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韓衣非到英國以來的第一場雨。
看著四周匆匆走避的遊客,韓衣非悠閒地撐著傘漫步雨中的海德公園,嘴裡還開心地輕唱著,「大雨大雨一直下,瓜田開了一朵花……噢!」
「啪」地一聲,她整個人坐在水灘中,本來拿在手中的花傘讓風吹呀吹,吹到一邊樹上掛著。
雨水毫不留情沖刷而下,韓衣非整個人愣住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莫非這就叫樂極生悲?
她新買的衣服連袋子都濕了個破爛,讓她心好痛,也……
好火!
一把抹去眼前的水,韓衣非一古腦爬起來,踢掉鞋子,瞇起眼在雨幕之中鎖定目標,然後拔腿就追!
媽的!想跑過她這個大學系運兩百公尺紀錄保持人?
「你給我站住!」
她的行動力雖等於殘障級,但是惹火她可是很可怕的!
對方似乎沒發現自己撞倒人,只是想找個地方躲雨的樣子,三兩下就讓韓衣非追上,甚至衝到他面前把他攔下。
「叫你站住沒聽到啊!」韓衣非再抹一次臉上的雨水。
到了晚上九點太陽還不下山的好處就是可以把犯人看清楚!
她相信眼前的男人本來有一頭整齊的頭髮,但讓大雨一淋,什麼都沒了,還顯得有點可笑。她自己在對方眼中大概也差不多吧!
韓衣非瞇起眼抵抗雨水,「先生,你沒發現你剛剛撞倒我了嗎?」
對方沉默,繞過她欲定。
好……好有禮貌的紳士之國啊!韓衣非氣憤地再繞過去攔住他。
她又沒要求他賠償,甚至還沒開口要他道歉,他不會自己自動一點說對不起啊?她決定了!一定要他賠!
她瞪著他,他也瞪著她,良久之後,才由他開口打破僵局。
「我聽不懂你說的話。」但他知道,那是中文。
呃……韓衣非頓了頓。她剛才說的是中文。
那……那是她錯怪人家了。
「對不……」不對,就算她說的是中文又怎樣?難道因為她說的是中文,就不必道歉嗎?
「沒事請讓開。」
「有事。」韓衣非再次瞪住他,不過這次記得說英文了。「先生,你剛才撞到我了,你沒發現嗎?」
他有發現,但是……他看看面前渾身濕透,光著腳丫子的女人。
他把她撞到英吉利海峽去了嗎?他記得只是輕輕一碰而已。
「你把我撞倒在地,傘飛了不說,我的東西全泡湯了。」韓衣非指指他身後,雨幕太大,視線模糊,那堆成了一攤水的衣物已經看不清了,倒是那把飛到樹上的花傘很醒目。
「我不要求你很有誠心的把我扶起來,然後學日本人來個九十度鞠躬,但是一聲應該的對不起都沒有,會讓人以為英國人變壞了。」她繼續道,「這對英國的國際形象不太好喔!」
她知道都市裡的英國人有些冷漠,但沒想過會這麼惡劣!
男人看看後方,突然轉身朝後走開。
「喂……」太沒禮貌了吧?
韓衣非愣了下,心底快氣炸了,卻猶豫要不要追上去討個公道,但對方接下去的舉動卻令她大大愕然。
那個男人走了過去,彎腰把她那堆「爛泥」撿起來,然後拿下掛在樹枝上的雨傘,轉身走回來。
「對不起。」他說道,將傘放到她手中。
韓衣非眨了眨眼,水珠刺得她眼痛,她伸手抹了抹,看看自己渾身濕淋淋。
「現在有傘,也遲了。」她苦笑地攤攤手,拿回自己的東西。
對方再次道歉,筆直的朝前方走去。
呆呆地撐著其實已經不需要的傘,韓衣非看著他灰濛濛的背影,大概是已經濕得透徹,那人也不趕了,緩緩地在雨中走著,感覺很……有威嚴?
把黏在臉頰上的頭髮撥到後面,韓衣非拿起隨身攜帶的筆綰起頭髮,使它不要讓雨一打又跑到臉上來。
她追了上去,把傘下的天空分些給他。
「你要到哪裡?我送你。」帶著些遲疑,她漾起最友善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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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們的老闆不喜歡阿倫比子爵的千金。」
相對於哈利的著急與積極,狄肯就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哈利聞言瞇起眼睛望向口出涼言的狄肯,「身為先生的保鑣,你顯然失職了。」
「哎!我這不是打手機在聯絡了嗎?」狄肯攤攤手,「安德魯不接電話,我也無可奈何啊!」
都三十歲的人了,難道還會迷路不成?
他們現在還在麗池酒店中,只不過身為相親男主角的安德魯·特洛許,在一個小時之前不知去向。
哈利微怒,「你原本就不該放先生單獨離開。」
「安德魯說想單獨走走,馬上回來。」狄肯解釋他會放僱主一人在外逍遙的原因。「我很早以前就想說了,哈利,你對安德魯未免太過度保護了吧!」
說保護是客氣了,根本是監視過度,想搾乾他最後一分力氣,為特洛許財團鞠躬盡瘁。
「飯也吃過了,安德魯想把握一點私人時間散散步,這沒啥大不了的。你只是他的特助,沒必要連散步這種事都要管吧!」
若非瞭解哈利,他真要以為哈利其實和安德魯有仇,才會想累死他。
整天生活在週遭人們的期待之下,難怪安德魯個性偏激。
「你……」哈利怒極卻仍保持著上流階層的自制,只是握緊拳頭。「先生日前才遭人『警告』,我當然會擔心他的安危。」
商店大多只營業到六、七點,通宵營業的酒吧不是沒有,但由於管制嚴格,自然也不多,加上交通問題,夜晚街上人煙稀少。
「放心、放心,上次是意外,再說安德魯也沒少塊肉不是嗎?」狄肯樂觀地往哈利背上一拍。
「狄肯先生!」
「相信我,我還未老年癡呆,知道自己的名字。」狄肯開玩笑地道,一邊走向飯店外。
雨下得頗大,這下子安德魯要濕淋淋回來了,去買條大毛巾備用?但商店都已關門……跟飯店借?
「狄肯先生……」哈利跟了出來,迎面而來的雨幕令他皺了皺眉,退後一步,卻看見對面走來的人影很熟悉。
「先生!」哈利瞪大眼,他不會忘記先生今天穿的是什麼衣服!
「哎呀!」頤著哈利的視線看去,狄肯吹了一聲口哨。「不是拿著傘嗎?怎麼全身都濕了?」
哈利二話不說,衝進飯店跟櫃檯要了一條毛巾後以最快速度衝回,恰好迎接他的老闆進門。
「先生,今晚便先在這裡住下吧!」哈利憂心地說,把毛巾披上他的身。
安德魯淡漠地應了一聲,抖下肩上的毛巾,將它披上一旁嬌小的身影。
哈利這才發現還有一個人,是個女人,而且不是先生今晚的相親對像阿倫比子爵千金。不論他心裡有何想法,他都掩藏得很好,轉身跟飯店服務人員要了另一條毛巾交給安德魯。
寬大的毛巾幾乎整個包住女人嬌小的身軀,讓狄肯看不清她的臉。
稍微擦拭過後的棕色頭髮半干,別有一番不同於平時的性感,狄肯瞇起眼笑了。
「先生,你終於回來了。你的特助幾乎要把我以護主不周的罪名揪到白金漢宮問罪呢!」狄肯半開玩笑地說,眼睛頻頻轉往那個沉默地擦著頭髮的女人身上。
「狄肯先生。」哈利顯然不能領會他的幽默。
安德魯不理會他,逕自吩咐,「開兩間房。」
「是。」哈利轉身去辦事,留下三人站在門口。
約是發覺這裡是顯眼的門口,安德魯栘步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渾身濕淋淋的感覺實在不好。
「小姐,你要到那邊坐坐嗎?」既然僱主再次遺忘了紳士的風範,他這小保鑣自然要想法補救。
小姐搖搖頭,狄肯卻拉住她的手往旁邊帶,「不要擋在人家門口。」
「小姐,我的老闆給你添了什麼麻煩嗎?」他露出和善的笑容。
想都不想,他便認定是安德魯給人找麻煩,否則依照他那自掃門前雪的冷漠個性,哪會主動招惹麻煩?
她還是搖搖頭,沒有開口的意思,她只是覺得眼前這人有點眼熟。
狄肯寧可相信她是為了擦拭她那頭長至腰間的秀髮才會無暇理會他,否則可會傷了他那脆弱的大英男兒心呀!
「先生,手續辦好了。」哈利此時定了過來。
狄肯主動開口,「小姐,你先到樓上的房間換下衣服吧!否則會感冒的,尤其飯店的冷氣這麼冷,哎呀!這是……不用說,是我那麻煩的老闆搞砸的吧?放心,老闆能幹的特助很快會為你買一件新的衣服來。」
安德魯起身望著她,對狄肯的話皺了下眉。
「不用了。」小姐的聲音細細的,還帶著抖音,看來真被飯店的冷氣冷到了。
「放心放心,我老闆什麼沒有,就最有錢,何況這是他的錯,理該負責。」狄肯很有信心地說,完全不作他想。
「我得趕快回去。」
「濕答答的怎麼回去?」狄肯道,「不然先到房間等衣服烘乾,先生會派車送你回去。」
「不必了。」韓衣非的手扯住身上的毛巾,似乎想把它扯下還人,但裸露的肌膚所感覺到的冷意卻令她遲疑了下。
狄肯壓住她的手,然後轉頭看向僱主,「先生,這是你的客人啊!」
真是,虧他之前才在心裡誇讚安德魯有進步,沒想到骨子裡還是沒變。
「小姐,不論事情原委如何,我們都不能讓一位女性就這麼回去,請接受我們的好意。」哈利上前誠懇的說。
「安德魯閣下,不會開開你的尊口嗎?」狄肯歎道。
「真的不必麻煩了,謝謝你……你們。」她抬頭露出一個有些力不從心、瑟瑟發抖的笑容,扯下毛巾塞到狄肯手上,轉身就往外走,當然沒忘記她的花傘。
出乎意料的,拉住她的不是狄肯也不是哈利,而是同樣一身濕的安德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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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的客人,我們就不插手啦!」
死拖活拉的,狄肯硬是把哈利拉走,在安德魯會凍死人的目光下從容退出房間。
當服務生抱著烘乾的衣服進去房間時,發現那位女性坐在地板上,手搭著床沿睡……不,看情形應該是昏睡過去,連忙跑去叫人。
醫生的說法是發燒昏睡。
於是才會有安德魯坐在女性房裡充當看護的奇景出現,這當然還要歸功於狄肯的軟硬兼施。
冷冷地看著床上昏睡的女人,半晌,安德魯無奈地在床邊椅子坐下。
她的臉蛋讓熱氣蒸得紅紅的,緊閉的眼似乎很難受,緊皺著眉,不時想扯開身上的被子。
連睡覺都不安分。抱怨歸抱怨,安德魯還是不敢鬆懈地盯著她,她一拉開被子便又死死地把被子密實蓋到她頸下。
從來只有讓人服侍的份,安德魯今天第一次學習怎麼伺候人,一邊盯著她、一邊盯著時鐘。
床上的人忽然睜開眼,眼神渙散地盯著天花板,半晌才遲鈍地轉動眼珠子,看到一邊的男人。
又過一會兒才遲緩地開口,「你是誰?」
安德魯皺起眉,「我不懂中文,不過你醒得剛好,該吃藥了。」
又是十秒過去,她用中文說:「藥?」
不想跟一個燒糊塗的病人講道理,安德魯扶起她,然後拿起早準備好的水跟藥丸,遞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
「我不懂你說什麼。」安德魯把藥丸塞到她唇邊,「吞下。」
病人乖乖照做,蠕動嘴唇把藥含進嘴裡。
「喝水。」照樣,水杯抵住她的唇,讓她喝下。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重複幾次,醫生開的藥總算吞完,她又躺回床上。
「嗯……我睡著了嗎?」她覺得頭好重,好想睡。
安德魯不管她說什麼,擰起一條濕毛巾擦擦她汗濕的臉,「睡覺。」
「這裡是哪裡?」病人很不合作,雖然話說得斷續,也堅持要說。
安德魯眉心微蹙,「快睡。」
「我很少生病的。」她停了下,露出一個有些癡傻的笑容,「也很少發燒。」
「睡了。」他看到一邊的毛巾,拿過來折成長方形蓋住她眼睛。
她掙扎著要從棉被裡伸出手拿下蓋住眼睛的毛巾,卻讓他壓住雙手。
「放開我……我要回去……」
「快睡!」安德魯整個眉毛擰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對付不乖的病人。「不睡就……就……」
這人不是他的下屬,也不是他的女兒,他不知道該怎麼讓她乖乖閉上嘴睡覺。
「你不睡就……就不送你回家。」
他不知道這種威脅有沒有用,只知道原本還有微弱掙扎的她,漸漸安靜。初時安德魯很滿意威脅奏效,只不過滿意不到一分鐘,他猛然警覺拉開遮眼的毛巾,發現她真的只是累極睡著,不禁鬆了一口氣。
「喂。」她突然又睜開眼,讓安德魯十分不高興。
「睡覺。」真該死,早知他會有今天,當初去台灣時應該學幾句中文。
她卻像是渾然不覺安德魯的不耐與不悅,用她沙啞的聲音緩緩道:「我叫韓、衣、非,你呢?」
安德魯看看時鐘,思考要不要去叫服務生帶個翻譯過來。
「喂,為什麼不說話?」雖然頭又暈又重,但她說話的興致顯然很好。
「很晚了。」他按捺住性子,緩緩道。「你先睡,有話明天再說。」
不知她是突然開竅,還是怎地,匆用英文說:「韓衣非,我的名字。你呢?」
他沉默,懷疑自己聽到的真的是英文,還是幻聽。
「韓衣非,名字?」像是放棄,她閉上眼卻還重複道。
「韓……」
「嗯,叫我韓……」她頓了頓,頭轉向另外一邊,「熱。」
她又開始扯棉被了。安德魯歎了一口氣,伸手拉高被子,順便壓住她的手。
自從懂事之後他便很少生病,或許應該說他討厭生病,所以盡量讓自己不要生病,也因此,上一次發燒臥病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讓他幾乎忘記發燒的感覺。
他已經記不得之前他發燒是否也像她一樣,翻來翻去踢被子,明明已經燒得神智不清,還硬要說話,讓保母傷透腦筋……不,這些症狀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他拒絕承認自己生病時像這位小姐一樣難纏。
本想餵她吃藥之後便小瞇一下,現在看來不太可能了。安德魯制止她踢出被外的右腳時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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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昨天是不是摔下床了?
一覺醒來,韓衣非一點都不覺得神清氣爽,只覺得腰酸背痛得厲害,全身肌肉似乎幾百年沒動般的疲累。
是不是阿丹趁她睡覺時跑來壓她?
韓衣非翻個身,把臉埋在軟綿綿的枕頭裡,深吸一口氣然後撐起上半身,抬起頭來準備起床……
這是哪裡?
「你醒了。」
陌生的男音響自右側,落地窗灑進耀眼的光芒,在他身後形成一道光圈。
他踏前幾步,輪廓漸漸清楚。
「你還需要休養,把家裡的聯絡方式給我,好通知你家人你的狀況。」安德魯靠近床邊說道。
清晨八點,他換上哈利從家裡拿來的三件式西裝,模樣絲毫不見疲態。
韓衣非怔了怔,捏了一下臉頰,會痛,那就不是作夢了。
「呃……」
「昨晚你發燒住下,來不及與你家人聯絡。」安德魯見她似乎有些神智不清,直接解釋。
發現自己還保持狗爬式,韓衣非趕忙翻正,安分坐在床上。
好奇怪,她不太習慣一大清早房裡出現一個陌生男人。
「好像是這樣。」她偷偷瞄了瞄四周,尋找她的衣服。「嗯,我想換衣服,你可以先出去嗎?」
聞言,不見他有絲毫忸你地揚一下眉,頷首道:「是我疏忽。十分鐘可以嗎?」
「可以可以。」只要你先出去都可以。
等他一消失在門後,韓衣非立即跳下床抄起整齊擺在椅子上的衣服,衝進浴室換裝。
「啊啊,好黏喔!」昨天她一定流了很多汗。
好想洗個澡,可是十分鐘……十分鐘……她也沒有內衣褲……
正抖開衣服的動作停了下來,韓衣非撿起剛剛掉到地上的小褲褲,那她現在穿在身上的是什麼?
「不管怎樣,」她自言自語安慰著自己,「內衣褲的問題總是解決了。」
十分鐘呀,沖沖水就好了。
等她清洗過後踏出浴室,剛好十分鐘,敲門聲也很準時的響起。
「請進。」她揚聲道,看看四周,不知該把換下來的衣服藏在哪裡。
安德魯聽到應答才讓服務生把餐車推進去。
「我叫了早餐,一起用吧!」他沒問她剛剛往棉被裡藏什麼,從容自在地在圓桌前坐下。
早餐很豐富,火腿煎蛋、果醬吐司、生菜水果、牛奶、咖啡、茶,還有鬆餅麥片。
韓衣非在他對面坐下,看著桌面的豐盛早點,口水直流的同時想著,要是前面這個人不在多好?她可以吃得更多、更自在。
想歸想,韓衣非還是叉了三片火腿、兩塊鬆餅、一顆煎蛋加上幾片生菜到自己盤子裡,還有一杯牛奶。
其實她想把大盤子裡的火腿全叉到自己盤子裡,不過考慮到形象問題還是算了。
「昨晚睡得好嗎?」安德魯優雅地切割盤子裡僅剩的一片火腿,一邊問道。
反觀韓衣非,把火腿弄成一卷,一叉就直接送進嘴裡。
「還好。」她含蓄地回答。
剛剛沒機會仔細看,現在才發現這間房跟她平時國內旅遊住的那種經濟套房不一樣,有成套的桌椅,還有誇張到不行的水晶吊飾,連浴室都有鮮花,人家砸大錢給她住這麼好的房間,怎能說睡不好?
「我想……」安德魯睨了她一眼,「也是。」
她是個難伺候的病人,讓他一個晚上皺的眉比過去一個月還多。
她怎麼覺得他話中有話?不過看在這麼豐盛的早餐份上,韓衣非催眠自己沒聽到。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普照。」她笑道。
「下午會下雨。」安德魯抹抹嘴。
「還好我有帶傘。」油膩的東西解決完,韓衣非把幾片菜葉嚼下肚,維持營養均衡。「球季開始了,我喜歡貝克漢,你呢?」
其實她也只知道一個貝克漢,因為他娶了高貴辣妹做老婆。
「我對運動的興趣並不大。」他將奶精倒進茶裡輕輕攪拌,然後再放糖。
「喔,運動有益身心健康。」她拿起牛奶啜了一口,瞄著眼前的男人動作流暢自然地左手托盤、右手持杯。
若是其他人做這動作,她會覺得做作,但他卻顯得無比優雅。
好像一幅畫一樣,韓衣非腦海裡響起這句話。
就像是中世紀英國裡頭的貴族畫,優雅、冷漠,周圍的空氣就是與常人不同。
這時她才想起,適才用餐,似乎只有她的叉盤會發出聲音,鏗鏗鏘鏘的,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任何鄙夷或不自然的態度,或許他比她想像中的好?
她不禁脫口而出,「你打馬球嗎?」
「偶爾。」安德魯望了她一眼。
韓衣非聞言點點頭,他就像是會打馬球的高級人種。
迅速把那杯牛奶解決,韓衣非用餐巾胡亂擦了擦嘴後起身。
「謝謝你昨天收留我。」她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爽朗地笑,「那你害我感冒的事就算扯平啦!我今天就回去,所以你也不必聯絡我住宿的地方了。」
扯平?安德魯有趣地回望她,怎麼他覺得自己付出較多呢?
他放下茶起身,「讓我送你回去吧!」他的語氣不容拒絕,帶有一股威嚴。
「不必了,搭地鐵就好了……」
「走吧!」安德魯拿起衣架上的西裝外套,看向她。
本還想說些什麼的韓衣非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笑著歎了口氣,點點頭。
「那……可不可以請服務生幫我拿個紙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