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適應強烈陽光的照射,巫闇帆將頭髮撥了一些蓋住眼前的光亮,緩緩走到就算是大白天也不太怎麼有常人敢靠近的地方。
兩棵大榕樹相疊,樹根旁還有著矮樹,表面上好像後面沒路了,但實際上,兩棵樹之間還有著一座小巧、只容得下一人行走的曲橋。
也許是因為有著詭異的傳說,所以沒什麼人敢接近這裡,就連朝裡頭望一下的勇氣也沒有。
這也算是校園七大怪談之一吧!每一所學校都有的怪談,南星當然也有。
最有名氣的莫過於這一則——
傳說中,這個地方不時會有一襲白影飄晃,偶爾,還能聽到那陰森的啜泣聲。
有些較大膽的同學為了求證而夜遊至此,結果都紛紛被嚇得屁滾尿流、連跑帶爬的逃回家,更有人在白天時也看過白影飄過和聽見說話聲。
所以,這個地方就成了理所當然的「鬼湖」。
巫闇帆撥開矮樹叢,踏上了曲橋,通過了大榕樹之後映入眼簾的是與外面隔絕的另一個地方。
以有著數十年歷史的兩棵大榕樹為分界點,年久未修的矮掛牆已長到一人之高,又因為是在學校的角落,裡頭的設計是讓人一眼就會著迷的池塘。
這池塘並不算小,甚至可以說有點大。
池塘邊有一座小涼亭,小涼亭邊有一塊石碑,上頭列了數個血紅色的字——
汝鄢悠齡絕筆
前頭還有數行字,可惜已看不出寫些什麼,感覺好像是塊歷史相當悠久的石碑。
小涼亭裡有著小石桌和兩張石椅,那是座只能容得下兩個人遮陽遮雨的小涼亭。
這涼亭也不知是誰建的,總之,那是座存在已久的亭子。
聽說當初在建學園之時,這個地點便被劃為不能破壞之處,因此,才會用榕樹和矮掛牆隔開這古情古味的地方。
雖然近幾十年來都沒有人整修過這個地方,但它至今仍是當初建校時的模樣,因此,更增添了些神秘的詭異感。
巫闇帆通過了曲橋來到小亭子內坐下,輕輕撫著身旁的柳樹。突然,吹起了一陣風。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池塘之上,他晃動了下,巫闇帆身旁的柳樹也跟著隨風飄動。
然後,他又突然消失。
一瞬間,巫闇帆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雖然只有那一瞬間,但他卻被那抹白色的身影給撥動了內心的絲絃。
***
夜晚,巫闇帆又來到那個神秘的池塘旁。
白天見到的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得太快,他還未能瞧見他真正的樣子,他就不見了蹤影,於是,他查看了鬼書的說明,知曉白鬼會往夜晚時刻出現在小亭子裡等待。
一輪圓月掛在夜空,銀月與池塘上的月相呼應襯,倏地,又吹起一陣風,一抹白影飄然立於池塘之上,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雪白的身影緩緩的出現在池塘上,一頭雪白的長髮飄落於池面,詭異的是頭髮並未沉落於水池之中,就好似是被散在冰鏡之上一般。
一身雪白的衣物,也如同白髮一般的垂於池面,如玉般的角散發著絲微的霧光,藏在白髮下的面孔如同珍珠般的粉白,絕美的容貌在月光的照射下如同被曇,彷彿還吐露出芬芳。
輕柔的風吹起他的銀白髮絲,立於水鏡之上的身影美得讓人不知該如何形容。
忽地,美麗的眼簾緩緩睜開,銀色的眼瞳令巫闇帆心神為之一震。
他從末見過如此美麗的眼睛,閃著的是銀色的淡淡水光。
美麗的臉龐上滑下了幾滴淚,落在池面泛起陣陣漣漪,緩緩的,又傳出幾近啜泣的哽咽聲,一陣一陣的,巫闇帆漸漸聽得懂他所說的話。
「為什麼還不來?為什麼……還不來……」
美麗的銀瞳遙望著遠方,一點也不知道亭子內有人存在。
「你在等誰?」巫闇帆忍不住開口詢問。
自色的身影一震,一瞬間便消失無蹤。
「嘖!」輕嘖了聲,巫闇帆將頭髮微撥向腦後,露出的是在白天不易顯現的眼。
他有點洩氣的坐上石椅,學校裡的七大怪談他都已探查得差不多了,就唯獨這一個怪談讓他猜不透是真的幽靈還是鬼。
頭有長角的話就應該是鬼,會吃人的鬼,但為何他從未攻擊過人呢?
既然無法知道那是何種鬼,也就不知道該怎麼對付他了。
巫闇帆歎了口氣,心想算了,反正他也從未想過要幫學校除靈驅鬼。
右手才剛一撐上桌,便觸碰到一個冰冷的物體,不是石桌的冰冷,而是有著像皮膚般的柔軟觸感。
一回頭,巫闇帆便瞧見方才不見的白影現在正坐在對面看他。
頓時間的尷尬,巫闇帆無言的望著他。
這樣近距離的面對他,更能看清他的美,那略帶透明、宛若水晶一般呈現透明的霧光。
沒有血色的唇緩緩開啟:「你是誰?」
那彷彿能勾人魂魄的聲音自白影口中傳出,他那沒有任何表情的眼直直的望進巫闇帆的眼裡。
「那你又是誰?」
不能將自己的名字先告知給鬼知道,這是巫家向來最嚴格的祖訓之一,可以的話,一定要先讓鬼告知他的名字之後,再將自己的名字說出來。
不過,這也等於是跟鬼訂下某種契約儀式的開端。
如果把名字先告訴鬼的話,那就會被鬼吃掉哦!
爺爺在他小的時候總是這樣告誡他。
白影想也沒想,緩緩地開口:「汝鄢悠齡。姓氏汝鄢,名悠齡。」
「汝鄢悠齡?好特別的名字。」巫闇帆有些驚訝,這種超舊的姓氏只出現在百家姓內,沒想到現在真的讓他碰到這種姓氏的人……不,是鬼。
「意思是悠久的年齡是吧?你的家人命名也真有意思,不過……」瞧瞧眼前的白影也不過二十幾歲,這名字倒也取得諷刺。
但鬼是因為有著某種強烈意識不願成佛才會成鬼,可以說他們等於是有了另個身體,也可以說他們是死過一次後再重生。
仔細想想悠齡這個名字取得也算貼切,因為他活了大概也有近百年了吧!
「你在等誰?悠齡。」
不知為什麼,他很喜歡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
回答得有點猶豫,但他真的想不起來他要等的人是誰。
「你等多久了?」巫闇帆笑了笑,完全與白天不同的笑容,感覺溫和了許多。
汝鄔悠齡搖搖頭,黯然的垂下眼臉。「不知道……」
「這樣啊……」停頓了下,巫闇帆又問:「那別等了好嗎?」
汝鄔悠齡吃驚的搖了搖頭,激動的道:「不能不等!我不能不等,不能……話還沒說完,一陣風刮起,汝鄢悠齡頓時不見了蹤影。
巫闇帆嚇了一跳,他不知道汝鄢悠齡對於這件事這麼執著,而自己居然也白癡的一下子就切入正題,把他給嚇跑。
他無奈的站起身,打算下次再來拜訪,下次他絕對要將這個鬼停留的時間給拉長。
主意一打定,巫闇帆拍拍身上的灰塵,摘下身旁的一片柳葉,若有所思的離開
***
巫氏本家算是很大,看起來也很有錢的樣子。
巫家上下只要有繼承血統的人,都一定會擁有看得見靈的特異能力,其中又以本家長子繼承了最強的靈力及除靈的能力。
巫闇帆即是所謂的除靈者。
巫闇帆一進家門,便有數名奴僕低頭招呼。
「少爺,你回來啦!」
「少爺,又有客人登門拜訪,要見嗎?」一名專門負責招待客人的女僕問道。
只見巫闇帆想了下,然後轉身回房。「說我今天身體不適,明日再來吧!」
「是!」
回到房內,將柳葉投進一個擺在桌上的玻璃瓶之中,他隨即開口喚道:「顏如玉。」
他叫的是住在鬼書之中的顏如玉。
這次不同的是出現了兩個顏如玉,一男一女。
「公子今天要查什麼嗎?」女顏如玉笑得甜美,她飄至巫闇帆身邊,突然擰緊柳眉。「公子身上有白鬼的氣味……」
「公子將白鬼帶回來了嗎?」男顏如玉吃了一驚,從未聽說能將鬼帶回本家的。
巫闇帆笑了笑,「我不過在他所在的地方拿了點東西回來罷了。」他指了指桌上那透明瓶子中的柳葉,按著又問:「有什麼方法能將汝鄢悠齡給帶回來?」
「這可能很困難喲,公子。」女顏如玉飄至桌旁玩賞著瓶子,雖然她碰不到它。
「公子家有設結界,外面的靈很難進入。」男顏如玉接著道:「沒惡意的靈都不容易進入了,更何況是帶有惡意的鬼。」
巫闇帆擰緊眉,「那你們又怎麼說?」
兩個顏如玉面對面看了眼,異口同聲地笑道:「我們是從一開始就住在這裡的呀。」
巫闇帆愣了愣,罕見的溫柔笑容隨即出現在他臉上。「這不就成了?」
「啊!公子不會是要養鬼吧?」
他們又異口同聲的問,卻被巫闇帆瞪了一眼。
「可別說出去,若是洩露秘密,我就燒了你們的住所。」
被威脅著要燒燬住所的書精哪還敢再多說什麼,努了努嘴,歎了口氣對望了一下,緩緩開口答應:「是!公子你放心……」
「放心什麼呀?大哥!」
聲音才剛響起,巫闇帆就立刻感覺到一股重量壓過來,俏皮的對著他撒嬌。
「茵樊……先將我放開好嗎?你要我……窒息而死啊?」
來人是巫闇帆的妹妹巫茵樊,一個孔武有力的小女孩,現在她正用著她異於常人的力道勒住巫闇帆的脖子。
「對不起!」吐了吐舌,一個十五歲小女孩該有的表情顯露在她臉上,她鬆開手,朝一直飄浮在書桌前的顏如玉揮手。
「大哥,你怎麼把他們給叫出來?還有啊!剛剛他們幹嘛又要你放心呢?你要叫他們去做什麼?我可不可以也參一腳?」
她除了很有力氣之外,另一個讓人頭痛的便是話很多。
巫闇帆愛憐的拍拍她的頭,他是最疼她的,但關於養鬼這事……他還是不想對她說。
「沒什麼,要他們找資料罷了,這麼晚了還不睡呀?小心明天爬不起來喲!」他拍了拍工茵樊的小屁股,「先去睡吧!女孩子太晚睡會讓你的皮膚變糟的。」
巫茵樊跺了下腳,倚在門旁。「哥!明天你要告訴我你在我什麼資料哦,茵樊也想幫忙。」
「好!好!大哥明天一定告訴你。」
聽見巫闇帆的保證,巫茵樊笑了笑,轉身離開。
大哥答應的事同來一定會做到,所以她只要忍耐到明天就可以知道大哥在找什麼了,所以,還是聽大哥的話乖乖做個好小孩去睡覺的好。
望著巫茵樊離去的背影,女顏如玉又開口:「公子,養鬼這事可不能開玩笑的!」
「是啊!被老爺發現就糟了!」男顏如玉在一旁提醒。
他們巫家的大老爺可是出了名的恐怖,自從巫闇帆的爺爺去世由他掌管一家大小事務之後,整個家就瀰漫著令人透不過氣來的嚴凝氣息。
一向主張只要鬼不犯人,就別去擾鬼的巫家也成了殺鬼一族。
只要有人來訪,我們就前往殺鬼。這是巫闇帆他父親的規則,也因此,他絕對不可能讓自己的兒子在家養鬼。
「他是他,我是我!反正我會看情況而定。」
巫闇帆皺緊眉頭,不斷在心裡想著自己該怎麼做……
***
一大清早,南星學園內就充斥著某種氣氛,當然,巫闇帆也感覺到了。
他才剛踏進校門口沒幾多便飛來一樣東西,巫闇帆動也沒動,那樣東西卻好像撞到什麼東西似的在他面前落下。
巫闇帆拾起來一看,那是一封挑戰書。
哼哼的冷笑了幾聲,不用看他也猜得出是誰下的挑戰書。
「普通科三年A班,巫闇帆。」
一道聲音響起,四周的學生們紛紛自動的讓出一條路。
瞧見這種情形,只要是南星的學生就一定知道是誰來了,擁有這般勢力的還會有誰?不就是那可怕的南星帝嗎?
只要一有什麼可以出風頭搗蛋的地方就一定會有他,他是南星學園創校以來最令人頭疼、但也是最強的帝王——靳卓青。
巫闇帆緩緩抬頭,被頭髮覆住的雙眼其實正盯著他。
「聽說你昨天跟五天王的全東恩玩遊戲呀?那只爆虎。」他站在他面前不再前進,說真的,這五天王之中的死神之子誰也不太想招惹。
「帝王也想玩嗎?我可以陪你……呵呵……」
他陰陰的笑了幾聲,靳卓青也跟著爽朗的笑了幾聲。
「不用了!有他一個人玩過就行,我問問他感想就可以。」
開玩笑,要是跟普通人玩還好,但對象可是巫闇帆呢!什麼不可能的事都會變成可能。
「啊,對了!你手中的挑戰書日期是今天哦!」拉開話題,靳卓青指了指正闇帆手中的信。「我可是很期待你們的對戰和靈異研究社的表演呢!」
不等巫闇帆開口,靳卓青兩手擺在腦後,一副輕鬆自然的樣子。「可別不接受喲!這樣才不會枉費我幫你們準備場地。」
「是啊!臨時找建築商建個會場,可是花了我一大筆零用錢,你要是不參加的話,那就莫怪我動用軍隊把你家壓成平地……」
「哇!芮凱祈,你什麼時候出現的?」靳卓青嚇了一大跳,退離學生會會計芮凱祈一步。
芮凱祈惡狠狠的瞪了靳卓青一眼,「會長,這個月的開支已超支,我要縮減你的花費!」
「別……別這樣,我想辦法賺回來就是!」哼,他可是南星帝呢!隨隨便便站在校門口威脅一下,馬上就能賺回大半。
「不准你動學生的腦筋!」
他一眼便看穿靳卓青的想法。
「啊!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巫闇帆,這錢是用在你們這群愛鬼一族的身上,你們去負責把錢賺回來給我吧!」話一說完,靳卓青便消失不見。
「可惡!老是這樣。」不可否認,平時學生會實在有點寵溺這個像小惡魔般的學生會會長,才會讓他養成這種為所欲為的個性。
芮凱祈回頭望了眼巫闇帆,歎口氣道:「算了,你也不用真的把他的話當真,反正那只是小錢而已,不用放在心上。」他點了下頭便離開。
聽說芮凱祈是世界幾大富豪之一的兒子,母親是大富商的千金,姐姐是知名音樂家,弟弟是小童星,而他本人又是超級模特兒……這種家世想不有錢也很困難。
望著他的背影,巫闇帆聳聳肩。「我也從未想過真的要付錢。」他望著手中的挑戰書,露出一抹陰冷的笑。「我也沒說我不接受這麼有趣的挑戰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