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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蘭相爺又來了。」蘇子兵躬身對著一名迎風而立的男子說。
那男子身形瘦削,白衣素衫,背影俊邈,在春風吹拂中顯得仙姿飄飄,靈氣粼粼,耀不可視。
「告訴他,雲白大水過幾日便會消退,請他轉告皇上,不必過度擔心,但倉糧得備足,必須盡快運至雲白救濟災民。」男子轉過身來,露出少見的碧色雙瞳,這雙奇色的瞳眸,每每讓初次見著的人望而驚歎,那是一雙會教人膠凝,不敢褻瀆的眼,晶透澄澈得不似凡人。
他不光奇色碧眼教人懾服,還有他的笑,真摯沉穩,自信安寧,只要一笑,天下似乎就能太平,因此當他用碧眼凝視人,揚著穩人心志的笑容時所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不由得讓人恆篤信之、再信之。
他是中原的泱泱大國——東霖國的國師,諸天日。他碧色的眼眸就像天邊燦爛的耀陽,無遠弗屆的照射著東霖國土,他是國家的棟樑,東霖的國寶,上至帝皇下至百姓,無人不識他,人人崇敬他,不當他是人,當他是神,所以,他也被稱為東霖國的神人國師!
「公子,水禍真會在幾日內消退嗎?」蘇子兵忍不住問。
諸天日露出清俊的笑容,不過這笑在碧眼輕闔後逐漸轉苦。「你說呢?」
蘇子兵低下首,重重歎了一口氣。真為難公子了,要不這麼說,這災難恐怕更劇。
「我這就去回話——還是請夫人順便帶話好了。蘭相爺來,夫人說不定已經在前廳與親爹話家常了。」他道。
他比主子歲數大上十歲,自主子在太白金星劃過天際的那天晚上出生後,就進入諸府,自願終身守護侍奉主子,歲月匆匆,二十五年過去了,主子的一顰一笑,他知之甚深,心中難言之事,只要主子一個眼神,他便能了悟。
「嗯。」諸天日頷了首,卻皺起眉。「照理說岳丈來訪,我該親自接待的,讓秋兒代為傳話未免失禮。」
「公子不必覺得失禮,實在是那蘭相爺來得太頻繁了,光這個月還沒到月底呢,就為皇上來傳了不下十次的話,任誰也會受不了。」
「是啊,我想秋兒會諒解的,只是——唉。」提起這個妻子,諸天日又是一聲長歎。
也只有在忠僕面前,他才有可能展露出真實的情緒。
「公子……」這位夫人一直是公子心中的遺憾啊!
「罷了,去吧,快將我的話傳了,讓岳丈早些回去覆命,好教皇上安心。」
「是。」公子的金口能夠穩定皇上的心,也能救人。
雲白是東霖國主要產水稻的地方,幾乎全國三分之二的米糧皆出自此地,如今發生百日不退的大水患,已釀成巨災,農田全毀,百姓傷亡,甚至瘧疾四起,不少雲白百姓因此逃離家鄉,為求生存竟四處行搶維生,造成了國家動亂。
陛下已打算派兵鎮壓饑民,只要一出兵,這些饑民必定更加死傷無數,公子這麼說是希望陛下緩下誅殺令,只是這拖延之術能頂多久呢,若這大水持續不退,這之後又將如何?
唉,相信屆時公子又要說出更多的謊來圓了,只要公子說的話眾人都信,謊話說得如此簡單容易,或許這才是公子真正的神跡吧。
「對了,公子,還有一事差點忘了說,明晚老爺要來。」才轉身,稍頓了一下後,他腳步又踱了回來。
「喔」諸天日挑眉。「爹有說明晚什麼時辰到?」
「子時。」
「深夜才來啊……」他皺眉。
「我想老爺是不想見到夫人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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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府裡的花台草坪上,一名穿著花色衫裙的嬌小人兒,抱著一頭駭人的銀灰狼獸在草地上又滾又笑,這笑聲也不知是在逗獸還是在逗自己開心,她的笑聲清澈悅耳,快樂而無雜質,是一個發自內心感到幸福愉悅的小女人所發出的笑聲。
諸天日一路由內堂漫步而來,視線始終望著那抹無憂無慮的身影,嘴角不禁浮現出輕快的笑意。
與銀狼玩得不亦樂乎的人兒這時正好抬起首,「夫君!」她立即一臉驚喜,丟下銀狼便飛奔撲進他懷裡。
她仰起俏麗的臉蛋,朝著自己夫君開心的粲笑著,兩個在草坪上交抱的身子一花一素,對比得非常顯眼。
她眼底有著令人非常動容的濃濃愛意,仰望男人的神情通常讓男人無法招架吧,因為太赤裸也太真了,實在太容易讓男人志得意滿。
諸天日寵愛的為她剔除了幾根交雜在她發上的雜草。
「與阿葛玩了一上午了,還不累嗎?」他含笑問。
這小女人鼻樑挺直,肉肉的鼻頭性感中帶著可愛,嘴角的弧度看起來總是微微上揚,增添甜美的韻味,水嫩的程度直讓人想咬住不放。
她十六歲成為他的妻子,如今三年過去,十九歲的她純真稚氣的玩樂之心還是沒有退去,成天就是繞著他無憂的粲笑,快樂的哼歌。
「累,好累啊,所以夫君來得正好,讓我靠一下,恢復體力後,待會再與阿葛拚一回。」她笑靨如花,明亮的眼兒瞄向銀狼,就見阿葛撇過頭,似乎不滿她男人一來就將它拋到一邊的行徑。
她見狀,小腿兒調皮的一伸,輕踢了它的小腹一下,它立時低哮,這才轉回頭的在她腳邊乖乖趴下,等著她向男人撒完嬌再回來搭理它。
諸天日笑看著這一人一獸的互動,想起這小女人是如何得到這頭銀狼的。
三年前,兩人新婚燕爾,皇上召他們圍獵慶祝,正當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攻上北夷山頭,要獵下一頭黑熊時,忽然反被一頭銀狼攻擊,原來這頭黑熊竟是銀狼的獵物,他們搶了它的獵物惹得它凶性大發,主動攻擊人類,而且還大膽地衝向皇上,眾人心驚,群起拉弓護駕,要在丈外將那只膽敢驚擾聖駕的野狼射殺。
轉眼銀狼已身中三箭,但衝勢未減,仍然直往皇上攻去,眾人再次拉弓,瞄準惡獸就要放箭,這次他們瞄準的是它的額心,鐵定教它一箭斃命。豈料就在此時,一道小身影竟衝了上前,一把抱住來不及逃的野狼頸項,護住它的身子,眾人一見抱住銀狼的人是誰後,連忙將無法收手的箭射偏。
而那銀狼被人突然抱住,竟也一愣的停下奔勢,任她抱著在地下翻滾,諸天日見此驚出一身汗,好在這之後,銀狼似乎為報恩,從此成了她的貼身侍衛,成天跟著她在國師府裡上上下下,形成了人獸不離的畫面。
「我請嬤嬤煮了涼湯,先進屋喝一碗吧,喘口氣後再玩。」他寵聲說。
「好,那夫君也喝一碗,別每次讓我一個人享受,你只是瞧著不碰,那多沒意思!」蘭禮秋嘟著嫣紅的嘴抱怨。
涼湯是甜的,他不愛吃甜,卻知道她十分鍾愛甜食,於是不定時吩咐廚房嬤嬤煮上各式甜湯讓她解饞。
「好,今天我就陪你喝上一碗。」他依著她,他很少拒絕她的要求的。
「夫君真好耶!」
「好什麼好,將來若害我跟你一樣老鬧牙疼,那咱們就真的是『同甘共苦』了!」他捏著她肉肉福氣的鼻頭笑。
「那也沒什麼不好,夫妻本是同林鳥,有難來時——嘻嘻,咱們鶼鰈情深,一起當!」她笑得賊呼呼的,分明就是要死大家一起死,要鬧牙疼大夥一塊疼作伴。
「你喔!」他猛搖頭,拿她沒轍。
「我怎樣,我可是神人之妻,不怕鬧牙疼的。」她神氣的拍胸脯。
「你胡說什麼?牙疼跟神人之妻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又捏她的小鼻子了。
「誰說沒關係夫君是神仙轉世,自然能夠治我的牙痛!」她說得理所當然。
「如果你真這麼想,這牙早晚得拔!」他用手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微微的刺痛讓她不滿的朝他扮了個鬼臉。「誰要我拔牙就是要我的命,我不會走上拔牙這條路的,牙在人在,牙除人亡!」她斬釘截鐵,寧死不從。
「多嚴重啊,你這小妮子說這什麼鬼話!」他笑得都快聽不下去了。
「我是說真的,我死也不拔牙!」她捂著嘴兒發出含含糊糊的聲音,還是要強調抵死捍衛牙齒的決心。
他莞爾的笑了笑,懶得與她再爭辯這種沒意義的事,牽著她的手,回到內廳,一碗冰鎮的甜湯已經備好上桌了,他拉著她坐下,喚來嬤嬤多要了一碗,不食言,陪著她喝。
她骨碌碌精神的眼兒,一面喝著涼湯,一面朝他轉呀轉地。「夫君,你老說自己不是神仙,真的不是嗎?」這男人這麼俊,嫁給他後,她日日瞧著他,怎麼瞧怎麼覺得他「神氣」十足,這不是仙是什麼?
「不是。」他陪著喝涼湯,頭也沒抬的回答。
「那我怎麼聽說夫君出生之際就被太白金星牽引護送,這才順利降落人間,輔佐咱們王朝國泰民安,所以甫一出生即日日有人由全國各地前往諸府朝見?」
「那是眾人穿鑿附會的神話,當真不得的!」唉,這都怪爹在他出生時就用盡心機啊……
「是嗎?可我還聽聞你五歲就已能預言世事,十二歲曾斷言國將有難,那年剛好鄰國舉兵入侵,陛下得訊趕緊派人來問你該請誰領兵擊退敵軍,你說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陛下雖然帶著吃驚懷疑,卻仍勉為其難的試之,果然那沒沒無名的人物竟然立下了大功,不僅擊退敵軍,還反拿下鄰國的半壁江山,使咱們東霖成為今日中原的唯一大國。」
她像是街頭說書先生般崇拜的細數他的功績。
諸天日淡笑。「那是因為我見過那位立功的將軍,相信他有過人的智謀,所以才會推薦陛下起用他的。」他只是比常人多了敏銳的洞察力,以及具有精確剖析局勢、知人善用的能力,所以這才被當成可以預知天下的神人供養,但他是人,確確實實的人,甚至在性格中也隱藏著幾近魔魅的劣根性,可惜無人會將他「人化」,就連與他結髮三年的妻子,也將他神格化了。
這教他莞爾無奈。
「那就是說夫君識人的眼光精準嘍,這才得以僅十五歲之齡就被敬奉為國師,這十年來,夫君也著實幫助陛下平定不少動亂,並指引了陛下的治國方針,百姓信服你,你的一句話救人無數,壓根是王朝的傳奇了,所以——嘿嘿,像治牙痛這等小事,夫君是不是也只要隨便說個什麼,我的牙疼自然就不痛了?」她笑彎了眉。
「你真要試試?」他睨著她。
「試什麼呀?試牙疼?不要,這事不要試吧!」她驚恐的睜大眼。這事雖然夫君「可能」可以解決,但萬一神力出了差池……她倏地捂了嘴,還是不要的好,嗚嗚……因為牙疼真的好疼啊!
瞧著她多變的表情,諸天日低頭悶笑。這小傢伙永遠這麼可愛!
在他所接觸的女人裡,她比不上當年皇上想賜婚給他的九公主艷麗,也不及皇族嬌嬌女們的貴氣,就連一般大臣千金所具有的娟秀氣質,在她身上也保存不多,也許是因為她從小喪母,在父兄刻意放縱疼愛下的結果吧。
但當三年前,陛下執意為他主婚,詢問他中意哪家姑娘時,他卻指了她,皇上十分訝異,覺得她並不出色,論姿色才情都比不上當日百花宴上的任何一名千金,所以一連問了他三次,還擺明了屬意他娶的人是皇家公主,可是他卻不顧皇上的怒容,依然不改初衷的將她迎進門,成了他的女人。
這會想想,他會娶她,瞧上的該就是她這份天真可愛吧?
瞧見她喝湯時殘留在嘴角上的甜漬,他伸出乾淨斯文的手指為她輕柔拭去。
「連喝個湯都要喝得滿嘴,你何時才會照顧自己?」說是抱怨,倒不如說是寵問。
蘭禮秋皮皮地笑咧開嘴。「我不需要照顧自己啊,有你就夠了,不是嗎?」
她嫁的可是事事神算偉大無敵的神人耶!能嫁給這個對她呵護有加的男人,人人都說是她上輩子修足了福分,這輩子才能得到這男人的青睞,她個人也是在嘗到「甜頭」後,毫不駁斥、完全認同!
「是啊。」他笑得極其溫柔。
「呵呵,我沒說錯吧,我有夫君就是萬能了!」
「傻瓜。」他輕敲了一下她的頭。真是個傻丫頭!
「我才不傻呢,你說的話大家都信,所以你說會照顧我一輩子,我當然深信不疑嘍。」當年她可是在夫君掀開她殷紅喜帕的同時,瞧見他帶笑的碧眸就愛上他了呢,至今這份癡戀是「越演越烈」、欲罷不能了。
「嗯。」
她頑皮的坐上他的腿,摟著他的腰。「對了,夫君,我有好一陣子沒問了耶,嘿嘿!」她圓圓的眼兒朝他眨呀眨、拋呀拋地,既頑皮又逗趣。
她要問什麼,他是知道的,每隔一陣子她總要問上這麼一句。
他老在想,這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發現了什麼?
「夫君,三個月沒問起了,你耳朵癢不癢啊?」
「皮!」他點了一下她調皮作怪的鼻子。
「呵呵……說嘛,你愛我嗎?」她扯著他的前襟,十足撒嬌。
其實回答她這問話是有點痛苦的,不過這人兒始終沒發覺他的為難。
「我的回答早在三年前不就千篇一律的背誦再背誦了嗎?」他將為難掩飾得極好,只是笑睨著她。
「人家愛聽嘛,就算聽個千百萬遍都不厭倦的。」她嬌笑。
他忽然深凝起面容來。「秋兒,告訴我,為什麼這麼愛聽見我的回答呢?」
「因為你從不說假話,所以當你說了我想聽到的答案時,那就是最真真切切的愛語了。」她不假思索的回道。
「最真真切切的愛語……」他有些失神地咀嚼著她的話。
「說嘛,說嘛,人家好想聽喔!」她纏著他,一臉天真無邪的要他親口再說一次。
他抿起笑。「好好好,我愛你,你是我的妻,我的伴,我不愛你愛誰啊!」他寵溺的摟著她。
她登時將笑容擴得大大的,笑靨裡是滿滿的幸福甜蜜,閃耀得一室亮彩。
諸天日迷炫的望著她,不由得也跟著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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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諸天日恭謹的向父親打完招呼後入座。
「還是沒有消息?」諸佐賀不等兒子坐定,劈頭就問。
「沒有。」他無奈歎氣。
「三年了還是如此,你選錯人了,白白浪費三年的時間!」諸佐賀皺足眉頭,極為不滿。
諸天日只是沉默不語。
「我不想你再浪費時間,該是時候斬斷了……別忘了,還有個人在等你。」諸佐賀歎聲說。
身為諸家的大家長,又是國師之父,他有責任督促兒子完成家族使命,讓兒子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
他已剝奪兒子太多的東西,這孩子為了族人,為了東霖,已犧牲太多,所以現下只要兒子完成了任務,他會支持兒子的決定,爭取自己真正想要相守的女人,儘管這也許會讓天地不容……
諸天日還是一個勁的沉默,俊逸臉龐上的表情有著誰也猜不透的心思。
「天日,你聽見爹說的話了嗎?」他可不希望兒子為了道義而心軟。
「我明白了,這事我會解決的。」
「這就好,你要快刀斬亂麻,盡快再挑一個人完成任務,才不會辜負等待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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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依你金口,是我有天子之相,還是我大哥有?」今天廳上來了個身份不低的人物,他正是當今太子,朱顏。
不過在他來以前,他口中的大哥朱典也已經來過又走了。
這兩兄弟來的目的一樣,問的話更是一字不差。
諸天日露出了俊笑,朝他搖首。「照我說,你們兩個都具天子之姿,但也都不是。」
朱顏立即擰緊了眉頭。「什麼叫做都是也都不是?」
這神人國師未免說得太花花霧霧了,要不是尊他是國師,又飽受父皇以及百姓的信賴,他怎麼會厚著臉皮,三番四次前來求這人的一句話?只要這人肯開口向父皇說他是這王朝的真命天子,父皇就會放心將天下交給他,而不會像現在這樣,自己雖然當上了太子,但卻時時受到大哥的威脅,老想著要將他拉下儲君寶座。
「太子別心急,你有寧王妃的遺願護著,陛下不會棄你不顧的。」諸天日淺笑道。
「可是你剛說不確定我與大哥誰才是真命天子,這又教我如何能放心?」他極不滿他的回答。
這太子之位說難聽點,是他死去的親娘臨死前向父皇悲聲求來的恩典,父皇曾經極寵親娘,愛人死前遺願,父皇是咬牙允了,可難保人死久了,情分也淡了,忘了對親娘的承諾,一聲詔令就將他尊貴的身份給剝奪。
所以眼下最根本的法子就是拉攏這位神人國師的支持,那麼他這太子寶位才能坐得舒適又穩當。
只是這國師滑溜得很,遊走於他與大哥之間,他們倆至今誰也沒能掌握住他。
「很抱歉,這是我個人淺見,太子可信可不信,不用放在心上。」諸天日神色一斂,給了一堵軟牆碰。
神人國師的話還能是淺見嗎「國師,你!」他臉色發紫。今天又白來了!
朱顏氣極起身,想乾脆回去算了,日後再來,只是才出了大廳就迎面撞上一個小身子,正要開口罵是哪個不長眼的糊塗蟲敢撞著他,卻瞥見了那糊塗蟲的長相,立即轉了神色,火速扶住即將落地人的腰。
「夫人沒事吧?」兩人都站穩後,他慇勤的問道,眼角還不忘偷瞄隨後趕至的人,就見對方臉上有著少見的心急。
「衝撞了太子,我真該死!」顧不得其他,認清自己撞著的是誰後,蘭禮秋趕忙道歉。
「哪兒的話,是我不長眼了。」朱顏趕緊有禮的說。
「秋兒,還不過來,讓我瞧瞧可有哪傷著了?」諸天日趕至妻子身旁,目光冷視向那雙還扶著自己妻子的手。
朱顏發現了他的視線後,立即訝然的鬆了手,懷中小人兒立時飛回丈夫身邊,吐著小舌頭,一臉可憐兮兮,壓根就是要向男人討安慰來著。
就見那凡事沉穩的神人國師露出了關切的神情,舉高她的纖細手臂,朝她上下瞧了一圈。「沒受傷吧?」
「沒。」她窩進他懷裡,撒嬌地搖頭。
諸天日表情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嚇著了?」他輕拍她的背。
「嚇著了。」她臉悶在他懷裡,老實承認,方才撞得是有點突然。
「子兵,要嬤嬤煮碗回魂湯來。」他轉頭吩咐終日立於他身後的人。
「好的。」蘇子兵領命而去。
「我不要喝什麼回魂湯啦!那玩意苦得難入口,還不如給我一碗蓮子羹,我想這對我收驚還比較有幫助。」蘭禮秋馬上抬起臉來,嘟高著嘴兒抗議要求。
「想喝蓮子羹還不容易,等喝完了回魂湯,再要嬤嬤端碗甜湯給你漱口不就得了。」言下之意這苦湯還是得喝。
她小臉登時垮下。
諸天日見了不禁搖頭。「不喝,我擔心你受驚後,晚上不好入眠。」這小傢伙一向淺眠,不是個容易入睡的人,這點他頗為擔心,怕她長期睡眠不足,將來會引起身上的病痛。
「可是——好嘛,人家喝就是了,不過今晚是注定睡不好了,我要你陪我上天台瞧街景去。」她眼珠子一轉,機靈地趁火打劫。
「你就是貪玩。好,今晚就讓你出門,所以待會乖乖喝湯,不許吵了。」他無奈的說。這小傢伙可逮到機會了。
那天台其實是家酒館,專做夜晚生意,聽說店東在天台四周的街道上斥資萬兩點上火炬,讓人在高台上往下看,景致相當華麗壯觀,引來不少王公貴胄以及專門做夜晚生意的人到那裡去湊熱鬧。
這幾天她老纏著要他夜裡帶她去天台瞧瞧,但他覺得那地方畢竟龍蛇雜處,怕她玩開了鬧出什麼事來,始終拖著不帶她去,今日倒好,讓她算準了機會,又開口了,瞧她才受了驚,他這不字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又依了她。
「耶!夫君真是太好了!」蘭禮秋開心的大叫萬歲,正想抱著夫君的臉頰感激的親下去,卻瞥見一旁目光詭譎盯著他們的太子,登時臉一臊,不好意思起來。
真糟糕,她怎會忘形到忘了還有個太子晾在一旁呢?她趕緊規矩的站直,瞧見太子眼神還是沉瞇著,索性拉著夫君的手,身子靈活的一閃,縮到他身後,只探出了顆歉意的頭,瞧著太子。
「太子,你受傷了嗎?」基於禮貌她問上一句,雖然他身強力壯,又沒跌倒,應該沒事才對。
「沒有,多謝夫人關心了——呃,對了,你們剛提到今晚要造訪天台是嗎?正巧我在那訂了位,如果兩位不嫌棄多個人作伴,不如今晚就一起上天台玩玩吧!」朱顏立即邀請,這可是個與神人國師親近的好機會。
「太子不用客——」
「太子有訂位真是太好了,我聽說天台生意好得不得了,若無事先預定,怕是去到那也沒空位坐下。」蘭禮秋一聽,馬上歡天喜地的拍起手來。
見妻子都歡喜成這模樣了,諸天日還怎能拒絕太子的邀請,當下只得改口。
「那好吧,今晚就有勞太子招待了。」說完悠然一歎。唉,這麼一來又會為那店東帶來麻煩,這可是他不樂意見到的。
「那好,就這麼說定,咱們今晚天台上見!」太子臉露喜色,轉身匆匆而去。這下就算沒訂位,那天台的店東也得幫他清空場地,變也要變出位子來,否則他隔天就教它倒成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