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見,你愈來愈像你母后,一樣出落得標緻動人,可惜了你這個男兒身。」方才沒注意,現下仔細一看,他倒遺傳了莉塔兒九分的容貌。
加那利斯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他觸犯了他的忌諱。
「可惜呀可惜,可惜莉塔兒紅?薄命哪!」爾合拉邪惡一笑。「該說她是被不肖兒所?殺的吧。」
加那利斯完全變臉了,全身瀰漫一股肅殺之氣,野性的殺戮氣息躍上瞳眸,漾著冷殘血腥的光芒。
他會殺了他。
爾合拉再怎麼說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否則他今天地位哪能如此穩固?況且加那利斯還被他囚禁著,是他的階下囚,怎麼算,他都是佔上風的那一方,何須畏懼於他懾人的氣勢?噙著不懷好意的賊笑,爾合拉在加那利斯的面前站定,伸手掬一把他的烏絲把弄著,神情之邪穢令人作嘔。
加那利斯還來不及表示意見,格楠雅已率先發難。她跳出來,使盡力氣拍開爾合拉的毛手,悍然介入他和加那利斯的對峙中。
「你這老賊,未免太不要臉了。」她氣得全身發抖,憤怒的指著爾合拉的鼻頭大叫。
爾合拉先是一愣,然後惱羞成怒的摑她一巴掌。
「臭丫頭,你竟敢對本王不敬,也不想想自己的處境!嫌命太長了嗎?」
火辣的巴掌清晰的烙在她的頰上,刺痛的灼熱感不時傳來,麻痺了她的意識,霎時,她覺得天旋地轉,嗡嗡的聲音在耳邊縈繞。
痛──真痛。老天,這力道威力十足啊!疼得她掉淚,疼得她幾乎昏死過去。
「不許你碰她,否則我會不惜一切將你碎屍萬斷。這巴掌暫且記下了。」冷悚的警告聲飄來,加那利斯瞇起雙眼,銳利如芒,一瞬也不瞬的直盯著爾合拉。
他心底有些發毛,但仍強裝鎮定。「你……能把我怎樣?
別忘了你是我的階下囚,我隨時可以取走你的命,更何況是這丫頭。」
提高下巴,加那利斯睥睨的掃向他,眼眸中全是泛著寒氣的凶狠光芒,怒氣已瀕臨爆發邊緣。「你可以試試看,相不相信我會毀了你,毀了整個爾合拉?」血殘的殺刃之氣聚於眉宇間,令加那利斯看來更加駭人。
那眼神、那神情、那氣勢──像極了地獄前來索命的使者。爾合拉結實的打個寒顫。「你……哼,懶得跟你耗。」不自覺的,他退了一步。「你等著瞧,不出七日,我會並了利日比,到時你就是我的臣奴,我會讓你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你說夠了沒有?」
震了下,爾合拉甩甩衣袖,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突地,一道靈光劃過腦際,他突然想起再過不久就是三年一度的祭神大典……賊溜溜的露出算計的眼神,爾合拉不懷好意地道:「看你似乎很寶貝那丫頭,本王就送你一份大禮吧!」
「你想幹什麼?」加那利斯頓覺不祥,層層烏雲籠罩心頭。
「嘿嘿!來人,將那丫頭捉起來,拖出去準備當我們偉大的神的祭品。」殘忍的笑意泛著森寒的殺機,爾合拉奸邪得宛若鬼魅惡靈。
「是。」侍衛們紛紛上前。
格楠雅利落的甩開欺近者的手掌,惶恐的直躲進加那利斯的懷裡,一股涼意沖上心頭。
「你敢這麼做,我絕不饒你!」咬著牙,加那利斯只覺得有一股氣血衝往腦門,全身瀰漫一股悚然的氣息。
「由不得你。」爾合拉難掩快意的說。「動作快點。」
「放開我!」格楠雅又是跳又是叫的掙扎。「我不要當你們祭神的祭品。」
開什麼玩笑?這老頭太惡劣了吧!她才不要當什麼祭品,誰都沒有權利取她的性命,除了加那利斯外,誰都不能主宰她。
「放開她!」加那利斯如野獸般的瞪直雙眸,裡頭是一片森寒陰騖。
「帶走。」一揮手,爾合拉硬是截斷兩人的牽繫,也激起加那利斯從未有過的狂厲。
「格楠雅──」見她被帶走的身影,他心痛如刀割,嘶啞的悲嗚聲迴旋不已,卻怎麼喚不回她,他明白,格楠雅此行兇多吉少。他即將失去她嗎?
比起痛,他更恨,恨自己的無能,無力保護她,只能眼睜睜的看她消失──一輩子,他都不會原諒自己。
「格楠雅……」心被狠狠的撕裂了。「你別離開我。」
「加那利斯。」格楠雅在另一端也哭喊著。
不行,她不能這般毫無價值的死去,起碼要死得有代價。
對,為了加那利斯,她一定要死得有用。
流過淚後,格楠雅變得異常冷靜,她以身體抵住石門,堅持而頑固。
「我知道我當定了祭品,不論我再怎麼反抗都沒用,對不對?可不可以讓我在死前跟加那利斯道別?讓我死得甘心、瞑目。」
爾合拉停下腳步,有點遲疑,末了,才不耐的揮手。
「去吧、去吧。別說我不近人情。」
格楠雅喜出望外的甩開侍衛們的手,一口氣跑向加那利斯,吞下眼淚,綻放出一朵燦爛至極的笑來。
「加那利斯,或許是我們緣盡的時候到了,就算我死了,也請你別?我悲傷,我會在天上祝福你、守護你。」
抑制的淚再也忍不住的滑落,格楠雅輕輕的吻上他冰冷的唇,獻上她的吻,獻上她衷心的眷戀,在他尚未反應過來時,毅然的轉身離去──走出他的視線,甚至是他的生命。她走得那麼絕然、堅定,不肯再回頭,怕一望及他的容顏,會動搖舉步維艱的心意,那她的賭注就白費了。
「格楠雅,你別走,別走啊!我命令你留下來,你有沒有聽到,有沒有?!」加那利斯崩潰了,瘋狂的舞動四肢,悲切的嘶吼。鐵鏈磨傷雙手、雙腳,鮮血順勢流下,交錯於四肢上,染紅袍子,增添他一身的狂野。
發散了,狂亂的披垂,宛如負傷浴血的野獸釋出強大的悲痛,是來自心底的悲嗚。他絕對會毀滅爾合拉,徹底且冷絕。
血紅的瞳迸射出嗜血的火焰,加那利斯漾著失去理智的猙獰笑意,失了心地呵呵笑著。笑得太急、太狂,他冷不防地吐出一灘血,末了,笑聲漸歇,悶咳了聲,又是一口血噴出來,終至兩眼一瞪,他昏厥了。
而似乎心靈與加那利斯相通的格楠雅,在加那利斯昏厥的那一剎那,心陡地跳了下,微微閃過不安與驚悸,身子竟不聽使喚的發抖。
加那利斯他……他出事了嗎?
他的悲鳴仍縈繞於耳,聲聲悲切擊碎了她的心,彷彿在指責她的殘忍離去。老天,她不是狠心要離開他,她是為了他,?
了要取得石門地牢的鑰匙呀!
只有她佯裝乖順當祭品,才有機會拿到鑰匙──為了這一絲希望,她豁出去了。
前方的階梯正是個好機會。格楠雅乘機裝瘋,沒來由的掙扎扭動,外加拳打腳踢,甚至朝一名侍衛飛撲而去,死命的槌打,趁著拉扯間,她飛快摸出那把揣在侍衛腰帶上的鑰匙,往自個兒的胸襟藏去,順勢滾落階梯。
雖然撞得七葷八素,差點不省人事,不過以一身的狼狽來換來加那利斯的自由,她覺得值得。
呵……加那利斯,很快的你就自由了。???爾合拉的神殿外,一名蒙面的黑衣人以敏捷的身手穿過重重護衛屏障,無聲無息的,仿若和空氣融合?一體,輕盈的翻個身,轉進神殿內。
「唉……怎麼辦?」格楠雅絞著雙手,焦急的來回踱步,不時的看向懷中那把鑰匙,眉頭不禁皺得更深了。
好不容易才拿到鑰匙,卻苦於無用武之地。本想自己找機會閃人,好把加那利斯救出來,可神殿外的重重陣仗硬是讓她打消這等天真的念頭,因為她相信不出三步,一窩蜂的侍衛便會全湧過來,將她逼回神殿……天知道,心急如焚的她簡直是坐立難安,一直和大腦對抗,卻苦思不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來,她愈發恐慌,生怕遲了就救不出加那利斯。
「天啊!快幫我想想辦法。」地板快被她踩出火花了。
「求求你派個人來幫我吧,我一輩子會感激你的,拜託拜託!」一思及加那利斯出狀況的身體,忍不住的眼眶就泛紅,不知道他現在怎麼了?
一心一意的牽掛卻只能在這乾著急,她頹喪的想哭。
「格楠雅。」黑衣人飛快的閃到她身後,一手鉗住她的頸子,低聲道:「王現在在哪裡?」
「特哈爾昔……」格楠雅驚呼,她認得他的聲音。「是你嗎?」上天終於聽到她的哀求了嗎?
「王在哪裡?」
「他被爾合拉關在地牢裡。」扳開他的鉗制,格楠雅回過身子,抓著他的手臂,急嚷道:「快去救他,他受傷了,這是地牢的鑰匙,快把他帶回利日比,不要管我了。」
少救她一人,至少減去一分負擔,少了一分風險,況且她現在的角色太明顯,若不見了,肯定會引起騷動,到時反而成累贅,只要加那利斯能平安的回利日比,自己怎樣都無所謂,就算死了,也無怨。
深深的望她一眼,特哈爾昔如風似的消失,徒留下格楠雅怔然呆立。
一切都結束了嗎?好像夢呵……說不上來的惆悵緊緊的纏繞著她,心空洞而失落,兩行清淚冷不防地滑落下來,待浸濕衣袖,她才驚覺到自己哭了……?
什麼哭?加那利斯不是平安了嗎?這是值得高興的事呀!怎麼能哭?
胡亂的拭去淚水,她吸吸鼻子,勉強自己綻放出笑容,卻發現嘴角抖得厲害,眼見淚又將決堤,再也抑制不住。
她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加那利斯,是真的與他永別了……她只是捨不得他。???特哈爾昔背著已昏迷的加那利斯,一刻也不容緩的直奔爾合拉皇城的東城門,那兒有自己人等著接應,只要把他送上馬車,回利日比即指日可待,因此,他更加小心翼翼,?的是最後的大功告成。
黑夜裡,隱約可見不遠處的東城門,深提一口氣,特哈爾昔加快腳步,如疾風般穿過黑夜──「這邊,快!」裡蘇早已在馬車外準備就緒,一看見特哈爾昔的人影,急切的低嚷。
迅速的將加那利斯交給裡蘇安置,特哈爾昔禁不住回頭望向神殿的方位,有絲失神,似乎意念被什麼給絆住了。
「特哈爾昔?」裡蘇詫異的推推他的肩膀。「怎麼了?」
「不,沒事。」一甩頭,他跨上馬車,神情淡然。
「沒事就好。」安頓好加那利斯後,裡蘇轉而看向在前頭駕車的喀裡托。「夥伴,可以走了。」
「等一下!」特哈爾昔突地阻止。
止不住心頭的騷動,他躍下馬車,無視於裡蘇的錯愕,淡然的解釋自己的行?。
「我回頭去救格楠雅,你們先護送王回利日比。」呵!這可能是他最荒謬的衝動行?,看裡蘇一副震驚的呆愣狀,他也想笑……是笑自己莫名的舉動吧!
可他就是無法斷然的抹去腦海中那張令他動容的無畏臉龐,很少有事物可以打動他的心弦,而今,他卻心折於她的勇敢堅強。
這就是為何他會轉回頭的原因。???馬車不停的奔馳,隨著時間的流逝,和爾合拉皇城的距離也漸遠,終至奔出其勢力保衛範圍。?掩人耳目,保密行蹤,他們所計劃的逃脫路線可費盡心力安排,全挑些荒山野嶺、沙漠邊緣的冷門路徑,趁爾合拉祭神大典不宜太過放肆干戈,全國上下忙成一團時,更是日夜不停趕路,不僅折煞身體微恙的加那利斯,連裡蘇和喀裡托也略顯出倦態。
一直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意識不清的加那利斯難得有清醒的時候,隨著馬車的顛簸,他終於恢復意識,睜開雙眸。
「王,您醒了?」裡蘇自是喜出望外,原以為發燒的他在長途跋涉下至少還要昏上一段時間,沒想到他的體力竟是如此驚人,那他至少可以先安心,放下心頭的大石。
「這……是你,我怎麼會在馬車上?」雖然清醒了,但體力尚未完全恢復的他仍虛弱,蒼白的臉色掩不住病態。
「王,您還是躺著。」裡蘇見狀,連忙上前阻止他起身。
加那利斯卻倔傲的揮開他的好意,執意撐起身子。「格楠雅人呢?」應該會連她一起救吧。
在爾合拉的一切,他全想起來了。馬車內並有沒見到她的身影,心中那份不安愈形強烈,心漸漸縮緊。
「她……」在加那利斯的冷眼掃視下,裡蘇無法隱瞞,也無從解釋。「特哈爾昔回頭去救她,至今兩人皆無消息。」「?
什麼不把她一起帶出來?」他沉聲問道,眼神冷厲得可怕。
裡蘇急著解釋:「王,當時的情況很不樂觀,能把您救出來已屬不易,當時若再多救一人,逃脫的風險也就多一分,為了您,我們決定先救您,再想辦法救格楠雅。」其實打從一開始,救不救格楠雅對他們來說根本無所謂。
「離爾合拉的祭神大典還有多久?」天知道他昏迷多久了?
「已經過三日了。」裡蘇硬著頭皮說道。
三日?襲人的昏眩感突地湧上,加那利斯身形晃了一下,抵不住心頭的不安,他緊抓著軟墊邊緣,冷著臉道:「還有多久可抵達利日比邊境?」
「據估計還要半個月。」
「最快呢?」
「十天。」
「好,就十天的時間。」
十日後,他會讓爾合拉後悔加諸於他身上的一切,他會讓他見識到嗜血的毀滅。
「通知其他的影子,協助尋找特哈爾昔的下落。」
「是。」
交代完後,加那利斯合上雙眼,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他需要休息,以養足體力,恢復清醒的思緒,好思考如何擊敗爾合拉。
閉上眼的同時,身心俱疲的他破例讓思緒輾轉飛舞……拉回到以前,任以往的記憶一幕幕的翻飛。
呵!何時他變得如此多愁善感?嘴角不由得彎起自嘲淺笑。???利日比邊境的綠洲是戍守的重要關口,屯有重兵,層層守護著北方門戶,以阻絕外來的野心侵入,堪稱是利日比的北方之鑰。
十多日前,加那利斯等一行人早已抵達,日夜等候著特哈爾昔的消息,至今已又過五日,還是不見有任何消息傳回。從加那利斯緊抿的雙唇來看,即可知他有多不耐煩。
又冷又臭的臉色令?將士莫不紛紛躲避,以免成為無辜的炮灰。
像現在,他只不過是到陣營後方的小溪流散散心,視線所及之處便全沒了人?,全找借口各忙各的去了。哼,這倒讓他落個清閒,算他們識相。
收回冷嗤的眼神,他靜靜的立於小溪流畔,視線的焦點總是投向那緩緩流動的水流,彷彿溫柔的水波能暫時平緩焦躁的情緒。好多天了,他總會到這走上一遭,看著蜿蜒的小溪不疾不徐的流向彼端,所散發出的無爭氣息是那般奇?的撫慰著他的心靈,令他有種平靜自得的錯覺。
那是種假像,他自己其實是非常清楚的,體內潛藏的狂戾是不可能輕易被抹煞,它仍在,只是在等爆發的時機。
風傳來不一樣的味道,傳達有人接近的訊息。
「王,我回來了。」來人正是加那利斯等候多時的特哈爾昔。
「怎麼不見格楠雅?」見他獨自一人,加那利斯泛起陣陣不安,心湖平靜的假像頓失。
「她……屬下無能,沒來得及救出格楠雅。」此事特哈爾昔有一絲懊惱,他晚了一步。
「這麼說,她已經……」怎麼覺得心頭涼颼颼的?加那利斯頓住,竟發現自己無法說出話來。
特哈爾昔趕忙接下去說:「不!王,她沒事,只是落在某人手裡。」
話鋒急轉而下,加那利斯不免吁了口氣。「把話說清楚。」事情似不單純,大有內幕在,不過,格楠雅平安無事總是個好消息。
「還是由我來說吧。」一道低沉的嗓音突地插入,隨之現身的是一頎長挺拔的身影。
循聲望過去,加那利斯立即皺起眉頭,空氣中的味道多了抹令人厭惡的氣息──似熟稔的與他糾纏許久般。
會是他嗎?「取下你的面罩,弄日。」原本的試探化?震驚的答案,加那利斯仍不免受到影響,雖然早已有預期的心理準備。
來人灑脫的露出真面目,絲毫不避諱自己的身份已遭揭穿。衝著加那利斯,弄日漾出一抹微笑。
「在你面前,我還是如往常般無所遁形。」
加那利斯泛起了冷笑。「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認得。」
是積深的怨懟讓他變得如此吧!弄日無奈的聳肩。
「那是我的榮幸,至少當我死於異地時,還會有人認得出我來。」
加那利斯瞇著眼,冷嗤道:「你很聰明,知道當年的詐死並未能說服我,心知我必定會尋找你的下落,所以你一直待在外地,?的是躲避我的追查,如今,你成功了,倒過來反咬我一口,假扮魔法師將我擄到爾合拉,弄日,這筆帳難清了。」
笑了笑,弄日仍不改閒適悠哉狀,他淡笑道:「有人自會保障我的安全。」
臉色一沉,加那利斯陰鷙地道:「格楠雅在你手上?」他早該料到了。
「沒錯。」弄日笑得很迷人。「算來,我是她的救命恩人。」
「你以為用格楠雅能牽制得了我?」狂狷的戾氣突地暴現,加那利斯渾身上下充滿危險氣息。
「不試試怎麼知道?」弄日不畏懼的笑臉迎人。
看在加那利斯眼底這著實是一大諷刺。
「說出你的目的。」很好,他贏了。
弄日不得不訝異於格楠雅對加那利斯的影響力,這幾年的物換星移,的確拉遠了他們兄弟間的距離,不變的是橫立於彼此間的心結。
「我想,你不會有興趣知道城蘭斯伊為了你而到爾合拉吧。」是藉著爾合拉祭神大典而暗探他的行蹤。
「哦?」加那利斯揚眉,語氣淡漠得不當一回事。「她是利日比的王后,有權決定怎麼做。」何況,他不認為城蘭斯伊真是為了他,她的聰穎、深沉的智慧,大大的揭露她暗藏的目的。
笑臉倏地凍結,為了他冷淡的態度,弄日生氣了,他板著臉孔,責難道:「這就是你對妻子的態度?」他難以置信,畢竟城蘭斯伊是他親選的王后。
惡意的一笑,加那利斯以幾近詭異的聲調輕道:「用你遲鈍的大腦想想為何我會娶她的原因,這不難對不對?」
「你──加那利斯。」弄日頓悟了。「你實在令人生氣,有什麼怨、什麼恨衝著我來就行了,何必拉城蘭斯伊渾水?她是無辜的呀,不該捲入我們之間的是非。」
他對不起城蘭斯伊,因他的緣故,她成了加那利斯手中可有可無的棋子,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帶她一起走,?她設想太多,反而害了她。
「是你自己造孽呀,如果你肯死得乾脆點,或許我就不會娶城蘭斯伊。」壞心大起,加那利斯句句帶著扎人的刺,毫不留情的打擊弄日,一抹快感自眼底滑過。
「你還是無法釋懷母后對你的傷害,是不是?」太天真了,他以為一切過往恩怨將會隨歲月的增長而漸漸消淡,至少不會深厚如往昔,看來,他低估加那利斯執著偏激的個性。
「別跟我提以前的醜事,那會讓我興起一股殺人的衝動。」陰柔的臉龐一沉,眼底滿是懾人的寒意。
「加那利斯,母后已死,一切的恩怨早該作個了結。」弄日有滿腔的惆悵。「我不想與你及過往糾纏不清,打從我詐死的那一刻起,我就決定忘了過去,當自己已死過一次。」
「你想得可真容易。」
「是你將自己推進死胡同的,如果你肯從過往裡跳脫出來,你會活得快樂些。」弄日知道這些年來,他活得不快樂。
低低冷笑了聲,加那利斯揚著眉,倨傲的武裝自己。「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須把格楠雅平安達回來,或許我可以不追究你陷我於敵國這檔事。」
「那城蘭斯伊你打算如何處理?」
「她?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加那利斯懶洋洋的噙著冷笑。
目光一斂,弄日沉著聲,似有意的挑釁。
「這次,我不會再讓你任意糟蹋城蘭斯伊。她,我要定了。」
「她可是利日比的王后,你要得起嗎?」他並不在乎城蘭斯伊的抉擇,弄日的出現,終止了她的利用價值,該是還她自由的時候了。
「不管如何,我是要定她,你答應與否並不重要。」他的淡漠疏離使弄日決定帶走城蘭斯伊,他不忍她再次受到傷害,原以為加那利斯會善待她的……事情似乎不如他所想圓滿。
「只要我在位的一天,城蘭斯伊永遠都是我的王后。」加那利斯語帶輕狂的睨向他。
弄日俊逸的臉龐有一剎那的黯然,隨之又回復自若,淡淡一笑。「這些並不能阻止我的決定,你的王后我帶走了,順便告訴你──」
頓了頓,惡意的作弄光芒在眸中閃爍。「將你弄到爾合拉又弄回來的始作俑者,正是在下我,這是你親愛的哥哥對你的一點小報復罷了,別太激動哪!」
順著爾合拉的計謀,弄日突地興起捉弄念頭,不能說完全是報復之意,多少也帶點關懷,但怕爾合拉一不小心得逞,害死了加那利斯,所以他才會在爾合拉的詭計裡參上一腳。
果然,加那利斯臉色倏地刷白。「原來如此,你一直在背地裡耍我、看我的笑話,弄日,就算用盡我一生一世,我也會取下你這條命。」
弄日無所謂的聳肩。「我已經派人將格楠雅送回加爾達──你應該對那兒不陌生吧。」
「你是故意的?」臉一沉,冷凝得可怕。他狂狷的凶狠眼神直勾勾的望進弄日漆黑的瞳眸裡。
弄日嘻嘻的揚起笑容。「可以這麼說,後會有期,加那利斯。」輕佻的朝他遞個眼波,弄日拍拍屁股、揮揮衣袖,瀟灑的走人,一點也不在意加那利斯殺人似的目光。
「王,要追嗎?」
加那利斯緊抿雙唇,眼神深沉而難辨,直望向那漸行漸遠的身影,心驀地游移不定,最終,他仍沒對弄日採取行動。
他是可以的,只是……他也不懂,不懂呵!???和往常一樣,皇城門口仍是一字排開的侍衛、侍女,以盛大恭謹的儀式來迎接南歸來的王,不同的是,以往是由王后出城迎接,這回成了祭司恩維坐鎮指揮。
「王,您平安回來了。」恩維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裡蘇的攙扶下,加那利斯躍下馬車,神情一貫淡然,看不出有任何特別的情緒,隨後下來的格楠雅則靜默的立於他身後。
他終究還是帶她回來了,沒有原因、沒有承諾,不作解釋就拎她上馬車,風塵僕僕的趕回皇城。一路上,心中的疑問幾番想問出口,但一望見他冷峻狂狷的神態,到嘴的話就又吞下去。或許不去探究他的心態,對自己才是種保護吧!
低低歎了聲,格楠雅硬是眨掉眼底的無奈。
「走吧。」加那利斯回過頭,朝她伸出手,臉龐上有抹忽現的溫柔。
溫柔?她沒看錯吧!怔了怔,她望向那寬厚的手,失神中有剎那的悸動,他……這是他對她的一種承諾嗎?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暗咬著唇,她沒讓眼淚滑落。終於,她伸出手,將自己交給他。大大的手掌傳來溫暖,望著加那利斯,她漾起一抹笑,洋溢著淡淡幸福的笑。
加那利斯猛地心神一震,沉迷於那笑靨中,久久無法回神。或許是早在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她的笑容所迷失,他已明瞭當年救他的小女孩就是格楠雅。
緊緊握住她的手,許多的不確定感頓時化?無形,第一次他認真且嚴肅的審視自己的心,他要她、他愛她!
末了,他注視著她輕輕一笑。
「我想我們很快就會舉行婚禮,你可有心理準備成為我的妃子?」
他……他說什麼?過大的衝擊震得她瞠目結舌,難以平復的喜悅充塞心頭,這是真的嗎?她可以成為他的新娘、他的妃子?
「嫁給我,格楠雅。」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確定這一切不是夢,格楠雅含淚帶笑的直點頭。
「我願意……」就算是小小的侍妾,她也願意。
抿唇一笑,加那利斯將她往懷中帶,傾他一生一世,對她,他是不會放手了。
格楠雅將是他加那利斯此生唯一的妻子,不論日後世事如何更?,她都是他的唯一。
等到婚禮那天,他一定會將心中所有的愛意一古腦的說出,讓她知道他有多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