差呢,沒想到……」這時候才感歎識人不清是否為時已晚了?
「沒想到我的身手還沒退步呢,這些年來我也沒練了,還能打得你哀聲痛呼的,蠻有成就感。」齊若玫的愧疚馬上被天生好手的榮耀光環給沖走,沾沾自喜了起來。
「我沒在誇你吧?」他揚起一道眉問道。
這個小女人太容易忘了自己做過的錯事,這是好或是壞?也罷,反正他也不喜歡看見她愁眉深鎖的模樣,齊若玫天生就該是這副快樂樣兒,愁苦並不適合她。
「你是沒在誇我哦,我是不該得意洋洋的。」齊若玫氣焰馬上消了下來,慧黠的雙眼無辜地眨著。
「要不要出去玩,看個電影?」他記起今天可是星期日呢,一大早就來找他無非是悶壞了。
「不了。」齊若玫意外地一口回絕掉他的提議。「我今天要整理行李搬回家裡去了。為了鞏固我在蕭家的大小姐位置;至於看電影、逛街什麼的,算了嘍,我又不喜歡這些活動。」
「那你一大早來找我?」她的腦子有些怪異,一大早上他家門來,不是為了邀他一同出去,那是為何?光讓他知道她要搬家的事嗎?
「通知你這件事啊,順便……順便……」其實她不辭辛勞地大老遠跑來,除了通知她要搬家的事之外,還想他充當一下搬家工人,只是她羞於啟齒;至今為止,她麻煩他的事也太多了。
「順便什麼啊?」他追問。
「順便……順便要你幫我搬家啦。學長和我都沒車子,也不會開車,叫搬家公司又太浪費了,不過就幾箱衣服、生活用品什麼的,但是用摩托車載的話得分次載運,路途又太遙遠了,所以、所以,我想知道你有沒有空……」拜託別人就是得擺出這副低姿態,讓對方感覺到我們的誠心與真意,讓他知道我們是不得已才麻煩他的。學長還滿厲害的,挺會瞎編派一通的,她也得照學才行。
搬家說麻煩其實也還好,像他這麼個住宿在外的小女子本來就不會有太多的行李,但好說也有個六箱,請搬家公司的話,一次就索費五千元,就為了那幾箱破行李她就得花那些冤枉錢嗎?她才不咧,只希望弈方不會認為她是在利用他才好。
雖然母親說明了會派人接她回去,但,當初是她自己搬出來住的,她希望自己回去,而不是像只落難的小狗,還得要人家。
「有空啊。」沈弈方幾乎是毫不考慮地一口答應。她會要他幫她搬家不就是因為把他當作自己人一樣看待、一樣地依賴嗎?這種喜悅充滿著胸臆。
「那就是可以幫我搬家了嗎?」未得他口頭上或動作上的正式答應,她已欣喜地擁住他,也擁著差點飛了的五千塊。
「當然。」她熱情的擁抱讓他一時氣窒,只能勉強出聲。「不過,你先放開我好嗎?你的力氣很大,都掐得我快窒息了。」
「哎呀,真是抱歉。」她趕緊放開他,眨著依舊無辜清澈的大眼。
「算了。」他好脾氣地原諒她一時的忘形,心中也思忖著自己得把身體練得更強壯一點,才經得起她無意中的摧殘。
「你對我真好。」齊若玫沒來由地鼻酸,眼眶也跟著汜紅了。
他對她真的很好,從一開始認識,他就不斷地幫她、容忍她,還會有誰對她同他一樣的好呢?心中的喜歡又多了好多。
「小傻瓜,我不對你好,又要對誰好呢?」就把所有的同情心和愛濫用在她身上吧,他深信她必會回報他相同的深情。
「是啊,你只能對我好哦。」她的頭偎在他的胸膛前甜蜜地道。
「只對你一個人好。」他在她耳邊重複著,許下了對她的諾言,就算人們說許諾言的人都是癡傻得可笑。
他寧願一輩子只為她癡、為她傻,為她把笑容掛上,為她把傷悲擰乾,只為了看到明天兩人的燦爛未來。
沈磊和古小暮則是躲在一旁的樓梯轉角窺探著,兩人眼波間的流轉就像客廳裡的那對情人,深情且有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