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氏古墓近日有喜事,張燈結綵,紅紙貼墓,這老少一家子所殷切期盼著的古墓少主,終於找到願意充軍的……嗯,終於找到願意入贅古墓,「增產報國」的男人了。
那一日洛伯虎找上傲澐凌,問她何以無故傷人,她也不同他囉唆,只扔下了一句話--若想要那丫頭活命,就得入贅古墓。
「妳不怕我婚後仍改不了打野食的習慣,爬出墓外拈花惹草?」
「無所謂。」傲澐凌冰眸不改,「如果那些女人不介意住進古墓,不介意在裡頭遭到欺負,我也無所謂多添人氣的,但前提是,不論是誰生下的孩子,全部都得姓傲。」
這個答覆很令人傻眼,卻也直接點出了傳宗接代對於傲氏一族,是個多麼殷切的需要。
洛伯虎聞言想了想沒多作聲,半晌後,他點下了頭。
既然未來新郎倌點頭,這樁喜事立刻緊鑼密鼓地開始著手進行了,原先依傲氏慣例,一對新人跪在祖宗牌位前磕頭就算進門了,但新郎倌卻不同意,這可是他的人生大事,加上他平素在鄉里間「威望」極高,豬朋狗友不少,所以非得大宴賓客,席開百桌以上不成。
百桌就百桌,就是千桌也行的,只要肥羊肯乖乖就範,別看傲氏長居古墓,行事隱密詭譎,事實上卻是有著富可敵國的家世背景。
於是這一日,青天高高,白雲飄飄,古墓外的山丘草原之上,百桌陳列,熱鬧非凡,新郎倌放了話,不論是誰都可以上這兒來大吃大喝一頓,免送紅包。
除了那些長久受小霸王「照拂」的蘇州鄉親之外,這陣子蘇州城裡突然冒出了的一批批生面孔,這會兒也都出現在婚宴上。
那些個生面孔全都做著江湖豪客打扮,黑衣勁裝,面目滄桑,背刀掛劍,並且都不多話,只愛用一雙銳利的鷹眸審視著週遭。
「都來了嗎?」
發出問句的是今兒個的新郎倌,那穿戴隨意、魅笑依舊的洛伯虎,至於他發問的對象,則是站在身旁的一個白髮白髯老人--墮入凡塵的前任月老。
月老手上捉著一張名單,皺眉對照片刻後點下了頭。
「差下多了吧,武林三大世家、七大門派、八大鏢局,我甚至連少林那兒都派人去放了消息。」
放啥消息?還不就是告訴人家說古墓傲氏,今日將舉行鑒寶大會,屆時將會有遺失百年的武林武譜及墓中奇寶,供世人觀賞。
「少林?」洛伯虎皺眉轉頭瞪人,「你沒事去找那些禿驢做啥?」
「世事難料!」月老搖頭晃腦的開口,「誰知道會不會有個武林宗師正好想要還俗?」
「就算他想要還俗我還不要!」洛伯虎哼嗤道,「吃齋念佛了大半輩子,誰知道還有沒有傳承子嗣的功效?」
「誰管你要不要!」月老回哼了過去,老眼翻白,「『用』的人是傲家,干你屁事?」
「話不是這麼說的,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我可不想讓澐澐日後還得費神出墓,另尋二夫、三夫為她傲氏完成傳宗大業。」
「若真如此,那也是她傲家的造化,況且她用計逼你成親,你不怨她嗎?」
「怨?澐澐有她的立場及為難,我只怪自己幫不了她,又怎麼會怨?況且,天下女子都該是用來疼,可不是用來怨的。」
深情兼善解人意……好個濫情郎!
月老仰天打了個呵欠,冷冷一笑,「花心大蘿蔔!莫怪老天要懲罰你散姻緣。」
洛伯虎瞇眸冷覷,「屁放完了嗎?」
「放完了!」月老先抬手抹掉因呵欠而擠出的淚水,再從袖中摸出一隻白石小印,「你已將這『形影不離章』蓋在那古墓丫頭的眉心上了嗎?她沒犯疑嗎?」
洛伯虎點頭,「我跟澐澐說這是世外高人指點的辦法,陽人居墓,他們傲家人血源相通自是無妨,但我這外人卻極有可能引煞上身,是以一定要夫妻共印這『辟邪章』方能避禍,加上蓋這戳印只是圖個形式,又不會當真在眉上留下記號,所以她沒多防。」
「辟邪章?」月老佩服一笑,「小龜虎好本事,將『形影不離章』硬拗成了辟邪章。」
洛伯虎懶得理會他的調侃,逕自問:「那麼接下來呢?」
「接下來?嘻,簡單!」月老拍拍胸膛,一副胸有成竹樣。「接著該咱們從這些各門各派的菁英人選裡,挑出一個最適合你那澐澐寶貝的『種男』,噢,對不住,是相公,然後再找機會在他眉心上也來這麼一戳印,然後,咱們就可以等著看好戲了。」
「好戲?」
「是的,光看字面就不難想像啦,一對男女在分別被印上了這只『形影不離章』後,就像是在神前許了允諾,又像是在體內各設了互吸磁場,亦步亦趨,形影不離,他上哪兒她就得跟著到哪,兩人之間無法間隔三步以上的距離。」
「這玩意的效果,有多長?」
洛伯虎語氣微酸,冰漠寡言是一回事,他對澐澐這古墓少主,不管怎麼說,總也是用過了真心的。
這會兒得親手將她送人,且還得看著她對別的男人亦步亦趨、形影不離?唉!也只有月老這種無情無義、無心無肝的前任仙人才能說是在看「好戲」了。
「三個月,且只能用一次,一女一男各自蓋過章後,它就會成了一方平凡無奇的印石了,還有哇--」月老還想再說卻遭洛伯虎打斷。
「最多三個月?且還只能用一次?」洛伯虎想起了傲澐凌,眉頭鎖緊。
那是個久居古墓,心如止「冰」的女子,連他這掛名的情郎都常懊惱摸不著她的心、觸不著她的魂、見不著她的笑,摸摸小手說些渾話已是極限,只給那傢伙三個月的「破冰」期限,夠用嗎?
「沒辦法!」月老臉上寫著「我已盡力」,「這已是我目前所有功力灌注下去,所能達到的最大神效了。」
洛伯虎不屑咕噥,「就知道問題是出在你身上。」
「什麼話嘛!」月老雖是大聲抗議著,卻還是微微臊紅了老臉,「這種功力已經不得了了,換了其他人怕一輩子也別想辦得到,我告訴你,如果我還在姻緣塢、月老居那兒,我只要綁綁紅線就可以了……」
洛伯虎伸掌擋話,「夠了!好漢不提『前世』勇,認真點吧,人來人往的,咱們該開始尋『寶』了。」
是的,是該尋寶了,否則人來人往、高矮胖瘦各不同,一個不小心就會漏了寶的。
「那個好。」
「他駝背。」
「那旁邊數來第三個,又高又壯的傢伙呢?」
「一臉苦相,澐澐若真跟他在一起,苦命到老。」
住古墓耶!是那傢伙苦吧?
「那……那個甩著白扇、一臉笑的呢?」
「賊眉鼠臉,無緣無故對人笑,非奸即盜。」
厲害!還押韻呢!
「那就那個腰掛青芒劍,看來頂天立地、器宇軒昂的吧。」
「不成!我觀察過他,他的眼神儘是望男不望女。」
「那不正好?守正不阿,君子胸懷。」
「那可不一定……」洛伯虎吐口長氣,「或許那是因為他性好男色!」
月老傻眼,這樣也能說?但沒辦法,這事今日一定得辦妥,於是他再度強打精神,伸指四瞧,指到手指都快斷了,好半晌之後……
「喂!這個不錯!」
「是配你不錯吧?那傢伙頭都禿了。」
「你不懂,聽說禿了的人下盤『功夫』最強,一夜七次郎,要想不生孩子?好難的!」
「難你個頭啦……」
洛伯虎還想再開罵,冷不妨,背影一道冷影飄來。
「吉時將屆,你還不過來?」
「澐澐!」
洛伯虎嚇了一大跳,一邊轉身擠笑一邊祈禱,希望他和月老的計謀沒讓傲澐凌給聽到,否則今日恐非他大婚之日,而可能將是他小命歸西之日。
「哇哇哇!瞧妳,認識這麼久,妳今兒個最漂亮了!」他祭出甜言蜜語。
這招或許對尋常女子有效,但想對付傲澐凌?面對那張冰顏,再熱的氣息也要瞬間凍結了。
「這套衣服我已經穿了三年了。」
洛伯虎在心底歎了口氣,唉!別說三年,就是三十年他也分辨不出來,這冰霜美人兒永遠是一身雪白,頂多是換換型式或是袖口寬幅罷了,新衣舊衣看來全都是一簇白,愛白成癡,即使在她的大婚之日她還是一身白。
甩開心裡的感歎,他嘻嘻一笑,「我指的是妳的臉色,不是衣裳。」
是嗎?傲澐凌冰眸沒改,彷彿沒聽到。
受這話影響最大的反而是那站在一旁想吐的月老。
臉色好?這丫頭許是趕著去奔喪的吧?
傲澐凌不置可否,冷聲開口,「時辰快到了你還在這兒磨蹭什麼?就非得和這糟老頭這麼難分難捨嗎?」
簡簡單單一句話,既險些惹吐了洛伯虎又徹底惹惱了月老。
難分難捨?讓他死了吧!洛伯虎暗忖。
糟老頭?臭丫頭!就讓我隨隨便便「印」個「糟」人讓妳跟了吧!月老恨恨的想著。
「妳的家人都到齊了嗎?」洛伯虎笑咪咪地轉開話題。
「全都在那邊了。」
傲澐凌轉向,果不其然,在那佈置妥當了的露天喜堂上,太師椅一字排開,上頭坐著一排傲氏族人,個個喜上眉梢,每個人的眼裡,都畫滿了胖娃娃的符號。
洛伯虎與「未來親人」揮手微笑,「妳家裡的人,看起來都挺好相處的嘛。」
「好處難處你都得處!」傲澐凌冷冷一個硬釘子送上,「還有伯虎,為什麼我會聽到流言,說今日喜宴上另有個鑒寶大會要一併舉行?」
他攤開雙手聳聳肩,笑得無姑且自然。
「澐澐哪,流言何以會被叫做流言呢?就是指它是種不負責任、無憑無據、無根無由、隨風飄送的無稽言談,既是流言,自然就該止於智者了。」
「怎麼止?」少女朝四周梭巡,眸光淡然。「那一桌桌的武林人士生面孔,個個都是有備而來,來找麻煩的。」
「澐澐!」洛伯虎有恃無恐地笑,拉起新娘子的小手,「別擔心,要不就讓咱們去向他們個個解釋一番吧。」
解釋?
有這個必要嗎?還有,那些人是說了就能被打發的嗎?
「但是時辰……」
「放心吧,我會捉緊時辰趕快將『事』給辦妥了的。」
洛伯虎拉著傲澐凌一桌一桌穿巡過去,月老緊隨於後,見到新郎、新娘的動作,賓客們個個傻眼了,怎麼?這是新規矩嗎?還未拜堂,就先到處敬酒了呀?
算了,反正新郎、新娘都是離經叛道出了名的人士,瞧那新娘子,一身白裳,面覆冰霜,又有哪點像是要嫁人了呢?
「開動!」洛伯虎突然大喊。
就在眾人還在低頭議論之時,小霸王又出新招,洛伯虎這一高喊,數十名廚子及跑堂開始來回穿梭送酒、送菜,百多桌的大場子,賓客們光顧著吃菜喝酒划拳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有精神去理會新郎、新娘想做啥?
「你在幹什麼?」傲澐凌小手掙了掙,感覺出不妥,「哪有人還沒拜堂就先喊開席的?」
「天下事向來無定理可循!」洛伯虎嘿嘿一笑,「否則又怎麼會有活人愛住在古墓裡的呢?」
一句話堵住了傲澐凌的嘴,然後她聽到了他再度熱呼著開了口。
「澐澐,咱們邊走妳可得張大著眼睛瞧,如果有看對了眼的,千萬要記得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傲澐凌冰冷眸光射去,一句話卡在喉間還沒出,突然感覺到一道強烈如火的注視,不只是她,就連洛伯虎和月老都感覺到了,洛伯虎停下腳步,瞇眸轉向。
那是個在人群中端坐著的高大男子,有著明朗的氣勢、卓然挺拔的身段,還有著俊逸的面容,最重要的一點,他眼中毫不掩飾的熱火和興味盎然及遺憾,全是對著洛伯虎手裡牽著的新娘而射去的。
很好!
洛伯虎雖心裡微微泛酸卻還是得承認,這傢伙一來配得上澐澐,二來也不像其他那些話題總繞著「鑒寶」打轉的有心人士,或是一些雖覺得新娘子漂亮動人卻沒膽敢多看的假道學,這個傢伙,會是個憐香惜玉的人才。
他將目光轉回傲澐凌,卻只見到她面無表情。
沒關係,反正她對誰都是這個樣的,鐵杵磨成繡花針,小子!你可得多加把勁。
「那是誰?」洛伯虎低聲問月老。
月老急匆匆掏出了整迭資料,翻了翻,對照了下。
「慕蓮山莊七少。」
慕蓮山莊?江湖三大世家之一?
洛伯虎暗暗思忖,成!身家清白,他再細瞧了瞧,面色紅潤,光鮮颯爽,可見不是過慣了夜生活的人,牙齒整齊,身體健康,唇厚者重情,鼻大者負責,這應該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
「還有一點……」透悉洛伯虎的心思,月老湊上前低語,「慕蓮山莊當家共育有九子,看樣子就知道肯定會生男,再加上他排行第七,入贅不難。」
很好!
洛伯虎牙一咬,心一橫,就是他了!散姻緣了!
一旁月老覷出了洛伯虎所思,開心得不得了,呵呵一笑,連忙潛近慕蓮山莊七少,小小石印揣緊在掌裡,就等著伺機而動了。
就在此時,熱騰騰的明爐烤鴨恰好出爐,送菜的、端酒的、串門子敬酒的到處鑽動,鴨香四溢,人人急著貪嘴,月老閃過了幾個沒長眼睛的,一路迴避、一路罵人。
「沒長眼睛嗎?這麼大個人也看不見!」
陡地,不遠處一個大嗓門赫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那個跑堂端菜的小子,給我站住!」
一句虎吼,嚇得附近十來個穿著同樣堂倌衣服的身子都停下了腳步,只有一個,仍是從容不追著,一雙健臂上捧了約莫八盤菜,卻仍是健步如飛,並沒沒有停步。
「還走?就是在說你!」
是……是在說我嗎?
更多的堂倌被罵停,受惡音波及,那些停下來的堂倌手上的菜盤鏘鏘互擊,人人低頭反省。該死!是不是前陣子在賭場裡欠下了的債,忘了還清?
該停的不停,不該停的全擋在路上,還真是讓人火冒三丈。
大嗓門見對方沒打算停,一個龍騰虎躍,硬是將熊似的身子跳上桌去,還隨手往身旁廚子手上,奪下了一把大菜刀,乒乒乓乓、劈哩啪啦,一路跳桌飛殺過去,但身子太重,輕功又差強人意,凡熊經過處,必定留下桌仰人翻的遺跡。
「別再給我裝模作樣了,就算你扮作了廚子、扮作了堂倌,抹黑了臉,甚至是化成了灰,老子還是能一眼就瞧出你這『飆風怪盜』來!快把我安塘髦家祖傳的『香香夜壺』給我交出來!」
一句「飆風怪盜」傳進了那些個坐得遠了些,正在準備動箸的江湖兒女耳裡。
「飆風怪盜?!飆風怪盜?!他在這兒?」
瞬間人人變容、個個拋箸,一雙手趕緊按住自個兒身上自認最要緊的東西。
有的是褲腰上的錢袋,有的是懷中的前朝鼻煙壺,還有些女子,甚至是雙臂環胸、眼神戒備,守護著的是身上的肚兜。
如此反應不為了啥,只因那「飆風怪盜」乃名震大江南北、五湖四海的一名神盜。
論起武功,其實這傢伙只屬中上,但在輕功及妙手神偷這件事上,卻是神乎其技到了難以想像,加上他來去如風兼性格浪蕩,江湖上雖盛聞其名,但真正見過尊容的「苦主」卻是不多,還有,他之所以會被冠上「怪」盜之名,就是因其亦正亦邪的處世態度,行事盜物全憑一時興起,無理可循,不過有一點卻是人人都知曉的,「飆風怪盜」是最恨遭人挑釁的了。
有一回江都刺史放話,說自個兒府上戒備森嚴、重兵駐防,絕非「飆風怪盜」此類江湖小混混可以來去自如的,是以這種小毛賊,壓根入不了他的眼,嚇不著他的。
江都刺史會放這話,原是圖刺激「飆風怪盜」,才好乘機將這讓官府頭疼的江湖人物擒著。
他在府裡設了重兵,卻沒想到一天兩天三天過去,刺史府裡沒動沒靜,就在江都刺史當對方只是個無膽鼠賊之時,那一夜,刺史府中的寶庫被人洗劫一空,連他最疼愛的三姨太最心愛的珍珠錦兜都被偷走了,更玄的是,那件錦兜是穿在三姨太身上的,而睡在三姨太身旁的,正是江都刺史。
換言之,如果「飆風怪盜」圖的是刺史和三姨太的人頭,那麼,就算他們再多長了十顆腦袋也不夠他偷。
自此之後,江都刺史打死也不敢再提「飆風怪盜」四個字了。
而這會兒,那一句「飆風怪盜」徹底毀掉了喜宴,一半的人是怕失寶趕緊閃躲,而有另一半的人則是吃過「飆風怪盜」的虧,想乘機逮住他的,一時之間全都同仇敵愾了起來,古墓之寶被暫時擱下,人人都想先逮住這小子好尋回寶物,或是出口窩囊氣也好,於是乎一張張桌子被掀翻,桌底下的刀槍劍戟端上檯面。
「這……這是……在做啥呢?坐下!坐下!全都給我坐下!」
傲氏一族在另一頭隔得太遠尚不及發難,反倒是月老已在原地發飆了。
幹嘛?吵死了!不知道人家有正事待辦嗎?
正事?
正事!咦,他的「正事」呢?
一雙老眼急著尋人,卻在此時,一陣快風閃過老臉,一柄菜刀從他肩旁砍下,只一寸之差,他險些就成了獨臂月老。
「讓開!老頭!俺不想殺不相干的人!」
嗚嗚嗚!人家也不想死在不相干的人的菜刀下啊!
偏偏小龜虎已被人群衝散,不知去向,月老暗咬牙,大丈夫能屈能伸,決定先躲進桌子底下了。老手一伸,桌巾一掀高,他赫然發現裡頭早已擠滿人,其中還包括了他正在尋找,全身發抖的慕蓮山莊七少!
要命!這傢伙的膽子怎麼這麼小?還有,桌底不是老人家在躲的,這七少到底懂不懂「敬老尊賢」四個字是怎麼寫的?
月老正想罵人快滾,陡然一道快風再撲來,他心驚膽戰只能下意識伸手去格擋,擋得太快,他忘記了一件天大的事了,那只「形影不離章」就在他這隻手上。
月老手一伸,脖一縮,眼一閉,回過神來要喊大事不妙時,眼睛一張開就看見自己的手直直壓抵在眼前男人的眉心上。
混亂之間看不清楚長相,加上對方臉上是刻意抹了黑的,除了黑鴉鴉的一片之外,月老只覷見了好一口的潔白亮牙。
既然可以看見亮牙就不難想像,眼前這個傢伙心情很好,好得不能再好,為著那一場被自己引爆的混戰。
「飆風怪盜!今兒個你可別想再跑!」又是菜刀熊駕到。
「來呀,來呀,我倒想瞧瞧你有多大的本事!呿,不過是個夜壺罷了,需要你為此而追到天涯海角嗎?」男人的嗓音低沉充滿磁性,極為悅耳。
話說完,男人不羈朗笑,嘴一撮,長哨一揚,頓時一匹紅色寶馬旋風似地衝過人群,如風一般地奔了過來。
一等馬兒靠近,那男人立時騰身躍上馬背,正待策馬離去,卻在此時白影一閃,不遠處一個女子似是被磁石牽引住了一般,硬是往馬背上的男人身後黏去,男人只愣了一愣,卻因追兵迫近無暇再思量,馬一策,狂奔離去。
追!追!追呀!
不斷有人大吼兼跳腳。
不只是因那廝是「飆風怪盜」,更因為那被他帶走的女子,是喜宴上的新娘!
馬影遠、人影杳,名滿江湖的「飆風怪盜」再添傲人戰跡一樁。
他偷走了……呃,人家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