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愈來愈密集的毒發時刻,過度的劇痛雖能刺激他,但最多也只是教他迷迷糊糊的幾聲喃喃囈語,而無法換得他真正的清醒。
他的情況很糟,非常非常的糟,雪雨所留下的那一壇血酒,對他體內的赤蠍熾似乎愈來愈沒效力,原先好歹還能維持個兩天的鎮痛療效,可是,隨著他一次又一次的毒發,止痛的時間是愈來愈短,到最後,十二個時辰、十個時辰、八個時辰……這會兒已經是兩個時辰得喝一次雪雨的血酒,更要命的是,酒罈內卻已是空空如也。
瞪著涓滴不剩的酒罈,再看向一小口一小口哺喂主子爺喝下血酒的雪雨,延壽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姑娘,酒沒了。"
"嗯!"
"這是最後一碗了。"
"嗯!"
"如果爺再發作,下回就沒有酒可用了。"
"嗯!"
握拳,年少清俊的臉龐閃著怒意。
這些天他配合著她,一聲不發的伺候著,擋著所有的人,不讓任何人入到這園子中來擾了她……其實,配合的人並不只他一個,其他人也一樣,這期間內,有哪個逆了她的意,敢不遵循她的指示,擅自闖進院落來攪鬧、擾她清幽的?
沒有!一個也沒有!
在這麼重要的當口,竟沒有一個人敢壞了她的指示,一個個就這樣強忍住憂心,即使是心急如焚也只能暗自憋著,就是不敢入院落來詢問一字半句……大家忍得那麼樣的辛苦,為的是什麼?
無非不就是想讓她得到她要的清幽,讓她靜養,讓她心無旁騖的看顧病床上再沒清醒過來的人。
每個人都是盡了力的配合了,可他做的這些,大家做的這些,為的是一個辦法,一個具體的、可以把人救治好的辦法,可不是為了聽她在那邊嗯嗯嗯的嗯個沒完。
延壽愈想愈氣,特別是看著呼吸愈來愈微弱,面容愈來愈不帶生氣的主子爺,他再也無法忍受,眼前這種什麼也不可知的狀況……
"你!"雪雨忽地看向他,就在他險險抓狂的前一刻。
延壽沒料到會被點名,一時之間,那一口差一咪咪就要盡數噴出來的惡氣全卡在胸口,害他差一點沒有憋岔了氣。
雪雨才剛喂完最後一口血酒,清冷的艷容上不帶任何情緒,只見她左手撫上染著血漬的唇,擦去唇畔邊沾染上的紅彩,那神態著實妖艷的緊。
"你可以出去了。"她說。
聽得這一聲吩咐,方纔那口險險害他憋岔了氣的惡氣再起,延壽想抗議的話少說也有一百八十句──
"叫肉包跟老馮,讓他們在院落外守著。"雪雨冷冷的交代,"在我行功期間,絕不容許有人闖入,包括你也一樣,只許守在門外,不得進入。"
瞬間,那抗議的一百八十句盡數散了去,延壽愣愣的看著她,不自覺重複──
"行功?"
這是說……她要救人了嗎?
雪雨看了他一眼,只給他一句,"出去!"
這會兒不用她再多說,機伶如延壽,有如火燒屁股一樣,連奔帶跑的衝了出去為大家宣佈好消息。
有救了!主子爺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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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迷迷濛濛……
一股暖流由掌心源源不絕的傳來,傳人心窩處再導入四肢百骸,為容飛羽帶了來暖意,也讓他恢復了些許的精神。
只是,他依然無法分辨,出現在他眼前的畫面到底是出於真實還是虛幻。
因為,眼前的雪雨除了右肩處裹著包紮的布條,其餘的,整個美麗的身子是裸裎的!
更甚者,就連他也是裸著身子,兩人就這樣面對著面,十指交纏相扣,他盤腿而坐;而她,輕靈纖巧的身子就坐在他的身上,粉腿兒大張,圈著他,兩人靜止不動的結合著……
不見血色的俊顏泛起微微的紅潮來,兩人呈現的姿勢讓容飛羽太過困窘,窘到他連言語的能力都被剝奪,完全無法出聲。
這……這應該是幻覺吧?
雖然、雖然並不只是視覺,就連那種觸感也真實得教人錯愕,但……但他還是有足夠的理由,讓他合理的質疑,一切應該只是他的幻覺。
是的,很真!
所有的觸感都很真實,他可以明顯的感受到,圈著他雪膚是何等的細緻滑嫩,更甚者,就連那一處最隱私之處的結合,溫潤緊窒得直給人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就這樣緊緊、緊緊的包圍著他,帶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神奇感受……
這便是他合理的懷疑!
他自個兒的身子骨,有誰能比他更清楚的?
雖然不好對外承認,但只需稍加想像也能理解,他這個一直徘徊在鬼門關前的將死之人,哪裡來的體力讓自己產生變化?甚至是進到她的身子中?
假象!幻覺!
以他對自身的瞭解,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此時此刻的一切全是出於他的異想,是連著數日來的各種幻象中的其中一個。
就算……就算那緊窒的包圍、如綢似緞的膚觸都太過的真實,真實到他這個無緣體會男女情愛,一向就清心欲寡之人動了塵心,想放任直覺衝動行事。
但畢竟是身在虛幻當中,既是虛幻,那麼,他此刻感覺的真實也是假,全都是假的,而不是什麼見鬼的真實!
有些的昏昏然,容飛羽說服著自己。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很努力,試著能用這樣的理性,來抵擋雪雨的幻象對他造成的影響,好能斷絕血液底下,那一股因為雪雨而引發的騷動,教他消去心頭的顫動,一種讓他備感陌生,只能讓他形容為獸性的洶湧情慾。
或許,他不該……或者該說是犯不著?
畢竟,已經知道是處身於虛幻,他應該順應著自己、放任自己的想像力,毫無顧忌的依循本能行事,用不著折磨自己似的苦苦壓抑著。
可是,他不能!
因為是雪雨,對象是雪雨,是他憐惜的、想守在心底呵護的人兒,即使教他興起原始慾望的人是她,又即使明知這會兒只是處身在虛幻的幻境當中,他一樣不願意做出有損她名節、會對她造成傷害的事。
既然他一時無法從這幻境脫離,那麼……
俊顏依舊通紅,他動了動……明知是假象也不願佔她便宜,想退出她的體內。當然,最好是能直接脫離這個讓他害臊莫名的幻象當中……
可是,在他一動的同時,她微微的施力,教他無法動彈,也被他發現,就算是一場糊里糊塗的幻境,神跡似乎僅出現在他的"重點部位"?
又是一個身處幻境的有力證明!
他整個人還是虛弱無力的很,就像是一攤泥水糊成的人像似的,完全是力不從心,卻偏偏讓他從未使用過的部分出現神跡一般的"一柱擎天"?
這……果真是一樁夢境中,才能出現的懸疑怪事啊!
因為無力,也因為他的意識又開始有些的渙散了,不想唐突她的容飛羽只得分外的施力,好能退出她的體內,可突然間──
"別動!"
他聽見她的聲音,努力的凝神細看,才發現假象中的她閉著眼,蒼白的美顏正冒著虛汗,似乎正忍受著什麼痛苦。
"別動,這是很重要的時刻。"
容飛羽不懂她的意思,卻是直覺依言行事,反正,他也沒力氣與她對抗。
可是,在她溫潤緊窒的包圍下,那不可思議的感覺與她身上的幽香造成的極大的影響力,一再的喚起那頭他一直以為不存在於心裡的獸。
他不想這樣!
即使是假象,他都不想要傷害她,更不想加諸任何的不名譽在她的身上,更何況,他要真釋放出心頭的野獸,會造成什麼局面,他也沒把握,說不定真的是會傷害到她。
是天在折磨他吧?
瞧瞧他現在面臨的局面,影響他,讓他懂得慾望的人是她;讓他想細細呵護珍藏、不忍傷害的人也是她:兩股力量逼著他,真教他無所適從……
天可憐見,彷彿知道他不能再承受更多,在他心亂如麻的時候,他的意識不只是渙散,甚至是開始慢慢的飄離……飄離……
十指依然交纏相拙,源源不絕的暖流持續的由掌心傳入他的體內。
如果容飛羽迷離的神志能再清楚一些,那麼擁有足夠理智的他就會發現,眼前的一切,究竟是虛幻還是真實?
他更可能會發現,由掌心傳來的那股熱流雖流向他的四肢百骸,可最終那股熱流會彙集,就像萬佛朝宗一樣的原理,而那個彙集目標,正是他自覺不可能有變化的"那一點"上。
昏沉沉,似是在雲端,飄飄然的意識在迷濛中倏然中斷!
只見容飛羽認定為"幻境"的書面中,他朝她的左肩軟軟的倒下,俊顏正好埋首於散著幽香的頸窩當中。
這會兒總算讓他如願,得以從這場教他尷尬又不自在的"幻象"中脫離,只是,即使身陷黑甜夢鄉當中,即使他什麼也感覺不到,卻總覺得──
有一抹幽香如影隨形的包圍著他……包圍著他……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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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雨!是雪雨的味道!
容飛羽猛地驚醒,莫名的,腦中只浮現這樣的念頭。
還沒能驚訝,他哪來的氣力得以清醒過來,就教他發現蜷縮在他文弱臂膀間的嬌軀,以那溫暖真實的膚觸來判斷,被下的兩人都是身無寸縷。
不是夢……不是幻覺……不是假象……
如遭雷擊,容飛羽全然無法動彈。
他……他真的佔了雪雨的身,壞了她的清白?!
虛弱的身子掙扎著坐起,一把掀開了錦被,僅一眼便已足夠,床單上遺留下的血漬證實了他的猜想。
心亂如麻,當然是心亂如麻!
怎麼也想不透……怎麼會?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明明、明明該是虛幻中的假象與幻覺,怎麼……怎麼一醒來,就成了事實?!
錯愕令他的理智無法回籠,無意識中為她覆上被子,遮掩住她絕對引人犯罪的身子,容飛羽的腦中持續著一片的空白……
痛苦的悶哼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發現雪雨痛苦的表情,也發現了她臉上不自然的蒼白色澤。
那氣色是一種隱隱帶著晦暗的死白色,若不是他親自確定,確定她確實還有一息尚存,不只身子還泛著暖,心窩處的跳彈也持續跳動著,單看臉色,他真會以為她沒了氣,死在他的懷中。
"雪子雨。"他輕喚著她,她不自然的臉色讓他不自覺的感到憂慮。
秀氣的眉動了動,最後,她慢慢的睜開雙眼,眸中有一度的失神,過了好一會兒後才有了光彩,像是認清眼前的他。
看著他,毫無血色的唇瓣扯出一抹極淡極淡的笑意,雪雨試著想伸手向他,但她太過虛弱,讓她竟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見此,容飛羽的一顆心揪得死緊,連忙主動握住她的手。
四目交接,容飛羽定定的看著她,能肯定她一定是做了什麼!
特別是在他努力的感受,發覺他除了有些的虛弱外,整個人的精神竟好得不像話,有著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感……總結這些異常,他甚至合理的懷疑,他此刻的神清氣爽,該是由她這時的虛弱換來的。
"你做了什麼?"他問。
"你沒事就好。"氣若游絲,答非所問,可是她微笑,真的是在微微笑著,虛弱的說道:"再晚一些,我真怕……真怕來不及拉你回來……"
聽她的話,容飛羽更加肯定是她做了什麼,才能把他這個將死之人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只是……她到底是做了什麼?。
驀地,他想到一個可能性──過毒!
他曾聽聞過這樣的秘術,據說,此術能將身上毒素轉嫁到他人身上,只是,進行此術的兩人必得是男女各一,因為此術所採用的是陰陽交合之理,在這樣的前提下,才得以體內的毒過繼到另一人的體內。
如果,傳聞中的秘術若真有其事,那麼,在他誤以為是"幻覺"的場景中,那些春色無邊、不該出現的場景便有了合理的解釋──雪雨懂得這傳聞中的秘術!
而她,就用她的清白之軀為他過毒,用她自己的身子,換得了他這會兒的健康!
"你把赤蠍熾的毒轉移到你身上了?"容飛羽大膽假設。
"不礙事。"雪雨間接的承認了他的臆測。
"怎麼可能不礙事?"過度的震驚讓容飛羽感到有些些的暈眩。
總算明白了,他這時反常的神清氣爽是從何而來,又為何雪雨的臉色會壞成如此,原來、原來是因為他身上赤蠍熾的毒全轉移到雪雨的身上去了。
"赤蠍熾的凶狠歹毒,我比誰都清楚,你……你怎麼……"握著她的手,心中的激動讓容飛羽一度難以成言。
"沒事。"雪雨並不放在心上,"我長年試毒,體質大異於常人,毒過到我的身上,對我的影響並不大。"
"胡說!"見她蒼白似鬼,連美麗的櫻唇也變得毫無血色,容飛羽才不信這樣的說詞。
更何況她右肩上的包紮,已明明白白的顯示,她有傷在身,本身已自身難保了,要他如何相信她這時的話?
"就算你的體質大異於常人,就算真像你說的,赤蠍熾對你並無影響,但我相信,那絕不是在你身上負傷,自個兒體力已經不濟的時候。"
讓他一語道破後,雪雨不說話,只是疲累的閉上美目。
見她此時委靡憔悴的模樣,容飛羽一顆心擰得死緊,他確實的感受到了,什麼叫作心痛。
"沒人制止你嗎?"想到其他人全是加害她變成如此的幫兇,讓他感到痛心疾首,"他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你做這種事?"
"不干其他人的事。"閉著眼,雪雨淡淡的更正,"他們不知道我要做什麼。"
"你……"無法怪罪他人,更加重了容飛羽對她的憐惜之意,"你這是何苦呢?"
對於他的問題,雪雨無法回答,因為連她自己也無法解釋,那種不計一切也要他活下去的執念是怎麼來的。
既然她自己都不懂了,也就別指望她能回應他這個問題。
見她不語,容飛羽握著她發涼的手,不用想,只有一個結論……
"雪雨。"他柔聲喚她,簡白而直接的開口說道:"再把毒過回我身上吧!"
美目睜開,直勾勾的看著他。
瞬間,沒人開口,時間就這樣靜止著……
四目交接當中,沒來由的,雪雨覺得想笑。
在她至今的人生當中,一直沒什麼機會讓她體會無憂無慮之類的正面情緒,因此,她其實並不太瞭解什麼叫作"笑"。
可是很奇怪的,她就是明確的知道,這時充斥在她心中的陌生情緒,正是所謂的想笑,而她也真的笑了,委靡清麗的面容露出淡淡的笑意。
"你別鬧,我這麼辛苦的才把毒過到我身上,怎可能再白耗力氣的過回你身上。"她覺得荒謬至極,可心中除了荒謬感,還有一種淡淡、淡淡的不明情緒,像暖泉滑過,讓她覺得心口暖暖的。
"你聽我說……"容飛羽是絕對的認真,"我情願死,也不願意讓你代我受過。"
在他的凝視下,想笑的感覺在一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讓雪雨感到更陌生的感覺。
她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只覺得整個心全教一種她不明白的陌生情緒給漲得滿滿、滿滿的,而那股陌生的情緒非常的強烈,強烈得讓她有些的發慌、無法言語,下意識的迴避他那一雙滿溢柔情的瞳眸。
"雪雨……"
"我真的沒事。"她匆匆打斷他,失序的心讓她繼續迴避他的注視,"我拿捏過了,雖然吃力,但還挺得住。"
"你不要騙我。"容飛羽只當她是在試圖安慰他。
"我不騙人的。"她覺得受到了污辱。
她可是著實的費了好一番工夫,才讓她拿捏到好時機,在她撐得住而他還有一口氣時,勉強來得及的行功救他,他怎能懷疑她的話?
更何況……
"我有那麼笨嗎?救了你卻讓自己死了,那誰來跟你成親?"
這麼理所當然的話,倒是教容飛羽怔住了。
成親……她……她還惦著這事……
忽然間,容飛羽緊繃的情緒一下鬆懈了下來,雪雨納悶的看他躺下,然後一瞼莫名的見他張臂將自己擁入懷中。
"你要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他聞著她的髮香,對著懷中的她輕喃道:"好起來了我們就成親,不離不棄,相伴永世。"
後頭的八個宇,教雪雨怔忡了好一會兒。
不離不棄,相伴永世……
心中一陣的激動,她盡了最大了力量,輕輕的回擁了他一下。
"嗯!不離不棄,相伴永世。"知道這一生都有他的陪伴,即便不明白為什麼,但她就是覺得很高興,非常非常的高興。
兩人靜靜相擁著,雪雨聽著他的心跳聲,安適感教她整個人完全的放鬆再放鬆,忍不住的閉上了眼。
"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清掉體內的髒血,我們都會好好的,到時候成親。"昏睡過去前,依稀聽見她的細語呢喃。
容飛羽沒敢擾她,靜靜的守護沉沉睡去的她……
"若你有不測,我絕不獨活。"忍不住微微施力,將她擁得更緊。
不放手了,這時候的他,說什麼也不肯放她走了……
輕吻了下她的發心,他以自己的靈魂起誓,"即使是死,我們也作一對鬼夫妻,你永遠是我容飛羽的妻,唯一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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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雨所需要的時間當中,她狂吐了三次血,次次都是腥稠帶黑的血液,教人沭目驚心。
所幸,到第四次時,她的吐血量明顯變少,而且顏色也偏向正常,直到第五次後,吐血的情況止住,她就如她先前所言,整個人開始轉好……轉好……
並不只是她一個人在恢復健康,在她的身子排毒的時間裡,過去一直孱弱體虛的容飛羽也以驚人的速度在恢復著。
一切是這麼樣的美好,直到這一日的午後……
"燕大小姐,請止步,雪姑娘正在歇息。"
"我不是找她,我找容大哥,我有事要同他商量。"
"別,雪姑娘正睡著,您有事要找爺的話,麻煩請等會兒再來。"
"走開!"
容飛羽就坐在床沿邊看著,無言中看著燕敏倩不顧延壽的阻攔,直接闖了進來。
"爺……"
"不礙事,你先退下吧!"容飛羽沒讓延壽自責,溫言遣他出去。
燕敏倩朝延壽露出勝利的一瞥,高傲如女王的睨著延壽出去。
"燕大妹子急著找我,有事嗎?"擱下枕放腿上的書本,容飛羽問她。
燕敏倩瞪著他的手,除了原先拿書的那一隻,他的另一隻手正緊緊握床上熟睡之人的手,看得出原先他就是這樣握著她的手,邊看書邊守護著她入睡。
想到這兒,一股護意直衝上燕敏倩的腦,讓她開門見山的直接問:"容大哥,我聽說,您讓幾個師弟先行回綠柳山莊籌備婚事?"
在容飛羽徘徊鬼門關前,情況最糟的時候,豐年慶發出急訊,幾個能趕來的師兄弟都來了,本以為得面對最糟的狀況,要為這個二師兄送終、辦後事,哪知峰迴路轉,親眼見證了奇跡出現,然後在容飛羽的直接授意下,趕來的幾個人接受了指派,又趕緊回綠柳山莊準備辦喜事了。
聽到這事之時,燕敏倩真是驚訝極了。
"您真的要跟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成親?"她真的問得很直接,一點也不顧忌睡在床上的人,像是故意要說給雪雨聽似的。
"幾個師弟熱心,就勞他們代理了。"容飛羽回答了她先前的問題,這才接著更正道:"還有,雪雨並非什麼來路不明的女人,她是小飄兒夫君的師妹,是我容飛羽的救命恩人,更是我容飛羽唯一認定的妻。"
燕敏倩瞇起了眼,冷嗤道:"九姑娘的夫君不也一樣是來路不明?一個來路不明的人,他的師妹也一樣的來路不明,說到底,您就是為了報恩,報她的救命之恩才決定娶她的,是不是?"
"我的這條命,是雪雨幫我撿回來的,對此,我非常的感激,感激雪雨,更是由衷的感謝上天將雪雨帶進我的生命當中。"握著手中柔荑,忍不住微微施力……這隻手的主人,正是世上唯一一個,讓他想執手相伴一生的對象。
看著燕敏倩,容飛羽坦言道:"沒錯,就像你說的,我是感激雪雨,但會讓我決定娶她,絕不只是因為感激之情,事實上,那份救命之恩唯一能影響我的,只是更加堅定了那份想守護她的心情。"
"說謊!你說謊!"激動的情緒讓燕敏倩忘了敬語這回事,怒道:"你會決定成親,只是因為你想報恩,更因為她夠卑鄙,懂得用她的清白之身套住你,她知道飽讀聖賢書如你,是不可能在毀了她清白之後,棄她於不顧的!"
"燕大妹子,你誤會了。"儒雅的俊顏不改溫和,解釋道:"雪雨確實是套住了我,也確實是用她的清白之身救了我,但這是兩回事,並不能混在一起解釋,正如你所言,於禮,我確實該娶她以示負責,但現在我決定娶她,並不只是為了禮教或是為了負責,是因為她套住了我,套住了我的心。"
"那是你被她迷惑了才會這麼說。"
"迷惑?"容飛羽失笑,"你要這麼說也行,這麼久以來,確實也只有雪雨能迷惑我,直到遇上了她,才教我懂得了……"
驀地噤聲,容飛羽不好再講下去。
過去,有賴六師弟的異想天開,為防他有不測,環肥燕瘦,各樣的佳麗都有,不知偷渡了多少回的"驚喜"入了他的房,只求先為他留下一息血脈,好確保萬一。
特別是這一、兩年內,他的身體益加的孱弱,六師弟就更見積極,甚至不惜對他用上了媚藥,如此積極的程度,直讓他這個二師兄對這番的熱情感到無奈。
他當然明白六師弟的用心,但無奈他就是心如止水,對著那些被送進他的房、他的床、一個比一個嬌媚惑人的美麗女子,他就是興不起一絲的漣漪,每每總是在無可奈何的心情中先躲回書齋中,教延壽代為出面打發。
甚至是被下了媚藥,教他難得動怒的那一回,他雖覺得難受,可依舊不想接近跟碰觸那個倒在他床上,對著他搔首弄姿的女人。
那一次,在他發怒的情況下,六師弟出面,親自送走了那女人,也親口保證再也不送任何的女人進到聚福樓中,而他,接受了六師弟的保證後,忍著媚藥發作的痛楚,昏睡了兩日才結束那場風波。
是在那一次之後,他便認定了他的這一生將永遠不會有動情的機會,永遠都不會懂得什麼叫情慾之念。
但直到雪雨的出現,直到那一日,他才知道……他錯了!
如今的他,知道了什麼叫情慾之念,還教動情的滋味給深深撼動著,而這一切,全因一個人而引起。
只不過這些私密的、純個人隱私的內心話,他是絕不可能說出口,特別是對著燕敏倩這樣一個大姑娘來說。
容飛羽於禮的噤聲,不料,卻讓燕敏倩誤會了。
"既然容大哥也知道你是被迷惑了,那事情就好辦,趕緊回頭是岸便是。"燕敏倩自以為是的勸說道:"用想的也知道,你現在只是一時被她的恩情給迷惑了,也讓所讀的聖賢書給困住了,要不然,像她這樣野蠻不講理,不知進退、行事又特異的女人有什麼好?只要你趕緊清醒,看清楚,想清楚一點,就會發現她不適合你,一點也不適合你,你娶一個不適合你的人做什麼呢?"
容飛羽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看著她,只反問她一句──
"適合?什麼叫適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