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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別逃 第5章(1) 作者:席維亞
    「武朝卿你給我開門!別當縮頭烏龜,快出來!」

    一個多月前的場景再度重現,同樣的夜深露重,不同的是當時急著奔離的人兒,如今卻來勢洶洶地猛力敲門,大有沒人應聲就會直接將門踹開的豪邁氣魄。

    袁長雲氣炸了。

    她東晃西逛等到天黑才回家,以為今天總算可以平安無事地度過,卻在聽到弟弟轉述的話後,急到連燈籠都來不及拿就騎馬衝出家門。

    怒火中燒的她再度用力拍門。

    「我知道你在家,你快……」門毫無預警地拉開,出現眼前的赤裸胸膛不只啞住了她的喉,也讓她的眼瞪得好大好大。

    這、這是……什麼?發現自己的手幾乎貼上他的胸口,袁長雲急忙往後跳,俏臉不受控制地燒紅了起來。

    初冬的夜晚即使在屋內也得穿著短襖才夠暖,可他居然裸著上身來應門?

    「你幹麼不穿衣服!」視線不知該往哪兒擺的她只能窘惱地盯著地。

    「你敲門敲得那麼急,我有時間穿嗎?」武朝卿似笑非笑地哼了聲。「順便把門帶上,很冷。」

    見他直接轉身進屋,袁長雲愣住。

    原本打算見人就打的旺盛怒火先是被出乎意料的「春色」給消弭大半,而他毫無愧色的神情更是讓她所剩無幾的氣焰全悶成了困惑。

    他怎麼一副沒事人的模樣?難道是長地誤傳了他的話嗎?那她跑來不就變成自投羅網?看著那半敞的門,她有種要踏進龍潭虎穴的感覺。

    而且她直到現在才想到,她從沒進過武家,即使她來過無數次,這間小小的屋子她閉著眼都能清楚地描繪出它的外觀,但她和他的活動範圍總是圍繞在馬廄及馬場附近,她完全不曉得裡面長什麼樣。

    她不會……破壞了他什麼好事吧?想到上次不愉快的經驗,再加上他未著上衣的詭異畫面,氣憤之餘,心也隨之微微擰起。

    不管了,是他自己要她進去的,就算要她成了程咬金也不能怪她!不耐被如此煩人的情緒糾纏,袁長雲一鼓作氣走進──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正對屋門的小小神龕以及武家的祖先牌位,然後是一眼即可看穿的簡潔廳堂,廳堂中央簡單擺著一張方桌及兩張木凳,牆邊放著修膳到一半的捕馬配備,略顯凌亂,卻也為這幾乎快稱得上是家徒四壁的屋子增添了一股人氣及陽剛。

    桌上置著一個水盆,先行入屋的武朝卿此時背對著她擰乾巾子,旁若無人地繼續擦拭身體,被她打斷了什麼「好事」再清楚不過了。

    袁長雲要自己非禮勿視,但她的視線卻像被拉住了,不由自主地跟著那條巾子拂過他堅實的臂膀,那寬得恰到好處的肩膊,還有精瘦卻不露骨的窄腰──

    隨著那條巾子遊走,她的心跳變得好快好快,也驚訝地發現總被她鄙夷為弱不禁風的他,其實有著不同於魁梧體魄的勻稱結實,每一絲肌理都蘊藏著無限的力量。

    「你頂著夜風跑來,就為了看我擦澡?」明知她在看,他非但不顯侷促,不疾不徐的舉止反而透著股誘人的慵懶。

    「才不是,我是來找你算帳的!」袁長雲羞惱反駁,打死都不可能承認自己竟看他看到出神。「你為什麼要說那些話?」憶起自己的來意,她心裡同時也鬆了口氣──他是獨自一人在家的。

    「什麼話?」武朝卿將巾子扔進水盆,順勢回頭睨了她一眼。

    「你敢威脅長地卻不敢當面對我說?」還裝傻?袁長雲咬牙瞪他。

    「你敢在這種時間來找我,卻不敢直接言明?」武朝卿乾脆轉身直視她,好笑中帶著包容的神情像她是在無理取鬧。

    要是平常的她老早就怒氣沖沖地反駁回去了,但現在她卻只能傻在原地──剛剛在門前匆匆一瞥是一回事,盯著他背影看也是一回事,他現在這麼大大方方地正面相迎,這、這……她狼狽地別開眼,羞到耳朵都紅了。

    老天!從小在馬場打滾的她早看過男人打赤膊,但為什麼那些大塊頭她都可以視若無睹,他卻會讓她慌成這樣?

    「你去把衣服穿好成不成?!」她也很想像他那麼氣定神閒的,偏偏他這模樣讓人很不知所措啊!

    「怕什麼?我又打不過你,你還怕我對你做什麼嗎?」武朝卿輕笑,不過說歸說,他還是走向內室。

    袁長雲回頭,愣愣看著那道隔開廳堂與內室的深色布廉。他的口氣和平常無傷大雅的戲謔完全迥異,語氣中的邪魅輕佻是如此明顯。

    他……在調戲她?

    好半晌,她總算反應過來,臉瞬間赧紅,新仇舊恨全湧上心頭──

    朝卿哥說你若不嫁他,休想他會再給我們馬!接下來就是馬匹的配種期了,大哥現在這樣根本不可能去捕馬,我知道這麼做很委屈你,但我們需要種馬啊,要是朝卿哥不幫忙,我們馬場一定會完蛋……

    當她從長地口中聽到這些話時,怔了好久好久。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以為自己在作惡夢,直到長地抓住她的手拚命哀求,那股力道才拉回了她的神智。

    他怎會想娶她?他只要勾勾手指就有一堆姑娘到他家門前排隊,幹麼挑上她?更何況他所捕的馬奇貨可居,叫價千金都有人買,他卻拿來當成交換她的籌碼,這對他根本沒有好處啊。

    他是在耍她吧?他怪她那晚做得太狠,失了面子的他氣不過,所以用這種方式報復她吧?應該是,絕對是!

    她不願再往下深思,因為越想會有越多不堪的念頭跑出來,她不要想,她寧可告訴自己這只是他玩過頭的幼稚行徑,這樣她才有辦法用強大的怒氣將所有情緒全都覆蓋。

    「這樣你滿意了吧。」簡單穿了件裡衣的武朝卿回來。

    袁長雲懊惱地發現這樣並沒有比較好!在燭火的映照下,他那衣著不整的模樣反而有種撩人的妖媚。但怕再夾纏下去不知又要浪費多少時間,她決定對他的打扮視若無睹。

    「你為什麼要說……」想到剛剛他繞著圈子的回答,她只好撇開尷尬直接挑明了說:「我們家又不是賴過帳,幹麼不給我們馬?還威脅……還威脅要我嫁你,別鬧了,這一點也不好笑!」

    她很努力要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但仍被浮上雙頰的暈紅破壞了自持。怎能怪她?誰談論到自己的婚姻大事還能平心靜氣?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始作俑者、還是一直被她視為哥兒們的童年玩伴!

    「誰說我在鬧著玩?我很認真啊!」武朝卿挑眉。「這都得感謝袁大哥,我本來還以為得再等上一段時間呢。」

    他的話震住了她,袁長雲駭然地望著那張笑臉,感覺被她強制壓下的恐怖念頭又在蠢蠢欲動。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大哥什麼也沒做。」大哥現在狀況正慘,他卻要感謝他?

    「就是什麼也沒做,我才顯得重要,不是嗎?」他低笑,深邃的黑眸閃著她無法看透的詭譎光芒。「這麼突然我也覺得很抱歉,只是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你和長地把好好的馬場毀掉,那我這些年的心血全都白費了。反正袁大哥現在不管事,我還省了爭權的工夫,時機再好也不過了。」

    竄過背脊的冷寒將她的怒氣及呼吸全都凍凝,他這番話說得再清楚不過了。

    「你在覬覦我們袁氏馬場?」她必須用盡全力才能擠出這幾個字。在他們家遇到困難之際,他不但沒出手相助,甚至還……趁人之危?

    「你之前不也說過我捕馬太危險,希望我轉為經營馬場?我接受你的忠告,你該高興才是。」被人說中意圖,武朝卿仍笑得很坦蕩。

    「我是要你靠著自己的能力,不是用計奪取!」她是如此勸過他沒錯,但當初說他割捨不下那種跟馬鬥智鬥力的刺激與挑戰的人,現在卻拿這些話來反咬她?!

    「反正你的心思注定白費了,馬場屬於袁家,就算你真娶到我也得不到好處。」

    「在你心裡,袁大哥是那種重男輕女的人嗎?他不可能會虧待你,我都清楚他的個性,你怎能誤解他呢?」武朝卿略帶譴責地笑著搖搖頭。「不過依袁大哥現在的狀況,他應該會更樂得有人幫他扛下馬場的責任吧?其實對你來說並沒差別,你若嫁了我,我的不也就是你的?」

    「你怎麼能?我大哥對你那麼好,你卻利用他的宅心仁厚這樣回報他?」他對大哥的尊敬全是裝出來的?他處心積慮了多久?他對她的一切呢?也全都是假的嗎?她不由得打起寒顫。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以為他會多少有些動搖,結果他卻回了她這一句。「只要你不說、長地不說,在他眼中我依然還是那個值得信賴的武朝卿,他也不會知道他的一蹶不振竟會害得親妹必須犧牲自己。」

    袁長雲完全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只能怔怔地看著這個全然陌生的男人。他不但要她下嫁做為條件交換,連兄長也被他拿來當成要脅?

    「別這樣看我,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壞人了。」武朝卿撫額苦笑,而後輕歎了口氣。「我也想慢慢博取你的信任,讓你心甘情願地嫁給我──長雲,別怪我,我盡力了。」

    被背叛的震驚太強大了,心被凍到麻木的她,直至此時才感覺撕心的痛楚緩緩地蔓延開來。

    盡力了?盡力了?!他的溫柔、他的陪伴,還有那一晚的他,全是計謀?她卻傻傻地為了他的問題患得患失了一個多月?

    他是怎麼做到的?明明所作所為如此冷絕,卻還能露出這麼抱歉的表情?貓哭耗子!

    「你別傻了,就算──」強烈的憤怒讓她脫口而出,卻被他輕柔截斷。

    「別撂狠話,不然之後還要回來求我的煎熬會讓你更痛苦。要你現在就答應是太強人所難了點,說你會考慮就好,其餘的全留在心裡,這是我誠心的建議。」

    那唇角微揚的從容像是一切全在他掌握之中,她好想衝上去打掉他臉上的笑,卻只能握拳,將那些已衝到喉頭的話全都嚥下──因為他說的話雖殘忍得讓她心痛,卻也全都是事實,若要她再回來低頭求他,她絕對會想先殺了自己。

    以往因為有一個瞭解自己的人而心安,如今卻赫然發現,那全是他的算計,他對她越瞭若指掌,越讓她渾身發冷。

    「先說好,我要的不只是名義上的嫁娶,武家剩我一脈單傳……」他故意不再說下去,滿意地看到她的臉色從白轉紅。「相信你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

    「你就那麼有把握能捕到我們需要的馬?」她終究還是嚥不下這口氣。這不算撂狠話吧?她只是想知道這樁交易到底值不值得。

    「最近我已經快捕到一匹好馬,只要你答應,從馴服到送至袁氏馬場,我保證絕對不會超過半個月,而且在明年春天之前,我捕到的種馬將會讓你們一整年都不餘匱乏。」

    她恨他那麼自信,然而他的宣言也讓她好心動。

    冬末到夏初是最佳的配種季節,因為小馬會在草料豐富的次年春天出生,健康成長的機率比在其他季節產下的仔馬高出許多。長地說他們今年淘汰的種馬數量太多,若不補進新血,無法產出優秀仔馬的袁氏馬場將會陷入難以挽救的危機。

    她不想接受他的脅迫,但她能拒絕嗎?大哥現在已經自顧不暇,他們真的只能靠他了,只是……對他而言,她還有其他意義嗎?抑或只是他用來傳宗接代以及確保取得袁氏馬場的棋子?

    她想問,但她卻沒有辦法看向他,因為他剛剛的言行已清楚地表明,她覺得自己比被他拿來交換的種馬還不如……

    既然他說不會逼她現在就答應,那她能拖則拖吧,就算無路可選,她也要再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做,對她、對袁家才是最有利的。

    和來時的氣勢洶洶完全不同,袁長雲低頭默默地往門口移動,很希望這時候他能視而未見,好心地放她一馬──

    「你的回答呢?」偏偏,天不從人願,難得佔上風的他才沒那麼輕易放過她。

    那帶著笑意的聲音聽了好討厭!袁長雲仗著他看不到,咬牙切齒地無聲將他罵了又罵。

    「……我會考慮。」

    ★★★

    說考慮只是在幫自己找台階,他和她都很清楚,她只能答應。

    當他派長地傳話叫她已可撥空去武家驗貨,她知道該是她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她不喜歡拖拖拉拉,就算是她不願面對的事也一樣,於是她找了時機直接跟大哥開口,說她想跟武朝卿成親,以及他們不打算辦喜宴,也不想舉行提親迎娶這些繁瑣細節。

    關於這點,她已知會過武朝卿,純粹知會而已,幸好他似乎知道她答應嫁他已到達容忍極限,沒再在這部分刁難她,一切都依她要求。

    由於兩家都已無長輩,大哥又是個性豪邁的人,她覺得就算大哥會認為太過輕率而持反對意見,她應該也只要再多加說服就不成問題。

    沒想到她所準備的理由全沒派上用場,大哥什麼也沒問,就這麼答應了。最讓她感到哭笑不得的,是大哥竟還對她說了聲恭喜。

    她不怪大哥沒有察覺到整件事的詭異之處,但他越是無視,她越感到難過,大嫂竟將他傷成這樣……

    害她只能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同時心裡也更加堅定絕不讓大哥知道她是被迫出嫁。大嫂的事已經夠他受了,她不要再讓他承受無法保護弟妹的打擊。

    然後武朝卿將馴服的馬兒送來,那是匹難得一見的好馬,她也不客氣地當成了聘禮直接收下。他拿這個當要脅已經夠可惡了,休想她還會付他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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