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若想從李熙身上下手,等於是自討苦吃,不但討不到便宜,還被吃干抹淨。
雖然待在這個大宅子裡,用的、吃的、穿的應有盡有,什麼都不缺,除了不能出去之外,日子其實過得很舒適,但即使如此,她總不能永遠都待在這裡吧。
然而在李熙的地盤上,她一點逃走的機會也沒有,正發愁著想不出辦法時,一名婢女將早膳送來。
「寧姑娘,用膳了。」婢女對她輕道。
「先放著吧。」她慵懶的說,沒回頭看婢女一眼,目光依然定在遠方的天空。
可身後的婢女卻一直盯著她,沒有進屋子裡,反而悄悄移近她,見四下無人,便小聲跟她說:「寧姑娘,我是來救你的。」
原本在發呆的寧紫燕因這話而回神,詫異的轉頭盯著眼前的婢女,不是平日伺候她的彤兒和玉霜,而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你是誰?」她好奇地問。
這名婢女示意她進屋說話,便端著膳盤轉身進了屋子,寧紫燕也立刻站起身,跟在她身後進屋子。
婢女將門帶上後,才回身對她低聲道:「你不用問我是誰,只要知道我可以救你出去就行了。」
寧紫燕一臉懷疑的打量她。「你為什麼要救我?難道你不怕殿下治你的罪嗎?」她知道這裡上上下下都對李熙忠心耿耿,突然有一個婢女說願意救她,讓她感到不可思議,也難免起疑心。
婢女神情嚴肅的告訴她。「我想救你,是因為我不忍心見你白白被李熙利用,等他把你利用完了,就會殺掉你。」
寧紫燕心中驚異,雖然她也懷疑李熙是在利用她,可是這陣子與他相處下來,她的想法逐漸動搖,總覺得李熙不會那麼狠心,而且李熙對她很好,除了限制她的行動之外,他對她其實是細心照顧的,連這裡的下人都對她很好。
可現在有人明白的提醒她,李熙不但利用她,並且預謀除掉她,雖然她也曾這麼告訴自己,不過當這話是從別人口中說出時,她卻拒絕去相信。
「他不會。」她立刻脫口而出,並且斷然搖頭。「或許他會利用我,但他不會害我的。」
婢女沉聲道:「他不殺你,是因為尚未找到曲老頭,只要找到人,就會把你們兩人一起送到地府去,我服侍他這麼久,最清楚他的性格,你千萬別被他騙了。」
「我不相信。」她仍是搖頭,拒絕相信李熙會如此絕情。
婢女見她不信,突然沉下臉警告她。「你以為他真的喜歡你嗎?他貴為皇子,就算在娶,也是娶大官千金或郡主,平民百姓是進不了皇子宮殿的。」
這話有如利箭穿心,直接命中她內心的弱點,兩人身份的懸殊是不可否認的,她喜歡阿古,可當知道阿古是二皇子時,剎那間,她感到兩人變得好遙遠。
她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個足以迷惑殿下的女子,也自認沒那個條件,可是她傾心於他,嘴上說不願意,卻往往投降於他的溫柔之中。
如今有人殘忍的告訴她這個事實,她的心還是受傷了,也將她逼回現實,正視眼前的問題,她是個被關在漂亮牢籠裡的人質。
「是嗎?他還是想殺我?」她眼中難掩落寞,彷彿有一隻手在拉扯她的心,讓她不住抽痛著。
「我不能待太久,會被人懷疑的,要不要逃由你決定。」婢女催促著。
雖然有所遲疑,但寧紫燕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錯過了,可能沒有下一次,遂點頭道:「好,我當然要逃,求之不得,但……你要如何救我出去?」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殿下今夜不會回來,正是逃走的好時機,今夜就走,等我消息。」說完,婢女便匆匆離開,留下她一人依然失神的坐在椅子上發呆,望著膳盤裡的飯菜,她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她思緒雜亂,心情跌到谷底,回想這些日子以來,她與李熙之間的點點滴滴,都一一刻劃在她心裡。
李熙的笑容、溫柔,還有偶爾的頑皮,都是她眷戀不已的,雖然她總是故意要表現出反抗他的樣子,那是因為她始終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也怕到頭來一場空,沒有陷入,就沒有疼痛,但在內心深處,她還是忍不住偷偷期待著他對自己的好。
婢女的一番話,讓她心底最後一絲期待破滅了,她無法等到李熙將她玩厭了後殺了她,到時死的不只是她的命,還有她的心。
當她回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當李熙還是阿古的時候,雖然日以繼夜的照料他,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苦,那時候的她是最快樂的。
然而,他並不是阿古,而是當今二皇子,二皇子是不可能喜歡她一介粗俗女子的,她沒有絕世容顏,也沒有高貴的身份,甚至還是個盜墓賊,連幫他提鞋都不配。
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她擦擦眼淚,就當自己作了一場美夢吧,這一次,她一定要逃得遠遠的,絕不再讓李熙找到她。
到了夜晚,熄燈後,寧紫燕忐忑不安的在房中等待著,心中正狐疑白一那位婢女是否真有本事救她出去時,突然外頭一陣騷動,她立刻起身,匆匆來到窗前,驚見遠處火光跳動,空氣中也傳來燒焦的味道。
不一會兒,一名婢女衝進來,正是那位白天和她相約的婢女,對方一進門,立刻塞給她一個包袱。
「快換上男裝。」婢女催促道。
寧紫燕不由分說迅速將男裝換上,而當她在換衣服時,婢女彤兒突然奔了進來。
「不好了,燕兒姑娘,失火了,快跟我走!咦?你怎麼——」當她瞧見寧紫燕身上穿著男裝時,不由得呆愕住,正要開口詢問,後腦猛然被重重一擊,人便暈了過去。
將彤兒打暈的正是這位陌生的婢女,她迅速將寧紫燕脫下的衣服給彤兒穿上,剛好可以作為寧紫燕的替身。
「時間不多,快走。」婢女一邊說,一邊拉著紫燕往外走。
寧紫燕跟著她趁亂逃出府裡,她身上穿著男裝,由於煙霧大,又是在夜裡,眾人忙著救火,她又用布捂著口鼻,遮住自己的臉,所以才能夠很順利的躲過眾人耳目。
婢女熟門熟路的帶她來到後院,偷偷打開了後門,兩人一塊兒溜了出去,能逃多遠是多遠。
大約跑了五、六條街後,她們才放慢了腳步,寧紫燕喘著氣,仰望著遠處的火光和濃煙,能夠順利逃出來,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可心中只有落寞和不捨。
但一想到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好不容易逃出來,可不能再猶豫不決了。
她轉過身,對救了自己的婢女感激道:「謝謝這位姊姊的救命之恩,為了安全起見,我自己走就行了,趁他們沒發現時,你快回去吧。」
眼前的婢女卻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回答道:「你不必謝我,我只是奉人之命來帶你。」
寧紫燕面露困惑,不明白她話中之意,還來不及弄清楚怎麼回事,突然之間,不知從哪裡冒出了一群陌生男子將她團團圍住,她連應變的機會都沒有,脖子和肩膀上,已被刀子架住。
多麼諷刺,忙了老半天,原來她只是從一個牢籠逃到另一個牢籠。
打從被這群神秘的陌生人劫走,她在馬車上待了三日三夜,一路顛簸,除了方便之外,他們大部分時間都蒙住她的眼,並且綁住她的手腳,最後將她帶到這個房間,終於拿下了蒙眼的布巾。
不知這是什麼地方?又是誰費了那麼大的勁,把她抓到這裡來?
不管是誰,寧紫燕可以確定的是,這人一定非常非常富有。
她一臉不可思議的睜著眼,打量著四周華麗的擺高,她是盜墓賊,自然也有鑒賞的眼光,就說那放在角落的大花瓶吧,那可是上好的青花瓷,價值連城;再瞧瞧那牆上的字畫,看那落款,可是出自名家之手;還有這桌案上的玉器及琉璃杯,織繡精美的屏風、窗台上的雕花,都讓她大開眼界。
她來到門前,推開門扉,門扉外是一處寬敞的露台,而她站在露台上,眼前的景象讓她整個人傻住了。
露台之外風景遼闊,黃金屋瓦層層相連,寵偉的殿堂、重重樓閣、曲廊、亭榭和園林,整座宅第一望無際,讓她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這是誰家的府第啊?也未免太大了吧,簡直大得像皇宮似的。
她被眼前的景象給傻住了,一望無際的樓宇飛簷實在太壯麗,讓她驚訝久久,遲遲回不了神,直到後頭傳來腳步聲,她才猛然回身,瞧見進房的是三名妙齡女子,她們身穿衫裙,頭上梳髻,打扮都一樣,一舉一動都像是受過訓練似的。
站在最前頭的女子上下打量她一眼,便對站在後面的其中一人道:「去通報主子,說人醒了。」
那位被命令的女子點個頭,便轉身離開。
寧紫燕警覺地問:「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抓我?這兒又是什麼地方?」
為首的女子回答:「有什麼事,去問主子就知道了。」
她眉頭微蹙。「主子?你們主子是誰?」
兩名女子沒有回答,而是走上前,一左一右的來到她兩側,伸手要抓她,她本能的出手反抗。
不過才一出手,她便立刻發現這兩名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們看起來嬌弱,卻個個是練家子。
她功夫不敵,一下子就被制住,被她們硬架著走,這可讓她緊張了,著急的叫著。「你們要做什麼?想帶我去哪裡?」
右邊的女子面無表情的回答:「主子要見你,你最好乖乖聽話,省得吃苦頭。」
「既然是要帶我去見你家主子,幹麼脫我衣服呀?」她歇斯底里的尖叫著,不明白她們為什麼硬要脫自己的衣裳。
左邊的女子指著她身上的男服說道:「皇宮內苑,豈能讓你穿得這般不男不女的去見大皇子。」
「什麼?你說什麼?皇宮?」她一定是聽錯了,無法置信的瞪大眼,自己竟然被擄到皇宮來了?而擄她的人竟是大皇子?這兩個女的是宮女?
她們硬是給她換上一件新衣裳,把她從頭到腳打理好,直到滿意了才罷休。
宮女們對她命令。「走吧,去見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