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上帶著若無其事的故作鎮定,還夾雜著作賊心虛的慌張,明明想拔腿狂奔,卻又怕引人注意不得不維持步行,即使如此,速度仍比她平日的從容快上許多,小巧的蓮足急促交錯,一路上不忘回頭張望,準備一看到人影就趕緊找地方躲。
不然她手上抱著這麼大一團,藏都藏不住。看到手中的被單,何曦懊惱咬唇,腳步邁得更快。小王爺倒好,一早起來還板著張臭臉不跟她說話,用完早膳就出門去了,留她收拾這個爛攤子。
「氣什麼氣呀?我沒怨你弄疼我就該偷笑了。」何曦嘟起嘴悄聲咕噥。
憶起昨晚被他覆在身下的感覺,嬌俏的臉兒驀地紅了起來。那時她先是被他摸得昏沉沈的,後來又痛得心亂如麻,直到事後回想,才發現他對她做的事其實是很親暱的舉止。
他不但剝光她的衣服,還親她的嘴,還把她身上每一寸都摸遍了……彷彿那火熱的感覺仍殘留在肌膚上,何曦的臉更是紅如火燒,趕緊把那畫面甩落。不要想不要想,現在要做的是先把被單弄乾淨再說。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流血,但總有種感覺,覺得它和癸水一樣是羞於啟齒的事,是不該被人知道的,於是才刻意挑了奴僕用膳的時間,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打算把污漬洗掉。
一到洗衣的水井邊,空無一人的景象讓何曦鬆了口氣,將被單往旁邊的木盆一擺,趕緊提水想要趁快洗完離開。
「你在做什麼?」
身後突然冒出的聲音嚇得她心都停了,失手將水桶墜落井中,濺起了好大的水聲,就像是她心湖被激盪而出的陣陣漣漪。
「大……大娘。」何曦勉強撐起泰然自若的笑容轉身。「您沒去用膳啊?」想用閒聊分散大娘的注意力,然而僵硬的語氣和表情卻早已將她的心虛昭然若揭。
杜大娘當然察覺到了,眉頭擰起。臨時被誠王爺叫喚的她剛剛才準備去吃飯,卻看到何曦鬼鬼祟祟地往這邊來,她不禁好奇跟上。
何曦這孩子從不曾瞞過她任何事,會這麼慌張,肯定有鬼。杜大娘瞇起眼,精銳的視線四下搜尋,在看到被單上的那抹殷紅時,她臉色一白。
意識到大娘看見了什麼時,何曦要遮掩已經來不及。糟了,隨手將被單放在木盆裡,染了血跡的那面還在最上頭……她頓時僵立原地,連指尖都變得冰冷,在看到杜大娘的神色後:心裡更慌張。
為什麼杜大娘的表情變得那麼難看?這真的是很不好的事嗎?何曦試著開口,但唇動了又動,聲音就是梗在喉頭出不來。
杜大娘不發一語,轉身走出了院子,完全沒有抬眼看她。
那冷淡的態度刺傷了何曦,難過和茫然化為淚水一湧而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才一天的時間,小王爺變得不像她認識的小王爺,杜大娘對她的態度也變了,為什麼會這樣……
她很努力不讓淚水落下,轉動絞盤提水洗滌被單,想用忙祿來分散自己雜亂無助的心情,但洗了好久,那點污漬還是殘留著淡淡的印子,沒有辦法恢復它純白如雪的顏色。
煩死了,早知道就直接剪碎算了,也不會被杜大娘撞見……鮮少動怒的她難得暴躁了起來,陡然動手去撕被單,纖手扯得發疼,卻怎麼也撕不破,她更是咬牙發狠地扯著。
察覺到自己瘋狂的行徑,她震住,抓著被單的手緩緩放下,沮喪地落下了淚。她討厭這種不明所以的狀況,討厭動不動就哭的自己,她很少哭的,她總是像日陽一樣笑臉迎人的……
聽到緩慢的腳步聲接近,以為洗衣房的奴僕回來了,何曦趕緊把眼淚抹去,將手中被單捲成一團,掩下所有情緒。她揚笑回頭,想先發制人將話題帶開,沒想到卻看到杜大娘端著一個碗,一臉慈愛又心疼地看著她。
「何曦,把它喝了。」怕藥濺出,杜大娘一路上走得小心翼翼的。
何曦不敢問那是什麼,默默地將碗接過,藥又苦又燙,她只能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著。
杜大娘看到她像是剛剛哭過的臉:心裡一酸,連忙別開臉不敢再看她。
她一直擔慮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小王爺和何曦太親近,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加上一個溫柔可人的少女,怎麼可能不出亂子?
她曾試著阻止,但小王爺不肯放人,她又能怎麼辦?只能眼睜睜地、無能為力地,看著事情走到這無法挽回的地步。
「以後,」杜大娘深吸口氣,緩緩開口。「我每晚都會煎了這藥讓人送去,只要……只要小王爺對你做那件事,你就把藥喝了。」
一個能幹的總管該為主子打理好一切的,這種婢女只能玩玩,不能讓她有懷上身孕的機會,等主子膩了,她還得負起趕人之責,別讓她纏著主子。這些她都知道,可當對象是她從小帶大的何曦時,那心裡的痛,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女兒被人毀了清白般那麼難受。何曦的一生等於就這麼毀了,而她竟還要成為助紂為虐的罪人……
何曦停下喝藥的動作,遲疑了會兒,才怯怯問道:「大娘,您在生我的氣嗎?」她真的怕自己做錯了什麼事,讓大娘對她失望了。
強自冷硬的杜大娘終究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雖說奴婢被主子染指幾乎已成為宿命,只要被挑上,十之八九都避不掉,但……她真的不願意何曦也走上這條路啊!
小王爺現在疼她,但能持續多久?再過一、兩年,等小王爺娶了妻、納了妾,又哪會記得她的存在?就算小王爺念舊,出身卑微的何曦也沒有資格擁有名分。她是那麼慧黠、那麼善解人意,原本還想過要幫她找一戶好人家的,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或許,早在八年前小王爺要她睡他房裡的那一天起,就已經來不及了。一個狂,一個柔,一個陰晴不定,一個永遠燦笑,上天早就將兩人綁在一起,沒人比他們更適合彼此。
她只希望小王爺對何曦是真心誠意的,只希望,小王爺不只寵何曦一個八年,還能再一個八年,無數個八年,寵她到天荒地老。
「沒有,大娘沒生氣,而是……何曦,從今天起,你是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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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到,生意極佳的「歡喜樓」擠進了不少尋花問柳的男人,整棟樓被歡樂熱鬧的氣氛包圍,讓人忘了俗世的紛擾。
然而,卻有人破壞了這片愉悅。
緊閉的房門被猛地推開,裡頭交合的男女愣了一愣,發出尖叫。「啊——」
殷玄雍不理,早在門一開啟看清那女人的表情時,就已頭也不回地繼續往下一間房走去,然後又是直接一把推開門。
對那香艷旖旎的畫面都視若無睹,銳猛的目光只搜尋女人的臉看。
又是。殷玄雍惱怒地在心裡默記上一筆,一旦看清就離開,轉眼間,「歡喜樓」二樓的房間已被他開過大半。
「怎麼回事?捉姦嗎?」被中斷好事的人探頭張望,瞥見殷玄雍沉鬱冷板的表情和萬夫莫敵的氣勢,不禁議論紛紛。
「快,把他攔下!」聞聲趕來的老鴇帶著數名護院衝上樓,指著他急嚷。
護院一擁而上,殷玄雍看也沒看一眼,跟在他身後的護衛已出手擋人。只是那平常喜怒不形於色的鐵面護衛如今臉上浮現可疑的暗澤,主子怪異的行徑,連他也忍不住汗顏。
「就算你們是王公貴族也不能這麼蠻橫吶!」認出是昨天來過的小王爺,老鴇衝上去想要理論。
「叩」地一聲,從殷玄雍手中扔出的一錠金元寶端正落在老鴇跟前,她眼睛一亮,原本氣急敗壞的表情瞬間變得眉開眼笑,趕緊彎身拾了起來。哇,這金元寶少說也有十兩重呀!
「把你樓裡最厲害的姑娘叫來。」殷玄雍越過那堆被護衛點倒的護院們,往他們昨天去過的三樓走去。
「是、是,小王爺這邊請。」老鴇搶上前帶路,不忘對後面迭聲交代:「來人,去把迎香姑娘請來,叫她要快、快呀!」
進了廂房,老鴇嬌笑想要上前安撫貴客。「您先等會兒,迎香姑娘馬上……」
「離我遠一點。」殷玄雍一邊用狠鷥的目光瞪得她不敢再妄動,一邊對送進水酒菜餚的奴婢暍道:「出去,我不需要。」
他走到一旁的錦椅坐下,臉色難看至極。他真恨透了這個地方,若不是為了何曦,他死都不會想再踏進來第二次。殷玄雍繃緊下顎,腦中必須不停想著何曦,才能勉強自己耐著性子繼續坐在原地,而不是拂袖而去。
他方才估算過了,十個女人至少有七個是神情歡暢,其餘的有人皺眉、有人面無表情,但沒有人像何曦一樣彷彿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他到底是哪裡沒弄對?為什麼會害何曦痛成那樣?
億起昨晚她泫然欲泣的脆弱神情,強烈的自責啃蝕心扉,殷玄雍倏地握拳捶桌,發出好大一聲聲響。
候在一旁的老鴇嚇了一跳,拚命往外看。迎香怎麼還不來?
「迎香拜見小王爺。」終於,一名竊窕美艷的姑娘踏進房來。
「那老身就不打擾了,迎香,好好侍候。」終於得以解脫的老鴇叮嚀完就飛快離開。
殷玄雍冷冷瞥了那個叫迎香的女子一眼,見她挪步,下顎隨即往旁一點。「到榻上去。」
「是。」迎香笑吟吟地,脫了衣裳,只著肚兜上了榻。
一抹黑影自後籠罩,迎香回身閉眼等著他撲上來,等了半天卻沒有動靜,她睜開眼,卻看到他雙臂環胸站在榻前冷顱著她。
不是急著催她來嗎?怎麼事到臨頭又沒膽了?「快來嘛,人家等不及了……」她身子往前軟倒,準備撲進他的懷裡。
「你要是敢碰到我,我就扭斷你的手。」殷玄雍退了步,積壓的惱怒與不耐已臨近爆發邊緣。「我只想知道要怎麼讓她和你們一樣快活,其餘的我一概沒興趣。」
她?迎香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是小王爺的心上人嗎?」
「不干你的事!」殷玄雍沉下臉。這些人沒資格知道何曦的存在,更沒資格提起她。「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了。」
「是。」迎香表面答得恭順,心裡卻壓根兒不信。上妓院就上妓院,還裝什麼深情男人?
「你們大多數的人都很樂在其中,為什麼有人會痛到快哭了?」這個問題從咋晚就一直困擾著他,要是不找到解決之道,他絕對不會再碰何曦,他不想再害她那麼痛苦了。
「應該是處子吧,如果男方也是第一次,橫衝直撞的,那絕對比拿刀抹脖子還痛。」性事對她們早已是家常便飯,一說起來就口沒遮攔。「但若是男方身經百戰,技巧好到讓人欲仙欲死,那就另當別論了。」
被人說中,殷玄雍眼中閃過一抹窘色,又隨即被懊悔掩過。拿刀抹脖子?他居然對何曦造成那麼大的傷害?天,他以為她也會那麼舒服的!
身為獨生子,加上眾人敬之畏之,從小到大沒人跟他提過男女情事,更遑論深入討論,昨晚他全然憑本能行事,粗魯又莽撞,她和他都嘗盡了苦頭。
「什麼技巧?要怎麼做?」他不想再讓她那麼痛苦了。殷玄雍急問,卻見那女人又朝他倚來,他氣到怒聲咆哮:「叫你別碰我聽不懂是不是?」
「可、可是……」接觸到他殺人似的目光,迎香嚇得連忙後退。「這、這事兒要兩個人直接身體力行才會明白,光說不練是沒有用的。」
「那你馬上給我找個人來。」覺得站著的視野太高了,殷玄雍拖來一張椅子坐下,眼中閃動著光芒。終於要進入正題了,他會好好地學,學完後就再也不用踏進這該死的鬼地方。
「可是,技巧好的人不是隨便找隨便有的啊……」迎香臉上的笑變得僵硬。
怎麼有男人看到她半裸的身子還把持得住?她還以為他是找借口要她主動,好消除自己的罪惡感,但看到他的眼神,她頓時明白他是認真的,那雙黑眸裡頭一點慾念也沒有,他的表情,就像坐在私塾裡聽課的孩子一樣聚精會神!
「你不是對此事很精通,知道怎麼做對女人好?」不然他何必叫老鴇找一個最厲害的姑娘來?
「我是啊……」迎香快笑不出來了,做著最後的掙扎。「但我是女的,能配合我示範的,也只有我們樓裡的姑娘,但……她們也是女的……」
「那是你們的問題。」殷玄雍不耐地打斷她。「快點,別再浪費我的時間。」
嗚∼∼迎香認命了,閱人無數的名妓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準備迎接她接客生涯的最大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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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碎的柔軟輕吟在寢房裡蕩漾,融合了男人粗重的喘氣,交織成曖昧撩人的樂曲。
「我……我……承受不住了……」何曦咬唇,仍抑不住嬌媚的呻吟從她的喉頭逸出,身上一波又一波朝她襲來的快感幾乎將她滅頂,她下禁開口求饒。
殷玄雍充耳不聞,但眼中閃過的邪惡光芒顯示他聽得清楚,因為歡愛時她的每一分吐息、每一種表情他都不會放過。
他非但沒停下,反而托起了她的臀,將她深深地按向自己。
她尖銳地抽了口氣,狀似寧靜安穩的貼合,只有她知道他正在做著急促又猛烈的律動,每一下都撞進了她的靈魂深處,逼得她的呼息因他的節奏而破碎,融得她的腦海糊成一片,只想隨他而舞,讓他帶著她沈淪在戚宮的歡愉中。
「說,說你是我的。」他附上她耳旁粗嗄道,不久前才肆虐過她身上的熱燙唇舌正吮吻著她小巧的耳珠。
她早就是他的人了……她迷迷糊糊地想,卻沒有足夠的力氣開口,細緻的眉因他的激狂而顰起,雙手無助地攀附住他強健的臂膀,分不清自己是想把他推開,還是拉得更近。
「說呀!」等不到她的回答,他惱聲嘶吼,狠狠咬上她的肩頭,布著汗水的俊顏充滿像是要將她吞噬般的狂肆強悍。
那痛楚給了她力量,她近乎泣音地呢喃。「我是你的、是你的……」
殷玄雍揚起了滿意的笑,勾起她的腿彎,勁腰猛力衝刺,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在她因他而瘋狂泣喊的回應中,將他自己搾得一滴不剩。
發燙汗濕的身軀頹然沉下,將纖細的她壓陷進軟褥中,但他們兩人都完全沒了力氣,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只能維持這樣的姿勢,任起伏的胸口彼此相貼,感覺對方的心跳。
許久,趴伏在她身上的殷玄雍才有辦法移動,他深吸口氣,又長長吐出,萬分艱難地撐臂支起上身,看到她肩上被他烙下的牙痕,他微微一笑,俯身溫柔地印下一吻。
何曦水眸氤氳半瞇,染著情潮餘韻的麗容是如此媚艷,她的神智好像脫離了軀殼,在雲端裡飄飄浮浮,她沒辦法動,也沒辦法思考,幾乎就這麼睡去。
每一次他向她索討歡愛時總是這麼不要命的狂野,每一次總是把兩個人都弄得筋疲力盡,但她卻愛極他沉沉壓在她身上的那一刻,那會讓她感覺到他的存在,也戚覺到自己的存在。
冰涼的觸感自身下傳來,讓她直覺地瑟縮了下,惹來他低沉的笑聲。
「別動。」他大掌握住她的腰肢,輕易阻止了她的躁動。
他又在服侍她了……何曦赧紅了臉,軟綿綿的身子卻仍使不出力量,只能任他為她清理。她懷疑他是故意把她弄得那麼累,因為只有這樣她才不會反抗他,否則她絕不可能讓他做這種事。
兩年了,自他佔有她之後,已經兩年了。除了第一次是痛苦的回憶外,之後的每一次都是美好的烙印。而她也從生澀地被他引領進這慾望的殿堂,變得會迎合他、取悅他,找出兩人之間共有的默契。
清理好彼此的殷玄雍重回她身邊,將她拉進懷裡,胸膛緊貼住她的裸背,長手長腳佔有而霸道地勾纏住她。
他的環抱是醉人的搖籃,拂在耳畔的呼息是安詳的搖籃曲,但她不敢讓自己睡著。何曦重重咬唇,努力和壓得眼皮不住下滑的倦意抵抗。
他不愛她在歡好後就離開他的身邊,有次他真的氣到,硬是把她抓回來折騰得她整夜都沒法睡,自那次之後,她學乖了,都等他睡著後再偷偷溜回她的榻。
她也很眷戀他的臂彎,想分享他的體溫,但那是她永遠都無法擁有的奢望。允許自己在歡愛時躺上他的榻,已是她所能容忍的最大極限,再多,就會遭天打雷劈了,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婢女,不能如此放肆的。
聽到他的呼吸變得平穩緩長,她先試著抬起他的手臂,見他沒有反應,才挪動身體鑽出他的懷抱。拾起散落的衣物穿上後,她走到桌旁端起已涼的藥,仰首一口氣喝下。
當年懵懂無知的她,現在已清楚明白喝這碗藥的目的。她沒有資格懷上他的骨肉,就算這碗藥再苦再澀,她都只能喝下。
將藥汁喝得涓滴不剩,她才走回自個兒的床榻躺下。累壞了的她,只一會兒就睡得不省人事,能做到沒在他懷裡沉睡,全是憑著意志力在硬撐。
此時,她以為早已睡著的殷玄雍悄無聲息地下了榻,來到她的枕畔,蹲跪下來,眼神充滿愛憐地凝視著她的睡顏。
如果可以,他多想就此禁錮住她,不讓她再離開自己的懷抱。他恨那碗藥,恨她總是迫不及待離開他的榻,因為那都是在抹去他在她身上烙下的痕跡,但他總是爭不贏她。
他知道她有多固執,跟她對峙只會弄得她傷痕纍纍,所以他寧可讓步,讓她喝下藥,也讓她以為他真的相信她會陪他睡一整夜。
他伸出手,用指腹輕畫過她下頷的線條。
「愛我嗎……你愛我嗎?」他幾近耳語地低喃。
沒有人相信,如此示弱的語句居然會出自狂妄傲然的誠小王爺口中,只有她,能迫得他如此無措,更可笑的是,他只敢在她熟睡時才問得出這句話——因為,他害怕聽到她的答案。
這十年來,他對她的感情已深到無法自拔的地步,他從當年不懂情感為何物的莽撞少年,蛻變成一個為情所苦的男子,懂得了那股幾將他撕裂的佔有慾望,渴求的不只是她的身體,還有她的心。
除了第一次是他不願回想的惡夢,之後的每一次,他都在她臉上看到他所期盼的表情。她沒有抗拒過,就這麼柔順地接受了他的索求。原先,他感動於她的給予,以為這就擁有了全部,直到後來,越體會到愛情為何物,越明白除了身子和奴婢對主子的恭順外,她什麼也沒給他。
「誰都取代不了你,為什麼你不懂?」深情的眼神染上一絲痛苦。
在知道他佔有了何曦之後,爹不但沒怪他,還鼓勵他府裡的奴婢只要看上眼都可以直接下手。最該死的是,就連她,居然也敢暗示身為主子的他,要寵要棄都是天經地義的事!
但他只想要她,不只是因為習慣,而是因為她!就是她!只有她!沒有人能惹得他又怒又笑,沒有人能撩得他坐立不安,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讓她永遠都離不開他。
她卻不懂,只當自己是個微不足道的奴婢,一個不逾越分際的乖巧奴婢。
「看我一眼,別把我當小王爺,當我是個男人,是個會誘你神魂顛倒的男人,只要一眼就夠了,好嗎……」他啞聲低語,彷彿她真聽得到,彷彿她在下一刻就會給他他所夢寐以求的眼神。
他為她瘋狂,用盡辦法想逼得她也能為他失控,她卻總是像個再得體不過的貼身婢女,帶著柔笑,百般容忍他這個任性妄為的主子。
容忍,是的,她就像只是在盡她的職責,若他對她沒有了所有權,她對他也不會有情感。只要想到這一點,他就冷到全身發顫。
每次歡愛時,他總是用盡全身力氣逼她臣服,因為只有在那時候,她才真正是毫無保留全然屬於他的,她的人、她的心、她的神魂,全然歸他所有。
但他要的不只如此,他要她無時無刻都屬於他,像他一樣激狂地愛他,而不是把所有思緒都隱藏在溫柔之後,讓他猜不到,更甚至……讓他覺得她不會對他有任何想法。
這兩年來,她越來越嫻靜溫雅,卻也離他越來越遠,她甚至將讓他著迷的咕噥習慣都戒掉了。他好怕,怕在她將他推開到一定的距離之後,就會離他而去。
殷玄雍執起她的手,放至唇畔一吻。
不,他不放,在逼出她真正的感情之前,他絕不放開她。
「何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