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清她夢中的斷續囈語,但他突然回神,不可遏抑地咳了起來,一股悶疼自丹田噴出,直到咳出一口紫黑污血,才緩了下來。
隨便抹淨了嘴,嚥下嗓中腥甜,拿起一旁仍在冒煙的深色湯汁,熟練地抱起女孩餵藥。
她嬌弱的身子,好像他一用力便會折斷一般,清秀的臉蛋,在高燒不退的情況下,被汗水浸得濕淋淋的,十隻手指扭著、抓著,仍擋不了徹骨之痛,暖被底下的左腿由陘骨至大腿骨,密不通風地裹著散著異香的藥材。
聽海主子說,這乾瘦的女孩是在自個兒不省人事之時,從馬上摔落,才會害她受了如此重的傷。
霜曉天嫌她傷得不夠徹底,不願治此小傷,索性打斷她的左腿,粉碎腳骨重接。
在長白山上,他從無盡黑幕中,被痛徹心扉的尖叫聲拉回陽世,一睜眼便看到她圓圓的大眼裡充滿著無助和恐懼,然後痛暈了過去。
從先前換下來的衣裳和粗糙的手指,還有腳上的繭,看得出來她是窮苦人家出生,但這樣一個好好的女孩,卻因自個兒而受盡苦楚,他十分不忍。
岳權懷著內疚的心情,擰了方濕布巾,掀起蓋著花好好的暖被,被子底下的她赤裸得像個剛出生的嬰孩!
因為接觸到冰涼的空氣,讓高燒中的花好好舒開了眉,停止了囈語。
高大的岳權動作利落、迅速地幫女孩兒拭身,隨著布巾走過身子的每一吋,降溫的同時也擦去她身上的汗水。
也許是因為在他的威逼之下,醫怪終於開了止疼退燒的藥方,在幫她拭淨的同時,她表情漸漸從不適到平和,然後慢慢揚起天真的微笑。
人事不知的花好好被溫柔細心地照料著,她覺得好舒服,便輕輕嬌嚀了一聲。
岳權剛正不阿的臉上,瞬間閃過笑意,幫她嚴嚴密密紮緊溫暖的綾被後,他端了殘水便開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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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蕩蕩、擺擺晃晃,花好好漆黑的夢境裡沒有爹娘和弟妹,活像個逃不掉的迷宮,她左看看、右看看,覺得孤孤單單的,好害怕、好痛苦。
她正想哭,迷宮卻倒塌了,一片亮光普照,她幽幽揚揚地在半空中浮起……
花好好奮力撐開沉重的眼皮,往床邊一垂首便嘔吐了起來,幾日沒有進食,她吐出一地泛黃的酸水。
她支著床板,吐完許久才抬起頭來,待眼前金銀亂芒隱去之後,迷迷糊糊的她才看清自己的所在之處。
「二兩銀子……好心的爺……」花好好話還沒講完便收了口,因為在這小而黑暗、沒有半扇窗戶的房子裡,只有她孤單一人。
房裡連燭火都沒有,僅在床邊有一隻木箱。
花好好揉揉酸澀的眼,覺得好像睡了很久,好像被人踹進不見天日的深水潭,又好像被人丟進熱鍋裡油炸,總而言之,她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我在哪裡呀?弟弟妹妹呢?」刮喉的粗裂感讓她極度不適,她蓄力撐起墓碑一樣重的身體,身上的綾被順著曲線滑落。
還來不及讚歎覆在身上的布料是她從沒經驗過的輕暖,她就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嚇得拉起被子緊緊揣在下巴下。
又是驚嚇又是害怕,什麼都不明白的情況,光著身子躺在不知名之處,她努力回想著發生了什麼事。
「黑馬……我被黑石塊給壓倒,然後腿好痛……」花好好試圖動動自己的腿,椎心蝕骨的疼痛從脊椎傳進腦海,她痛得趴在被子上,連叫都叫不出來。
誰來救救她呀?好痛好痛呀!可是……會痛就代表還沒死,她的二兩銀子飛了,她還活著……
花好好難過地掉下眼淚,一面靜待疼痛舒緩,她將被子纏在身上,小心不去碰到左腿,努力地讓自己下床。她得快點回到馬道,遲了弟妹就會被賣掉了……
天不從人願,沒有氣力的她,重重地跌在地上,她吃痛得叫不出聲,緊抓被子的小手指節重重撞在地上,痛得讓她噴淚。
手也痛、腳也痛的花好好,爬呀爬地扭到那只木箱旁,用力打開箱子,失望地發現箱子裡沒有衣服,只有一些說不出名字的雜草和木頭,她苦著小臉,緩慢地想辦法起身。
「怪了,頭好昏、好痛哪……」花好好喃喃自語著,覺得像在騰雲駕霧,地板也像軟呼呼的豆腐花一般,身子一個不穩便往前撞去。
被她全身重量一撲,僅是合上的房門應聲而開,在倒地的那一瞬間,花好好抓緊門框,免受再次撞擊之刑,可卻在看到眼前的景色之後,全身虛脫,軟倒在地。
「好多好多的水……這是什麼呀?」
那是一望無際的藍,寬廣的天和無垠的水全結合在一塊兒,遠方有粼粼波光、白浪淘淘,日懸正中,熱辣辣得燙人。
這兒,鐵定不是長白山上!
花好好正站在一艘六帆戰船的甲板上,生平從未看過海的她,被過分壯觀的景色嚇得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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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老大,你房裡的小美人醒了沒呀?」一身黑衣的靈透女子,站在正在掌舵的岳權身旁,也不行禮、更沒問候,一開口便嬌滴滴地問道。
高大的男人不加理會,專心地掌舵,連個表情都吝給,擺明不想理睬。
小姑娘嬌柔一笑。「唉唷,下毒是海主子的命令,你也知情,怎麼和我賭氣呢?男子漢大丈夫,胸襟這麼狹窄,成就不了大事業的……」
她話還沒說完,岳權硬是將舵轉了幾圈,輕巧靈敏的戰船便向右大幅度地偏動,小姑娘急忙抓住船桅,垂在優美髮辮下的粒粒寶石在海風中畫了好大一圈,然後重重落下。
「岳老大,你駛船的技術好差唷!嬌弱如我險些給摔了……」小姑娘擰眉嘟嘴嗔道。
岳權這才回過頭來。「妳這陰狠的小毒物死不足惜,海主子要妳下毒,但沒要妳取我的性命!」粗低的音線裡有著翻湧的怒氣。
就算要測試醫怪的醫術,但若不是眼前笑得無害的毒姬殷小玄下了那麼重的毒,讓他假死過去,也許自個兒就不會誤傷了那個女孩兒……
殷小玄機伶伶的媚眼一勾,和龍海兒一樣是十五歲小姑娘,卻流露出古怪的妍媚之艷;可是岳權不但沒有被誘惑,反而厭煩地虎眼一瞪。
被如此高大威猛兼嚴肅強悍、凶狠無雙的海上男兒怒視,尋常老百姓早就腿軟在地、拜地不起;可殷小玄卻笑得更是燦燸,捻起一條辮子打圓甩著,不時打向暗怒的男人。
「若非應海主子和你之請,我殷小玄也不輕易使那寶貝!」
聞言,岳權扭頭不理會殷小玄口中的事實。
突然間,甲板上傳來一聲尖叫,殷小玄一邊拍著手,一邊往前衝去,站在制高點。下方便是岳權的屋子,她低頭看著軟倒在地、抱著被子的花好好。
「醒了!醒了!小美人醒了!」孩子氣的殷小玄興奮地叫道。
奇異的語言在頭上嘰哩呱啦,花好好一揚首,便看到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在她頭頂微笑。
她回過頭,又發現一張張黝黑的臉龐朝她靠近,粗壯的漢子穿著暴露,布料精簡得會讓每個姑娘家臉紅心跳,因長年在海上討生活,身上不是刀疤便是傷口,凶神惡煞地爭相打量著她,讓不知所措的她想縮回房間裡。
天呀!這些男人比山上的土匪馬賊還要可怕哪……
「救命……這裡是哪裡?奴家要回家……」花好好怯生生地說。
聽到那懼怯之聲,殷小玄顯得更加高興。「怎麼?感覺如何?小美人妳居然還活著,妳不知道那霜曉天……」
殷小玄的話因為眼前來人而中斷,她古靈精怪的眼前是一白一黑的兩個人影,掃開圍觀的眾人,靠近驚嚇的花好好。
黑的是大海女神龍海兒,白的是無情醫怪霜曉天。
「喂!岳老大,你的小美人又要被欺負了!」醫毒相斥,不喜歡霜曉天的殷小玄回頭大喊。
有命在身、不得擅離職守的岳權只能佯裝未曾聽聞,雖然他的眼裡明白顯現了些情緒,可是他仍堅守岡位。
她醒了……是因為疼嗎?
岳權想起古怪的霜曉天怎麼折磨那個女孩兒,但是身為龍族少主龍海兒座駕海翔號的首舵,也只能在心裡乾著急。
打碎她的腿骨,不給她退燒的藥,連止疼的療傷靈藥也不願用,明裡雖是要救她,但暗中卻是要她付出無限痛苦,作為救她的代價--好個無情醫怪霜曉天,便是這樣的人物。
花好好拚命向後扭去,因為那些惡鬼一樣的大漢退開後,朝著她走來的人,讓她本能地害怕起來。
那個全身蜜糖膚色的狂野小姑娘,她倒不害怕,可她身旁那比女人還要俊美、一臉冰霜的男人,卻讓她抖得牙關緊鎖。
她不明白為什麼,只知道她好害怕。
威風凜凜的小姑娘走過之處,海上男兒紛紛讓路,尊敬的態度讓人意外。
「小玄,她下是海民,不像咱們能說各方之言,更不可能聽懂妳滿口的苗語。」龍海兒蹲在個頭矮她半個頭,驚恐得像只受驚白兔的花好好身旁,操著女真話說道。
殷小玄笑嘻嘻地一躍而下,緊偎著龍海兒,「我忘了她聽不懂嘛!」
「我是龍家的女人,龍海兒,這是我的座駕海翔號,三天前咱們走河路至長白山腳,走艮馬道上天池峰,路上救了重傷的妳,小姑娘,妳叫什麼名字?」龍海兒問道。
因為龍海兒說著自己能理解的話,也因為另一邊是冷漠地注視著她、令她心生恐懼的男人,花好好自然向那狂野的小姑娘靠近。
「是……恩公,奴家名叫花好好。」花好好說完便向龍海兒拜下。
聽到又是奴家又是恩公,龍海兒皺了下眉,便笑著拉起花好好。
「花好好……這名兒好,倒和首舵的名是一對……海翔號上的人都是海民,收了恩公或是奴家之類的字眼吧!」龍海兒闊氣地說道。
龍海兒說的話,花好好不完全聽得懂,太多沒聽過的字眼唬得她一愣一愣的,但眼前小姑娘威嚴態度下的親切心意,她卻能夠瞭解。
可不叫恩公,她不知道該叫什麼?
「那……龍大小姐,奴家人在哪兒?」花好好擔心地問。
天哪!她不知不覺睡了三天,那弟弟妹妹們怎麼辦呢?
「該先問問妳的傷吧!」一直沒開口的霜曉天厲聲說道。
花好好被霜曉天一喝,往後一縮,撞在門板上。霜曉天伸手一抓,用力握住花好好的傷腿一拖,讓她吃痛得發出哀淒碎裂的尖叫聲!
將掌舵之責交給副舵,岳權躍下甲板,二話不說便掄起霜曉天的衣領。
「住手!」看著臉色發白的花好好,岳權沉聲喝道。
花好好痛得無法思考,只知道有聲雷樣的巨響,她仰起頭,映入失焦雙眼中的,是像深山黑熊般可怕的巨大男人。
男人的臉剛硬得像用刀子劃過,眼睛明亮得像是天上的蒼鷹,眼裡滿是熱烈的火焰,一對僨張的膀子像是能徒手搏虎般孔武有力,更不要說他背後負著的那把鋒利的大黑刀是多麼嚇人。
可是她居然一點也不害怕,還覺得這個男人可以信任,於是她偎了過去。
看著眼前一男一女,俊美無儔的霜曉天冷笑了聲。「要我住手是嗎?那你來幫她治腿,莽夫!」
一個靠近霜曉天的漢子,握柄小刀貼上他的臉。「老子要刮花你這張小白臉!」
「操你爺爺的江湖郎中,再侮辱咱們的岳首舵,俺和你沒完!」一個臉上掛疤的男人也提著傢伙衝出來。
「他奶奶的,不乾不淨的賤嘴!」
同時間,句句咒罵不絕於耳,同仇敵愾的男人們都亮出身上的兵器。
龍海兒淡淡地看著手下護主,一旁的殷小玄則是樂得看戲,兩個小姑娘絲毫不害怕兵戎相見的時刻。
本能地靠在熊般男人的腿邊,雖然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但彷彿知道和自己有關,花好好滴著冷汗,吃力地說:「好好不疼……」
說完,她手一鬆,便又痛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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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疼……好疼好疼……好好好疼……」
殷小玄趴在花好好床邊,一雙不安分的小腳在半空中或並或分地搖呀搖,開心地觀察著睡不安穩的花好好說夢話。
過了一會兒,她轉眼望向一旁拿著扇子、顧著藥爐的高大男人。「你聽聽,這小美人說話真有趣!」
岳權放下煎藥用的陶罐,逕自拎起殷小玄的衣裳,不顧她的掙扎和抗議,將她丟出房門。
回過頭,花好好因為承受痛苦而蒼白的臉色,讓他十分於心不忍。
距離正午那場鬧劇已過了兩、三個時辰,花好好長長的眼睫終於在岳權的注視下抖了抖,慢慢地睜開眼。房裡沒有別人,只有她和那個勇猛的男人。
「小姑娘,第一次坐船?」岳權低聲問道。
花好好低頭一看,剛起床吐了一地的穢物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
「奴家向大爺賠不是,不是有意的。」花好好虛弱地說。
「第一次上船難免患海病,自然的事兒。」說畢,確認她醒了,岳權拿了藥坐上床,抱起她便要喂,怎知她卻掙扎了起來。
咦?他做什麼上床了?而且,恩公身體好熱呀……
「恩公,男女授受不親……」
「別婆婆媽媽的,把藥喝了,妳受傷是我害的,江湖兒女不拘這種小節,更何況妳頂多不過十二、三歲,還只是個小孩子。」岳權輕輕說道。
船上都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拉帆、划水、扛貨、提刀殺寇都不成問題,這種貼身的細活不見得能做得來;而唯二二的女人,一個是不慣照料人的主子,一個是愛拿人試毒的禍水,他當然責無旁貸。
而且,她是他的責任……
「好好……已經十九歲了!」花好好紅著臉小聲說道,手指絞著被褥,怎麼也不肯鬆手放開。
岳權手上的藥碗應聲落地粉碎。「妳不是女真族人嗎?。」
「是呀!」
「女真人形容高大,女子亦同。」
「好好自幼喪父喪母,北方地貧收成不好,下頭還有三個弟妹待哺……」
花好好雖然在姊弟中居長,可是天生一張童真的臉蛋,加上一對小小的胸脯,像是剛發育的小姑娘一般,個頭也十分嬌小,甚至比擁有苗族血統的殷小玄還要嬌小,所以,岳權會誤會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看過她的身子、還摸過她,這小女人的貞節……
抱著花好好,岳權全身突然石化……
「恩公?」看著濺了一地的藥,花好好對身後停滯的氣息感到不解,忍不住輕聲喚道。
「喚我岳權,等回到南方,我一定會給妳一個公道。」岳權堅定地說道,一面起身重新煎藥。
「恩公等等!」不甚瞭解岳權說些什麼,但心有牽掛的花好好急忙喚道。
「喚我的名字!花姑娘,還有什麼事?」岳權活到這麼大,首度覺得頭昏眼花。天哪!她是一個成年的女人,他居然玷污一個人事不知的姑娘,佔盡清白姑娘家的便宜……
「岳大爺,這是哪裡?奴家得快點回長白山,要不然弟弟妹妹會被叔父給賣掉呀!」花好好當然不知岳權心中的忐忑煎熬,只想盡早回到叔父家。
聞言,岳權一臉為難地轉過身。「這兒已是順天府黃河流域外海,順著風已離長白山有一大段距離,海翔號得護送官船到金陵應天府,不過妳放心,我一定會負責救回妳的弟妹。」
「岳大爺,那能否讓奴家下船……」
「妳帶傷在身,況且短期內,海翔號不會靠岸。」看著花好好心焦欲泣的臉,岳權柔聲說道。
「那該如何是好?」
「姑娘安心養傷,一切包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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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房門口偷聽,恍然大悟的殷小玄看著大步邁出的岳權,一臉陰霾。
「原來如此!這小美人昏迷時說的北山村花家是她的叔父家,而二兩銀子是弟妹的賣身銀子,嘖!北方的人牙子買賤賣貴,應天府的朱家也不管管……」
殷小玄正說著,岳權單手就提起她嬌小的身子。「小毒物,妳既知道花姑娘的事,為何不說?」
要是海主子知道這件事,必然會遣人打理;分明是殷小玄隱實不報,才會讓花姑娘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殷小玄被舉在半空中,一口氣快喘不過來,手兒緊扣著岳權神力的大手,希望能撼動束縛,但他卻文風不動。
「我、我、我有聽沒有懂……她的囈語你也聽過……又虛弱又快……我又聽不慣女真話……咳……你別再勒了……再勒……就沒人幫你解毒……」
「有霜曉天,死不了的。」
「我來治你……會比較快些……」
「只怕是拿我喂毒物,不是幫我解毒。」
「岳大爺……好心的岳大爺……放了奴家吧……」殷小玄機警地學起花好好的語氣。若是不夠靈光,只怕會死在這粗魯男人的手下!痛呀!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看著自家船老大掐著自家的姑娘,週遭的船員見怪不怪,習以為常地各自干各自的活去。
「放下她。」龍海兒肩頭坐著只雪白海鷹,靠近說道。
將殷小玄丟下,岳權拱手恭敬地說道,「海主子,這小毒物沒說花姑娘的弟妹有難,正要被人牙子賣掉,能否掉頭回長白山……」
龍海兒邊聽著,邊遞了張紙條給岳權,而原本在地上耍賴的殷小玄,也「碰!」地一聲跳起來,湊在高大的岳權身邊想一窺究竟。
「剛收到的信兒,那隊官船昨兒夜裡被襲,北倭和洋倭都盯著那批貨垂涎,雖然插了龍家旗,也有雷龍隊護著,但安著海翔號不在的壞心眼,都大膽想試試機會;為了找醫怪,已經誤了三天,不能再耽擱下去,花姑娘的事兒先按下。」龍海兒冷靜說道。
「唉唷!海主子,只怕那小美人會急得藥也吃不下、飯也吃不下。」殷小玄嘟著嘴說道。
一旁高大的岳權突然對龍海兒單膝點地。「海主子,算是岳權求您。」
龍家令對龍族中人比皇命還大,龍海兒是主子,於公,他不應該違抗;於私,他的娘是龍海兒的奶娘,一起長大有和兄妹一樣,加上龍家對岳家有恩,岳家世代服侍龍家,他更不應該違命。
只是花好好哭泣的臉,加上對她的歉意,讓他甘願這麼做。
「起來說話。」大自己七歲的岳家大哥,從她掌理部分龍家的事業後,便完全以屬下自稱,第一次對自己開口,龍海兒得聽這個請求。
岳權想了想,凝聲請道,「請主子遣調北方玄武港,派人尋找花姑娘的弟妹,若找著了之後,再跟著龍族的商船回南方。」
「行令吧!」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