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是開放空間,主要是工作及作品展現的區域,而走上鐵製的迴旋梯到達二樓,則完全是唐森的私人空間,有休息的房間,以及可供簡單料理的廚房,雖然唐森在這個城市另外擁有一層寓所,但是一個星期裡總有兩三個晚上會睡在這裡,所以向來優厚自己的唐森將空間佈置得十分舒服雅致。
「不是在電話裡說路上堵車嗎?我還以為你晚點才會到。」唐森緩慢地走下迴旋梯,手裡勾著的陶瓷杯裡飄來一陣剛沖好的咖啡香。
「這杯先給我。」唐冬讓厚顏無恥地奪過那杯吻啡,也不介意唐森是否剛喝過了,湊唇就吸了兩口,「嗯,香。」
唐森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走過他的身邊,抄起一旁桌案上未看完的書,走到最靠近院子的沙發落坐,蹺起長腿,隨手將書翻開。
說是院子,其實不過是辱子與一面高牆所隔起來的空間,唐放歌在這塊小地方上也擱了不少心思,所以即便秋深了,這個地方依舊是鳥語花香,催爾還有養在小金絲木籠裡的蟈蟈湊興,再加上唐森專門設計,舒適簡單之中,不失東方風味的全套傢俱,讓這地方成為整個屋子裡最教人留戀不忍離去的空間。
唐冬讓走過來,在唐森的面前坐下,將咖啡杯隔看塊錦墊,擱在一隻什麼描金纏枝蓮花之類,被它的主人拿來充作邊幾的古董匣箱上,抬起眼,看看他的堂哥正翻著書,淡然的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
有時候,就連唐冬讓這個如此喜愛唐森的人,都覺得他這位堂哥得天獨厚,幾乎到了要教人妒嫉捉狂的地步。
這些年,他以獨到的品味風格,創了一個傢俱品牌,在業界裡是獨領風騷,一直以來都有不錯的銷售成績,也在台北與北京開了幾家咖啡店與餐廳,身為老闆的唐森只訂了幾個理念與宗旨,其它的就由手下的人去打點,結果營業額也是好到教人眼紅。
有人說,唐森能有今日,是傍了唐氏的光環與人脈,他自已也笑笑的不否認,只是涼道他的出身確實比一般人好,如果有人不高興,大可不買帳,他這人也決計不勉強。
「阿森,我聽說你過兩天會回台北一趟,可以拜託你幫我把這個東西送去給二叔嗎?」說看,唐冬讓提了一袋包裝精美,明顯一看就知道是禮物的東西到桌上,「這是我給……二叔他們的一份小禮物,我來北京只是過境,明天就要回歐洲去淡一筆生意,還有,球賽快開始了,我家老爸希望我回去坐鎮。」
球隊的老闆當然還是他家老爹唐傳風,不過這兩年己經將權力下放給他,好在唐冬讓從小跟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對球隊的經營也很有興趣。
唐森揚起眸,看看一臉笑味味的唐冬讓,明顯地頓了一頓,勾唇笑道。「我記得二叔二嬸的生日不在這幾天,無故送這份禮,是想巴結誰?」
「這個嘛……」唐冬讓還是笑嘻嘻的,自從近三年前,唐森與唐結夏分手之後,他就鮮少在這人面前提起二叔一家,不過,眼下是待殊情況,他雖然答應了父親不能把那件事情告訴他的好兄弟唐森,但是,沒答應不能曉個彎兒,給這人一點提示,「禮多人不怪嘛!你替我送去,二叔他們收到禮物,自然就會知道我的用心良苦啦!」
其實,直至今日,對於那只「小八」竟然主動跟唐森提分手,連他自已都是納悶不解,這夭底下,哪有人聽過忠犬主動要跟自已的主人「切八斷」的!這豈不是反了嗎?
更別說,當初唐森因為被人襲擊,受了極重的傷,「小八」沒有好好安忍主人就算了,竟然提了分手之後,毅然休學去了東京,只是有一件事清,這兩人是很一致的,這三年來,他們都不曾參加過半場家族聚會。
唐森對於家族聚會的態度就是不冷不熱的,唐冬讓知道這一點,所以不覺得奇怪,而那只「小八」沒有出現的原區,他卻是這幾天才知道,以震驚程度來說,大概是他這輩子裡數一數二的。
唐森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微笑道。「那你不該來找我,我聽說二叔家的老大這幾天人也在北京,你為什麼不叫他把東西順手帶回去?」
其實,北京雖大,不過社交圈就像是一個大圈圈套看無數個小圈圈,而圈圈之間又彼此相連,再加上現在唐牧遠儼然己經是唐氏當家,他和唐爾謙才剛到北京不久,就有人特地將消息傳到他這裡,自然,他只是付之一笑,讓說的那人討了沒趣。
「呃……能不要嗎?阿森。」唐冬讓瞬時苦了張臉,想到要見唐牧遠,他一天的心好清就頓時沒了,「能別叫我去見牧遠大哥嗎?」
而且,如果這份禮物不是唐森親自送去,就沒意義也不好玩了啊!
「他那人看起來滿好的,怎麼你就是不喜歡他偏偏喜歡纏著我!」這句話是不是反話,只有唐森自已心裡有數。
一瞬間,討好、巴結、謅媚的笑容全堆上了唐冬讓的臉,只差掏心篇讓唐森知道自己對他有多喜歡和崇拜。
「在我的心裡,就只有阿森最好,至於牧遠大哥……說實話,我也說不出他那裡不好,他的笑也真的是教人如沐春風,可是,不知怎地,我見了會……發毛,還是阿森好,雖然沒心沒肝又沒肺,卻比較像個人。」說完,又是大把笑容堆上臉,卻只討到唐森冷淡的一瞪,「呃……我是說……呃……」
「我聽到了,沒心沒肝又沒肺,我聽得很清楚。」唐森冷嗤了洱,合起書本,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人。
唐冬讓暗叫一聲不妙,打了下自個兒的腦袋,雖然是吐露心聲,但也太過直白,不過,這不是他今天來的目的,身為唐森的好兄弟,就算「事發之後」要捱他家老爸的罵,即便是被打,他也心甘情願。
他提起那袋禮物,追在唐森的身後,一個勁兒的鍥而不捨。
「至少我說你像個人啊!唉呀……不對,總之,阿森,你就幫幫忙,替我把這份禮物送回去給二叔吧!阿森……」
日本東京
秋日的夜晚,沉靜如水。
與唐森分手之後,多得連她都數不清的夜晚,她都會做同一個夢,那夢境無比的真實,因為,那是烙印在她心裡,真真實實發生過的一段回憶。
可是她忘了,忘了自已是哪來的膽量與勇氣,主動與唐森提分手。
或許,自始至終,她憑看不過是一股傻勁,如今後悔了,卻再也不能夠回到過去,機會只有一次,放過了,就是永遠的錯過。
靜寂的黑夜裡,唐結夏在半夢半醒之間又回到了那一日。
她永遠忘不掉那一日唐家的紊亂與驚慌,在初得到唐森在巴黎被襲擊的消息,她的腦袋裡一片空白。
對,她並不驚訝,因為她知道遲早要出事,待在唐森的身邊,她知道他在運籌一些事情,但是,他從不對她透露一字半句。
那段日子,她一直惴著心,生怕他那一天會出事,也在那段日子,嚴家哥哥出現的次數頻繁,唐森的身邊從不帶保鏢到一個、兩個,他為了不帶人在身邊礙手礙腳。她幾次聽見他們起了口角。
嚴家哥哥一向臉硬,心硬,脾氣也硬,石頭似的從來不為所動,但那幾次,對於唐森的堅持,他也忍不住動怒變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