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君楓沒有回話,只是在一旁暗暗點頭。
「大哥,你說四弟應該……」葉君羽用手在脖子上一抹,臉色陰狠地做出一個殺人的動作。
「君隨,他……他那麼冷靜,應該不會吧?」葉君楓覺得他這話連自己也無法說服。
「你確定?」葉君羽別有用意地瞄了一眼紋絲不動的葉君隨。
呃?不……
「不怕,不怕,大哥,如果四哥真的殺了人,也不會有人敢動四哥,我們用銀票都可以把他砸死了。」葉君芸轉轉眼珠,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
「笨蛋,他死是他的事,怎麼可以讓一個無關重要的人弄髒了手呢?」葉君羽白了一眼搞不清狀況的葉君芸。
對啊!葉君芸做恍然大悟狀,把臉轉向葉君楓,「大哥,你覺不覺得現在該是你發揮大哥作用的時候了?」
「啥?我?」葉君楓瞪大雙眼。
「不是你,還有誰?如果我們開口,君隨鐵定會毫不遲疑地宰了我們。如果是你,說不定他還會看在你是大哥的分上猶豫一下。葉君羽瞟了他一眼,說得理直氣又壯的。
看了看那個面無表情的葉君隨,葉君楓欲言又止,半晌,終於在另兩個人的頻頻示意下毅然赴死……呃!不,是開口說話。
「咳,咳。」葉君楓輕咳了兩聲,希望可以喚起葉君隨的注意,然而他等了好一會兒,那個黑著臉的人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呃,君隨啊!」
這時葉君隨終於肯施捨給他一點點的關照了,不過那橫掃過來的冷眼瞪得他後半句話卡在了喉嚨裡,不上不下的半天說不出話,只得訕訕地賠笑。
葉書同情地看著被瞪得頭皮發麻的大爺,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爺一向都是冷靜沉穩、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這次氣得連尊卑都不顧了,怕是要在葉府掀起一場風暴了。想到這裡,葉書不禁在心底惱怒地問候了那個捉走吏過客的人的祖宗十八代。不過,這也不能全怪他,只能說他們太自信了,以為事情會如他們所料地發展。安排在隨意居的「吏過客」可以說是一個安排好的陷阱,只等著他們踩進來。
今日葉管家來報告說隨意居的「吏過客」被人帶走了,至此事情都很順利,只等他們帶著私下請來的杭州知府跟著「吏過客」留下的暗號,上門找人即可。豈料隨後就有下人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報告,原來竟連隨意樓的正主兒也一同失蹤了。當大伙趕到四爺專門為吏過客打造的寢室時,只看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雨子,然後爺的臉色就一直保持著現在這個樣子了。
第7章(2)
「爺,您請過目。」葉管家的聲音打斷了葉書的思緒。
葉管家把手中新鮮出爐的資料恭敬地送到葉君隨手上,等到葉君隨低頭翻看手中的卷宗才繼續開口:「爺,這都是小的過錯,是小的沒有把那人的身家資料調查清楚便把他收進府裡,才會導致吏姑娘身陷險境。請爺再給小的一次機會,讓小的戴罪立功,事後小的甘願受罰。」深敢受辱的葉管家暗自悔恨。
快速讀完手中的資料,葉君隨站起身,長袖一揮,負手而立,「傳令所有人,開始行動。」說完大步向門口走去。
伸頸想偷看資料的眾人,在葉君隨走後,立刻一哄而上。半晌,傳出一句:「他們兩父子,父親搶假的過客,兒子搶真的過客,到底想做什麼啊?」
「別想了,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葉君楓把資料一扔,豪氣萬千地帶頭跟了出去,那個養在深閨無人識的王家少爺還真是讓他期待呢。
王府府中有一處院落名叫「降神」,據聞裡面住著王家的少主人,然而卻從沒有人見過那個只聞其名的王少爺,因為除了王老爺外,沒有人被允許進入。更有傳聞,其實那個從出生即不被允許接觸人群的王少爺早夭了,只是王老爺不肯相信這個事實,所以就假裝兒子仍住在「降神」裡。這個傳聞更是讓人不敢靠近這裡。
然而,平時靜得像沒有人居住的「降神」,在今晚,主樓竟一反常態地點起了燈火,並隱隱可以有交談聲傳出。
房門和窗戶都是洞開著的,風從四處吹進,把燭火吹得一明一滅,然而房內的人卻無意關上門窗。
一名男子白衣黑髮,慵懶地靠在座位上,右手上的折扇在左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勾著邪笑的臉孔彰顯著對眼前之事的漠不關心,只有那雙精光外洩的狹長眼眸出賣了他。身後一名纖細少年低頭而立,瞧不清表情。
王指山站在男子的下方,頻頻抬手以袖拭汗,似乎涼風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他惶恐不安的視線在男子和另一人的身上游移。
「本官還真看不出王少爺是傳聞中的那個體弱多病的人。」龍修延瞇起眼,別有用意地打量著站在不遠處軟榻前的男子。
身材纖瘦高挑,看似弱不禁風的男子一身深藍長袍,俊美斯文的書生臉卻是紅撲撲的,看起來健康得不得了,而此時掛在他臉上的淡雅笑容讓他看起來更有幾分書生氣。
「龍大人沒聽過人不可貌相嗎?」王雪嵐頭也不抬,以手指撩起軟榻上人兒的長髮,好奇地研究著,漫不經心地回應著龍修延。
「那倒是,這句話用在王少爺身上真的是最適合不過了。忽略了你,真是本官的一大失誤。」
「承蒙龍大人的讚賞,在下不勝惶恐。」王雪嵐終於捨得放開手中的長髮了,回頭對上身後那打量的目光,「很漂亮的秀髮呢!難怪能讓龍大人和葉四爺對她迷戀不已。」長得倒是很平凡,與他想像中的絕世美女完全搭不上邊。
王雪嵐信步走到一張椅子前坐下,端起旁邊似藥又似茶的東西輕呷一口後,撇撇嘴角再一口喝盡,放下杯子,目光對上直盯著他的龍修延,「話說回來,大人這樣欺騙家父,不太好吧。」
聞言,龍修延半挑眉,「此話怎講?本官何時欺騙過王老爺?」
雙手交握著托住下巴,王雪嵐向後靠進椅背,微微一笑,「只怕過了今晚,王家名下的產業不是化為烏有,便就要成為葉家的囊中之物了。要不是不是葉家步步進逼使家父不得不出此下策,捉來吏過客獻給大人,以討大人歡心,又怎麼會剛好中了葉君隨的圈套?他現在怕是已經和杭州知府一道前往王府了吧。大人,您會不知道葉君隨私底下動的手腳?」
「本官從來就不曾答應王老爺會插手幫忙。」龍修延聳聳肩,一臉的事不關己。
「但……」王指山急忙插話。
「本官清正廉潔,是奉了皇命前來杭州查看的,王老爺是想污蔑本官不成?」龍修延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不……」王指山的臉迅速漲紅,卻是敢怒不敢言。
「那好,那就當龍大人說得對。」王雪嵐可有可無地一聳肩,笑得無害,「只是今晚之事還要有勞龍大人為王府解圍。」
「本官為何要蹚這趟渾水呢?」
「據聞,吏姑娘的心臟不太好,現在又很不巧地中了毒。」王雪嵐若有所指地看了看昏睡在軟榻上的吏過客,「當然,大人可以硬搶,只是在下不敢保證,吏姑娘可否熬到那時。」
一名中年男子在他說完話之後迅速站到吏過客身前,擺開姿勢戒備著,赫然是那位葉府中的花匠。
「本官為什麼要在乎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陌生女子,王少爺拿她來威脅本官不是太可笑了嗎?」龍修延瞇起雙眼盯著王雪嵐,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