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文老弟,是老哥哥瞧低了你,還騙我不動心,沒想到你是不嗚則已,一嗚驚天地、泣鬼神啊。哈哈哈哈,很好很好,我可開心啦!你們倆多親近親近,本天師早說了,我要嫁妹子,沒有嫁不成的,你倆喜事我來負責,天庭地界無誰敢反對。」
那兩個剛由夢境轉回,正彼此凝視若,瑤光臉蛋發燙,她下意識抬手輕搗,頰邊的熱度是她從未體會,這即是臉紅心跳的事嗎?她頓覺羞澀,咬著小唇,發現這小小舉動轉移了他的目光!細長眼瞳更為黝黑。
「哈哈哈,本天師也不來打擾兩位,你們慢慢溫存。」最後一字剛落,大紅袍凌揚半轉,壯碩的身軀瞬間消失,感應那柄銅錢金劍而去。
「大哥,等等——」瑤光喚出,已然不及,想起在大哥面前上跟他、跟他……心中羞澀荼亂,不明白他是怎麼一回事。
「你發什麼瘋?!你、你怎麼可以這個樣子?」推了他一把,無奈對方八風不動,胸牆堅實得緊,瑤光不甘心,改為捶打,「放開我啦!混蛋!你不娶我就算了,我也不會死賴著不放,但是你、你怎麼可以隨便、隨便……那樣啦……」
氣得真想咬他一口,她「哎呀」一聲,小臉整個皺了起來,手竟捶得發疼。
他終於有所動靜,一掌包住她的手,靜靜審視著,以和緩的力道揉著痛處,臉色前所未有的深沉,口氣有些沖、有些緊,「我隨便怎樣?」他睨了她一眼,繼續揉著小手,男性的掌心和女子的纖柔大不相同,引起瑤光體內陣陣騷動。
他繼而又道:「你反應就這麼遲鈍,連對方其正底細都感應不出?!還像個小傻子被騙得團團轉。」他在生氣,心中極不爽快,沒想到同樣景象會再見一次。
之前,他尚能安撫自己,雖說勉強,理智一方還是佔了上風,可這一回,因體認那莫名的妒意,一經引爆,嫉妒和憤怒交雜,如開閘猛虎、如波濤洶湧,擋不勝擋。
瑤光想抽回手,他不讓,掙扎下心底好生委屈。
「誰教他變成你的模樣,半身還藏在樹影下,我、我一見他……」那時見著了他,她不知有多歡喜,哪裡揣測得到他是魔胎所化?!頭偏向一邊去,她咬著唇不說話了。
「他抱住你、吻住你時,你沒察覺嗎?還分辨不出他並非是我嗎?為什麼不施法將他震開?就這麼傻、這麼笨,只會教人欺負?!」妒火中燒,他不知自己現下的神情,臉色臭得可以油炸臭豆腐。
瑤光瞧著他好一會兒,才訥訥地說:「你又沒像他那樣抱過我、吻過我……我怎麼察覺?怎麼分辨得出?後來知道了,我正要施法,大哥和你就來了……」
聞言,文竹青心臟猛地一震,眸色更深,閃爍著奇異光芒。
他的臉緩緩趨前,好緩好慢,兩人的眼神交纏,他的鼻尖點著她的,然後是唇,輕而柔地朝瑤光壓下。
「記住,我這樣抱你……這樣吻你……」他貼在她唇上低語,雙臂捆緊了她,將那嬌小的身子壓入自己的胸懷,在瑤光發出嚶嚀的同時,舌尖竄入小口之中。遇上她,一抹水岸飄蕩的孤魂,文竹青從不知會陷得這麼深,莫非那串鈴兒真有靈性,他無意間取下它,就已受其支配。
是她的真性情動搖了他,難以相信她百年來孤單的遊蕩,守著一彎水域,偏不忍心讓他人落得與自己相同命運,是傻、是心性太過柔軟,才又接二連三阻礙鬼差拘提一名婦人的魂魄,怕那遺留下來的孩子失去親娘,會孤苦無依……孤苦,無依……這是她百年來嘗盡的嗎?
心微痛,他掌心撫順著她單薄的背脊,腦中閃過她強要他收下串鈴,臉上期盼可憐的神態,還有每回陶家村相會,她欲言又止、努力壓抑著,卻還是難掩愛慕的眸光。
而一旦承認了對她的感情,自己將面對的是來自天庭與冥界的指責,雖有天師支持,恐怕也難以善了。
在意嗎?心中有個聲音問自己。
他親著她,深入的吻轉為輕啄溫存,聽見自己回答:他不在意。
這便是世間男女之情,是她放棄修行成正果、尋尋覓莧的東西,卻將他纏困了進來,他憶起那位仙籍為太白金星,入凡間了卻塵事,最後卻為撈起水中映月而溺斃,他為自己的死法下了註解:心動,一切值得。
當時,尚覺無稽,如今他彷彿來到這樣的境地,感覺懷中女子就像水中瀲灩的月華,靜謐而美麗!他也想融入水裡,將她撈起。
體會著何為心動,若因而受罰,亦何懼何憂?!
小手熨在他胸上,推開一小段距離,瑤光抬起眼眸,晶瑩水亮。
「你為什麼……為什麼……」她不知該怎麼說。
而他明明懂她的意思,偏不開口,細長的眼底閃著興味,細細瞧著她。
「你的臉蛋好紅。」溫和的話語略微低沉,氣息拂過瑤光面頰,更是發燙。
聞言,她又是雙手搗臉,真的好燙,「為什麼……噢——」不知覺呻吟了一聲,覺得好丟臉好羞赧好——唉,就想挖一個大洞把自己埋了,或是跳入河中,再也不要起來。
「你體內有銀珠,陰寒大減,自然有冷熱之感。」縱使內心情絲纏動,他不改慣有的神色,鬆開臂膀放她自由,但仍是觸手可及的距離。
提及銀珠,瑤光意識陡地一震,本是滿腔激動要對他大加撻伐,可是方才錯認本尊,已對那魔胎發洩,後又讓他抱入胸懷,熱情對待,心中的怒氣消了一大半。她看箸他,眼神哀怨,悶悶地將非講不可的話重複了一次。
「那銀珠便是你的元虛靈神,我已經知道了。你把守護的原靈給了我,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承受不起……我、我也不要。你大可不必為顧及托付,做這樣的犧牲,若是因此你受了傷,我、我豈不是成了罪魁禍首?!你怎能這麼自私、這麼可惡?!」
這男人看得她心跳促急,險些忘了該說什麼。
瑤光垂下螓首,踩了跺腳,牙一咬,「還有,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要我別招惹你,我、我很認真在做了,你幹什麼要親我、抱我?還在大哥面前,他會當真的。一定要將我、將我……嫁給你的,你到底想怎樣?!」亂成一團,她又跺腳,急得快哭了,感覺他的靠近,小手推了他一把,「別來招惹我啦,我、我已經忍下來了,藏得這麼辛苦,你偏不放過我,你、你走開啦!」
若走得開,也毋需痛苦掙扎。他立定,雙手負於身後,壓下想再度擁她入懷的衝動,知她內心起伏,而自己何嘗不是。慢慢來吧。他告訴自己。
「你如何離開了冥界?」他歎息,眉淡淡蹙著,「那裡安全無虞,你偏偏不待,莽撞只會讓你身陷險境。」
「安全無虞又如何?!對我而言,那是一個牢籠,沒一處熟悉,哪兒都不能去,大哥忙,你、你把我丟下,自己卻跑掉,我到頭來仍是孤單一個,我還寧願在這水畔,勝過那裡千倍、萬倍。」她唇抿著,睞著他,「我不管,我要跟著你們,怎麼也不回去。」
「胡鬧。」他靜靜責備,月光在兩人身上灑落銀輝,亦將他皺摺的眉心映得清明,他生氣了。「我得閻王命令,需助天師追擊魔胎,已無暇顧及你。將你安排在冥界是最好的抉擇,你跑了出來,無誰能護你,若又發生如方纔的狀況,該如何是好?!」頓了一頓,他出其不意地握住她的腕,堅決不讓地道:「跟我走,我帶你回冥界。」
「不要。」瑤光單手捶著他的胸,連聲輕喊:「不要不要不要——」
這個惡劣的、惡劣的男人!原來他的一派溫和都是裝出來騙人的。瑤光不願回冥界,若此次讓他帶回,要出來可不再容易了。
先躲再說。心中意念一動——
「瑤光!」他怒喊,可是掌心已空,她竟以他教給的法術,借用他元虛銀珠的法力逃離他的身邊。該死!這到底該怪誰?!
他鐵青著一張臉,雙手在胸前變換給印,無奈心思太過凌亂,再加她有意躲他,剎那間竟感應不出她在何方。
該死!該死!他又低聲詛咒,連續造了好幾個口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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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當初收這個妹子,本天師就知她不平常。」他假咳了咳彷彿忍笑,聽了來龍去脈,心中雖也擔憂,但知道瑤光竟能由他手中逃開,還是用了「借力打力」的法子,想想便覺好笑。
「文老弟莫愁,我已遣出小鬼追尋瑤光妹子的蹤跡,待她回來,我這當大哥的自當多加管教。」他說著,發須自有生命似地緩緩飄動,「嘿嘿嘿,你對瑤光妹子原來是情深意重啊,助我對付魔胎,還敢將靈通護體的元虛過渡於她,別再同我辦稱這僅是普通情懷,本天師壓根不信的。呵呵呵呵,你們很好,這樣很好,待此事了結,我便與你同上天庭請示,將妹子嫁你為妻。」
文竹青心思尚不在此,只擔心著一個姑娘,他的直覺向來其准,總感應著危險即要發生。
「她該是在這附近,偏不現身。」已有好幾日,他與自己的元虛互通,猜測她暗暗尾隨著他們,而自己在能抓出正確地點時,總讓她先著一步地逃離。如今,她借他元虛銀珠的法力施法的技巧是愈來愈純熟了,時時感應,時時躲他。文竹青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呵呵呵,她不出來,是怕你要押她回冥界,再加有我在旁,她定知若要反抗毫無勝算,哪裡還敢出來?唉,你這是打草驚蛇。」瑤光尾隨而來正中下懷,她發倔地不願待在冥界,任她暗自跟隨,反過來說,亦可關照她的安危。
「天師,二十里外的村落有異狀,民家的雞犬一夜間死得精光,還傷及人命,暴斃的村民全成乾屍,血被吸得一滴不剩。」小鬼來報。
聞言,天師與文竹青雙雙立起。
「這魔胎需吸飲生血才能維持靈力,再不拾掇,傷的人命將愈多。咱們多次擾斷他療傷,他胸口的劍傷定尚未復原,銅錢劍神力無邊,那傷處拖得愈久將愈益嚴重,他能力不聚定要發狂。」炯目熾焰,黑瞳在眼眶中滾動,他手拿一翻,劍由虛空中生出。「多次教他逃脫,也該有個了給了。」
文竹青聽那小鬼來報,心沒來由地一緊,知事有蹊蹺,雙目淡合,兩手給印。
此次的回應好生猛烈,持有他銀珠的姑娘沒有刻意躲藏,他用心感應著,透過自己的元虛傳回訊息,排山倒海而來——
驀地,他雙眼暴睜,其中銳光閃爍,可怖異常。
「瑤光危險!」
話語剛下,除音尚存,他白色身影已移形換位追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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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總是躲躲藏藏的。
她懷疑,其實大哥知道她匿在何處,因她悄悄看著他們時,大哥那對銅鈴大眼好幾回都對準她的藏身處,瞭然地笑。
而那個白衫男子……瑤光想起他,不由得哀怨地扯了一下小草。
都是他啦!誰教他沒來由對她又親又抱,弄得她神思一團荼亂,也不肯給她一個理由,最後還氣死人地要強押她回冥界,當時,自己急著逃開,卻忘了好重要的一件事——
她前來尋他,是為了把元虛銀珠物歸原主,沒想到到得最後,事情全在意料之外,弄得珠子沒還,自已也不敢隨他而行。
討厭啦!她手一抬又想扯草,突然記起他說過的話——
石子也有精魂,你踢它,它也會痛。
唉,是的,萬物皆有精魂,不僅是石子。她想著,終是放下手,賠罪似地輕輕撫摸著被自已拔得亂七八糟的小草皮。
「怎麼?獨自一個?」
瑤光驚跳起來,瞧見那人的白衫儘是血紅,從前襟染至下擺,兩邊的袖口亦是,斑斑血跡,那模樣陰森得令人毛骨發寒。
歷經兩次的教訓,再沒察覺,她就真的是笨到了家。寧下心神,她稍退一步,視線戒備地隨他移動,絲毫不敢鬆懈。
「呵,怎不說話?你上回瞧見我,主動拉我衣袖,還同我說了好多的話,才幾日不見,這麼冷淡?」他連文竹青負手於身後的樣子都仿得惟妙惟肖,若不看他的眼眸,沒有上次的教訓,瑤光仍是難以分出。
「你自己沒軀殼嗎?幹啥兒只會化成別人的模樣,拾人牙慧。」她成語用得有點兒怪,可眼下是非常時期!沒時間斟酌。
她的話刺中他痛處,蒼白的臉轉為沉凝,他逼近,森然地道:「若非我遭那老道一劍,軀殼毀去,我何須化成他人樣子?!哼哼,他不讓我安穩,我也不教他好過。」
瑤光被逼得節節後逼,他雖說受傷,可是瑤光不知他傷至何種程度,以自己尚稱三腳貓的法術不知可抵擋多久?
她有銀珠在身,照理說能大有作為,可惜念得最順的法咒就是移形換位和五心雷咒,前一個是經常使用,後一個是因法咒好記,僅五個字。至於其他高保一點的還得頓一頓再想一想。
可是眼下機會千載難逢,她不想施法避開,拖得一時是一時,大哥和文竹青就在左近,希望在這段時間,他們有所感應,能在自己被他撕吞入腹前趕到。
「你說話便說話,不必一直靠近,我沒有耳背。」聞到他身上一股濃稠的血腥味兒,惹得瑤光直想反胃,她搗住心口,聲音持平。
「你不是喜歡這個傢伙嗎?」他指了指自己,笑得詭異莫測,「現下,我是他,他是我,你大可將我當成他,我想靠近你、抱著你,聞聞你身上的味兒,嘗嘗你小嘴的柔軟,讓你快活。」
回答他的是一記五心雷,出其不意地轟在他腳邊,他好似有些訝異,沒料及她低微的靈通能製造出威力甚強的法咒。
「該死!」瑤光極不淑女地詛咒,距離這麼近她還會打歪!天啊!她真想捅自己兩刀。不給對方思索時間,她手結法印,連續三記五心電,打得他倒退三大步,最後一記還燒破他的衣擺,給了瑤光好大的鼓舞。
她不曾歇息,一口氣擊出十幾掌,將他驅過一段距離,卻無法打中他身軀。瑤光覺得氣息不順,手在胸前不停地給印,「天、地、乾、坤、氣!」她掌心朝他擊出,竟無任何動靜。一急,她再試一次,仍是發不出威力。
「天、地、乾、坤、氣!」再試一次。
沒有,什麼都沒有。她喘著,額際怖滿冷汗。
「呵呵呵呵,敢情是黔驢技窮,你只會一招。」
「有、有種你等我,我、我休息、休息一下再同你大戰三百回合……咳咳咳……」她體內有靈能,卻不知如何用之。
「打是情、罵是愛,你既不打我,就挨我愛你了。」他飄得好快,迅雷不及掩耳地撲到瑤光面前,她伸手欲要推開,身子教他箍在雙臂中,連手也一同抱住。
「小人!」血的腥味。
「呵呵呵,你錯了,我不是人,你也不是。你該跟我在一起,來到我的身邊。」他的頭傾下。
「作夢!」她好想吐,好多好多的血味。
瑤光瞇眼瞪住他,彷彿見到他週遭一圈綠光,他的臉妖異地變化顏色,最後脫去人的皮相,血盆似的大口,皮膚……瑤光不知那可不可以稱為皮膚,像無數的小瘤連結而成,泛著詭異的育光。
「放開我……」沒什麼說服力,因她已開始嘔吐,腹中並無任何食物,只是止不住的反胃。他想吃了她,瑤光有這樣的感覺……她就要被、被吃掉了……
黏稠又冰涼的東西滑過她的臉頓,血腥味中還夾雜著一股腐肉的惡臭,瑤光睜開眼,差些厥過去,見那血口中吐出一條黃綠顏色的舌,正上上下下舔著她的臉。
她之前……就是被他強吻的嗎?簡直是青天霹靂!
不能慌、不能慌!她再度閉眼,心中暗念,成功的移形換位,但可能是靈力不聚,也可能心神難定,瑤光發現自己並未遠離他,約莫十步之遙,她跌得極為狼狽,已是氣喘吁吁。
而那魔胎懷中空空,回轉過身,對住瑤光咭咭怪笑,人皮已裂至腰際,顯露出來的軀殼真不好看,真的……很不好看。
瑤光再試一回移形換位,已不管用。她勉強爬起,撥開黏在臉上的長髮,不住用袖子擦去他舌頭分泌的黏膩。
既然法術不行,只好回歸原始,在他朝她衝來之際,瑤光飄開,速度之快教她沒暇顧及方向,接著腰間一緊,無中生有的一隻臂膀撈住了她。
「啊!放開放開,滾啦!」以為是那魔物,她踢腳揮手地瘋狂掙扎。直到自己被舉到一張英俊卻又怒不可遏的面容前,瑤光愣了一愣,終於喜極而泣地喚著:「竹青——」
不允許多說了。那魔胎完全褪下人皮,身軀暴長倍餘,胸口曾經中劍之處泛著妖邪紅光,尚未癒合,滲出的卻是青黃色的血,好似極痛,痛到無法忍受的地步,他發了狂地扭動身體,周圍的綠光範圍加大,一對眼閃著紅芒。
猛地,他血口大張,五指生出銳利的長爪,臂膀伸長好幾倍,直直對住他們倆撲來。
「竹青?!」瑤光閉目狂喊,卻不是躲在文竹青背後,而是張大雙臂,咬著牙擋在他身前。
自己都難自保,還妄想護住旁人。文竹青教她氣得七竅生煙,彷彿這麼長久的歲月中,所有怒氣都在遇上她後一併爆發。
傳人耳中是一聲震天裂地的痛苦嘶吼,利爪沒有落下,瑤光睜開一隻眼,再睜開第二隻眼,一對臂膀掠過自己的兩邊肩胛由身後伸出,文竹青雙臂平舉,掌心擊出的五心雷威猛更勝方纔,準確地打中魔胎,將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震出大段距離。
「躲好!」趁空,他拉著她塞至身後,眼眸幾要燒出火花。
「不要!」
「臉都嚇白了,別說你不怕!」
「我怕。」她坦然承認。
「那就躲好!」
「不躲!」瑤光甩開他的掌握,跟著喊:「你沒有靈通護體會受傷的!」
「我沒那麼脆弱。你該死的給我躲好!」他怒瞪她,但效果不彰,瑤光仍是倔強又頑強。
「我不會擬著你!」她吼回去。如今情勢緊迫,要他取回元虛銀珠也已不及,她怎能躲開,要他單獨對付一隻發狂的魔物?!
「你在這兒就該死的礙著我!」她一定要這般固持己見嗎?
唉唉,沒誰能化解,但現下實在不是吵嘴的時候。
那只魔胎重新站起身軀,綠色光圈逐漸加大中,表示能量增加,一定要趁此次將他收拾,若再讓他逃脫,後果不堪設想。
文竹青雙手連環結印,「去」地一聲,兩片銀色光刀以迥旋方式凌厲地飛去,分左右兩方攻擊。
此刻,氣流中邋邋作響,一柄銅錢金劍破空疾射而來,直對魔胎後背。
他已然發覺,喉間發出嘶叫,銅錢劍的神威教他驚懼於心,他費勁而狠狠地躲開,腰間卻避無可避地中了一片光刀,登時渾濁的血流了出來,空氣中散著一股濃烈的惡臭。
「老妖魔,今日本天師就收了你,替天行道!」
銅錢劍飛轉回來,那馭劍者凌空而降,穩穩地握住飛回手中的神器。那些伴隨的小鬼一落地便主動分散四方,將魔胎團團包圍。
大哥來了。瑤光心稍安定,嚥了了教緊張情緒掐得發疼的喉頭。
魔胎自知難逃升天,仍是頑抗。他朝暗處撲去,欲籍黑暗來隱藏行跡,實則聲東擊西,一干小鬼教他的利爪掃過,開膛剖肚,哀聲遍起。尋得空隙,他正要投身於漆黑中,銅錢劍將他逼了回來,為防他再度脫逃,文竹青身如雷電地飛奔而去,與天師雙雙夾攻。
「去!」他結印出掌,銀光飛旋,紛紛擊入魔胎軀體。
那魔物仰天狂叫,綠光時明時滅,忽而掉回頭血紅的眼定定地看住文竹青。
結印不停,他雙目亦精光閃爍看著那只魔,手指在胸前變化,一面瞧著他對自己飛撲過來!他不動不躲,宜挺挺立著,想以最後一個銀光刀擊入魔胎的眉心,減其元靈。
「風、火、雷、電。四豫聽我,去!」
「去」的同時,入文竹青眼簾的除了那只魔胎外,還有一個驚急飄向他的身影。他來不及出聲喚她,心在瞬間提到喉頭,彷彿就要跳出,在眨眼間經歷了上下起伏的情緒,震盪得快要暈厥。
所有的動作變得好慢,一幕一幕地轉動。
他將銀光擊出,不及看是否命中魔胎的眉心,自己的身軀已讓一個嬌小的身子衝撞倒地,他感覺得到,她柔軟的身子覆在自己上方,他的頭教她攬在懷中,是很生氣,因她總說不聽,又拿她的小命來玩,可是,不知怎地,心中竟有一股模糊的暖意……
一聲淒厲的嘶嗚劃破天際,亦將文竹青震了回來,他迅速爬起,改將女子小巧身子護在懷中,兩眼戒備地直視那魔胎。
只見他走了幾步,再也無力支持,銅錢劍穿胸而過,碎裂了他青色的上半身。「轟」地一聲,醜陋的軀殼散成片片,惡臭的血噴得四處皆是。
「哇,好臭呀。」天師收回劍,大袖抹去滿臉黃黃綠綠的血,一面道:「文老弟,你的銀光刀愈見厲害,又不失準頭,改日定要向你討教。」他大袖一揮,原地半轉,衣袖放下時,又是嶄新的紅抱大衣。
坐在地上的兩人誰也沒吭聲,文竹青的臉色難看得可以,手勁不知如何掌捏,是要抱緊懷中人好?還是該好好地賞一頓打?
瑤光知道他忽著,可是有什麼法子呢?見那魔胎撲擊他,他不躲開,又無銀珠靈通護體,她管不住自己的腳,下意識便朝他奔來了。
「大哥——」她可憐兮兮地喚著,可能受了驚嚇,一張臉白得透徹。
「好了好了,文老弟,我這妹子也是顧念著你,才會如此不知輕重,你們倆就和好吧,別再不愉快了。」天師下來打圓場。
瑤光咬著唇,眼神怯怯地調向身旁的男子,果如預期地接觸到他冒火的眼,登時心中更是難過,她盡量將聲音持平,「若是你受了傷,都成我的罪過了……我才不、不要當這種罪人……」
文竹青忍無可忍,如鷹獵物般地緊扣住她兩臂,管不了會不會捉疼了她,向來溫和的語氣跑得不見蹤影,他對著她狂喊:「你就是要這麼任性,拿自己開玩笑,見我替你擔憂才痛快嗎?我的法力足以自保除妖,我懂得衡量,根本毋需銀珠相助,你、你——」他咬牙切齒地瞪著,到得最後卻不知想罵些什麼好。
瑤光眼神有些渙散,實在好疼,感覺腹部陣陣燒灼,有些支不住了。
「我有銀珠……護體,我、我沒事的……我沒事……」她胡亂喃著,按住腹部的手無力地垂下,軟軟地倒向他。
「瑤光!」驚覺不對,他審視著她,終於瞧見她腹上殷紅一片,應是方纔她覆在他身上時,中了那魔胎的五爪。
「瑤光——」他狂喊,心臟如受重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