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聲點,這事陳府中沒有幾個知道,說起來話長了。」老者從衣袋中拿出了旱煙點起火,坐在了地上的朽木上,自動的武京也坐在了地上。
咂了口煙,老者回憶起的說:「那事要算是九年前還是八年前的事了,從一個僕人被趕出陳府來說。你知道這裡原是誰住的地方?」轉過頭看著武京,老者問道。
「不,不知道。」低著聲音,武京說道。
「這裡,原來是大少爺住的地方。」聲音壓得更低了:「本來這在陳府是個禁忌的事,不知道的人很多,知道的人誰也不許提,更不准提起那個僕人的名字。唉,當年很多知情人都已經不在這裡了,不過他們也沒有我知道的多。」
「哦,那老大爺你說說吧。」壓抑著傷口會被再次撕開的痛苦,武京想知道他離開後發生了什麼事。
「大少爺呀,他曾經像個沒魂的人似的,一群照看他的人。其中就有一個男僕,叫什麼來者……什麼武吧,突然有一天夜裡被逐出了陳府,都說是他偷了東西,可我知道他是為什麼被趕出去的?」
「為……什麼?」嘴角抽搐著武京說著。
「為什麼,嘿嘿。當然是……」聲音更低了:「是因為那男僕引誘了大少爺。當天的夜裡我沒有睡好覺,半夜起來上茅廁,你知道我聽到了什麼。叫聲,那個男僕叫著大少爺的名字,真是像叫魂般的慘烈,說實在當時我就被嚇著了,連跑來看。就見一群人將那男僕拖出了這個庭院,沒敢跟上看,我就一直待在原地,嘿那天夜裡不得了,那大少爺像發瘋一樣,叫著武武武,折騰了大半夜天明才安靜下來。」
回憶又被人翻開了,帶著剌骨的痛,傷口被結結實實的撕開扯破,血汩汩的湧出沒有阻礙。握著拳頭,武京將頭低下。
「從那天起,這軒文閣就再沒有安靜的一天了。大少爺要不是不停的找那男僕,就是站在那棵楓樹下,自言自語。就是那裡……」老者的手指了過去。
隨著手指武京看了過去,一瞬間武京彷彿看見了那棵楓樹,已經掉完葉子的楓樹下,少年站在楓樹下抱著樹幹,帶著快樂的表情,輕聲的訴說著他的故事。那個少年是自己還是少爺,武京迷惑了。
「老汗我看得,冷汗直流。大少爺總是夜站在樹下,一邊笑一邊哭一會叫一會鬧,分明是魂已經被那楓樹給勾走了。我猜那個男僕就是那棵樹的樹精變的,不然大少爺不會抱著樹叫武呀武的。」
「是嗎?」淚早已經無法佈滿眼眶了,強忍住,武京輕聲的問了一句。
「當然,要不後來夫人一氣之下,要人將那楓樹連根拔出,當柴燒得一點灰都沒有留下。」
「拔起來了?!」深抽了一口氣,武京被這件事嚇呆,那樹下我的寶藏?「那發現什麼了沒有?」幾乎是緊張得讓武京暈過去,小聲的武京問著。
「發現什麼,好像沒有。後來大少爺被接走了。本想這裡會平靜下來。但卻開始鬧鬼了。」
「鬧鬼?」武京感到有點不可思議。
「那想那男僕對大少爺做了這種事,他能活著嗎?我親眼看到了,就在那棵楓樹的位置上,總有個人影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我知道一定是樹精魂回來卻找不到樹的身體了,只有每夜在那裡徘徊。瞧,他又出現了。」聲音突然提高了手指平平的指著前面。
武京一驚冷汗不停的冒著,咬著牙轉過了頭,燦燦陽光下只見一片綠草,無任何的影子或人。
「阿伯,你又沒有吃藥,跑到這裡幹什麼,我找了你大半天了。」
武京抬頭一看,一女子滿臉苦笑不得走到老者面前,彎下腰,將老人慢慢的扶起。
「閨女,我可正在講這個軒文閣的故事。」老者笑呵呵的站了起來:「本來,我就看到了。」
「知道,知道你看到了。」一邊安慰著老人,一邊轉過頭對著武京抱歉的說著:「阿伯就是喜歡說些鬼故事,你不要在意,他的腦袋……」後面的女子沒有說,只扶著老人離開了庭院。
「喂,對了,小伙子,趕明天,我給你講關於大廳中看到的鬼。」還未出門老人又轉過身大聲的叫著。
注視著二人消失在視線,武京轉過了頭,看著太陽已經夕下的庭院,一層薄薄的橙色籠罩下,為庭院增加了幾分色彩,在這無人的庭院,武京大笑著:「也好,就讓那寶物永遠留在這裡,沒有人知道。連我也找不到的地方。老人,你說得對。那人已經找不到自己的身體了,靈魂四處的遊蕩。」
***
飄盛對於阿泥一直感覺非常的奇怪,且不說和他在一直那淡淡的熟悉和諧的感覺,他與店小二身份不符的一些言談舉止,還有他從來不說的身世。就說他手中正拿著的酸梅湯,清淡而可口,喝在口中說不出的清涼而熟悉,問春青,何人所做。
「回大少爺,是泥少爺,他自己做的。」
這到也是,畢竟他曾經是在客店打雜的,會做這些也是平常。暗自琢磨著飄盛卻總感覺那裡不太對。未曾喝過他做的湯,此時喝起卻如彷彿喝過無數次般的熟悉和滿足。
回到閣裡,飄盛急不可待地想問一問。
「阿泥,你這酸梅湯真是非常的解暑,與我曾經喝過的有些不同。」仔細打量著武京,飄盛旁敲側擊。
「哦,那是我母親教給我祖傳的方法,與外面的不一樣。」有些奇怪飄盛的問題,武京還是老實的回答著。就像很久的習慣般,每到夏天,武京總是會為大少爺做上解暑的酸梅湯。昨天聽說今天要泛舟,不知不覺就做起了湯,等做好發現不對時,春青早已經臉帶喜悅的等著了。暗想反正大少爺已經無原來的記憶,就很爽快的答應了春青的要求。
「那我以後是否還有口福,一嘗著祖傳的酸梅湯。」飄盛玩笑的說著。
武京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聽到飄盛的話,臉頓時紅:「陳少爺,你不嫌我做的難吃就行了。」說完後武京就後悔了,怎麼都感覺自己像是在撒嬌一樣。
飄盛瞇著眼,看著眼前的男人突然低下了頭,看著從耳根處都泛起的紅,飄盛的心理突然伸起一種朦朧的感覺,他想看一看阿泥的臉,手指像是不聽使喚般,無意識的抬起了眼前男人的臉抬了起來,輕輕用手指拂開了他臉上的頭髮。
武京迷惑了,看著飄盛的雙眼迷惑了,那雙閃著銳利光芒的眼睛,帶著侵略和囂張的美麗,嘴角帶著淡淡充滿誘惑的笑,一個危險魅力的男人。吸引著武京全部的注意。恍惚間,又像回到了當年,那個青澀的生物已經成熟而更加危險了。
飄盛如被電擊般看著眼前出現在他面前的臉,除了半邊臉上傷痕,阿泥的臉上其他部位卻無傷痕,毫無人想法中的更加可怕。額頭高高的,臉像是長期的營養不良,黃中透著點青,濃濃的眉毛帶著英氣,挺直的鼻樑,那雙眼睛分外的堅定而剛強,像陽光下一潭湖水,閃著動人的光芒溫曖無比。還有那嘴唇,飄盛這才發現,阿泥的唇形很漂亮,性感而堅定。他沒有毀容前,一定很俊秀,飄盛恍惚的想著,看著面前人的臉由紅突然變得慘白,這才反應過來,猛地放下了手,尷尬的氣氛迷漫開了。
二人站著說出不話。終於飄盛開口了,狼狽的笑了一聲:「哈,我發現其實你還是長得不賴,用不著整天將臉都遮住,對了。我想起還有點事。我們一會再見。」
心咚咚不停的跳著,跳得耳朵只聽得見心跳的聲音,武京站在房間內,久久都沒有動。臉上還有著剛才接觸的餘溫,武京用手輕輕的摸著剛才飄盛接觸的地方,臉又一次全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