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已經在我身上下了「比翼鳥」的毒又何必費心殺我?」李陵冷笑。
「比翼鳥?!你知道了?是甄無良告訴你的?孟秋驚愣,少夫人果然料對了,只是,為何只見他一人?甄無良人呢?
「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並不重要。我今天來就是要請少夫人解開我和子菱身上的毒!」
孟秋嗤地一聲,揚起了眉。「小子,你也大天真了,事到如今,你還想要少夫人救你!你瘋了嗎?」
「孟前輩,我和子菱與你們素無仇怨,你和夫人何苦一定要致我們於死地?」
孟秋才要回答,卻被突然出現的女聲所打斷。
「不為什麼!要怪就該怪你們認識了甄無良,得罪了我!」隨著聲音響起,呂玉嬋信步踏出了無良居。
「這太沒有道理了!」李陵吼道。
「沒道理?」她冷哼。「這事上沒道理的事大多了!你要知道,現在你還能站在這裡跟我說話,已經是我對你最大的仁慈了!竟還想跟我講道理?那麼,我三十年來的委屈又該找誰討回公道!」
「至少,你不該傷害無辜的人!今天我來,不是為我自己,子菱是無辜的,我不能讓她死在你手裡!呂前輩,請把解藥給我!至少,把子菱的解藥給我!你要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呂玉嬋一愣。這人,是真愛那個女娃嗎?寧可犧牲自己來救她?
「這種毒無藥可解。就算是有,我也無法給你!」解藥是在他們自己身上,她當然無藥可解。所以,她說得也不算有錯。
「你--」
「甄無良呢?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還有--那個醜丫頭呢?」
知道她下了何種毒的人,自然是甄無良,但他為什麼沒出現?是不敢見她,還是--不想見她?難道她的推測不對?
「除了我,沒有人會來!」他冷笑,看出了她的意圖。「你以為你打的如意算盤可以得逞嗎?甄無良不會來,子菱也不會!今天我敢只身前來,早已抱了必死的決心。反正,我也逃不了一死,不是嗎?你若不給解藥,我可以拚死一搏!先殺了你,再找解藥!」
說完,長劍出鞘,劍尖直指向她。
「少夫人!小心!」孟秋見情況不對,腳下一躍,整個人將呂玉嬋擋在身後。
呂玉嬋臉上毫無懼色。「「沈浩」,你找死!」
李陵挑眉一笑。「我不叫「沈浩」。李陵,才是我的本名,看劍!」
劍鋒一轉,恍如靈蛇出洞,以些微的差距在一瞬間繞過了孟秋身側,直逼呂玉嬋胸口。孟秋回身不及,乾脆伸出一手,以自己的臂膀接下了這一劍,李陵吃驚,旋即抽手,收回了劍身。頓時,濃惆的鮮血如血柱般噴湧而出,濺灑在兩人胸前、臉上。
他竟然願為她捨身!
「孟秋!」呂玉嬋驚呼。「孟秋!」
他的臉色立刻轉白,卻仍鎮定地道:「不礙事,少夫人,刀劍無眼,你快退開!」
呂玉嬋卻不走,紅著眼斥罵李陵。「你竟敢傷害我的孟秋!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你竟然傷害他!」
「少夫人!」呂玉嬋的話,讓孟秋的心震動。
她說「我的孟秋」。她說他是她最重要的人!這些話,他等了三十年啊!
「呂玉嬋!你也能體會這樣的心情嗎?我還以為,你的心早就被恨給吞噬殆盡了!
你還在乎他這小小的劍傷,那你又怎麼能那樣對待我的子荾!她也是我最愛、最重要的人哪!」
她的神情顯得有些恍惚,雙眼直盯著孟秋手臂上的鮮血。
「放過我們、也放過你自己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放過?放過誰?想起了甄無良,她的憤恨又在瞬間復活。「想也別想!甄無良不敢見我!我就拿你開刀,祭我這多年來備受折磨的靈魂!」她大吼出聲,伸出一雙淬毒的指爪撲向李陵。
「玉嬋!住手!」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蒼老的聲音讓所有的動作在一瞬間凝結。
呂玉嬋不敢置信地回頭,眼前,竟是她找了三十年、想了三十年、也恨了三十年的--甄無良!
「子京!甄大夫!你們--」
駱子京一個箭步上前,與他並肩而站,擺出了備戰的姿態。「李睖,你太不夠意思了!竟然自己一個人先走!看我不狠狠揍你幾拳不行!」
氣憤卻關切的語氣,讓時光彷彿又倒回了十八年前。
李陵笑了。「老朋友!」
「當然!」子京響應。
此時,呂玉嬋的身子早已炓得像秋天的落葉。不是因為怕,而是因為太多的愛,都已化成了仇恨,在一瞬間全都爆發出來。
「甄、無、良……你終於來了……」
她已經等了他整整三十年。
「是我,玉嬋。很抱歉,我來晚了。」他深深自責,若不是他的逃避,事情不會演變到今天的地步。
「抱歉?別對我說那兩個字!」她尖叫。「你欠我的,不是一聲抱歉就能還得清的!」
「我當然清楚,玉嬋。」他上前一步接近她,卻在看到她不老的容顏時,慨歎地道:「玉嬋,你還是和當年一樣好看……而我,卻老了。」
這樣的一句話,讓她愣住了。
雖然她恨他、恨不得殺了他。但他的一句讚美,卻仍足以撼動她的心。他說她美,他說她還是和當年一樣好看。
「後悔了嗎?後悔當年沒有選擇我?」她笑,笑裡泛著淒涼。「那個賤人呢?
她變成什麼樣子?胖了?丑了?老了?她始終比不上我,對不對?」
「玉嬋,請你--別這麼說她。霞鳳她,已經死了」
「死了?哈哈哈--死得好啊、死得真好。」她狂笑,幾乎要笑出淚來。「你知道嗎?三十年來,我沒有一天不詛咒她。這一天,終於讓我盼到了!那賤女人,終於死了!」
「玉嬋!不許你這麼說她,她是我的妻子!」甄無良怒了。
「妻子!」聽見這句話,她所有的新仇舊恨在瞬間翻騰。直到今天,他仍只承認那賤人是他的妻!「甄無良!你該死!」
「小心!」李陵與子京出聲示警,卻仍遲了一步。
她的手,早已鎖住了他的喉頭。
然而,甄無良卻無一絲懼色。「我是該死。玉嬋,如果殺了我能平息你心中的恨,那就殺了我吧,我不會怨你的。」
「別以為我不敢!」她加重了力道。
「我死不足惜。只是,我們之間的恩怨,別再牽連他人,一切就到此為止吧。
是我--對不起你--」
「你休想--」隨著一聲狂吼,她把淬毒的指尖刺入他的喉嚨,臉上出現了妖異的神采。但突然間,她的眼神變得渙散,滿眼的不信和怨毒,她開口,口中卻冒出了鮮血。
「甄……無……良……你竟然……這樣對我……」
甄無良的雙手,握著一把匕首,前端深深地沒入她胸前。
「少夫人!」孟秋狂暴地大喊,舉起劍,狠狠地砍進甄無良的背!
而駱子京的劍,為了保護甄無良,也在同時準確地刺進了孟秋的心房。
李陵愣住了。沒有想到,竟會是這樣的結局。
「你……好狠……」呂玉嬋流下了淚。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竟然殺了她!
「原諒……我……玉嬋。這是唯一能讓你解脫……的方式。這輩子……我負了你……
就讓我在黃泉路上……和你作伴吧……」
這時的呂玉嬋,像是忽然清醒了過來,雙眼望著他身後的孟秋道:「孟秋……今生欠你的……來世……再還……」
糾纏了半輩子的三人,就這樣直挺挺地站著死去,卻,誰也沒有合眼。
只是他沒想到,甄無良會選擇這樣的方式結束一切。
他親手結束了她的生命,也結束了她的作惡。同時,卻以自己的性命相伴,為過去的錯誤贖罪。或許,唯有這樣,他們兩人的恩怨才能有個了斷吧。
但,還是多了個無辜的人陪葬。
「不!」李睖這才回過神來,衝向呂玉嬋。「她還不能死!子菱!子菱的解藥!」
子京一伸手,扯住了他。「李陵,別衝動!子菱和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解藥!呂玉嬋的--你說什麼?」他突然停下來,撲向子京。「這怎麼可能?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一拳搥向他的肩,也算是出氣。「早在昨晚你欺負了我女兒之後,她身上的毒就已經解了!」
「昨晚?我--」
「別想不承認!子菱現在已經是你的人了!你最好趕快給我婜她進門,否則,我絕對會要你好看!」
李倰無視於她的威脅,心中有的,全是滿滿的喜悅!「毒解了,那……子菱的臉……
也恢復了?」
「當然。」駱子京把所有的一切全告訴了李陵。說完,他又補了一句:「你到底娶不婜我的女兒?」
李陵大笑,撲上前一把抱住他。「娶!我當然要娶!」
「快放開我!」子京大叫。他只喜歡讓妻子這麼抱,讓一個大男人抱住,彆扭極了!
李陵笑著放開了他。突然,他凝視著前方,整個人靜了下來。
「怎麼了?」發覺不對的子京亦跟著回頭。
回頭,望見的是子菱美麗如音的笑容。
「爹!陵--」
駱子京張開雙臂,準備抱住迎面奔來的子菱,一低頭,卻發覺撲了個空。「什麼--」偏過身子,才發現子菱早已撲進李陵懷裡,兩人緊緊相擁。
「子菱!」他捧起她的臉。「你--好了。」
「嗯!」她沒有答話,只是攀上了他的頸項,用力地,吻住了他!
駱子京站在一旁,看得皺起了眉頭。卻又不能不識相地分開他們。
唉!他只好重重地歎了口氣。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夜宴。伓觥交錯。
黑王駱子京的黑風堡裡再次辦起了喜宴。
新娘是駱子京的掌上明珠駱子菱,而新郎,則是失蹤了十八年的人間堡堡主--李陵。
眾人皆還在廳前慶賀,一對新人卻早已躲回新房,共度這花月良宵。
李陵走近妻子,軌起秤子,挑開大紅頭巾。紅灩灩的雙囍帳下,出現了子菱嬌艷欲滴的臉蛋。她微微抬眼,瞥見了夫婿,卻又立即垂下了眼睫,不勝嬌羞。
他的心一震。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子菱,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妻。」話裡,似有無限的感懷與激動。
「陵!」她低喚。
兩人的情意在空氣中流轉。濃濃的、滿滿的、歷經千辛萬苦的愛。
他低下頭,吻上她紅灩的唇。他對她的愛,已冊需用言語表達。
她回吻他。以自己全部的真情摯愛。突然間,整個彷彿熱了起來,原先溫柔的一吻,轉為激烈、需索、纏綿。
「子菱!」他喊,再也無法等待地剝除了兩人的衣裳。她的四肢,緊緊地纏住他的,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
他接住她的身子,肌膚依然光滑如凝脂,令他心蕩神馳。他的手,順著她修長的玉腿,來到她渾圓結實的臀。她不耐地弓起身子,尋求著他的撫慰。
然後,他要了她。在他們的新婚之夜,一遍又一遍。
滿室,儘是旖旎的春光。
良久……子菱自他的身子翻下,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纖細的身軀其實仍半趴在他身上,聲音聽起來,有些疲累、有些眷戀,還有--全然的滿足。
「子菱--」他撫著她柔細的肩,眼底儘是笑意。他的小女人,竟出乎他意料之外地熱情!但是--他喜歡。
「陵,不要了,我累死了!」她半趴在他胸前滿足地抱怨著,聲音裡有著濃濃的睡意。
他笑了,笑聲震動胸膛。
「討厭!你笑人家!還不是你害的!」她的一雙小手不依地捶著他的肩,卻被他一手捉住。一個翻身,就已將她釘在身下,兩手被緊緊地鎖在頭上。
「陵,讓我起來!」她掙扎,無力地反抗著。方纔的活動,已經讓她耗去太多力氣了。
「別動!」他帶著邪邪的笑意警告。「你再亂動,我可不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她一聽,立刻靜下來,卻也跟著笑了。他放開了她的手。而她,卻伸出被鬆開的手,環住了他的頸項,將彼此包圍在她所圍起的親密空間裡。她抬起臉,將鼻頭親暱地摩擦他的。「陵,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冰火石,恐怕我們永遠也不會在一起。」
他摟住她的背,替她支起身子,接近他的。「所以……」他接下她的話。「我們該感謝那塊石子,和住在洞裡的怪物!」
子菱甜甜一笑,輕啄了他的唇。「答對了!再來,猜猜我想做什麼?」
「做什麼?」他睜大了雙眼,卻在瞥見她靈動流轉的眼神時,睜得更大了。「你--該不會是想回那洞裡,拿冰火石做紀念吧?」
聽見他的疑問,她笑得更開心了。
「不准、絕對不准!你聽懂了沒有!」他急得在她耳邊大吼。
「哎呀--」她被吼得皺起了眉頭。「不是啦!我怎麼可能捨得讓你再去冒險呢?」
她伸手,捏了揘他的頰肉。「我是想,聽說北海那邊有人發現了水晶花,而且還會發出聲音耶,我調查過了,那裡沒有怪物、也沒有洞穴,很安全的,我是想……啊!」
她的呼聲,是因為他突然含住了她的耳垂,引得她一陣輕顫。「陵……我在想……
啊!」
「你想都別想!」他沙啞地吼,然後,繼續成功地用他的唇打斷了她原先想說的話。
看樣子,要想讓他的小女人安分下來,唯一的法子就是,讓她忙得沒有時間胡思亂想。
他看著妻子,不禁憶起婚禮時,子京親手將女兒交到他手上的情景……「李陵,十八年前,我欠你一個人情,讓你在外漂泊了十八年。如今,我親手將女兒交給你,算是還你一個妻子。從今以後,我要你好好對待子菱,否則,我絕不輕饒你!」
他點頭。給了他他的保證。
然而,不該說話的新娘卻在這時忍不住開了口:「爹--你說什麼嘛!我可是你的掌上明珠耶!你怎麼可以拿我來還你的人情債!太過分了!」
她的話,惹來子京和雪凝的搖頭輕笑,只能無聲地對李陵說著抱歉,抱歉他們養了個這樣難纏的女兒。
想起子菱的話,他又忍不住揚起了唇色。眼底,儘是滿滿的憐愛與寵溺。
子菱!他在心中呼喊。你可知道,在我眼裡,你不僅是你爹的掌上明珠,更是我心中至愛的珍寶!
望著她明媚的笑,他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這顆璀璨的明珠,經過了十八年,終於,又回到了他手上。
全書完編註:關於黑王駱子京和紅莊美人郡雪凝的愛情故事,敬請參閱《花蝶系列》第84號「妾似朝陽叉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