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晃晃掛成一排的手套,會觸動某些發生時才不會刻意去記的記憶。
明明就不喜歡林寒,為什麼開始想起他呢?
自己一個人,有點寂寞。雖然知道這才是一切的症因,卻因為總是遇不到合適的人,終於變得懶於提起。
參加各種時尚聚會,甚至被朋友拉去加入過五分鐘超快閃電約會。面前的男士每五分鐘,就換一個人。不停在面前變幻閃爍用力表現自己的男人的臉,交錯重疊。無法記住任何一個人的樣子。
女性的朋友,也失望而歸,說:「根本已經沒有好男人了嘛。」
才發覺不止自己,大家都得了相同的怪病。
寂寞、想愛人。卻無法愛上任何人。
對於錯身而過的每段戀情,都開始產生了自我審問的疑惑。也許我不該錯過那個人吧,會對交往中的某一人,突然產生留戀和懷念。
晚上要干很多事,東忙西蹭,最後也沒有想睡覺的意思。但是倒頭大睡時,照樣覺得很幸福。彷彿沒有任何缺憾,彷彿卻又若有所失。
父親的事,失望有限。
因這些年來,早就看穿他的面目,彈性疲乏,快要失去感覺。
有時會想,把公司都扔給那個臭老頭,卻又就是不服氣。
只有母親還傻傻地相信……相信婚姻一定能夠得以維持。
「不相愛,那就分開也很好。」連這樣的事,也能說出口。看到林寒因她的率直而露出驚訝的表情,她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小安說他找了律師,就是你嗎?」
林寒的心情難以平靜,他囁嚅著嘴唇想要說點什麼,又低了下頭。
「拜託。」朱理笑了,甚至帶了點親暱地推了他的手,「你這個樣子要幫他打官司,老實說我可真是不放心了啊。」
他不服氣地想說,其實……
卻又被想說的那句話,略微地震驚到。
其實我只在你面前,才總是特別的笨。
———像這樣的話,說出來,也實在太過可怕了。
「這是工作。請相信我。」端起了有點冷肅的表情,以不容許誰侵犯的口吻,逞強地卻又是希望能夠被相信地如此強調著。
被那雙黑琉璃一樣的眼睛弄得恍惚了一下,朱理想要笑,卻笑得不夠自然。她一直都是相信他的,因為騙人的,總是自己。
「你怎麼突然就出現了呢?」
坐在茶几另一邊的女郎,輕輕托著臉頰,交疊著膝蓋,並不是很文雅的動作,她做起來卻渾若天成。略瞇起的長型眼瞼,帶著微微狡黠之感,皺起來時鼻子上方有一點可愛的皺紋,然後那顆細小的黑痣也隨之舞動。像波斯貓一樣的臉孔……搭配著輕輕的卻似乎包含了感情的語言。
那種輕輕的語聲,令林寒眼神閃躲。
他……有點,不敢直視朱理。
「好像天使一樣啊。林寒,簡直就像是特意為了幫我而出現的。」
女郎瞇眼笑著,很有自信的臉龐光彩閃閃。
雖然本來不是那樣……但是沒辦法駁斥。不管是她微晃肩膀的樣子,專注望著他的樣子,每一個動作,都會讓心底以為早就忘了的圖片繽紛閃爍,跳躍自記憶的閘門。
「我要回去了。」
太混亂了,得整理一下。但是為什麼要整理,需要整理的是什麼……
「那我送你。」朱理也跟著作勢要起身。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有點倔強的堅持。
「嗯……」半月形的眼睛劃過些微不知所措的受傷。
「因為……不想要麻煩你。」看到那個表情,他不由自主地喃喃著多餘的補充。不想讓這個人困窘的原因以及在這個人面前格外逞強的理由……都是因為她是朱理吧。可笑的理由,讓自己也要看輕自己。
把景嵐丟在唐宅,失魂落魄地一個人先跑了回去。一路上坐在車上,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回事……像踩進時空設置的陷阱,一直到打開酒店的房門,聞到了安心的溫暖的香氣,一顆心才終於落了回來,自己又終於變回到了自己。
「林寒,林寒。」賽小婭頂著一臉黃瓜切片,從浴室裡跳出來,下半身穿著緊身的黑色七分褲,上面隨便包裹著浴袍,「怎麼樣?要辦的事順利嗎?」
林寒不自覺地反問:「你知道我要辦什麼事?」
「反正是辦……拌黃瓜以外的事!」她咭咭笑著。
「這笑話很冷。」他伸手掐一把她的臉,順勢揪掉一小片黃瓜,「小婭……」
「嗯?」
被黃瓜貼滿的臉,只露出烏溜溜的眼睛。看起來有些滑稽,林寒卻一點點地,慢慢地從另外的意義上淺淺地笑了。
「小婭。」
「幹什麼?」
「我覺得我好奇怪。」
「哪裡有痛嗎?」她的臉在面前皺了起來,黃瓜因此又掉落了兩片。
「我心口很奇怪。」他抓著她的手,皺眉的臉看上去有點孩子般的可愛。他把她的手貼到胸口,認真地說著,「這裡一直在跳啊。」
「因為活著,當然會跳吧。」
「而且亂七八糟的……」他喃喃地說。
「沒關係吧,像我一直也是亂七八糟的啊。」她瞪眼。
「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
「哦。」他點點頭,有點呆的樣子。
就像有哪裡痛的時候,小孩子會問家人:「媽媽我這裡很痛啊,沒事嗎?」
如果母親回答說:「沒事。」就會變得安心起來。
就算是可笑的事也是事實。能夠讓人類信任的從來不是醫生和藥品,而是自己身邊最信賴的那一個人的語言。
為誰而心跳,為誰而心安。
複雜的難言的糾結的純粹的簡單的……
如果這些包裹在所謂的真實之外的霧障,也能像紛紛落地的淡黃色圓形切片,那樣輕易就被剝離表層,也許就會察覺到動盪的心情裡,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事物。
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忙碌。
林寒以工作為理由,終於還是搬了出來。連帶相關人等一起,住進了景嵐的別墅。因為從早到晚也要搜集取證,完全無暇分心照顧小婭。
「你不是說……會接我過去住嗎……」
略微失望的語氣和非常失望的眼睛。小婭絞著手指,嘴角扁扁的,可憐卻又不敢抗議的樣子,試探地說著。
「因為發生了一些事,現在是和工作人員在一起,那不是我們的家。」他只好這樣拍拍小婭的臉,補償性質地安慰:「等這次的事結束?我帶你一起挑房子好了。選你喜歡的好不好?」
「哦……」面對那個輕柔的哄勸,她只好悵悵地點頭,雖然想問,這次的事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但是問出來,就會顯得自己咄咄逼人。她只好難受地垂眼,心不在焉地揪著裙子的線邊。
林寒從皮夾裡掏出一張信用卡,「小婭,你在酒店沒事做就出去逛逛街吧。」
倏然抬起的眼睛,漾起一抹淺淺的受傷。林寒笑著皺眉,「喂。你又在亂想什麼?我是讓你給自己買點衣服什麼的。因為要長住啊。」
「我……」張了張嘴,變成了,「嗯。」
委屈地想說我才不要林寒的錢呢,但還是彆扭地接了過來。因為要是拒絕別人的好意,很多事就不會有下一次了。所以,不喜歡的禮物也會裝成喜歡的樣子。這是她唯一能夠做到的狡猾了。
林寒總是來去匆匆,倒是景嵐中間有來探望過她幾次。
景嵐說林寒很忙,在幫一個熟人打官司。要她乖一點,不要讓林寒分心。雖然根本不想相信景嵐,看到那個人就覺得很信不過的樣子……但因為是林寒最好的朋友,所以就努力地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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