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六轉過頭。「怎麼,我不能來這兒嗎?」
展昱觀伸手摸了摸馬首,黑馬傾向他,磨蹭著他的掌心,像是在跟他撒嬌。
「怎麼?你是來給我下馬威的嗎?」查六冷哼一聲。
展昱觀覺得既好笑又荒謬。「我來跟你下什麼馬威?」
「你來取笑我騎不上你的馬,不是嗎?」查六重重地又哼了一聲。
展昱觀挑挑眉。「我記得昨天我已經取笑過了。」
「你什麼意思?」查六口氣頗沖。
「我是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查六的口氣很不好。
「我答應星羽要幫她找出香包。」他頓了一下。「我想,你也知道她把那個香包當作寶。」
「嗯!」查六喝口酒。
展昱觀瞥他一眼。「那你為什麼要把它偷走?」
查六猛地嗆住。「什……咳……什麼?」
他微笑。「我說是你偷的。」
查六的臉頓時漲成豬肝色。「你別血口噴人、胡說八道,飯能多吃,話可不能亂說!」
「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有誰要偷那個香包?」
「你胡說什麼?我幹嘛拿小星兒的香包。」
「你這話說到重點了,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我想這跟那截斷玉有關。」
「斷玉?」查六瞠大眼。
「沒錯。」展昱觀頷首。「知道香包裡有玉的,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你了,既然我沒偷,那自然就是你盜走的羅!」
「你說什麼瘋話?!」查六怒叱。
展昱觀微笑。「這樣說吧!在外人眼裡看來,那香包就只是香包,普普通通,沒什麼特別的,不會有人想去偷它,因為它根本不值錢,會偷它,當然是為了裡頭那截玉,這事情明擺著,會這麼做的人只有你。」
「你胡扯——」
「既然你不承認,我也沒辦法。」展昱觀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只好把我推想的告訴星羽,讓她自個兒來問你。」他掉頭準備離去。
「喂!」查六嚇一大跳,急忙上前攔住他的去路。「你分明是想挑撥我們師徒的感情。」
展昱觀失聲大笑。「我幹嘛挑撥你們?」他一副「敬請賜教」的表情。
「因為你——你——」查六一時之間說不出個道理來,最後只能硬拗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看我不順眼。」
展昱觀覺得他的話十分可笑,不過,他也不想浪費口舌跟他對辯。「既然這樣,我們就一起跟星羽說清楚,讓她自個兒下判斷。」
查六頓時啞口無言。
「怎麼?不敢?」展昱觀笑道。
「誰說我不敢?!」查六挺起胸膛。
「那就走吧!」他毫不遲疑地跨步往前。
查六跟在他後頭,仰頭灌了好一大酒,神色不安,兩人走出馬廄。
「對了!我忘了給你看樣東西。」展昱觀自腰袋內掏出斷玉。「你不覺得這東西有點眼熟嗎?」他故意以不解的語氣說著。
查六盯著他手上的斷玉,心漏跳了一拍。「這是……」
「你不覺得這跟星羽香包裡的斷玉很類似嗎?」他佯裝出疑惑的神情。
查六的視線移至他臉上。「你什麼意思?」他的語氣很不好。
「沒什麼意思。」展昱觀微扯嘴角。「我只是覺得很有趣。」他拿出玉畫像,將之打開。
查六睜大眼,隨即大喊,「這畫怎會在你這兒?」
「這你就先別管了,我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他拿著斷玉仔細與畫像研究比對。「你不覺得這截玉來自這玉像的一部分嗎?」
查六眼神遊移不定。「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他喝口酒。
展昱觀微微一笑。「你不覺得這一截很像摔斷的馬腿?」
查六惱怒道:「都說了,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展昱觀無所謂的聳肩。「你聽不懂沒關係,星羽聽得懂就行了。」
聞言,查六的臉一陣青、一陣紅。「你是什麼意思?你想說什麼就說,別跟我拐彎!」他拉大嗓門。
展昱觀挑眉。「我有拐彎嗎?我覺得我說得很清楚、很明白了。」
「別以為我會受你威脅,告訴你,我不吃你這一套。」查六語氣堅定。「不過,好漢做事好漢當,告訴你也無妨,那香包是我拿的沒錯,我等會兒就會還給小星兒,不需要你在中間給我加油添醋。」
「這下倒爽快了。」展昱觀接著問:「是你把星羽抱到我房裡的?」
他愣了一下。「沒想到你這小子還挺有兩下子的嘛!倒是我小看你了。」
「為什麼?」他直接切入正題。
「我就是希望你們快點成親。」
展昱觀匪夷所思地看著他。「你想生米煮成熟飯?」
查六怒吼道:「呸!我才沒你這麼齷齪咧!小星兒可是我一手帶大的,我會這樣對她嗎?我算準了你會叫醒她,你這人疑心病重,定會問她躺在你床上做什麼,我只要撿個時間衝進去就行了,可沒想到我才要破門而入,你就來開門了。」
他的話語中有些微懊惱,不過,立即便釋懷了,因為後來小星兒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所以,他的目的同樣達成了,今天一大早,他已經跟諸葛奚討論過,要盡早完婚,不需要再拖個兩、三個月。
展昱觀聽完他的話後,翻個白眼,這人該說聰明還是笨?「為什麼要我跟星羽早點完婚?」
查六喝口酒。「小星兒跟你結婚後就得乖乖的待在這兒。」
他皺眉思索著。「你不想她去找雙親?」
查六沒應聲,算是默認。
「為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
「怎麼?難不成你擔心星羽找到爹娘後會丟下你?」他挑眉。
查六火大地道:「我會為了這種理由做齷齪事嗎?」
展昱觀微笑著說:「如果不是這原因,那就是另一個了,你不想星羽希望落空,傷心失望對嗎?」
查六戒備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意思嘛!有很多……」他故意停頓一下,觀察查六接下來的反應。「其一,就是星羽的雙親已經不在這個世上,所以,不管她怎麼找也沒用;其二,她雙親還在世上,但你不想讓她去找。」
「倒不知你還挺會編故事的。」查六哼一聲,沒做正面的回應。
展昱觀不以為忤。「說到編故事,你可比我厲害,你騙了自個兒的徒兒十幾年。」
「我騙她什麼?」
「她的雙親出自富貴之家,她從馬車上掉出來,還有她身上的斷玉是她父母留下的線索。」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查六心虛的怒叱。
「師父,展公子——」
查六在聽見星羽的聲音時,差點跳起來,他定眼瞧著她跑過來。
展昱觀也嚇了一跳,他立即將玉和手上的玉像畫塞進衣袖裡。
星羽在兩人的面前站定,笑道:「你們在說什麼?」他們兩人不是互不對盤嗎?怎麼這會兒卻湊在一塊兒?
「沒什麼。」查六顯得有些慌張。
星羽狐疑地轉向展昱觀。「你藏了什麼東西?!」她探頭探腦地拉拉他的袖子。
「沒有。」展昱觀扯開她的手。
「騙人,我剛剛明明瞧見了。」星羽鬧著要瞧。「好像是張紙,讓我瞧瞧。」
「小星兒。」查六敲一下她的頭,急忙拉開她。「拉拉扯扯的像什麼話?」
「可是……」星羽蹙起眉,她說不上哪兒怪,可就覺得不對勁,她想瞧瞧他到底藏了什麼。
「父親。」展昱觀朝走來的人喚了一聲。
諸葛奚點個頭。「怎麼回事?」
星羽轉向他。「展公子藏了東西不讓我瞧。」
「藏東西?」諸葛奚不解。「你藏了什麼?」他轉頭問兒子。
「沒——」
星羽打斷展昱觀的話。「是張紙……」她無法不起疑心。「是不是我的玉像畫?你真的偷了我的畫?」
「好小子,原來畫是你偷來的。」查六首先發難。
「你真偷了我的畫?!」星羽難掩怒氣。「你……你壞透了!」她朝他猛打。「還要我相信你?!你壞透了……」
「星羽。」展昱觀抓住她,對上她憤怒的眸子,他長歎一聲,這真是……唉∼∼真是有理說不清……
「你聽我說——」
「我再也不要聽你的話了!」她又傷心又氣憤。「我才想著你是好人,想著你對我好……你……你還我的畫、還我的玉來!」她朝他拳打腳踢。
展昱觀瞪向查六。「你還不說清楚,真要我全說出來嗎?」
星羽在聽到他的話後愣了一下。「師父?」這跟師父有什麼關係?
查六搔搔頭,緊張地喝口酒。「小星兒,那畫……不干師父的事,我……我只拿玉而已……」
玉?師父的意思是……玉……是他偷的?星羽愣在當場,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
查六不知該怎麼說:「師父……師父也是為你好,不想你整天想著玉像的事……」
「我不懂……」星羽一臉茫然。「您明明知道我要去找爹娘的,為什麼還要偷徒兒的玉?」
展昱觀對查六道:「你還是把話說清楚,別再瞞下去了,這事早晚會拆穿的。」
「您瞞徒兒什麼?」星羽立即追問。
查六又是搔頭,又是左右張望,視線不敢與她接觸。「這事……這事……」
「您說啊!」星羽著急地拉著師父的袖子。
查六歎口氣。「罷了、罷了!」他瞞了這麼多年,也累了,他不是沒想過要同她說清楚,可每回見到小星兒,就是開不了口,現在都這樣了,也沒再瞞下去的必要。
「在這兒說話不方便,進屋裡說吧!」諸葛奚開口。「你們師徒慢慢把話說清楚。」
「沒關係。」查六搖頭。「趁我現在還想說的時候得趕快說,不然,恐怕又要改變心意了,再說,這事也牽連了你們諸葛府……」他頓了一下,才接著道:「小星兒……你不用再找玉像了,那玉像早就不在了。」
「啊?」星羽瞠目結舌。「不在了?」
「早在多年前,它就已經讓我給打破了。」
打破?!星羽瞪大雙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怎麼可能……
「有一回我喝醉酒,不小心打破了莊主收藏的翡翠玉像,等我醒來後才知闖禍,那玉像是莊主鍾愛的古玩……所以我沒敢說出去……」
「你說的莊主,可是臥龍莊的莊主?」諸葛奚插口問。
「你怎麼知道?」查六一臉驚訝。
諸葛奚微微一笑。「我果然沒想錯,那天我瞧著畫就覺得眼熟,直到你現在提起,才想起來我好像曾在臥龍山莊看過那玉像,我記得臥龍莊主很寶貝他的收藏,不過,我不明白這事怎麼會扯到諸葛府?」
查六的臉色泛紅。「打破玉像那天,莊主正巧不在莊裡,而你那天恰巧登門拜訪,所以……所以……我就把這事賴在你身上,說你順手牽羊。」
「原來如此。」諸葛奚不以為意地笑了一聲。「難怪自那天起,臥龍莊主就不再與諸葛府往來了。」
星羽氣憤道:「難怪您對找玉像的事漠不關心,您怎麼可以把徒兒當猴兒耍?!」
「師父沒這意思。」查六連忙辯解。
「您明明知道徒兒找玉像是為了親生爹娘的事,您怎麼能這樣!」星羽愈說愈氣。
「小星兒,你聽師父說,沒人……沒人知道你爹娘的事。」他吞吞吐吐地說完。
「莊主知道——」
「莊主也不知道。」查六狠下心說。
星羽大感錯愕。「什……什麼意思?」
查六瞄了諸葛奚與展昱觀一眼。
「你們師徒慢慢說,我與昱觀先走一步。」諸葛奚明白璧無瑕思,接下來的事顯然不適合有外人在場聽。
兩人才轉身,星羽已追問:「您說莊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莊主明明說要告訴我的。」
「小星兒,你聽師父說,莊主真不知道你爹娘在哪兒,沒有人知道——」
星羽打斷他的話,辯駁道:「您騙人,莊主知道的。」
「師父不會騙你,不管是莊主還是師父,都不曉得。」他無法告訴她,她是他們撿回來的。
星羽搖頭,不!她不相信。「那玉呢?我爹娘留給我的玉。」
「那斷玉……是玉像的碎片,那天我打破玉像,本想埋了它了事,碰巧……你那天吵著問我你爹娘有沒有留什麼東西給你,好以後相認,我靈機一動,就去拿了一截斷玉……」他的聲音漸小,神情不安。
星羽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難以消化他所說的話。她不相信……不相信爹娘留給她的玉是師父隨手撿來騙她的……這怎麼可能?她滿懷希望的,她總想著有一天能跟他們團圓……沒想到最後竟只是一個笑話……她不相信……
「你騙人!」星羽激動地喊出聲,根本無法接受。
「小星兒」
「你騙人!」星羽重複叫喊,拳頭握緊。
「我……」查六急著想解釋,可一時之間卻不知要從何說起。
「我最討厭師父了。」星羽嘶喊著,轉頭就跑。
「小星兒——」查六追上去。
展昱觀攔下跑過他身旁的查六。「我去。」
查六望著跑遠的星羽上臉焦急,最後長歎一聲,點了頭。「就麻煩你了。」
☆☆☆
星羽痛哭失聲,師父騙她,師父怎麼可以騙她?!
展昱觀走到她面前蹲下。「怎麼不聽你師父說完?」
星羽捂著臉。「你走開!」
他沒將她的話當真,逕自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我鬧了一個大笑話。」她抱膝哭泣,將臉埋在膝上。「我像個傻瓜一樣,我是大傻瓜——」
「你不是傻瓜。」他抬手摸了一下她的發頂。
「我是。」她哭著。「我被師父要得團團轉,我……我再也不理他……我不要認他這個師父了……」她哭得很傷心。
「這件事你師父是做錯了,可他的出發點是好的。」
「我現在不想聽!」星羽捂著耳朵猛搖頭。
她孩子氣的舉動讓他發笑。「好吧!不提就不提。」他不再言語,只是撫著她柔順的青絲。
星羽的肩膀顫動著,淚水浸濕她的絲裙,兩人靜坐著,半晌後,她哭聲漸歇,然後抬起臉,雙眼紅腫,鼻頭泛紅。
「我……」她抹去淚水。「我要走了。」
「去哪?」他皺眉。
她起身。「不知道,不過,去哪兒都好。」她話才說完,又掉下淚來。
「等一下。」他扣住她的手,而後起身。「為什麼要走?」
「我留在這兒做什麼?」她梗聲道。「再說了,我現在什麼人都不想見,尤其是師父,我再也不理他了。」她扭著手想掙脫他。
「你打算一走了之?」他問。
「是。」她怒聲道。「你放開我——」
「我不能讓你走。」他冷靜以對。
「為什麼?」她仍是一臉怒氣。
他隱藏著笑意道:「你走了我跟誰成親?」
星羽一臉錯愕,臉龐染上了紅暈。「你……你別跟我開玩笑。」她的注意力一下全凝聚在他身上。
「我像在開玩笑嗎?」他反問道。
她眨著雙眸,愣愣地瞧著他。「你……你想娶我?」
「你不想嫁我?」他一臉正經。
她羞惱地跺腳。「我問你話,你做什麼又丟回來給我!」
他扯開嘴角。「我當然得問你,廷祿跟我提起過,說你不想嫁給我,因為我配不上你。」
她的臉蛋羞紅似火。「那是我同他鬥氣的話……」
他故意輕咳一聲以掩飾笑意。「既然誤會解釋清楚了,那就成親吧!」
「什麼『那就成親吧』,聽起來像是被逼的。」她不悅地道。「我知道了,你在尋我開心——」
「你想太多了。」他打斷她的話。「你不是想出海玩嗎?我可以帶你去。」
她終於漾起笑。「真的嗎?」
他頷首,她高興地衝進他懷裡,抱緊他,她直接的情感表達嚇了他一跳,不過,他並不覺得失禮,他喜歡她率性的情感表達,相較於他,她是坦率多了,他的雙臂環上她的腰。
「我想出海、我想出海。」她嚷嚷著。「我……我要走得遠遠的,不要再看到師父……」一提到這事,她又不爭氣地紅了眼眶。
「那也得等婚禮辦完。」他說。
她把臉埋在他胸前。「可我現在不想看到師父……」
「那簡單,我把他趕出去——」
她猛地抬頭,臉上出現猶豫。「把師父趕出去……」
他點頭,表情很認真。「你不是不想見到他?」
「我是不想見到他,可把他趕出去……」她皺著眉頭,卻接不下話。
他心知肚明,卻也不想戳破她。「好了,這件事交給我就行了,你不用為這煩心。」
星羽點頭,可內心紛亂不已,她雖氣師父,可……師父師娘從小待她好,她……
「怎麼又哭了?」他的拇指逮住她滑落的淚珠。
「我……」她啜泣出聲。「我不知道怎麼辦?我好氣師父……好氣好氣……」她生氣地捶著他的胸膛。「可是想到你要把師父趕出去……我又難過……」她抓著他胸前的衣裳,淚水停不下來。
「你想到你師父待你的好。」他瞭解地說。
她點頭。「我不知道怎麼辦……師父為什麼要騙我?」她捶他的胸膛。
他輕咳一聲。「你會把我捶成內傷的。」
她抬起淚眼瞅著他。「我不是故意的。」她梗聲摸了摸他的胸口。
「沒關係,我還能再挨個幾百拳。」他以衣袖輕拭她的淚,柔情地在她額上輕輕一吻。
「騙人!」她撫著他的胸膛。「你捶起來很舒服,所以我……」她抽噎一聲,又打了個嗝。
「捶起來很舒服?」他揚高眉頭。「這算恭維嗎?」
她點點頭。「你的胸膛跟牆壁一樣結實,可沒牆壁那麼硬,打牆手會疼,可打你不會。」她又摸摸他。「打牆不如打你。」
他沒轍的笑道。「好吧!這恭維我收了。」他毫無預警地傾身在她紅潤的唇上印下一吻。
星羽瞪大眼睛,聽他說道:「你的唇跟豆腐一樣軟嫩,可豆腐沒你香甜,也沒你誘人,吃豆腐不如吃你。」他又親了她一下,黑眸蘊藏著笑。
燙人的血液衝上她的臉,滿盛的羞意浮上她的眼。「你……你……」她說不出話,只是羞赧。
他再次覆上她的唇,她感覺他的氣息與熱度,雙唇有些刺癢,臉兒紅通,她睜著大眼,感受到他細吻她的唇。
她眨眨眼,粉拳在他胸前舒展,游移向上,圈住他的頭,她輕歎一聲,好奇地回吻他,他的呼吸沉下,雙臂攬緊她。
星羽垂下眼瞼,感覺到他的吻加重了力量,他的唇舌親暱地探索她。星羽倒抽一口氣,手臂攬緊他的頭項,更加貼近他,用力親吻他。
她的熱情讓他欣喜,雖然她粗魯的吮咬讓他微笑,他抱高她,回應她的熱烈。
星羽覺得全身發熱,輕吟出聲,她覺得不對勁,她的心跳得好快,她的頭發昏……
她喘著氣道:「我……」她其餘的話語淹沒在他的親吻中。
他聽不清她說了什麼,但意識到她似乎說了些話,他努力壓下慾望,沙啞地道:「什麼?」他勉強拉開兩人一點距離。
星羽一臉迷濛。「啊?」
「你剛剛說什麼?」他輕咬她紅腫的唇瓣。
「嗯……」她一邊親他,一邊試著理解他在說什麼,對了……「我好像病了,頭昏昏的。」
「病了?」他再拉開一寸距離。
「我好像發燒了,全身都熱。」她蹙眉。「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他咧嘴而笑。「這不是病。」他用力親她一下。
她忽然笑了起來。「我想也不是。」她的雙眸閃閃發亮。「我知道,我們要有小娃兒了對嗎?」
他愕然,隨即放聲大笑。
她皺眉。「不是嗎?我以為師娘說的是這件事。」
他笑問。「你師娘說了什麼?」
「有一回我問師娘她和師父怎麼沒有小孩,師娘說,天底下有這麼多夫妻,注生娘娘不是每個都照顧得到,我那時聽了很不高興,直說注生娘娘偏心,師娘這麼好,該給師娘送個七、八個才是,你知道師娘怎麼回答我的嗎?」星羽問他。
展昱觀搖頭,星羽甜著笑說:「師娘說,我一個抵得上娘娘送她七、八個,我當時聽了可開心了,摟著師娘直笑。師娘說,不是每對夫妻都能有小孩,這雖然遺憾,可又比沒爹娘的嬰孩強,因為嬰兒沒了爹娘是活不了的。小時候她常跟我提這事,後來我問她,那要怎麼效注生娘娘才會送孩子來?我那時想著要幫師父和師娘討個娃娃來。
「師娘笑著說,她歲數大了,不適合再生養娃娃,不過,要是我長大了、嫁人了,就可以生個胖娃娃讓她抱抱,她就很開心了,至於怎麼討娃娃,師娘說過了洞房花燭夜我就明白了,我問師娘洞房花燭夜是做什麼的,她吞吞吐吐地說不清楚,只說新郎和新娘……唉——」
她眨著眼眸,在他嘴上親一下。「我猜師娘說的就是這事兒,不然,她不會這樣難開口。」
他帶著促狹的笑容。「洞房花燭可比這還好上十倍。」
她眼睛一亮。「是嗎?」原來還有比親吻更好的。「我們現在能做嗎?」她有些躍躍欲試。
他的黑眸深黝似井。「你這樣問我,要我怎麼回答?」他的聲音瘖啞。「若是讓你師父知曉了,可要同我拚命的。」
一提到師父,她的臉立刻垮下。「我不想談這事。」她逃避地將臉藏在他頸側。
他也不勉強她,只是順了順她的發,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切。
☆☆☆
接連兩天,星羽躲著查六不見,一個人間著,雖然心情已平復不少,但她就是無法面對師父。
為避免自己胡思亂想,她索性找事情忙著,讓自已分心,而最好的分心法就是弄清楚諸葛飛鵬在暗地裡搞什麼鬼!
為什麼他三番兩次向阮玉勒索銀兩,按理說,他應該吃穿無虞才是。經過這兩天的跟蹤,她發現諸葛飛鵬愛往賭場裡鑽,而且,她還瞧見賭場裡的人向他要賭債。
她將這事告訴阮玉,讓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下次諸葛飛鵬若再威脅她,她也能拿這事反要脅他,就說要將他欠賭的事告訴諸葛濟,到時諸葛飛鵬不嚇破膽才怪。
可阮玉卻不想與諸葛飛鵬撕破臉,因為這樣一來,兩人都沒好處,到時她還是得讓人指點,說她不檢點,私下與人幽會。
才說到這兒,阮玉便又哭了,星羽沒轍,只得答應她再想別的法子。
這日,展昱觀走進來時,就見她正對著茶杯歎氣。
「怎麼,心情不好?」他在她身旁坐下。
「沒什麼。」星羽含混道,她已答應阮玉不將這事外傳,所以,她只能三緘其口。
展昱觀撫上她的臉。「這樣的無精打采可不像你。」
「我沒無精打采。」她朝他露出笑容,雙手一張,猛地抱住他。「看我生龍活虎。」
他笑了。「怎麼,想練習把我舉起來?」
她朝他皺皺俏鼻。「你好重的,我才扛不起呢!」她沒忘記上回想背他的慘劇,她的五臟六腑差點都讓他給壓出來了。
他任她摟著,抬手輕撫她的髮絲。
「對了,你是不是對你弟弟說了什麼?他這幾天好像沒那麼沖了。」她窩在他的懷裡。
「沒什麼,他也該長大了。」展昱觀說。
她抬起眼盯著他問。「什麼意思?」
「他以為我成了親就會疏遠他。」他親吻她的額際。
「哦!」星羽恍然大悟,有些明白之前諸葛亭祿的敵意所為何來了。
「我來這兒,是想問你件事。」
「什麼?」她眨著好奇的雙眸。
「還生你師父的氣嗎?」他問。
她臉色立刻沉下。「我不想談這個。」
他親親她的臉頰。「怎麼?輪到你孩子氣了?」
她咬著下唇沒說話。
「還氣不夠?」他又問。
她緊蹙眉心,半晌後才道:「不是……我……我不知道,師父和師娘一直待我像親生女兒一般,他們的養育之情我一直記在心裡,再說,師父疼我,我……我不怪他欺騙我,可我……我從小就想著跟爹娘團圓,師父給了我這份希望,卻又毀了它……」
「我明白你一時之間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他將她攬入懷中,輕撫她的背。
星羽靠著他,吸了吸鼻子。
「我再想到爹娘遺棄我,我……我就更難過……」她抱住他的腰。「他們為什麼不要我呢?」
「或許他們很窮,養不起你。」他撫摸她的髮絲。「理由可能有千百種,就算讓你一一想遍了又如何,你永遠不會知道答案。」
「我就是沒法子不想。」她輕泣著。
「星羽。」他在她額際上印下一吻。「親情靠的不是血緣,而是那份心,像我知道親爹又如河,他終年不在家,丟下我與母親相依為命,有等於沒有,當我父親遇難死後,我與母親搬回娘家居住,他們全是我母親的血緣之親,可那又如何,他們尖酸刻薄、冷言冷語,就只因為多了兩張嘴吃飯,他們頓頓是山珍海味,卻要我們吃粥度日,有時血緣才更教人寒心。」
她抬起小臉。「他們真小氣。」
他微笑,俯身親她一下。「在我看來,你師父跟你師娘就是你的親人。」
星羽沒說話,只是想著他的話。
「你有沒有想過若你爹娘不像你師父對你這麼好呢?」他親一下她微俏的鼻尖。
「這事我永遠也沒法知道。」她傷感地說。
他笑。「你若真想找你父母,咱們還是能找,可我不敢擔保定能找得到。」畢竟線索太少了。
星羽對他的提議並不熱烈,她不想再承受失望了。「師……師父呢?」
「我差點忘了告訴你,你師父已經走了。」
星羽嚇了一大跳。「什麼?」
「他說要離開,我就讓他走了,我剛剛才送他出城。」展昱觀說道。
「為什麼——」
「是你師父自己說要走的。」他截口道。
星羽錯愕。「師父要走?他有說要去哪兒嗎?」她著急的問。
「他說他要回山莊負荊請罪,要你不用替他擔心,是他對不起你。」
「負荊請罪?」星羽聞言心驚。
他頷首。「他說要殺要剮都沒關係。」
「師父怎麼……怎麼……」
「你不是不想見到他,這樣正好。」展昱觀故意道。
「我……我不知道……」星羽沒了主意。「我只是生氣……師父他騙了我這麼久……」她眼眶泛紅。
「我明白。」他攬近她。「可你該清楚你師父的出發點是好的,他只是用錯了方法,畢竟他養你至今,沒功勞也有苦勞,沒苦勞也有疲勞。」
她被他的話逗笑了。
「去吧!」他在她唇上重吻一下,給她勇氣。「看在他為你疲勞了十幾年的份上,你就原諒他吧!」
「我……」
「再晚可追不上了。」他好心的提醒她。
星羽連忙點頭。「好。」她踮腳在他的唇上親一下,而後跑出去。
星羽騎著馬,急速地趕出城去,本以為要追上好一段路,卻沒想到才出了城,就瞧見師父的蹤影。
他正使力拉著展昱觀的那頭倔馬。
星羽拉緊韁繩,在查六身邊停下,翻身下馬。「師父——」
正與黑馬搏鬥的查六在聽到馬匹的嘶嗚聲時回過頭。「小星兒……」他無法置信地睜大眼,當展昱觀告訴他星羽會追來時他還半信半疑,沒想到……她真的……真的追來了……
「師父——」星羽哭著撲進他懷裡。「您怎麼不吭聲就要走了?」
「師父不想在那兒礙你的眼——」
「您沒礙我的眼,是徒兒不好……」星羽抽抽搭搭地哭著。「跟您鬥氣,我只是……只是……」
「師父明白,師父都明白。」查六紅了眼眶。「你要相信師父,師父沒想到這謊愈撒愈大,到最後都圓不了了,師父只是見你高興……所以,這謊就愈扯愈大。」
「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她涕淚縱橫。
「師父……師父本意只是想讓你開心……」查六笨拙地拍拍她的背。
「徒兒知道……」星羽點頭。「徒兒不怪師父了。」
「你原諒師父了?!」查六趕緊拭去眼角的淚。
她頷首。「師父跟師娘就跟我親爹娘一樣,我不需要再找了。」
查六欣慰地深吸一口氣。「好,不枉師父跟師娘疼你一場。好了,別哭了,哭成這樣,都變成醜八怪了。」
星羽抽抽噎噎的試著止住哭意。
「都要嫁人了,哭成這樣,會觸眉頭的。」他急急地擦她的淚。
「嗯!」她吸吸鼻子。「咱們回去吧!」
「好、好。」他轉頭想牽馬,卻見它跑到一旁吃草去了。「嘿!倒挺悠哉的。」他上前去拉它的韁繩,它嘶鳴一聲,不悅地看了他一眼。
「還給我使臉色!」查六抬手要敲它的頭,才舉到一半,手掌卻忽然讓它一口咬住。「哎喲——」他痛喊出聲。
「師父——」星羽嚇了一大跳,急忙上前。
「你這長臉畜生還不放開我?!」查六漲紅著臉,左手打上它的賊臉,死命想把手給抽出來。
黑馬嘶嘶兩聲,放開他的手。
「疼死我了」查六哀嚎地甩著右手。「馬都欺到人頭上了,爺爺我跟你拚了!」就要與它拚個你死我活。
「師父——」星羽拉著他,無奈地叫喊。「您——」
「別拉我,」查六臉紅脖子粗的大吼。
星羽又好氣又好笑,看來,回去的路,還遠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