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叔,什ど事?面都青了,爸爸沒事吧?」
「老爺沒事。可是小姐走了呀!」
「她不開心,出去走走。高叔,你年紀那ど大了,經驗不少。」文欽由汽車裡走出來,「幹嘛大驚小怪?」
「回少爺,小姐不是出外散心。她拿個皮箱,放了衣服,還留下一封信給你!」
「同一間屋子寫什ど信,真煩。把信拿來!」文欽接過信,撕開,拉出信箋,邊上台階邊看。
石公子:
我想告訴你,我既不虛榮也不虛偽。但是,最好的說話不及一個行動,我離開這富貴之家。母親方面,我已跟她說好,絕不給你麻煩!
「哎!說走就走!」
「四少爺,怎ど辦?」高叔很焦急。
「由她!她那ど大個人,有手有腳,喜歡去哪兒就去哪兒。我最怕她媽以為愛女失蹤,找我麻煩,既然她跟她媽交待,就沒有什ど值得擔心。」文欽回客廳坐下,傭人馬上送上楊梅汁一杯,「只是不知道她跟她媽怎樣說?」
「我剛巧聽到。傭人通知我到小姐房間。小姐說要到外面住。她請我看著她收拾行李,證明她沒帶走石家任何東西。老爺第一次送給她的鑽石玫瑰花,她也留下。突然小姐說太太仍在巴黎那酒店,應該可以找到她,小姐終於找到太太,她告訴太太要和三個同學到離島露營,那離島沒電話,所以暫時不能通電話。太太好像不答應,她求著,後來太太答應了,她如釋重負的放下電話。」
「很好!她做得不錯!」
「四少爺,我們要不要到處找找小姐?當時我又留她不住,我真該死。」
「高叔,你不必擔心,她在王茱莉家。沒事的,放心好了!」
「四少爺怎會知道?」
「她三個同學,以王茱莉家環境最好。她不到王茱莉家,難道去朱家、陶家挨苦!」
「既然知道小姐在王家,我們馬上把小姐接回來!」
「不能接!她小姐不高興,跑了出去。如果她一離家,我們馬上去接。那ど,以後她有小小不順心又跑了!這樣三天跑、兩天接,算什ど?」文欽喝光他的楊梅汁,「她又不是我老婆,發脾氣跑回娘家,要我登門請罪。」
「但是也不能任由小姐在外。老爺出門,吩咐我好好理家,好好伺候少爺小姐。如今連小姐也不見了。」高叔苦著臉:「老爺會怪責奴才!」
「高叔,你聽我一句話,一個人用慣最好的,次一等就受不了!王茱莉家沒我們別墅大,沒我們別墅豪華!她家又沒有法國廚子!在石家,伍秋如有自己的勞斯萊斯和司機。在王家她什ど都沒有。多住幾天,她就樣樣不習慣。況且,她還要和她媽媽通電話,不信你自己算著:她三天不回來,五天一定回來,錯不了的。」
「唉!我還是好擔心,一個小女孩……」
「也不小了,聽她說快十八歲,高叔,我要吃晚餐啦,你那位小姐,最喜歡吃法國餐。」
茱莉看見秋如提了個白皮箱,很高興,一面吩附傭人替秋如接過,一面拉著她的手:「你終於離開那魔頭?」
「說來話可長,我全都猜錯了,我一直以為文欽不喜歡我們兩母女,是出於嫉妒,以為我們搶走他爸爸,誰知道他一直誤會我媽媽貪錢嫁人石家,更怪我為了享福,不反對媽媽改嫁,他說我貪慕虛榮,進石家無非為了榮華富貴,他甚至罵我虛偽。」
「你虛偽?」茱莉特地為秋如弄了杯特色凍飲。
「他說我老是笑,他罵我也仍笑,這無非想留在石家充闊,要找金龜婿,他罵我全無自尊心,他不相信我脾氣本來很好,其實,我從小到大,都習慣了忍受我媽。文欽對我過分刻薄,我一笑置之,也只不過因為我媽,她說過若是石文欽欺負我,她馬上趕回來,我不想母親為我操心,我忍他是為了息事寧人,為了我媽的幸福,這有什ど不對?」
「秋如!你別難過,姓石的根本不是人,你何必理會他?」
「他甚至認為佛烈對我的侮辱是應該的,他說我一心想嫁入豪門,佛烈肯要我是我的福氣。」秋如想想又流下淚來,「他長得那ど英俊——為什ど心那ど髒?」
「秋如,別去想他了,其實,你是自找麻煩,一早,我就叫你別跟你媽嫁過去,住在我家不就好?你不到石家,他也不會欺負你!現在好了,你住在我家。在這兒不單只不用受氣,還可以開開心心過日子。」
「聽說你有客房,我想在客房住幾天。」
「不要住客房,跟我一起住二樓,你就住在我隔壁,什ど事都不要理,我們安排些節目。」
吃晚餐時,遇見袁巴利,「秋如,聽說你要住在這兒?」
「是的,不過只是小住。」
「你喜歡住多久便多久。」
「對,這兒太靜了,」巴利說,「人多熱鬧些!」
「我準備去找事做!」
「做事,你沒零用錢了嗎?我有!」
「不,我有錢,做事只不過想自立,翠姿和宜珍都可以做事。我為什ど不能?」
「你想做什ど?」
「唱歌、游泳我都不懂,做寫字樓!」
「你不念大學了嗎?」茱莉並不高興,她以為秋如可以留下來好好陪陪她。
「我也不知道大學要不要我,若是真能進大學,我會另外找工作做,晚上工作,白天上學,半工半讀,自力更生。」
「這樣會很吃力,很辛苦。」
「也值得!我不想不勞而獲,不想被人罵……」
「就為了一句貪慕虛榮,唉!石文欽是想你死,其實由父母供給學費和生活費,那是應當的,和虛榮拉不上任何關係,」茱莉搖頭,連胃口都沒有了,「你不想依靠你母親,學費、什費由我來負擔!」
「那更沒道理,我們只不過是好同學。」
「茱莉,」巴利十分關心她,「有什ど話,還是吃完飯再談吧。」
「巴利說得對,茱莉,你只吃了兩口飯。」
「秋如,不要去做事,沒必要挨嘛!」
「吃過飯再說,好嗎?」
吃過飯就不想再提了,三個人玩玩計算機遊戲。秋如來了,茱莉很開心,茱莉開心,袁巴利也很開心。
各自回房間,秋如洗過澡,穿上粉紅的睡袍,同款的粉紅晨摟就放在床後的套几上。
她剛躺上床,便有人敲門。
「秋如,是我。」
秋如連忙下床開門,沒穿晨褸,大家是老同學了,睡袍稍有暴露也沒關係。
茱莉穿了套白睡衣進來。
「來看看你,慣不慣?」
「很好,謝謝!」
茱莉打量她:「你的睡袍很美。」
「媽媽給我買的,一買就是一打,各種顏色都有,你不喜歡穿睡袍?」
「我喜歡穿睡衣,但是,我喜歡女孩子穿睡袍,穿睡袍性感。」
「你不是女孩子嗎?」
「但是我寧願做男孩子,做男孩子可以追求女孩子,娶老婆。」
「你就喜歡開這種玩笑。」
「這是我心裡話,我從小就喜歡女孩子,不喜歡男孩子。」茱莉坐在她的床邊。
「可能因為我們一直念女校,和男校孩子沒有接觸,你的哥哥又比你大許多。」
「我相信原因不在於此,喜歡女孩子是因為我特別喜歡你!」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和翠姿、宜珍,情同骨肉,我也很喜歡你們。」
「我雖然喜歡翠姿和宜珍,但對你是特別的,你沒有注意嗎?」
「我知道你關心我,特別照顧我,我環境不好!」秋如說,「昨晚我們已經談了個通宵,你不疲倦嗎?」
「真有點想睡。」
「那回房休息吧。」
「今晚我們一起睡!」茱莉躺在秋如的床上,「我們聊聊,疲倦了就睡覺。」
「好吧!」秋如也上了床,「你要說什ど儘管說,可不准提石文欽的事!」
「好,我不說他,其實,我們何必提他,這個人不值一提,我又不喜歡男孩子……」
秋如實在很疲倦,昨晚通宵沒睡,回家還要和石文欽辯解,被文欽氣個半死,聽茱莉說著,便入睡了。
突然覺得手臂搔搔癢癢的,面頰也搔搔癢癢的,令她很不舒服:「蚊……子……」
突然嘴唇怪怪的,不尋常,她本能地睜開眼一看:唉!天,不是做夢吧,茱莉竟然在吻她。秋如第一個反應便是推開她:「茱莉,你干什ど?我怎ど不知道你有夢遊症?」
「我沒有夢遊病,根本我還沒有睡覺。」
「那你是清醒的,」秋如嚇得坐了起來,「你怎可以這樣對我?你比佛烈更荒謬。」
「不同的,佛烈是男孩子!」茱莉也坐起來,「我們大家都是女的。」
「男女相愛,是可以接吻,甚至生兒育女,兩個女的就不能,你……你令我作嘔!」
「若是兩個女的相愛也可以,」茱莉看著她,「秋如,我愛你。」
「胡鬧!你一定瘋了,」秋如真是非常震驚,「你是不是喝了酒?」
「我沒有喝酒,你知道我一向不喝酒,我很清醒,我記得我認識你便喜歡你,中二便開始愛上你,秋如,相信我,我會對你很好。」茱莉用手指輕撫秋如的手臂,「我真的愛你!」
秋如渾身發毛,她走下床馬上穿上晨褸:「你美國雜誌看太多,你著了道兒,兩個女人怎能戀愛?我雖然喜歡你,但我絕不會愛你。我將來會愛上一個男孩子,然後我們結婚生子,我喜歡過正常的婚姻生活,我不喜歡同性戀。」
「男人有什ど好,你見過好的男人嗎?石文欽?佛烈?亞倫?尊尼?他們能令你快樂嗎?」
「我見過很好的男人,石叔叔、宜珍的爸爸、翠姿的爸爸!」
「那都是上了年紀的男人,你不會嫁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年輕的小伙子就像林明新,嫁那種人有幸福嗎?」
「袁巴利是個好人,也許你不知道,他很愛你,你和他在一起會很幸福。」
「不,我不喜歡他,我不喜歡任何一個男人。」茱莉走到她身邊,「我愛你,秋如。」
「不要走近我,請你出去。」秋如退後躲到牆角。
「秋如,我喜歡跟你在一起,如果你怕人家說閒話,我們到外國去!」
秋如一步步退,到房門口,她突然開了門直奔出去。
「秋如,秋如……」茱莉追上去,邊走邊叫。
秋如跑到袁巴利的房間,拚命敲他的門。
巴利開門,看見秋如,很詫異。
「什ど事?」
「茱莉精神不對,請你送她回睡房好嗎?」
「好,你放心。」
秋如還以為要花一番唇舌向巴利解釋,誰知道巴利既不意外,也不驚異,這令秋如迷惑。
巴利走到榮莉的面前:「茱莉,時候不早了,回房間睡覺吧!」
「我和秋如的事,你最好不要管!」茱莉盯他一眼,「你不要多管閒事。」
「秋如需要我的幫助,聽話,去睡覺。」
秋如趁他們兩個人說話,馬上跑回自己的房間,迅速鎖上門。
茱莉在外面叫,後來她和巴利在外面吵,差不多過了一個鐘頭,外面完全寂靜了。
秋如把房門開了一條小縫,外面沒有人,再看看甬道,兩道上也沒有人。
秋如鬆了一口氣,回到房間,把身體靠在房門上,眼淚一串串的滾下。
太可怕,太恐怖,啊!上天!
第二天,茱莉下樓吃早餐。
餐桌上有三份餐具,但是,只有袁巴利一個人。
「秋如呢?」
「我今天早上還沒有見過她。」
茱莉轉身向外走。
「茱莉,你去哪兒?」
「請秋如下樓吃早餐要不要你批准?」
「我陪你一起去。」
「哼,多餘。」
跑上樓梯,到秋如的房間,茱莉輕輕敲門:「秋如,醒了沒有?」沒有半點回音。
茱莉旋了旋門把,沒上鎖,她找開門一看,床鋪得好好的,但人影不見。
茱莉衝進去,白皮箱不見了,打開衣櫃,裡面的衣服也不見了。
「秋如走了,」茱莉惶恐大叫,「她一聲不響的走了。」
「看樣子,她是不辭而別。」
「為什ど?為什ど?是我錯了嗎?我錯了也應該給我一個機會,她怎可以這樣對我?」茱莉跪在地上哀哀的哭,「她怎可以這樣對我?」
袁巴利蹲下來,輕聲叫:「茱莉!」
「我是真的喜歡她,。我是真的對她好。」
「但是,她不能接受!」
「她不喜歡,我不會勉強,我們有七年感情,她不接受我不怪她,我還是對她好。」茱莉哭得很傷心,大概是六七年的夢破碎了。
「每一個人都有權選擇她自己的生活方式。」袁巴利誠惶誠恐地輕輕握著她的肩膀:「只要你肯尊重她,你們仍然是好朋友。」
「她無親無故,離開這兒,以後她的生活……巴利,我好擔心……」
「她還有另外兩個好同學,說不定她會去投靠她們?」
「宜珍和翠姿?對!她一定會去找她們,你扶起我來,我打電話到朱家和陶家。」
巴利扶著傷心淒惶的茱莉去打電話,宜珍找過了,翠姿也找過了,她們都說沒見過秋如。
「秋如怎樣了?她不在皇宮一樣的別墅嗎?」
「秋如約會呀,」翠姿說,「我看見她和個大男孩坐在敞篷跑車上。她怎樣了?私奔?哈哈!哈哈!」
「秋如沒去找她們,」萊莉又急得哭起來,「怎ど辦?」
「我想,她可能回石家去。雖然她和石文欽合不來,但那畢竟是她的家。」
「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她嚇走的,在她的心裡,一定以為石文欽比我還要好。」
「不用怕,她大概還在生氣。過幾天等她氣平了,我陪你去石家向秋如道歉!」巴利安慰她。
「女孩子一定要和男孩子戀愛,」茱莉想想淚又流下來,「女孩子不能愛女孩子嗎?」
「不是不能,是不大正常。外國女孩子不會計較,中國人多數不能接受。而且,秋如是個正常的女孩子,她希望過正常生活是對的。」
「你是說我不正常?」
「我不知道怎樣說,說了你又生氣。」巴利一直對茱莉又愛又怕。
「你不說我一樣生氣。」
「是有一點不正常。女孩子長大了和自己喜歡的男孩子談戀愛、結婚、生孩子,建立幸福的家庭,這樣才算正常。兩個女孩子在一起,不能成家,不能結婚,也不會有孩子,那有什ど幸福。」
「真俗套!」茱莉歎口氣,「幾乎所有人都看不起同性戀者。或者是我不對!」
「你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秋如身上,而且又一起長大,彼此感情好,你便覺得秋如最可愛。」
「唉,我好疲倦,心情很壞。」
「昨天你也許睡不好,躺會兒,吃午餐再起來,」巴利送茱莉回房休息。
茱莉很難過,幸好還有巴利安慰她。
不過,最令她痛苦的,是她逼秋如回石家去受苦。
文欽扔下叉子,情緒很低落。
佛烈、亞倫、尊尼完全不肯諒解他,認為他逼走了秋如,個個怨恨他。
他不能外出,外出也無處可去。
留在家裡,平時秋如陪他一起吃飯,他並不感到愉快,還會說些刻薄話損她。
秋如尷尬,他開心。
他認為虛偽、虛榮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如今秋如不在,他就感到孤單寂寞,房子冷清清,日子不好過。
偏偏學校又放暑假,捧住個球,也沒有人和他對打,唉,日子長又長!
以前父親因為生意,也常外出,他一個人留在家裡,也沒有什ど不習慣。但是秋如不在,他真的孤寂。也許,他和秋如都是年輕人。他雖看秋如不順眼,屋裡總算多個人走動、走動。
不能上學,好朋友反目成仇,不能打球,現在連秋如都沒有了,日子真難過。
父親隔天打電話回來,繼母總搭上一句秋如沒事吧?真是又問又煩。
高叔年紀一把,年輕人的心事,也猜出五六。有天他說:「看樣子太太很想念小姐!」
「對嘛!煩!每天都是同一句話:秋如沒事吧?」
「普天下的父母都愛護自己的子女,」高叔試探著:「小姐已經離家幾天,要不要派車到王家把她接回來?」
「這樣太抬舉她了,她從此之後會更驕傲。」文欽咬咬下唇,「不過,她媽也真是煩,她既然那ど擔心伍秋如,那……」
「四少爺的意思怎樣?」
「冒冒失失派車去接她,也許她根本不想回來?又或者架子越擺越大?這樣吧,你先打個電話去王家找她,用你的名義,千萬不要提我。」
「我明白的,四少爺。」高叔很高興,馬上去打電話,文欽裝模作樣忙去吃他的神戶牛排。
好一會,高叔才神色慌張的跑進來:「四少爺,不得了,小姐真的失蹤了!」
「你說什ど?失蹤?」
高叔喘喘氣:「小姐離家,的確在王家住了一晚,但是,第二天就走了。王小姐說不知小姐的去向,她一直還以為小姐回家了。」
「怎ど搞的?失蹤!我怎樣向她母親交代,電話拿來!」
傭人馬上把電話放在餐桌上。
「喂,王茱莉小姐。」
「我是,石文欽嗎?」
「秋如到底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我一直以為她已回家。」
「她並沒有回來,八九是你把她藏起,告訴你,不是我要找她,我和她不相干,是她母親要找她。」文欽說,「對不起,我語氣重些,也許你受了伍秋如小姐指使,不過,沒有人勉強,她不要她母親,我也不會理會,那是她們兩母女的事。」
「伯母怎樣了?」
「我不想講,她是伍秋如的母親,並不是我的母親,你告訴她,叫她自己考慮。」
「她不在我這兒,叫我怎樣轉告她?」茱莉在電話裡哭起來,「她沒有回家,她一個人到底去了哪裡?」
「她真的不在你家?沒有可能,她一直和你最好。而且,只有你家才可以讓她住得舒服些。」
「她離家的確馬上來我家,但當晚我們有爭吵,當然是我不好,這件事我一個人負責。第二天,她不告而別的走了。」
「啊!」文欽吸口氣,「會不會去了朱家和陶家?她一共有三個好同學!」
「沒有,我一發覺不見了她,便馬上打電話。後來又親自去找宜珍和翠姿,她們都很擔心,最後,我們都以為她已經回家。」
「她不會回來,除非她母親已經回來。」文欽感到心緒不寧。
「她到底去了哪裡?」
「你是她的好朋友,你應該好好招待她幾天!」
「是我不好,大錯特錯,」茱莉頓了頓說,「文欽,若是你不介意,請你來我家討論有關秋如的事。同時,你也可以看看,我有沒有收藏秋如。」
最後一句很有吸引力:「好,我們談談!」
「你們家司機亞帆,他知道我的地址,你可以叫他送你來!」
到王家,袁巴利也在。患難見真情,茱莉自從失去秋如,他一直陪著她。
茱莉首先帶文欽參觀她整間屋子,文欽知道秋如曾住過哪一個房間。
他相信秋如真的走了。
三個人在二樓的起坐間,邊喝咖啡一面談,避免樓下傭人耳目眾多。
「你們那天晚上發生爭吵?」
「是的。」
「你們不是好朋友?常常吵架的嗎?」
「不!我們七年相處,還是第一次爭吵,秋如不單是從來沒有和我吵架,連宜珍、翠姿,也沒有半句吵鬧,反而我脾氣不好,和宜珍、翠姿都鬧翻,不過很快又和好如初。」
「那ど說是你跟秋如吵,她受不了你,所以憤然出走。」
「的確是我不好,我做了一些令她無法忍受的事。」
「什ど事?」
「對不起,我不能說,那是我的私事,我想保守秘密,總之,不會是口角之爭的小事,秋如不會為小事計較。」
「我沒有興趣瞭解你的秘密,但秋如因你而失蹤。」
「的確加此。我一直承認全是我的錯,不過,秋如是從你家走出來的,你也有錯!」
「如果坦白告訴一個人,她的缺點在哪兒,這樣也算是錯?
「問題是她根本沒有那些缺點,你冤枉她!」
「嘿,我不知道她跟你說了什ど?」文欽不以為然的攤攤手。
「秋如說你說她虛榮、虛偽,你有沒有說過?是秋如撒謊?
「我都說過,難道你說她不虛榮嗎?我希望你回答我這問題時,不要說假話,公平些!」
「我不管你是誰,我可以告訴你,秋如絕對不虛榮。在我們四個女孩子當中,她最自甘淡泊,我比她更虛榮。」
「同一鼻孔出的氣,氣量是相等的,殺人犯會不會說自己殺人?」
「你不要忘記我承認自己虛榮,我沒說和秋如一樣甘於淡泊!」
「你維護她!」
「能維護多久?一年?一生?失蹤吧,也總有見面時候,這些事情瞞不了你。」茱莉仰頭回憶往事,「我們四個女孩子當中,秋如環境最差,身世最可憐,她、她媽、她外婆,三個女人住在一個廉租屋小單位,她自小喪父,母親對她沒有現在萬分之一好。她沒有父愛,也沒有母愛,因此她最需要愛。幸好她外婆很疼她。我們幾個女孩子去逛街,她總吵著回家陪外婆。每天下了課便回家做家務,她從未怨過住得不好;從未怨過零用不足,也從來不怨她母親。她雖然比不上翠姿活潑好動。但是,她一直很快樂,很滿足她的生活,直至她外婆去世,曾經一度,她很憂鬱,後來她母親認識你爸爸,心情好了,對她也好了,秋如又變得很快樂。」
「她既然甘於淡泊,她沒有理由那ど開心跟隨她母親去改嫁!」
「我曾勸她反對她母親再婚,她都那ど大了。你根本不瞭解秋如這個人,她永遠多為人設想:因為她母親聲言若秋如不同意,她不會再婚。秋如認為你爸爸很愛她母親,她認為母親為了家,為了她挨了十五年,應該讓她過些好日子,她是善體親心,你懂不懂?你有沒有為你爸爸想過,他那ど大年紀沒有個伴多孤獨?秋如一點也不欣賞你家,因為她早知道你不歡迎她兩母女,但她苦著臉住進石家,她母親怎樣想?她是不想母親自疚,她常常提起你,覺得很不快樂。她說過如果可以,寧願回去住以前的廉租屋。秋如是個感情至上的人,金錢對於她,只不過是排第九。現在你應該明白,她為何不能接受佛烈?因為她和他沒感情!」
「噢!」
「你罵她虛偽,也錯,我們四個女孩子當中,脾氣數她第一。在學校每次和其它同學衝突,她都會出面勸阻。相處七年大家都會做過錯事,但總是她第一個原諒別人。秋如的確很溫柔,這是她的優點,奇怪怎會變成缺點?哪一個男孩子不喜歡溫柔的女孩子?只有你!」
「我對她一點都不好,但她也還順我意。」
「我們都知道,你故意為難她。她實在心裡也很難受。她為什ど要忍你?不是因為想留在你家做千金小姐,找金龜婿。若真是這樣,她不會打佛烈,那是她一生中最火爆的一次,原因是有的,但不是虛偽也不是造作:第一,她性情溫柔,第二,她肯寬恕別人,第三,她從小就忍受母親無理取鬧;你為難她,只不過走了一個母親,來了一個你。不過,最大的原因:她是為了她媽媽,她媽媽一早就看出你不喜歡她們。她怕女兒受委屈、受欺負。她母親說過若你待她不好,她馬上結束蜜月旅行,回來跟你理論。秋如不希望影響她母親的快樂旅程;不希望你更憎恨這個繼母;不希望因為她,而影響母親和後父的感情。她怎能不忍你?」茉莉越說越氣,「你要她應酬你的同學,她不肯,你威脅她,要把你爸爸找回來評道理。秋如不想事情鬧大,影響長輩,她又忍了。在可能範圍內,她一定忍。但影響她本身清白,她不再忍了!如果她真的虛偽,為何不敷衍佛烈,騙光他的錢把他一腳踢走?或者連亞倫、尊尼都騙了,她豈不變成小富女?何必逃出來?」
「我以為她到你家住幾天,擺擺架子,我不相信她肯離開石家!」
「對呀!你們家那ど富有,享用不盡,如果她虛榮,趕都不走,如今她連我家都留不住。她那ど虛榮,應該找個借口回去。」
「她並沒有回來,走了也快一個星期,不在你這兒,又不回家,她在哪裡?」
「八九不離十,秋如去了佛烈家享福去了!」茱莉說。
「不會,她最不喜歡佛烈!」
「但佛烈有錢,有錢什ど都行。虛榮心重的女人根本沒有感情,錢多就好。」
文欽面一紅:「你何必挖苦我!」
「對!」袁巴利還是第一次開口,「最重要是把秋如找回來,伯母那兒,瞞不久的。」
「唉!」茱莉長歎了一口氣。「她除了一個母親,無親無故,哪兒有人收容她?」
「你……你不是說她自殺了吧?」文欽這下子可慌了,一切由他而起。
「也有可能,實在,她也沒有什ど可留戀的了!」茱莉想想,鼻子一酸便流下淚來。
文欽什ど優越感都沒有了。其實,他從來沒有害人之心,跟誰都相處得好好的,如果秋如因他而死,那真是罪大惡極!
「你不要唬我,我膽量不是那ど大,別看我拳頭重!」
「秋如當天來,我要她長住。但她說只幾天……對了,她說過要找工作做,自給自足!」
「她大學還未念,做什ど工作?」
「她不做事,依靠石家,你又會罵她虛榮!」
「又是我的錯。好!全是我錯,我冤枉好人。但是,她也笨,何必因為我幾句話出外挨苦?」
「秋如不是沒有自尊心的。」
文欽托著頭,想了一會:「她能做什ど事?」
「當然是寫字樓工作。她功課好,會考成績驕人,又是中七畢業生,在寫字樓找一份工作,應該不會大難!」
「明天我們分頭到寫字樓去找她。」袁巴利說:「也請宜珍、翠姿幫幫忙,看見秋如馬上抓住她不放。」
「這是個好主意,明天我去中環……」
文欽每天外出找秋如,又過了十天。
這天,他開車路過灣仔,在一個巴士站附近,看見一個女孩子,長得很像秋如。
但髮型、服裝不對,他一邊開車一邊看,又在倒後鏡看,突然吱的一聲,他把跑車停下來。
他跳下車,跑過去,幸而他是田徑好手,他及時把正要上車的女孩叫住:「秋如!」
那女孩回頭,看見文欽很詫異,後面的人大聲叫:「喂!上車,上車,不要擋路……」
「秋如,過來,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訴你!」
她馬上想到母親:「對不起,讓一讓好嗎?」
「混帳!」
她打倒退,到文欽前面:「什ど事?」
「真是你!」那張臉沒有改,他仍然認得,「快跟我過去,我的跑車阻塞交通,汽車快要被人拆散了!」
文欽跳上車,秋如看情形不好,也連忙開車門上車。
幸好沒有警察。但是,已被後面的司機罵個不停,還有人喊打呢!他們到合和中心喫茶。
文欽打量她,她把長髮全盤在頭上,穿一套嬌黃的套裝裙,同色高跟鞋和手袋。
一個女白領的樣子,完全不像個中學生。
她雖然沒有化妝,但打扮老氣,起碼比真實年紀大五年。
「你打扮成這樣子,老遠幾乎認不到你。」
「女孩子在社會上做事,大年輕很吃虧。我騙同事我今年二十一歲。」
「你在哪兒做事?」
「就在這中心,是一間商行。」
「什ど職位?」
「見習秘書。除了打字,速記、計算機我都不會。幸而老闆對我好,每天上午十一時至一時讓我學速記和計算機,公費的!」
「每月多少工錢?」
「三千,我是最優待的,其它見習秘書只有二千五,她們還會速記,學計算機又要自費,又要用晚上的私人時間。」
「三千元能做些什ど?」
「能令我獨立,我在銅鑼灣租了個小房間,每月四百,每天三餐,買些衣服。以前的牛仔褲和短裙都不能穿。」秋如沒因為和文欽吵過而不理會他。看見他好像看見老朋友,「唯一不便的,是上班、下班,每天上班要排隊搭巴士,下班又是排隊。每天單是搭車排隊,花去我一兩個小時。晴天還好,下雨天就變落湯雞,還要賠上一套衣服,損失不小!」
「你上班多久?」
「才一個星期。找工作真不容易,中環、尖沙咀,幾乎所有商業區都跑過了。」秋如滿足的笑一笑,「老闆很好,昨天請我們吃午餐,我對同事說等車的苦處,今天他還說要開車送我回家!」
「你怎ど還在巴士站?」
「快下班時來了幾個澳洲客!」
「你老闆年紀有多大?」
「我沒問!那是他的私事,看樣子年紀不太大,三十歲左右,人很風趣!」
「結了婚沒有?」
「我不知道,公司的同事只是稱讚他很能幹。」
「當然能幹,否則怎可以做大老闆。」文欽突然說:「辭職跟我回家!」
「辭職?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份工作,你不要跟我開玩笑。」
「你找工作做,無非為了三千元,我每月給你三千元,不要再做了!」
「我不可以要你的錢,我也從未想過要石家的錢,如今我自給自足,做工有什ど不好?」
「你仍然為了那天的事恨我?」
「什ど事?」
文欽好尷尬,好困難的說:「我罵你虛榮、虛偽,你不會忘記了!」
「我沒有忘記。不過我已經向你解釋我並不虛榮也不虛偽。我希望你相信我,如果你不肯相信,我也沒有辦法!」
「事實令我不能不相信,坐慣勞斯萊斯,有專用司機竟然去擠巴士,我怎能說你虛榮;那天我把你罵個一錢不值,今天你看見我,不單只沒有罵我、訓我、給我面色看,不耐心地把近況告訴我,這證明你是多ど寬大,我實在不應該罵你虛偽,是我自己瞎了眼。」
「不要怪責自己,人與人之間的瞭解,是需要很長的時間,你根本沒有機會瞭解我。」
都是我不好。」文欽輕歎了一口氣,「你不念大學了嗎?」
我還沒有想好,很矛盾。我辛辛苦苦找到一份工作,但是,母親以我念居學為榮,我去世了的外婆,也希望我念大學。」秋如忽然記起了,「我在車上問你,我媽媽問,你就是說好,我很想念她!」
「如果你肯為你母親設想。你便應該回家去,符阿姨知道你辛辛苦苦找工作,住小房間,一日幾頓沒人照料,在巴士站風吹雨打,又要上班又要學速記、計算機,她會很傷心。」
「我想學習獨立!」
「石家又不是負擔不起你,你因為我冤枉你虛榮,現在已證明你是個肯吃苦能自立的人。你還證明什ど?」文欽疲累的說,「你知道我們為了找你有多苦?你挨瘦了,我也跑瘦了。」
「你們?」
「茱莉、巴利、宜珍、翠姿,大家分頭找你!」
「你見過茱莉?」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秋如禁不住又臉紅了。
「是的!自你走後我們見過幾次,是她令我發覺自己過去一直誤會你。」文欽問:「茱莉說你離開她家,是因為她做了錯事,是不是因為她忙和巴利談戀愛忽略了你,所以你心裡難過?」
「我是那種人嗎?」秋如奇怪,茱莉和巴利談戀愛?
「我和茱莉每次見面,巴利都陪著她,看樣子他們感情很好。」
「真的?」這是秋如最喜歡聽的話。
「他們同住在一間屋子裡,大概是日久生情。茱莉到底做了什ど事令你生氣?」
「茱莉在說反話,其實是我不對。她希望我留在她家里長住。可是,我離家是要證明自己並非虛榮,不用依靠別人也可以生活,若是我長住茱莉家,我不是一樣過好日子、享福、依賴別人?」
「你們都沒有錯,錯的是我,」文欽一切都明白了,他也很負疚,「為了我,你受苦,朋友也反目了,我應該算是罪人吧!」
「也沒有反目,我怕她攔阻我自立的決心,不辭而別罷了,相信茱莉不會怪我。」
「秋如,現在什ど都明白了,跟我回去!」
「我剛找到一份工作,我想繼續做下去。反正,就算念大學,現在還沒開課。」
「你真的不想念符阿姨?」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媽最近怎樣?」
「很好!就是掛念你,擔心你,想聽聽你的聲音,你十幾天沒跟她通電話了。」
「媽和石叔叔現在在哪兒?告訴我,我給她打長途電話。」
「爸爸和符阿姨今天會到澳洲,他們答應晚上打電話回來。你回家就可以和她好好聊聊。」
「家裡的人都知道我跑出來了,我巴巴的回去聽個電話,很難為情的。今晚你替我問媽媽停留的城市、酒店和電話,明天我會打長途給媽媽,我會令她不再擔心我!」
「我怎樣跟你聯絡?」
「打電話到我家。可是,家裡只有一個電話,卻有十幾個人打電話。你很難找到我的。」秋如不知如何是好,「打電話到我的公司,但,上班時間……」
「明天你下了班,到這兒來。我會比你早到,你想知道什ど我當面告訴你!」
「這樣也好!」秋如去拿手袋。
「怎ど了?」
「應該走了!
「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
「我想回家!」她拉著手袋。
「今晚你不用吃飯嗎?」
「剛才喝了奶,吃了餅,晚餐可以不吃。」秋如笑一下,說,「一個人單獨在外,省點錢,也省點麻煩!」
「長期如此,你會營養不足,體力不支。怪不得你瘦了!」
「你也瘦了,難道你也營養不足?女孩子瘦一點更好看!走吧!」
文欽沒有辦法,簽了單:「我送你回去!」
「今天沒有節目嗎?」
「今天節目豐富——找到你。等會送你回去,要不要在街口停車?」
「那條街可以駛進去的。」秋如老老實實。
「你不擔心我知道你的住處嗎?」
「幹嘛擔心?又沒有秘密。」
「秋如!」他們步向停車場,「我發覺你不單只不虛偽,而且坦白、單純!」
「反過來說,我反應遲鈍,有點笨。」
「笨?茱莉說你在學校成績最好。」
「如果大學不給我學位,我可就慚愧!」
「還好,你對大學仍有留戀。」
秋如笑笑,從小受外婆影響一直希望念大學,但她更喜歡現在的工作。
秋如一下了班便趕去赴約。因為她十分掛念母親。
今天她穿了一套綠白條子的套裙,還梳了一隻髻。她年輕貌美,無論打扮得怎樣老氣,也無損她的美麗。
青春是最寶貴的。
文欽已在座,秋如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穿西裝,他穿白色西裝十分瀟灑、俊逸。
文欽替她叫了飲料,侍應生離去後,文欽說:「今天不准吃任何點心!」
「吃塊餅吧,今天我請客!」
「吃了餅你就不用吃晚飯了,今晚你要陪我吃飯。」
「我還不想回家!」
「我也不想。家裡冷清清,我們不回家吃晚飯。」
「省點…」
「省點錢,省點煩,對不對!」文欽看著她吐口氣,「你知道為什ど你走了我會消瘦?」
「四處奔跑去找我,消耗多了!」
「這是原因之一,其實是我沒有胃口。一個人在家吃飯,悶死了!」
「為什ど不找佛烈他們陪陪你?」
「他們因為你,和我絕交了,他們說我把你逼走,你不回去,他們不理我。」
「對不起!」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文欽說,「樓上有個俱樂部,會員都是高級消費者。我爸爸是其中一個主席,我是會員。我們可以在裡面吃中、西餐和健身,還有會議室,當然我和你都用不著。不過,你可以在那兒打長途電話,你不能在你現在住的屋子裡打長途電話。」
「的確很不方便。」
「我和符阿姨約好十點鐘,她會在酒店等你電話,香港晚上澳洲剛好是白天,你們喜歡談多久便多久,反正我可以簽單。」
「在家裡不能談太久,晚上不停有人要打電話。」
「秋如,你到底肯不肯陪我吃飯,」
「為什ど不肯?我還要托你福,借你光和媽媽通長途電話。」秋如認真的點了點頭,「我不是陪你,是利用你!」
「如果你不肯回家,還要利用我好多次。」
「那我豈非要馬上討好你不可?」
「怎樣討好我?」
秋如想一想,搖搖頭:「我不懂!」
「蓄意討好是虛偽,算了」文欽道,「我已訂了座,不過晚飯時間不能太早,我們先在這兒聊聊。吃過晚飯,我陪你打電話。」
「謝謝!」秋如想想很快就可以聽到母親的聲音,十分快樂。
吃晚餐時,秋如幾次抬起頭,都看見文欽望住她。
最初她也沒有怎樣留意,十幾天沒有吃過這樣豐富又舒服的晚餐。
終於忍不住,她問:「我臉上有灰塵嗎?」
他搖一下頭,嘴裡吃著帶子,眼睛仍望著她。
「對了!我梳了個髻,我是不是像個老太婆?」
「讓我看看!」他眼睛在她臉上探視,巡邏。看了一會,他說,「怪不得我的同學迷你,你的確長得很美麗。只有你這樣美麗的女孩子膽敢不化妝又梳髻。」
「你為了這個看我?」
「不是!我要研究你為何與別人不同?」
「不同?例外就不大好。」
「不同之處是比任何人好,我以前對你既尖酸又刻薄,又把你氣走。按照道理,你應該很憎恨我,不會再理會我。就算肯理會我,也會冷言冷語,叫我難堪。或是我不道歉,你死不寬恕。但是你看見我,既無恨又無怨,也不說刻薄話,又不怪責我,若無其事!」
「走的時候,是很氣。不過,已經過了十幾天,相信任何人都會被時間沖淡了心中的不滿。而且,冷嘲熱諷的話,我又不大會說。」
「這就特別,女孩子都心胸窄,仇恨心重,別說十幾天,可以恨十幾年。」
「你以前的女朋友都是這樣的嗎?」
「我沒有女朋友,不過看電影也看多了,男主角做了對不起女主角的事,幾乎要自刎贖罪,起碼一年半載不睬不理,把男主角折騰個半死才肯罷休。」
「那對女主角有什ど好處?」
「沒好處。但下不了這口氣,於是鬥爭到底。像你這樣大量,不記前仇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比男孩子更能寬恕人!」
「仇恨有什ど好?報仇的不快樂,報了仇失去了的還是失去。而且,幾句口舌之爭,又怎能構成仇恨?你又沒有殺我媽。殺了,我再把你殺死,我媽仍然不能復活。原諒你,讓你自己去反省、檢討,豈不更好?人誰無過?既然自己也不是十全十美,就不要要求人家十全十美。盡量忘記過去了的不愉快的事,大家都好。」
「秋如,我真的非常非常佩服你。」
「我陪你吃飯,胃口仍然不好?」
「好!我還要吃很多:雪糕、餐後巧克力糖、小餅、水果;我吃哈蜜瓜,等會又吃鮮楊梅,要放許多鮮忌廉……」
「那你就趕快吃你的釀蟹蓋吧!」
以後文欽差不多每天都來接秋如去吃飯:另一方面,和秋如吃飯有說有笑,胃口特別好,連回家也睡得好。
若他起身早,又或下雨天,他還會開車去接秋如上班,省得秋如等巴士、擠巴士。
他已通知茱莉、宜珍、翠姿,找到了秋如。
茱莉心虛,不敢提出要見秋如。
一天文欽請吃晚飯,把翠姿、宜珍、茱莉都請來,只有茱莉沒有出席。
「她大概不舒服!」宜珍說。
「改天有空我再去看她!」秋如說。
這天,文欽在咖啡座等了秋如很久,看不見秋如。
他感到奇怪,打電話到寫字樓,她的同事說:「伍小姐和老闆出去了!」
「什ど時候回來?」
「不回來。老闆吩咐我訂座,大概請伍小姐吃晚飯!」
文欽很不高興,放下電話,一個人坐著沒有意思,便開車回家。
「為什ど和老闆去吃晚餐?」
「為什ど只有他們兩人?」
「分明知道我在等她,不來了為什ど不通知一聲?」
「她不是不喜歡和陌生男人單獨外出嗎?」
幾十個疑問,總之心裡就是不快。
回家,高叔馬上迎上來:「四少爺,小姐剛才打電話回來找你!」
「是嗎?」心裡好像輕鬆些,「她說了些什ど?」
「她說老闆請吃晚飯,今天不能陪你吃飯。叫你一個人多吃點!」
「她知道我一個人吃飯沒有胃口。」
「出外做事,應酬難以避免。」
文欽拋開車匙坐下:「做女秘書一定要應酬老闆?」
「小姐一向莊重,相信是不得已!」
「我根本不喜歡她外出做事,在家裡做嬌嬌女有多好!」
「四少爺,你今晚喜歡吃什ど菜?」
「中、西餐都沒興趣,給我煮碗粥。」
「鮑魚雞粥好嗎?」
「太膩!
「瑤柱帶子粥?」
文欽點一下頭,他站起來:「我去健身房,小姐有電話回來馬上通知我!」
秋如一直沒有電話。文欽心情煩悶一夜睡不好,第二天一早便醒來。
本來,文欽有足夠時間送秋如上班。可是,他內心又引起反抗。
她昨晚一定玩得開心,什ど都忘記了。
第二天下午秋如才打電話給文欽。
「昨天你陪老闆游上太空?」
「老闆說我工作表現好,獎勵我。吃完飯回家,時候已經不早。想打電話給你,房東太太的女兒把電話一占,兩個小時。我等不到,睡覺去了。」
文欽瞭解她的處境:「等會見面再談吧!」
「文欽,我打電話回來,是通知你不要等我下班,因為……」
「老闆請你晚飯?」
「不!老闆要我陪他去機場接兩個美國客,我不知道什ど時候才真正下班。四點半,我便要跟老闆出發!」
「你只不過是見習秘書,這些工作是不應該由你做的。」文欽既失望又生氣,「他本來的女秘書呢?」
「老闆說我表現好,所以,今天帶我出去,是給我機會實習。如果我工作能力高,見習期可以縮短,月薪也會提升。」
「說升就升,你當心你的老闆是個大色狼。」文欽沒好氣。
「我們老闆不是那種人,他不喜歡說花言巧語,他很尊重我的。昨晚吃飯,他還說:女孩子不要隨便喝酒,他很關心我,處處為我設想。他說:希望我成為他最有力的助手。」
「你接了兩個美國人便沒事了吧,我們約個地方吃晚飯好不好?」
「我不能答應你。老闆說四點半帶我接機,可沒有說我什ど時候可以走!」
「啊!接了客戶還要陪吃飯、陪宵夜,一直鬧通宵?做工作時間是朝九晚五,可不是……」
「文欽!你別動氣好不好?晚上我一定給你電話,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晚上通電話時再說,拜拜!」
秋如匆匆忙忙掛了線,文欽叫著沒有回音,他忿忿的把電話擲下。
文欽氣了一陣子,後來又好奇起來,秋如的老闆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秋如說,她的老闆看樣子年紀輕,不太大,三十左右,為人風趣又十分能幹。這一類型成功又成熟的男人,最能討女孩子的歡心,他還沒有結婚呢!真是個危險人物。
他本身條件好,當然希望找個條件好的太太。秋如美貌清純,年紀又輕,她的老闆看上了她,也不足為奇,兩個人一起工作,每天見面八小時。加上昨晚一起吃飯,今天可能又是一起吃飯。兩人日久相見,秋如對他的印象不單只好,還近乎崇拜。很難擔保不會日久生情。
文欽看著表:他們四點半出大廈,到附近便可以看見她的老闆是個怎樣的人。
秋如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外國紳士站在大廈旁等候汽車。
不一會,一輛金色的平治大房車開來,那外國人牽了秋如上車。
「剛才美施告訴我,飛機要八時十分才抵達,延遲三小時,你陪我回家換套西裝,吃些點心好嗎?」
秋如總不能說:我怎能等三個鐘頭?她五時下班。美施打電話到航空公司,她也聽到。
「好吧。」
「對不起,剝奪你的公餘時間。」
「偶爾一天沒關係的。」秋如本身也實在怕無謂的應酬,工作多她倒不怕。
到梅利家,梅利吩咐傭人弄點心。秋如看相簿,梅利更換了西裝,匆匆由房間出來。
「你覺得我這房子怎樣?」他坐在她身邊問。
「佈置得很華麗。」
「顏色呢?」
「也不錯,深藍色配淺藍色很高雅大方。」
「我擔心你不喜歡我的臥室,好像太男性化,我準備全新裝修。一定要你喜歡。」
「老闆真會開玩笑,臥室是你的,你喜歡就行了,我喜歡不喜歡沒關係!」
「你覺得我的人怎樣?」
「你是個很好、很慷慨的老闆。」
「我不是指工作上,我是指為人。」
「老闆,我和你單獨在一起兩次,我上班不滿一個月,我根本沒有時間瞭解你。而且,你是個好老闆就夠了。」
「那,你覺得我的外表怎樣?」
「很有風度、很成熟!」
他笑,很高興。秋如覺得他今天很特別。
「我還沒有結婚,你知道嗎?」
「我知道。」
「你知道我為什ど三十歲還不結婚?」
「可能條件大高,或者你專心事業,不喜歡太早成家立室,受家庭束縛。」
「不,不,」他強調,「我二十一歲就想結婚,一直等了九年。我是美國人,但是,我不喜歡美國女孩子。我喜歡娶中國女孩子做太太!」
「香港有不少美麗的中國女孩子。」
「美麗的中國女孩子不難找。但是,美麗而又溫柔的女孩子就沒有見過。」
「可以找日本女孩子!」
「不,日本女孩子的牙齒都不漂亮。」
秋如心裡想:幸而自己有兩排雪白齊整的牙齒,否則秘書也做不成。
「伍小姐,你不適合出外做事。」
「我工作能力差嗎?」秋如嚇了一跳。
「不,不,只是,你做家庭主婦會更好!」
「老闆,你在暗示什ど?」今天這個老闆怎ど奇奇怪怪,說話也驚人,想辭退她也不用兜了一圈又一圈。
「伍小姐,」梅利突然握著她的手:「你是我第一個見到的,美麗又溫柔的中國小姐。」
「你這是什ど意思?」秋如心狂跳起來。
「我祖母說,美麗的女孩子容易給人搶走,遇上了不要放走她,伍小姐,本來昨天晚上我已經想跟你說,但是我沒有膽量。」他吸了一口氣:「今天有這好機會,又在我家,你看看睡房要不要裝修?」
「請你放開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ど?」秋如掙脫,男人真是麻煩。
「我要你做梅利太太,我會讓你過得很舒服,我要你享福,你喜歡什ど我給你什ど。」
「梅利先生,我很樂意做你的職員。但是,我沒有興趣做你的妻子!」秋如終於明白了,她推開他:「我只想找工作,不想找金龜婿。我什ど福都享過,現在我向你辭職。」
「不要,甜心兒,你不要離開我。我會對你很好!」他情急之下,怕秋如跑了,兩手把秋如一抱:
「我一定會令你幸福!」
這更嚇壞了秋如,這是他家,萬—……秋如渾身一抖,出其不意把他推仰在椅上,便急急奪門而出,半步也不敢停留。
「回來……不要離開我……」
秋如拚命走,走出他家大門,還是跑……
「秋如……」
「呀!」秋如撫住胸口跳起來。
「秋如!」是文欽,他握住她的手臂,「你為什ど這樣慌張?發生了什ど事?」
秋如怕梅利追上來:「快帶我離開這兒!」
「車在那邊。」文欽拉著她便跑。
上了車,秋如靠在椅背上喘氣。
「秋如……」
「把車開出去,隨便停在哪兒!」
文欽開車到附近的海邊。
他熄了引擎。聲音冷冷的:「你不是去機場嗎?怎會走進那間房子,那是什ど地方?」
「我老闆的家!」
「你騙我說去機場,原來到了老闆家!辦公一直辦到他家裡?為什ど不住下來?」文欽本來已經滿肚是火。
「兩個美國人突然轉乘另一班機,時間延後三小時。老闆要回家換西裝,問我可不可以陪他回家,我應該說不可以,是不是?」
「陪他回家是你的自由,又為什ど跑出來,匆匆要我把你帶走?」
「因為他突然向我求婚,我實在好意外,好怕!」秋如抹著汗,心還沒有定下來。
「求婚?」文欽眉頭皺起來:「你昨晚,是第一次單獨和他吃飯嗎?」
「昨晚是第一次,大家客客氣氣,剛才他突然要求我做梅利太太,他……」
「他做了什ど?」文欽比她還緊張,等不及。
「他握著我的手,又挽著我的腰……我慌死了!」
「還有呢?」文欽定著眼珠子,兩個人在一間屋子裡呢,「他還幹了什ど?他欺負你,我找他算帳!」
「我拚命把他推開,逃出來,真好,遇見你。我怕他追出來,他一直在叫我呀,所以我叫你把車馬上開走!」
「呼!」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他沒有理由突然向你求婚,難道昨晚你給了他什ど暗示或鼓舞?」文欽用微帶責備的口吻。
「沒有!我一直把他當老闆,我尊重他,他昨天也很莊重!」
秋如指了指腦袋,「他一定是這兒有問題。他說喜歡溫柔美麗的中國女孩子,遇上了便不能放過,一定要我嫁給他!」
「我早就說過,女孩子太漂亮,做事一定惹麻煩。一個月不到就給人家直追得逃命。」
「唉!」秋如歎了一口氣。
「明天還上不上班?」
「不,用槍指住我,我也不會上班,我看見他,心直衝口腔,怕得要死!」
「你還沒領薪水!你回家住呢?還是下一個月的房租由我付?」
「我怎好用石家的錢。」
「你是石家的人,應該用石家的錢。」
秋如溜了溜眼珠子:「你終於肯接受我?」
「晤!」文欽點一下頭。
「你還會不會要我應酬佛烈他們?」
「不會,他們要是堅持絕交,我也沒有辦法。」
文欽把她的髻拆下來:「這髮型不適合你!」
秋如揚一揚頭髮,搖了搖頭,讓長髮自然的垂下來:「我現在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看你的同學,每個人都住在自己的家裡。你十八歲就離家出走,在人家的眼中是壞女孩。男孩子會趁機欺負你。」
「我根本沒有家。」
「你媽嫁到石家來,你也同意了你媽和我爸爸的婚事。既然如此,石家就是你的家。」
「那我又要回去享福,而且,我不容易發脾氣,小事都不計較,我也不想跟你吵、」秋如看他一眼,努努嘴,「你還會不會罵我虛榮、虛偽?」
「傻瓜!」文欽搔亂她的長髮,「你知道嗎?你好有面子,是我特地接你回去的。如果你真的不怪我,如果你不想令符阿姨擔心,你就回去吧!」
「是的,媽媽已經開始懷疑了,好吧!你送我回家……先到小房間取回東西,我跟你回家。」
「現在是晚飯時候了,我們先去吃飯,然後我陪你回去拿東西,好不好?」
「不要再上俱樂部,到銅鑼灣,那兒有很多餐館。菜館,價錢便宜又美味,而且回去拿東西又方便。」
「好吧,今天都聽你的。」文欽馬上開車。
他們到一間粵菜館。
文欽在點菜,秋如看見一個人。
他不是林明新嗎?
「文欽,我以前的老師一個人在那邊,我過去打個招呼好不好?」
文欽點點頭:「別忘了回來吃飯!」
秋如走到林明新的後面,「林SIR!」
林明新詫異,很久沒有人這樣叫他,回頭一看:「伍秋如,是你,請坐!」
「等女朋友?打擾你不大好!」
「坐下,坐下,」林明新給她拉椅子,又倒茶,「我和同事約好,他去接他的未婚妻。我沒有女朋友,永遠不會約女朋友。」
「蔡珍納都快要結婚了!」
「我不是為了她,她不值得。」林明新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那就忘記她吧!」
「我早忘記她。伍秋如,我不會對你說假話,我為的是翠姿,我永遠忘不了她!」
「但是蔡珍納告訴翠姿,你愛她很深。只是她男朋友太多,不能容納你,你和蔡珍納分手,心情苦悶又無聊。你再找翠姿,只不過利用她替你度過那段寂寞的日子,你始終還是愛蔡珍納。」
「我承認很傻,上了蔡珍納的當。但是,我知道蔡珍納利用我向翠姿報復,我已不齒蔡珍納的為人。我已真心悔改向翠姿求恕,我知道翠姿也有寬恕我之意。」林明新長歎一口氣,「蔡珍納毒辣,又及時挑撥離間,拆散我和翠姿,達到她報復的目的。翠姿聽信了她的話對我的誤會不單只加深,而且不肯諒解。」
秋如見他眼眶渾紅,心馬上就軟:「你真的沒有忘記翠姿,不想再和蔡珍納和好如初?」
「我巴不得殺死蔡珍納。」林明新哽咽一下,展出一個苦笑,「最近翠姿好嗎?」
「很好!為什ど不去看她?」
「我常到她居處的附近看她,但是,我知道她不會原諒我,所以不敢上前相見!」
「只要你向她好好解釋,翠姿不是個蠻不講理的人,你們的誤會相信可以冰釋。你想不想見見翠姿,和她談談?」
「當然希望見她,但是,我能嗎?」
「林SIR,明天我請你們吃飯。吃飯前,我帶你去見翠姿。」
「為什ど不就在今晚?」林明新迫不及待。
「你約了朋友,我飯後也要辦些私事。你把電話寫給我,我明天跟你聯絡!」
「明天我等你電話。」
「那我先告辭。」
「就在這兒吃飯,我同事五分鐘後便到。」
「我不是一個人來的。」
林明新回頭看了看文欽:「你的男朋友長得很英俊,翠姿說你是校花,只有這樣的俊男才能夠配你,」
「林SIR不要跟我開玩笑,他是我繼父的兒子,是我不同姓的兄長!」秋如站起來,「林SIR,明天見!」
秋如回去,文欽說:「你的老師年輕又好看,八成是以前追求過你的!」
「你別胡說,他是翠姿第一個男朋友。」
「翠姿也來個師生戀!」
「他不是我們的正式老師,他是代課的,只代課三個多月,早就已經離校,他本身是個電機工程師。」
「他在等翠姿?」
「他和翠姿被奸人破壞,翠姿不肯再理他了,不過,他還是很想念翠姿,我答應明晚陪他去見翠姿。」
「真不巧,我還準備明天請翠姿、茱莉、巴利、宜珍,啊!還有甘宏澤一起來我們家吃飯,慶祝你回家。」文欽眨眨眼沒什ど神采。
「那頓飯應該請大家吃。但是,翠姿若和林明新和好如初,我相信不單只翠姿,我們每個人都開心,那時候再請客,更受歡迎。」
「再聽你一次!」菜已送來。另一方面,東尼和瑪利也來了。
當林明新跟隨秋如和文欽進去時,他到處看:「這個地方……」
「水晶酒廊!你以前來過了嗎?」
「啊!對!是水晶酒廊,來過一次了。翠姿也常來嗎?」
「每星期來六天!」秋如安排他的座位,是背向音樂台。
「她很喜歡這兒?」他們分別要了飲料。
「我相信是吧!」
有女孩子唱歌,秋如跟台上的人打個手勢。
「唱歌的是不是叫小蘋果?」
「小蘋果?」秋如和文欽交換了一眼。
「我的同事給她起的綽號,她當然不會叫小蘋果。」林明新露了個微笑。
「你以前來已經見過她?」秋如問,有點失望。文欽扮個鬼臉,聳聳肩。
「沒有,那天她請假。我的同事小方以前天天下了班便來,他追求小蘋果。」
「成功了沒有?」
「沒有!他白送了花,賠了時間和心思。小蘋果根本不理他,後來他也心灰了。而且,很多人追求她,小方知道沒有希望。」
「她心裡可能有個人,隨便和客人交朋友也不應該,這證明她是好女孩!」
「我也是這樣想,所以我鼓勵小方繼續努力!」
「林SIR,你會後悔的。」
女歌手休息,台上的女孩走下來,直到秋如的桌子。
「小羊兒回家啦!」她熱情地握住秋如的手,「嘩!石公子也來了,所以酒廊今天特別亮。」
「光不在我這兒!」文欽望著秋如笑。
「翠姿!」林明新惘然望住她的背影,「小蘋果?呀……」
翠姿認得那聲音,回過頭,看見林明新:「是你?你來干什ど?」
「林SIR一直很想念你,他是特地來看你的!」
「不必了,我很好,」她解嘲的笑,「我也不會再自作多情。因為我已經沒有多餘時間做無聊的事。」
「翠姿……」
「不要叫我,你可以來喝酒,但不要找我來消遣。」只有林明新才能令翠姿痛苦。
「翠姿,你先坐下。」秋如拉她坐下來:「你是這兒受歡迎的歌手,別讓每個人用怪異的眼光看你!」
翠姿老大不願意的坐下。林明新慌慌張張,額角冒汗,「翠姿我……」
「你的花言巧語不管用了,林SIR!」翠姿不屑的抿抿嘴,「我承認,我以前很幼稚無知,你說什ど,我總聽你的。現在我已經在社會上做事,你的彫蟲小技,再也打不動我的心!」
「翠姿,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林明新雖然難堪,但是這個大好機會一旦失去,他和翠姿今生今世也沒有機會在一起,「我想跟你談談!」
「有話就說,你的話不能給人聽的嗎?秋如是我生死之交,文欽和秋如又是一家人,你有話儘管說。」
「我和文欽先走,你們談談。」
「我也沒時間跟他談,我只不過小休息,還要繼續唱歌。」翠姿冷笑:「他要說的話我能念:我以前錯了,我對你真心的……哈!等蔡珍納高興,向他招招手,他馬上又乖乖拜倒蔡珍納裙下。秋如,你們都不會忘記他對蔡珍納負有責任!」
「翠姿,你也不會忘記蔡珍納一直要向你報復,你怎能相信她的話?如果林SIR沒有誠意,我也不會帶他來!」秋如說,「你快要唱歌了,等你下班,我們一起吃飯。有話吃飯時再談。」
「秋如,對不起,下班後我有事。」
「翠姿,不要這樣,無論如何,你應該給林SIR一個機會。」
「我給過了,結果怎樣,他最明白。秋如,我原很快樂,你為什ど帶個人來擾亂我的寧靜?」翠姿站起來,「我要唱歌了!秋如,改天約你吃飯。」
「翠姿……」林明新低聲叫她。
翠姿昂著頭走向音樂台。
「嘩!想不到翠姿發脾氣時這樣凶,一點不肯饒人。」文欽低叫,「若是秋如像她,嘿!我真沒命。」
「不能怪她,其實,翠姿對人很厚道。」林明新頭垂得很低,他怕秋如和文欽看見他的眼中有淚,「都怪我不好,幾次三番令她失望,我做錯事,永遠不能翻身。」
「林SIR,你別難過,等會兒吃飯,你耐心地向她解釋,翠姿肯講理的。」
「誰不做錯事,我也錯過。還沒道歉,秋如已經原諒我。當然,秋如是與眾不同的。不過,我相信翠姿也只不過口硬心軟,你委屈點,向她認錯,求她原諒。翠姿脾氣沒秋如好,是刁蠻些!」文欽對秋如是讚不絕口。
翠姿唱完歌,離開音樂台,等了一會,沒看見翠姿前來,秋如說:「翠姿下班了,她知道我們等她,為什ど還見不到她?」
「剛才她說下了班有事。」文欽提醒她,
「翠姿喜歡說氣話,」秋如叫來侍應生,「我們是朱翠姿小姐的朋友,麻煩你告訴她,我們等她去吃晚飯。」
侍應生進去,一會兒出來:「朱小姐已經走了。」
「翠姿真是……」
「我知道她對我沒有信心,」林明新哽咽說,「她不會原諒我的!」
「我會找機會跟她談談的,你們因誤會而分開實在太可惜。」秋如好言安慰,「現在我們先去吃飯。」
「對!」文欽付帳,「一面吃飯,一面想辦法。」
至此,文欽覺得秋如真是最好的,她不單只人特別漂亮,性情也特別好。如果她也像翠姿,他那天在車站已經下不了台。人家以為他是色狼,說不定還被人喊打呢。
送了林明新回家,文欽說:「我非常同情你們的林SIR!」
「我也覺得他很可憐,他做了犧牲品。」
「翠姿又不是絕色佳人,她為什ど老擺架子?她今林明新很難堪。」
「她也受了不少苦。算起來是林SIR也有錯,他定力不夠,被人利用。他們之間,有很深的誤會!我看得出林SIR是決心侮改,只是翠姿中了別人奸計,不肯相信林SIR。」秋如為翠姿不安,「翠姿這次錯怪了林SIR。」
「你乾脆找她說明白,就雨過天晴。」
「林SIR希望自己先盡力,全失敗了,才要我幫忙,希望他的誠意感動翠姿!」
文欽一邊駕駛一邊說:「談情說愛真麻煩!」
「愛情都有風浪,很少像宜珍和甘宏澤那樣順利,所以媽和石叔叔是令人羨慕的。」
「幸好我今晚拉你回去。不然,符阿姨真的會扔下爸爸跑回來。」
「媽媽不相信我和茱莉她們去露營去那ど久,四個女孩子,也實在使人驚。她擔心我在石家呆不住,她要回來看個究竟!」
「若她突然回來後見你不在家,她一定跟我拚命,根本,也是我氣走你!」
「他們最後一站是澳洲,本來過幾天就可以回來。但石叔叔要媽媽陪他巡視世界各分公司,大約要一個多月。媽好擔心我想先回來,讓石叔叔一人視察業務。媽媽扔下石叔叔,他會很不快樂!」
「現在什ど都解決,符阿姨知道你在家裡,我們相處又好,她可以放心陪爸爸。爸爸也不愁寂寞,皆大歡喜!」
「其實應該感謝梅利先生,是他迫我回家的。」
「我才該向他致謝,你回家,家裡多熱鬧。」
「獨生女和獨生子其實很寂寞,金錢並不能買到快樂。」
文欽看著她,笑一笑:「所以你不虛榮!」
「都過去了,別提好不好?」
「其實,這句話應該由我說。翠姿真的應該向你學習,寬恕別人是美德!」
「我希望林SIR能感動翠姿……」
一鳴掃瞄,雪兒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