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廚房需要預留位置的兩倍大,而底樓為士兵宿舍設計的寬闊空間也令她不滿。他還忘了儲藏室。不過,羅伊並不認為他們需要儲藏室,而她認為非要不可。
最後他必須坐下來和她討論所有的意見。他沒有花多少時間就發現她又在作白日夢了。老天,她令人發狂,而且該死的精力充沛。她終於同意他的每一點都是對的。他滿意地回到工作崗位。妮可看著他吹著口哨走遠,然後叫喚湯姆到屋內給予他最新的指示。她在設計圖上添加了一個大儲藏室,把廚房擴充為原來的兩倍,加大主臥室為原來的兩倍。
這個星期羅伊每天都非常忙碌。他告訴妮可他決定不挑選參加慶祝會戰技比賽的士兵,而用各種比武的方式讓土兵們贏取參賽的榮譽。
妮可認為這是最公平的方法。她很高興丈夫和洛倫商量事情時也會聽聽她的意見。可是到了第二個星期,羅伊的態度改變。每當提起戰技比賽的事,他不是改變話題就是乾脆一句話都不說。
有事情在困擾著他,可是他還沒有準備好告訴她。妮可學著忍耐,她確定時間一到,他把思路理清,自然會告訴她。
再四個星期他們就要出發了,羅伊終於告訴妮可。這是一個溫暖的星期天晚上,羅伊要妮可坐下。他的表情不像他每次要說教前那樣熱心,不,他看起來更嚴肅一點,甚至懮心忡忡。
他也沒有來回踱步。他站在壁爐前,雙手握在背後。
羅伊不想看著妮可。他知道會在她的臉上看見恐懼,看著她會令他心疼。
「妮可,」他十分嚴肅地開口。「你知道,我讓我的士兵互相競爭,最優秀的人將代表我……我是說,」他訂正。「將代表我們。」
妮可開始憂慮。她從來沒有見過丈夫這麼猶豫的樣子,她握著雙手放在腿上,強迫自己挺直肩膀,等待他說下去。
過了好久,羅伊才又開口。「競爭已經結束,」他說。「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兩隊的勝利者是誰,這是沒有辦法更改的。」
「當然。」她同意。
他點點頭。「每一隊有九個士兵,一個隊長,洛倫輕鬆地贏得鷹隊隊長的榮譽。」
他詳細地述說洛倫的才幹,然後轉入鴿隊。「每個入選的士兵都是以卓越的戰技脫穎而出,其中一個更是出類拔草,技冠群雄。」
妮可已經猜到殷吉、萊恩等人都會入選。她突然明白了,羅伊將留下傑堤,他在擔心她弟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傑堤當然必須接受這個決定,如果必要,她可以安慰他。
羅伊轉身走向妮可。他將她拉起來,握住她的雙手。「傑堤贏得了隊長的榮譽。」他已準備應付她的淚水。
她卻只是懷疑地搖頭。很顯然的,她並不相信他。「你不可能是認真的!」
「我是非常認真的,」他回答。「他贏得了這個權利,夫人。」
她抽回雙手,頹然坐下。她突然胃痛起來,因為擔憂她弟弟,也因為氣憤羅伊。他怎麼可以讓這種事發生?
「我不明白,」她低語。「傑堤還不可以。」
「他可以了,」他說。「他在各種競技賽的表現都十分突出,」他的聲音裡帶著驕傲。「你應該以他為榮,妮可。我就很為他驕傲。」
「我不要他參加,」她大叫。「太快了,他需要更多的指導。」
「妮可,看著我。」他命令道。
她抬起頭。他看見她眼裡的淚水,不禁歎息。「你信任我嗎?」他問。
這個問題令她感到驚訝,不過思考片刻之後,她瞭解他為什麼要這麼問。
羅伊站在妻子身旁,耐心地等待她理出頭緒。當她沒有立刻回答他時,他有些懊惱。不過,他瞭解他的猶豫。恐懼使她的判斷力蒙上陰影。然而,他知道她的答案。
她終於點頭。「是的,我信任你。」她說話的時候目光固定在桌子上,然後抬頭看他。「現在你要告訴我,我必須完全信任你的決定,是不是?」
他微笑。她坐不住了。她站起來時,羅伊正好坐下。「你認為因為我信任你,所以我也必須信任傑提?」
「不,」他回答。他將雙臂交疊在胸前注視她。「不過你應該完全信任我的判斷。」
老天,她多麼厭惡他的邏輯分明。他們談論的人是她的弟弟,不是不相干的外人。
「為什麼不能更改?」她脫口而出。
「這個問題不值得回答,夫人。」
她的肩膀垮了下來。「我想傑堤很興奮吧?」
羅伊點點頭。妮可愁眉苦臉的樣子使他收起笑容。擺出嚴肅的表情。「傑堤像只小公雞似的洋洋得意,殷吉和萊恩也要去。他們都很得意。」
她並不覺得有趣。「他們還是孩子,」她嚷道。「羅伊,他們可能喪命。」
他搖頭。如果她不是一直退開,他會把她拉進懷裡安慰她。看來她還沒有準備好接受安慰,她需要時間發洩怒氣。
「他們是男人,奶可。不錯,他們是很年輕,可是已經是男人而不是男孩了。」
妮可發現自己在扭絞著雙手,立刻把手背到身後。
「也許等我告訴你傑堤的表現之後,你就不會這麼擔心了。」羅伊建議。
她聳聳肩。他忍住微笑。他知道她想對他尖叫,可是,她沒有這麼做。她正試著接受他的決定,這使他非常高興。她從來沒有看過傑堤受訓的情形,當然不知道他已經是個戰士。
但是羅伊知道。他每天都和傑堤在一起,嚴格地要求完美。傑堤熬過了磨練,現在榮耀屬於他的。而,不管妮可如何堅持,他都不會剝奪他的權利。
他耐心地說明每個士兵必須接受的考驗,以及傑堤在每項測試上傑出的表現。他愈說愈驕傲,最後更強調這個事實已不得更改。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她說。「我信任你,所以我假設你已經考慮過每一個可能。你相信和我弟弟對陣的人會以公平的手段作戰嗎?」
「不會,」他回答。「他們會盡一切力量爭取勝利,妮可。」
「那麼他們可能會試著打斷傑堤的手讓他失去作戰能力?甚至用武器砍下他的頭?」
她說著這些可能性,不禁恐懼得發抖。羅伊靠著椅背,注視她。「有可能。」他同意。
奇怪,他的理所當然,反而使她的恐懼程度稍微降低。顯然他也想過這些可能性。
她開始踱步。「我想你已經告訴傑提這些,你也一定警告過他要提防蓋文男爵的士兵。」妮可自顧自地說下去。「你雖然不承認,但是你一定也有點擔心。我也擔心,可是我想我們的感覺不重要,我們必須讓傑堤安心地去參加比賽。」她伸手梳過頭髮。「羅伊,如果你懷疑他尚未完全準備好,請你幫助他。」
他搞不清楚她的心理轉折。幾分鐘之內,她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現在她正試著勸他不要擔心。
她又開始踱步。「你已經讓傑提重獲自尊,」她說。「現在不能將它奪走。」
羅伊繼續聽她說下去,才發現她在說教。他等到她踱步到他身旁,伸手抓住她,將她抱在腿上用力的吻她。
「我很高興,夫人。」他說。
「如果我告訴你我會一直擔心,你還會高興嗎?」
「是的,」他回答。「因為我知道你不會介入,也不會在傑堤面前表現出來。」
她捧住他的臉。「確定他準備好了,」她低語。「教他所有他們會使用的欺騙手段。如有任何人知道怎麼用不公平的手段作戰,那就是你,丈夫。」
他揚眉。「謝謝你。這是讚美嗎?」
「哦,是的,」她回答。「你設計讓我離開修道院時,用的就是不公平的手段。如果那時我知道你有一顆溫柔的心,我就會知道尤里和你在一起是最安全的。是的,你玩弄詭計騙了我。」
他再次吻她,熱烈得令他們兩個都顫抖。洛倫裝出來的咳嗽聲才讓羅伊不得不放開她。
妮可看起來有點狼狽。她從丈夫的腿上跳下來,理理頭髮和裙子,然後對洛倫微笑。「我剛獲知你贏得鷹隊隊長的職務,恭喜,洛倫。」
「謝謝你,夫人。」
「今晚應該有特別的一餐,」她說,轉向羅伊。「傑堤可以加入我們嗎?」
「那麼也要邀請其它的人。」
她微笑。「廚於若是知道我們晚上有二十個客人一定會翻臉。」
她的丈夫搖頭。「二十四個,」他糾正。「另外四個是候補。」
「候補?」
「以防萬一,妮可,」他解釋。「萬一有一、兩個人受傷。」
「或者生病?」
他馬上聽出她在想什麼。「傑堤不會受傷或是生病。不要浪費時間祈禱他會,夫人。」
她皺眉。「我才不會祈禱那種事,」她說著轉向副將,勉強地微笑,「洛倫,我的丈夫必須學習信任我一些。不過,他有其它可彌補的優點,所以我原諒他。」
洛倫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注意到男爵驚訝的表情。然後妮可告訴他去找幾名士兵來幫忙抬桌子。
他同意之後,她快步走向城堡後部,愈早讓廚子得知這個壞消息,他們愈早能有東西吃。
這頓飯變成盛大的餐宴。年輕的士兵們個個洋洋得意,老兵們雖不至於如此膚淺,但也都忍不住掛著微笑。晚餐後,羅伊要求傑堤留下來。他以為男爵又要他幫忙雕刻棋子。
羅伊今晚並沒有心情雕刻。「明天開始,我每天安排兩個小時指導你。」
「和我這一隊其它的人一起?」傑堤問。
回答他的是洛倫。「當然,傑堤,」他說。「男爵尊重分層負責的領導權,他告訴你這項決定,再由你去轉告隊上的人,因為你用實力贏得這項權利。」
傑堤微笑。「我明白。」他看向姊姊。「妮可,你在看什麼?」他問。他發現她皺眉盯著他的手臂。
「你的手臂上的傷,」她立刻回答。「還會痛嗎?」
她問得如此自然,傑堤也不以為意的回答:「都癒合而不痛了。」
妮可點點頭。「洛倫告訴我你在肩上披了皮套,而羅伊要你脫掉。他的理由是對手可以利用它將你扳倒。」
「不錯。」傑堤承認有這件事。
「誰為你做那塊護套的?」妮可問。
「萊恩。」
「他很聰明嗎?」
羅伊打斷他們的交談。「你想要萊恩為你做黑女王,是不是?」
「不,當然不是,」她怕傷了羅伊的心急忙回答。「黑女王必須由你來完成。」
「那麼——」
「我只是在盤算,」她說。「我也是狡猾的。」
羅伊大笑。「你不需要說服我,丹妮修女。」他說。
洛倫也笑了,他也聽說過妮可假扮修女的故事,他為傑堤轉述這個故事。
妮可用手指敲桌子,直到笑聲停止。「你擔心對手會抓住他肩上的皮套,對不對?」她問羅伊。
他點頭,她微笑。「我認為你應該讓他們抓住。」
洛倫和傑堤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可是羅伊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他笑了。「是的,」他說。「我們應該讓他們抓。」他轉向傑堤。「她是說我們要給對方一個驚喜,」他解釋。「在皮套裡縫上尖銳的東西,用以平衡雙方的差距。」
妮可臉紅了。「我平常是不會考慮這種詭計的,可是如果有人要抓住你將你拖倒,讓他們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
「去告訴萊恩這個構想。」羅伊告訴妮可的弟弟。
傑堤立刻站起來,向姊姊眨眨眼睛,匆匆走了出去。
「羅伊,你不會參賽吧?」妮可問。
他搖頭。「入選的士兵就是代表我,」他說。「他們贏,就等於是我贏。」
她為他的自信感到驕傲。他不是說「如果他們贏」,而她知道他相信他的士兵們不管遇到什麼艱難挑戰都會贏得勝利。
妮可把注意力轉到洛倫身上。她擔憂的表情令這位副將驚訝。而當她握住他的手,他更是大吃一驚。
「洛倫,」她說。「摩根和亨利會試著在比賽場上傷害羅伊。如果他們傷不了他,就會把目標轉向你。你要一直保持高度的警覺。」
這個警告是多餘的,洛倫非常清楚摩根和亨利的黑心腸。「你不必擔心,夫人。」
「哦,可是我真的擔心。」她握緊他的手,當她看見丈夫皺眉,隨即放開手。
「你怎麼知道他們打算怎麼做?」羅伊問。
「亨利告訴我的,」她回答。「他想報復。他還在生氣我沒有選擇嫁給他的領主,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以為我應該比較喜歡蓋文。」
她聽起來是那麼的困惑,洛倫忍不住微笑。她愛羅伊是很明顯的。
「亨利在嫉妒,」她說。「他竟敢提起那件那個老女人要我刺殺羅伊的事,真是太無禮了。」
她歎息了一聲,將亨利自腦海中趕開,站起來幫嘉莉清理餐桌。她也想再去讚美廚娘一次,今晚的食物太美味可口了。
羅伊抓住她的手,強迫她再坐下。
他剛才沒有什麼反應,現在似乎對蓋文的侍衛發生了興趣。「告訴我,亨利是什麼時候告訴你這些的?」他命令她。
「就在你把摩根丟到牆外之後。」
「他提到我們在倫敦時威脅你的那個女人?」
「是的,」她回答。「我想他是企圖嚇我。」她說。「不過,我沒有讓他的恐嚇得逞。你問完了嗎,丈夫?我必須在忘記之前再去向廚娘道個謝。」她得到允許,快步走出去。
羅伊等到他和洛倫獨處時才開口。「有趣極了,你說是嗎?」
「亨利和摩根可能是從哪裡聽到了那個意外事件。」洛倫想加以解釋。
「國王要這件事保密,記得嗎?只有很少數的幾個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蓋文男爵不是其中之一。」
「不過在慶祝會結束、我們也離開之後,也許有人提起它。」洛倫說。
羅伊搖頭。「國王知道有人闖入他的家非常憤怒。他把這件事當做個人的侮辱,不准消息傳開。沒有人會提這件事。洛倫。還有一個疑點,」他皺著眉繼續說。「當妮可的哥哥來這裡時,我問他關於反抗軍在倫敦的活動。桑頓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他是那麼的驚訝。該死,我要說的是,是摩根和享利派那個老女人來找妮可的。」
洛倫點頭。「我也這麼認為,」他說。「這是他們自己的決定或者是蓋文的命令?」
「無所謂,」羅伊的聲音冷硬如冰。「他必須為部屬的行為負責。」
「當然,」洛倫同意。「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他有沒有分。我很好奇他這個人到底有多壞。」
「我們不必等太久了。再幾個星期,我們就會得到答案。」
「那時就是我們復仇的時候。」洛倫服侍羅伊的時間已久到完全瞭解他的領主。
「你必須料理摩根和亨利。」羅伊說。
「那是我的榮幸,男爵。」
「該死,我真希望能夠親手教訓他們兩個。」
洛倫瞭解男爵的挫敗感。國王絕不會允許男爵和另外一個男爵的家臣比賽戰技,這是不合乎身份的。只能靠洛倫教訓他們了。老天,他真期待那一刻。
「還有蓋文男爵啊!」洛倫提醒羅伊。
「是的,」羅伊回答。「那畜生是我的。」
接下來幾個星期的準備工作,對妮可來說是折磨也是喜悅。
折磨先到。妮可不論何時遇到傑堤或是他的朋友都必須假裝快樂的樣子,她也必須在和丈夫相處的時候,裝做不擔心而且很信任他的判斷。
虛偽的快樂必須付出代價,掩飾或隱藏恐懼使她生病。每天早晨她張開眼睛,就感到一陣噁心而使她幾乎下不了床。
反胃的症狀會在一、兩個小時之後消失,她想,是因為她清醒了能夠撇開恐懼,因為在睡覺的時候她是沒有辦法安撫自己的。
然後她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禁全心充滿喜悅。她注意到乳房以及其它的變化。她突然受不了鵪鶉的味道,受不了看到別人吃油膩的肉。她睡得比以前久,時常還要睡午覺。
她懷了羅伊的孩子了,這美好的感覺常使她每一想到就欣喜得掉下眼淚。
當她不忙著擔心傑堤時,就想著要如何告訴羅伊這個好消息。她知道他會大吃一驚。他最近一直非常忙碌,她認為他不曾注意到她的變化。
羅伊和鴿隊從早忙到晚,原來計劃每天兩個小時的集訓變成九個小時。
每天晚餐結束後羅伊總是筋疲力盡,但是他還是會抽時間要她坐下來,對她說教。她想這可能是他一天之中唯一的樂趣。
他說教的話題總是一樣的。每天晚上他都要她承諾,她在比賽場上會非常小心,她不會在沒有人護衛時到任何地方去,她也絕不可以冒不必要的險,甚至連對摩根和享利打招呼都可以免了。
妮可不記得他還有哪些戒訓,因為她通常聽到這裡就開始作白日夢。
羅伊不希望她前往的意思很明顯,不過她並不怪他。他相倍在倫敦發生的意外事件他至今仍耿耿於懷。
他也不要她和蓋文男爵相處。要不是國王和王后要求她出席,他真的會把她留在家裡。
她決定還不要告訴他孩子的事,這會成為他向國王解釋不帶她前往的好借口。
妮可會盡一切力量保護孩子的安全。她不會讓丈夫的馬跑太快,也不會讓自己太累。
在一個晴朗的星期一早晨,他們往倫敦郊外即將舉行比賽的地點出發。妮可比其它人早一個小時起床,好在出發前不再有噁心的感覺。
傑堤和其它的年輕士兵同在隊伍的後半段,偶爾她會聽到弟弟的笑聲。一個可怕的想法竄進她的腦子——這是由純真步向毀滅的笑聲。她搖搖頭,告訴自己她信任羅伊的判斷,然後強迫自己想些快樂的事。
憂慮使她特別容易疲倦。吃過午餐後,她幾乎張不開眼睛。她詢問羅伊她是否能和他共乘一騎。他以為她終於要向他吐露內心的憂慮,可是當她抱住他的腰,在他腿上坐定之後即昏沉沉地入睡。她睡了一個下午。羅伊猜想她是為了掩飾恐懼累壞了。
她不能完全信任他並不使他擔心,重要的,是她努力要去做了。
他們在森林裡的草地上紮營,附近有一條及膝的溪流瀝瀝地流過。
羅伊必須叫醒妮可才能下馬。她下到地面就想吐,要求獨處幾分鐘。羅伊注意到她蒼白的臉色,看著她跑進樹林裡。
他把注意力轉到馬匹身上。他卸下馬鞍丟給隨從,然後命令他在馬匹熱氣散發之後再給它喝水吃燕麥。
十分鐘過去了,他的妻子還沒有回來。羅伊去找她,他聽見嘔吐的聲音。傑堤剛好來找他,也聽見了。
「你姊姊病了。」羅伊說。
「我們去找她吧?」傑堤顯然非常擔心。
羅伊搖頭。「讓她獨處一會兒,如果她再不回來,我就去找她。」
兩個男人並肩站著,等待,沉默中又過了幾分鐘。
「你想她是因為吃了什麼嗎?」傑堤問。嘔吐的聲音已停止,可是妮可還是沒有出現。
「不,」羅伊回答。「她是憂慮過度了,傑堤。」
「她憂慮什麼?」
「你」
傑堤無言以對。
妮可走出來了。當她看見他們站在樹林邁不禁皺眉,然後走到溪邊蹲下來,用清涼的水漱漱口、拍拍臉。
「妮可?」傑堤叫道。「你真的擔心我擔心得生病了?」
她回頭看著弟弟。「不是,」她回答。「我不舒服是因為另外一個原因。」
傑堤看起來如釋重負,他走過去拉姊姊站起來。
「不過,我的確為你擔心。」她說。「傑堤,請你瞭解。我是你的姊姊,我一直試著保護你。」她轉向羅伊。「如果你也要參加比賽,我也會為你擔憂。如果這表示我對你們的信心不足,那麼我唯一可以辯護的理由是我愛你們兩個。」
「那麼是你吃了什麼導致你不舒服?」羅伊問。
妮可避重就輕地回答。「我現在好多了。」
羅伊看起來一副懷疑的樣子。晚餐時他一直若有所思,結束後他走到溪邊,她跟了去。
他在擔心她的健康,妮可認為言語無法解除他的憂慮,必須用行動。
她的丈夫蹲在小溪邊。他已經脫掉上衣,潑洗著脖子和胸膛。妮可走到他身後,用腳推他。他的身體動也不動。不過他回頭看她,非常難以置信的樣子。
她大笑,然後又試著把他推到水裡去。
他認為她瘋了。「你太不合作了。」她笑著說,再度推他。
他還是沒有掉進水裡。妮可後退想再試一次,可是羅伊突然站起來。他回頭看看河水,然後對她咧嘴笑。
她當然知道他想幹什麼,立刻拎起裙子往另外一個方向跑。
他從後面抓住她,她尖叫。羅伊將她抱起來,轉向向河畔走。
土兵們跑了過來,她和羅伊突然被一群準備要保護他們的戰土包圍。
她感到驚恐而尷尬。
羅伊嘲笑臉紅的妮可。他遣退士兵,低頭親吻她的額頭。「我愛你,妮可。」
「我也愛你。」
他們分享一個深長的吻,妮可幾乎忘了他們身在何處。她凝望他的美麗服眸,注意到他眼裡閃動的光芒。她還注意到一件事。她站在水裡,而他不是。
她的用意在於使他忘記煩懮,當他開始大笑,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在水邊坐下,將她從水裡拉起來拉進他的懷裡,笑著為她脫掉濕流滿的鞋。
「羅伊,如果你忘了什麼,還有時間回去拿嗎?」
「沒有,」他回答。「你問這個做什麼?」
「如果你想把什麼東西送回去也不行了,是不是?」
「是的。」
她露出燦爛的笑容。「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她低聲地說。
她沒有說下去,只把雙手握在一起放在腿上,然後垂下眼睛。她突然而來的羞怯令他忍不住微笑。「什麼事,妮可?」
「我們將要有個孩子了。」
他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她偷偷地看他的反應,他愕然地神情使她大笑起來。喜悅的淚從她的臉頰滑落,她真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夠同時又哭又笑。
他輕輕地摸她的臉頰,手不停地顫抖。「你確定嗎?」他沙啞地問。
這個問題聽起來滿合理的。可是當她告訴他她十分確定,他又重複問了兩次,似乎仍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你高興嗎,丈夫?」
「是的。」他只說了兩個字。其實他也不必多說,那裡面已有太多的情感和太多的愛。
他伸出手臂將她緊緊擁住,仍然過份激動而無法以言語表達他的思想。他們就這樣互擁著、親吻著、耳語著好一會兒。偶爾,她會感覺到他一陣顫抖。
噢,是的,他非常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