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尋他千百遍,伊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錯愕不已的沈仲達怎麼也料想不到大家找昏頭的人會突然冒出來,而且在他始料未及的地方,讓人除了傻眼還是傻眼,根本想像不出還有其他可能性。
在他的心目中,小舅范丹提是高高在上的道德指標,他仰慕他、崇拜他、尊敬他,在他面前不敢做出任何不當的舉止,怕瞧見他眼底的失望。
可現在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他敬畏有加的聖人會變成這樣,風采未減卻多了平易近人的笑容,嚴厲的線條從臉上消失,恍若取下光環的平凡人,在他面前的是提著菜籃的居家男人。
沒錯,菜籃,他沒看錯。
除了菜籃外,還有一個堆滿食物的推車。
因為躲雨,他走進附近的一間生鮮超市,原本是想買把傘遮雨,眼角卻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他驚訝得掉了下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一直跟著對方,越跟越近,而更多的訝異和不解也堆滿胸腔,在確定沒認錯人後,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大聲質問。
「我在買菜。」顯而易見。
他當然知道他在買菜,但是……「舅,你一個人幹麼買菜,你不是一向吃外食?」
而且瞧瞧他買的份量之多足以餵飽一支軍隊,他一個人吃上一個月也不見得吃得完。
「不是一個人。」四張嘴,假日還多一個。
「什麼不是一個人?你不是跑到育幼院當義工吧!」他納悶的說道,對他一身過於休閒的穿著感到難以適應,印象中的舅舅總是西裝筆挺,穿出名牌服飾的品味。
范丹提笑而不答他這個問題。「你找我有事?」
沈仲達一瞪,卻顯得無力。「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你知不知道?」
「我請假了。」他有吩咐秘書轉達,並記下來訪名單向他報告。
「幾乎以校為家的人為什麼突然請假?一個訊息也不留的讓人找得人仰馬翻。」而他是其中一人。
「你們可以打我手機……」他一個失笑,這才發覺自己的黑色手機少了電池,不用說,鐵定是那幾個寶貝蛋的傑作。
難怪他覺得休假這幾天特別清靜,沒半通煩人的電話響起,原本他還以為是出自眾人的體恤,想讓他度過一個不受打擾的假期。
唐家的小姐少爺們實在太胡來了,連他也敢惡作劇,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仲達,什麼事找我找得這麼急,學校出了事嗎?」他直覺地認為是管理上出了問題。
「舅,那件性侵案……」
他一愕,舉起手阻止他說下去。「那件事不是了結了?我告知過二表哥,將會以董事會名義支出一千萬當和解金。」
和解書已填妥,一式兩份,各在當事人的律師手上。
「才沒呢,鬧得滿城風雨,二表舅去找上那個女孩,還態度囂張的揍了人家一頓,罵人家賤貨,說要人家一家死絕。」
「什麼?」居然有這種事。
「更嚴重的事還在後頭,女孩的律師開價要二表舅賠償一億元的名譽損失和醫藥費,還要他跪著爬行校園一圈向女孩道歉。」徹底羞辱逞兇的家長。
「怎麼可能,沒人會照做……」冰喻的條件太嚴苛了,根本是強人所難。
「他做了。」非常難堪地學狗爬。
「嗄?!」范丹提驀地睜大眼。
沈仲達一抹臉,苦笑地說道:「我不曉得女孩的律師用何種方法辦到,前一天還張狂要提告的二表舅一夜之間如喪家犬出現,哭喪著臉自摑雙頰,連連對天說對不起……」』
這只是一開始的小事,接下來的連鎖反應才更驚人。
「這件性侵案也傳出風聲,很多學生的家長紛紛提出質疑,認為我們藍天教育學院的教育正在走下坡,讓學子品格敗壞,不少家長正準備替學生辦轉學。」
畢竟他們肯花大錢便是信任學校的教學方針,一學期動輒百萬學費的貴族學校不是每一個人都進得來,沒點家底養不成一個優秀學生。
而他們認為花錢要花得值得,藍天的招牌受損,對他們而言就沒有加分的效果。
沉吟一會兒的范丹提開口道:「我知道了,我會盡快處理。」
一路聽下來他大概也猜得出是誰「搞鬼」了,除了那名「女孩的律師」外不作第二人想。
沈仲達又再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對了,雅子小姐來台灣了,她在家裡等你。」
「雅子?」
乍聽這名字,他竟覺得陌生,從一開始他們就未激盪出火花,即使許久不見也不會有思念的感覺。
「舅,你趕快回去啦!不要讓人家一直等你,我媽一直打電話來嘮叨,說你再不結婚,她會直接從加拿大飛回來,押你上禮堂。」他都快被他們煩死了。
等,有兩種含意,一是時間上的等待,一是情感上的守候,前者讓人心急,或者令人磨心。
「我……」一時間,他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三十五歲之前,在他規劃中本欲在這三年內娶妻生子,以家庭為支柱開啟人生新的里程碑。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愛的那人視愛情為畏途,更無許下承諾的可能性,一個自由慣了的靈魂難以安定,越是逼她,她逃得越快。
而雅子……他不由得由喉間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千萬句抱歉難彌補她失去的青春,他能給她的注定只有傷害。
「誰要進禮堂呀!接不接受觀禮?我是不包紅包,但大吃大喝一頓免不了。」
修長十措塗滿怵目的黑色蔻丹,輕輕地往范丹提肩上搭放,人未至,香氣先到,小鳥依人地將頭往他頸背一靠,彩妝迷人的美麗臉蛋赫然出現。
「你……你是唐晨陽?!」倒抽了口氣的沈仲達臉色一變,結結巴巴地差點咬到舌頭。
「嘖!親愛的小仲仲,你真是沒良心呀!才多久沒見你就變心,翻臉無情的離我遠去,讓我為你相思如潮,淚眼洗面,終日茶不思、飯不想地念著你這個小冤家。」心痛呀!郎心如鐵。
唐晨陽一撩如瀑黑髮,多情地朝他一送秋波。
「你……你在這裡幹什麼,為什麼你會……」沈仲達喉頭鎖緊的指指小舅。「和我舅舅在一起?」
「你說呢!」他咯咯地輕笑,模仿起女人的嬌態維妙維肖,食指輕點花瓣色澤的唇,嗲意十足。
「我……我……」他要說什麼?他們並肩而立的畫面唯美得叫人想哭,他哪說得出口同性戀是件噁心的事,儘管自己也曾愛上過他。
「小陽,別逗他了,你姑姑要你買的東西都買齊了嗎?」真是的,真把他當成柱子不成。
迷咒破解,唐晨陽站直身,不滿地嘟起紅唇。「未來姑丈,你真小氣耶!玩一玩都不行。」
哪有人像他這麼苦命,明明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卻不得寵,眾美圍繞撈不到半點好處,反而淪為跑腿的小弟,家裡所有雜碎的瑣事全由他一手包辦,比簽了賣身契的長工還不如。
什麼叫是男人就要有擔當,要培養他獨立自主的能力,試問有幾個人被一腳踹出家門還能不惱不怒,笑咪咪地接下罩頭的菜籃。
而他是人妖版的台灣阿信,一群女人都當他是菲傭使喚,連年紀此他小的妹妹都用頤指氣使的口氣叫他要聽話,乖乖地當唐家的看門犬,不認命是活不下去。
「如果你不想晚上洗地板,一家子的家務做到半夜還做不完的話,你儘管玩無所謂。」范丹提的語氣相當平靜,看不出一絲波動。
「嗚!惡魔,就會奴役我,我是可憐的灰姑娘……」他捉不到手帕咬,乾脆咬起某人的手臂。
「啊!痛……」他幹麼咬他?
相對沈仲達吃痛而發皺的五官,唐晨陽則是假意委屈的拭淚。
「小仲仲,你舅舅欺負我,你要幫我出氣。」他太「柔弱」了,難以抵抗惡勢力。
「我……」他怎麼幫他出氣,那是他舅舅吶!「咦?等等,不對,你剛才喊他未來姑丈?」
是他聽錯了吧!舅舅有雅子小姐了,怎麼可能花心搞劈腿,以他的為人做不出這樣卑劣的事。
「是呀!未來姑丈,你有什麼意見?」唐晨陽手一叉腰,做出潑婦罵街的姿態。
他一吶,不敢大聲的說道:「可是舅有論及婚嫁的女友了,他……」
「什麼,他背著我姑姑玩三人行?!」好大的狗膽,姓范的沒被椰子殼K過是吧!
唐晨陽一轉身,嬌態全失的橫著眉,眼中閃著兩簇火苗,他一手勾著范丹提肩頭,非常「無力地」用捏碎骨頭的力道按壓他的肩骨。
「未來姑丈,我『現在』很尊敬你,你是我的偶像,雖然我的姑姑很不肖,又是個人見人怕的惡女,可是誰敢讓她傷心,我唐小羊的咩咩神功就會讓他粉身碎骨。」他示範地捏了一下。
開玩笑,他唐家的人豈可隨便欺負,身為唐家的男人,他當然有責任肩負起一家容易受傷的女人。
范丹提苦笑著。「希望我能繼續當你的偶像,我對冰喻是認真的。」
「所以……」他扯起臉皮,要笑不笑。
「所以你可以放開我,我十分明白你對我的敬意有多深。」看來他真進了虎穴,連看起來最無害的老三都深藏不露,五指一加壓竟連練過拳擊的他都承受不住。
一身「老」骨頭該好好保養了,面對小輩的挑釁,他真的有歲月催人老的感覺,不出幾年這小子會跟他姑姑一樣蠻橫。
「你最好上道一點,不然……咦,小冬?」他的威脅說到一半,突地視線拉到不遠處的小人影身上。
范丹提順著他的眼看去,有些疑惑的問道:「你也認識他?」
那天早晨,一老一小推著推車的背影仍叫他難忘,他們知足的笑臉讓他紅了眼眶。
「他是……」唐晨陽抿緊了下唇,神色複雜地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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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麗堂皇的五星級大飯店裡,佈置典雅的西式餐廳中正供應著無限量的下午茶餐點,但其中一桌的兩名客人卻只是對坐著,面前各擺著一杯咖啡和果汁,無人動用。
「你說……你要跟我分手?!」不敢置信的千鳥雅子艱澀的從嘴裡吐出這句話。
范丹提面露歉意的看著她,「我知道是我的錯,但我希望長痛不如短痛。」
「為什麼?」
他不閃避她氣憤又痛苦的目光,篤定的開口,「我不想說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愛上別的女人。」一輩子的真愛。
她自憐的苦澀自嘲,「你連說謊騙我讓我好過一點都不願意……那女人是誰?」
他搖搖頭,「知道是誰對你而言並無好處,我們能好聚好散嗎?」
「好聚好散?哼,一年多的感情就這樣說結束就能結束嗎?」
他愧疚的道:「對不起。」
付出的感情到頭來只換來這一句?!完全無法接受的千鳥雅子憤怒地手握成拳,不住大口深呼吸,維持表面完美的儀態。
出身花道世家的她擁有悠久的家族歷史,世代以花藝享譽全國,在這講究男女平等的年代,她仍保有傳統美德,以男人為尊,不逾越本分。
她深愛著范丹提,第一眼便為他傾心,以他的喜好為喜好,以他的興趣為興趣,將他視為這一生最終的選擇,充實內在跟隨他的腳步,成為不辱及他名望的賢良女性。
知道他不喜歡過於纏膩的感情,所以她收起巴不得天天相守的渴望,忍受分隔兩地的別離之苦,專注在花藝上的修為,熬過日復一日的期盼。
她也收起剛愎自私的本性,在情人面前表現最標準的小女人,心中總盼望著能早日嫁入范家門,誰知這一切忍耐都白費了。
「別跟我說對不起!這不是我要的結果。」她咬牙切齒的說,心中充滿對那個不知名的第三者的怨恨。
范丹提嚇了一跳,他從未看過她除了微笑之外的表情。「我只能跟你說對不起,我不想害了你,沒有愛情的婚姻不會讓你幸福。」
下一刻,眼角算計眸光一閃的千鳥雅子突然啜泣起來,「你不能這樣對待我,你這麼做……是劈腿,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還有對大姊她你又如何能交代……」
眼淚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別人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我們都能快樂。」而強扭的瓜不會甜。
他歎了一口氣,也努力對抗心裡的罪惡感。以前他認為一個負責的男人必對感情忠誠,現在他依然這麼認為,對真愛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他很抱歉雅子不是那個對的人,原以為可以這樣和她度過平凡的一生,現在回想起來若真的那麼做,他一定會後悔終生。
「我到底做錯什麼事?還是有哪裡不好,你告訴我,我一定改……」
「你很好,但我直到遇到了她,才知道你的好不是我需要的。」他再歎了一口氣,語調放柔的說:「雅子,當初我們要交往時就說好了,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們相處的模式,你可以離開,我們並沒有永遠的承諾。」
「但是在我心裡我是以『結婚』為前提來看待這段感情的。」她特別強調這兩個字。
「我真的很抱歉耽誤了你的青春,但我真的更不能耽誤你的後半輩子,除了繼續跟你再走下去,我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你。」
交往以來,他們之間總是淡淡的,最親密的接觸也僅止於淺吻,以現在社會開放的風氣,應該無損於她的名節。
但這不是讓他脫罪的借口,他若想安心,最好的辦法是看到她也能有個幸福快樂的歸宿。
此際儘管會承受無數罵名,他想那也是他應得的,他會面對這一切。
「你以為這麼說就是負責嗎?」她收起淚眼,冷聲說。眼淚沒法令他心軟回頭,她也不想再哭下去毀了自己精心描繪的彩妝。
「你是一個好女人,是我們沒緣分。」
「而你是一個自私的男人。」千鳥雅子控訴道,站起身準備離去,她驕傲的宣告,「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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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結果不是如范丹提所希望的圓滿,不過也算是和千鳥雅子說清楚了,就盼她早日走出情傷的陰霾,尋覓到真正屬於她的春天。
心情一鬆的他偕美出遊,徜徉在大自然的美景之中,青山為伴,綠水長流,放眼望去是無邊綠野,多少煩躁隨之散去,盡得清心。
「我又見到小冬那孩子了。」很乖巧,幫行動不便的奶奶做資源回收。
「喔。」唐冰喻雖不解他為何提到拾荒的男孩,但語氣也不甚熱絡,當是他無意提起的一句話。
「聽說他的父親是撞死你兄嫂的肇事者。」他低眸一視,仔細地盯著她面部表情。
身一僵,她緩緩地側過頭注視那雙深幽潭瞳。「誰告訴你的?」
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她無意勾起昔日的傷痛。
他搖頭。「誰告訴我的並不重要,以你有仇必報的個性,你怎麼會放過他們呢?」
范丹提不懂性情剛烈的她為何會暗助老少,不只關切他們的生活起居,還暗中以無名氏身份加以資助,藉由清寒獎學金名義幫他們度過一次又一次的困境。
當他從唐家老三口中得知此事時,著實驚訝不已,一個集任性、狂妄、蠻橫於一身的人怎會有無私的舉動,默默地付出而不張揚,不求任何回報。
她又再一次顛覆他的想像,總以為他已經夠瞭解她了,冷不防又冒出她完全出人意料外的面貌,讓他忙著吸收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慢慢消化千變個性所帶來的衝擊。
她像一本書,懸疑刺激,時時出現令人屏息以待的情節,高潮迭起,精彩萬分,引人入勝的一翻再翻,沒看到結局不捨得放手。
而他是愛書的人,對這本書著迷了,他細細品味,不急著翻到最後一頁,字裡行間的溫柔和濃情是他極欲探索的秘密,她在書裡隱藏自己,不讓別人找到。
「我高興,怎樣。」她不馴的揚起唇,眼神傲慢。
「不,應該不只這樣,我發現……」他故意吊胃口的頓了一下,樂見她緊張的追問。
「發現什麼?」唐冰喻惡狠狠地逼問,揪著他的衣領鼻對鼻、眼觀眼。
「喻,你很不安。」他笑著啄吻香唇,眼底含著縱容的愛意。
她眸光閃了閃。「少喊得親密,你到底知曉多少?」
「不多,但……」
「但?」她一顆心被他吊得十丈高,浮在半空中。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你沒我想像中的壞。」其實她的心和她的容貌一樣美麗。
不習慣受人讚揚的她鬆開手,彆扭地側過頭。「哼!要你多事,我只是懶得計較而已。」
「是嗎?」他的笑含著某種深意,讓她渾身不自在地脫口一出,「不然你要我怎麼做?殺了急著送難產妻子到醫院急救的丈夫,還是讓剛沒了母親和妹妹的小孩也失去父親?」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
一開始她的確心存報復,懷著恨意想要他們一家陪葬,在她的心中只有親人最重要,其他的人都該死,血祭亡魂理所當然。
可是當她看到白幡飛動的靈堂,一張相片和牌位,這對年輕的母女本來有機會活下來,卻因為來不及送醫而枉送性命,一屍兩命。
她無法漠視堂下嚎啕大哭的三名稚兒,即使他們還不清楚死亡的真正意思,淚流滿面的哭喊著要媽媽,喪親的她感同身受,忍不住鼻酸。
雖然她沒親手摧毀一個家庭,但三年後被吊銷執照的肇事者在同一路段與逆向行駛的貨櫃車對撞,當場彈出車外,車毀人亡。
「喻,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可愛。」她若生在古代,必是仗劍執言的俠女。
她一怔,面上蒙了一層淡淡紅暈。「你在胡說什麼,我哪裡可愛了,你少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想看我出糗。」
范丹提伸出雙臂,將忸怩不從的身子擁入懷中。「你真的很可愛,像一位為善不欲人知的小女孩,怕人家曉得你凶巴巴的臉孔下有一顆非常柔軟的心。」
「什麼小女孩,你想承認自己有戀童症嗎?」他在她體內衝刺時可沒想過要溫柔,如惡狼般狂野地啃食她一身凝玉細肌。
「雖然你不願意承認……」長指一點,指向她隆起的左胸。「這裡有你的心,以及我愛你的證據。」
他的心交給她,融入那顆跳動的紅心,兩心結同心,跳躍在她心窩的位置。
「范丹提,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嗎?」不要愛上她,不要愛上她,不要愛上她……
唐冰喻憤怒的大吼聲凍結不了他飛揚的笑臉,他第一次以男人的力量鉗制她,強而有力的臂膀有如鐵鑄的鋼條,壓住她瘋了似的捶打踢咬。
他必須慚愧地說,他是以意志力對抗她的頑強,以一個女人的力氣來說,她絕不遜於三名成年男子,甚至更為強大,他得使盡全力才能略微壓制。
「遊戲是由你開始的,沒走到最後一步誰也不許抽身,是你先來招惹我的,你要有承擔風險的勇氣。」對她,他誓在必得。
是她喚醒了沉睡的雄獅,讓他狂猛地只想掠奪。
「你……你捉痛我了。」她眼中流露出一絲脆弱,卻很快地被浮起的傲氣給蓋過。
范丹提語調放柔,輕聲說道:「在我面前不用偽裝自己,我只是愛你的男人,不是住在你心底的惡魔,我寧可自己受傷也不會傷害你。」
任性地一撇頭,她冷冷地揚聲,「死亡就是最大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