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好像……是一個好大的麻煩。
眼淚不停地掉,她伸手擦,手肘被誰碰了一下,飯盒也打翻了。
她那麼沒用,她根本就不該出現,低頭,蹲下去,茫然無措地想要撿拾起什麼,又害怕地發現,其實很多東西,一旦被打翻了就無法復元。
她就像一個無意中闖了大禍的小孩,害怕又恐懼,卻只能茫然地站立著,然後悄悄地逃走。
第20章(2)
躲回酒店,躲到床的角落處。
一個人呆呆的。
反覆想著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為什麼本來還好好的,什麼都是好好的?
自己只是想要去幫林寒送個飯,自己只是想要能稍微做點什麼……因為每天閒著就會覺得自己好沒用,就害怕這麼沒用的自己會越來越被朱理比下去,就害怕林寒會輕視自己,會不要自己。
哪怕是一點點的事也好,要是有用就好了。
所以才想做飯給林寒吃。
雖然不是什麼大廚的手藝,但林寒也說過喜歡吃家常菜。只是林寒喜歡的口味她還是有自信的,就是這樣啊。
然後林寒的親人,她也好想要親近。
林寒的弟弟,她也覺得很可愛。
到底說錯了什麼呢……
現在像傻瓜一樣地回憶不起來了。
難怪林寒總是說她是傻瓜。
她真的是一個很傻的笨蛋!
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眼淚都哭不出來了,臉上的皮膚變得皺巴巴的。好想知道林寒現在怎麼樣了,又害怕得根本不敢問。
不知道這樣過了幾個小時,才聽到好重的腳步聲,和驚得她整個人都要彈跳起來的推門聲。林寒一臉疲憊至極的樣子走進來,冷漠地注視著站在角落的她。
接著,眼皮掃過,就像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地無視著她,轉向別處。
「林寒……」她怯怯地叫他。
林寒自顧自地換襯衫,然後去洗手間洗手。
「林寒……」她顫抖地喊著,開始跟在他身後。
他理也不理她地收撿著東西。
「林寒你要幹什麼?」她哭著奪過他手上的衣服,「你是不是要走了,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氣。那你打我好了啊,你罵我吧。」她急得跺腳,急得不知道要怎麼道歉,只能抓起林寒的手往自己頭上敲,「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應該去找你……」
身體突然被推了一下,完全沒有料想到,腳下一絆,就摔在了沙發上。
推她的人,也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卻又皺眉漠漠地反問:「都說了讓你老實地待著就好,為什麼非要去找我?」
心裡雖然知道全部有關賽小婭簡單行動背後的答案,但就是也有根本不打算再講理的時候了。他那麼小心隱藏著的秘密,害怕逸安知道會傷心,那個孩子固執又驕傲。就算是誰都知道的秘密,大家也都會在他面前小心地隱藏。連他最怕揭穿這一點的朱俊濤都沒有在逸安面前說破,當時他是多麼高興啊。
可為什麼賽小婭一句話,就讓他迄今為止的努力全都白費掉。
唐龍紀現在根基不穩,朱俊濤在庭審之前為了預防萬一轉移了大部分資金。本來通過景嵐的幫忙,談成了幾個有希望固定下來的客戶做長久的生意。
可現在逸安要把那些全都推掉。
就像朱理說過的,他實在太固執了。他驕傲得可以允許一個陌生的林寒來幫他,卻不允許是把他拋棄了的親生哥哥來幫他。
「逸安他……說了好多的狠話。」林寒呆呆地坐倒在沙發裡,眼圈發紅地複述著,「說我是想要彌補,把景嵐也給罵了。景嵐才不是那種特意會幫誰圓謊的個性吧。被逸安打電話過去責問真相,當然反罵著全都說了。你知道景嵐是怎樣的人嗎?你知道逸安要是得罪了他,連我去講情也不管用嗎……」
「我不知道……」賽小婭哭得抽成一團。景嵐很好,也很親切啊,被她罵也笑笑地瞇瞇眼,一直也在幫她和林寒。林寒不告訴她的事,也是景嵐說的啊。現在卻一邊胡亂地想著,一邊抱怨,全是景嵐不好。要是不能被她知道的事,為什麼要告訴她呢?卻又難過地想著,為什麼林寒要有不能被她知道的事呢?要是林寒把這些事全都告訴她,她就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了啊。可是看著林寒生氣到了根本失去表情的臉,她害怕得什麼也不敢講。
「我覺得好累……」
腳不旋踵地跑著,一直也是。這樣的事,那樣的事。為了不傷害這個人,為了不傷害那個人。變成雜七雜八的線操縱著好像木偶一樣的他。他以為努力就可以得到幸福的。但為什麼總是遇到超出了控制的突發事故?
現在,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的唐氏變得一團亂。
朱理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能反覆問他。而逸安拒絕和任何人說話。被逸安惹毛了的景嵐很生氣。這一切只是因為賽小婭。
雖然本來不是這樣的……心裡有微弱的理智在抗辯說賽小婭不是一切癥結啊。但又固執偏拗地認定,她不出現就好了。
實在沒有辦法的他,只好去找唐雲商量。本來不想被知道的,不想被唐雲知道他就是王文絹和林燁的兒子……唐雲果然很震驚,為了不把事情弄得更難辦,叮囑了他不要告訴朱理,否則就得又解釋當年抱養孩子的事……他同意了,他根本已經不想再向任何人解釋什麼。
他茫然質疑他的人生為何這麼狗血,卻沒有誰能冷靜理智地幫一幫他。他理解少年被揭穿身世而產生的憤怒羞恥,卻茫然地沒辦法應對這種驟然狂風暴雨的變化。
對陌生的林大哥會有的感激親近的眼神,變成因為知道是自己的兄長而冷漠回拒的怨憤眼色……所有他做的事,都因為血緣而變成理所當然。只有被騙而產生的難以信任,不知道是否能夠得以修補。
眼淚快要掉下來了。那種傷心憤怒懊惱,無從發洩,只能忍受。
就像一直以來也是這樣。
他還是很久以前,受了委屈,卻只能躲在大立櫃和床鋪之間的間隙裡抱頭哭泣的無助少年。
面前傳來細碎的令人煩躁的哭聲,那張臉在視線裡開始變得討厭。
一動一合的嘴唇在說什麼嗎?現在,完全不想要聽見。
「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放下揉搓太陽穴的手,他懨懨地抬頭,冷漠地看著她,厭煩地說道。心裡有誰在敲打著,提醒著,說著現在的話是不可以說出口的,但是又沒辦法。感情衝來撞去,讓整個身體都快要炸裂了。一定要去傷害誰,一定要去找到某一個出口。就像明明知道什麼不應該說,但偏偏要挑最最殘忍的,把再也不想忍耐的東西,都傾瀉出來。
「全都是你不好。要是你不在就好了……」
被否定的話,被最最重要的人否定的話,就會真的失去存在著的理由。
她看著林寒,眼淚就像會發出聲音一樣地掉落。
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說,但羞愧得什麼都沒辦法說出口。
眼前有諸多畫面飄拂而過。第一次見面時,像天使一樣潔淨的少年,居高臨下,眼角帶著些微憐憫。然後……距離第二次見面,分明隔了那麼久,他卻依舊做了她的英雄。
他總是微微笑著,連眼角的細紋都有著些微溫柔的寵溺。
抱著禮物回家的他。
帶著她一起旅行的他。
送給她合法身份的他。
在夜晚背著胃痛的她去醫院的他。
穿越滿徑花香去花田農場接她的他。
在夜晚的燈光下,把最後一塊拼圖一起放入應有位置時,抬頭與她相視而笑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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