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九銀心頭一緊。那人竟是突厥大將──穆薩爾。
「珞王爺,好久不見。」
那一聲珞王爺,擊得段九銀腦袋一轟,一時之間竟無法思考。
鳳麒……就是朝廷千辛萬苦,想要找的那位神勇的兵馬大元帥?!
只見他正以劍撐著渾身的力氣,不馴的斜睨對方。「的確是好久不見,手下敗將。」
穆薩爾臉色一沉,冷笑一聲。「八年前一戰,我的確是輸了你,但是珞王爺,你不可能永遠囂張,這幾年突厥兵力大增,不知勝出你淵國多少倍,況且你如今已經被朝廷拋棄論為海盜,你以為,你還是我穆薩爾的對手嗎?」
「你不要太囂張,我淵國上下民眾一心,豈是你突厥人可以撒野的地方?」
段九銀聽不下去,想挺身而出,可手腕卻被鳳麒一把捉住,並向她使了一個制止的眼神。這個微妙的動作,並沒逃掉穆薩爾的眼,他仔細打量她,只覺得她與鳳麒的關係好似不簡單。
而更讓他意外的是,她竟與曾在戰場上與他交涉的段九銀有些相似。
鳳麒先回他一記冷笑。「穆薩爾,你三番兩次派人偽裝成淵國官兵,與我為敵,其目的不就是想挑撥我和朝廷的關係?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其實……是怕我回到朝廷派兵遣將,有朝一日,與你在戰場上狹路相逢。」
這番話,說到了穆薩爾的痛處。自從八年前被珞王爺打敗後,他便懷恨在心,恨不能親手砍下珞王爺的人頭。
所以這些年他四處徵集士兵,苦讀兵法,大肆操練,只為有朝一日一雪前恥。
只可惜當他帶著大兵攻打淵國時,才知道珞王爺已經離開淵國朝廷。
這個消息既讓他高興,又讓他不甘,他一邊想要親手宰了他,一邊又擔心一旦珞王爺重振軍威,自己究竟還有沒有勝算打敗淵國。
半年前,在他帶兵打得淵國軍隊落花流水之後,不但成功打亂了淵國軍隊的士氣,還搞得淵國上下一片混亂。
他卻選擇鳴金收兵,決定回突厥養精蓄銳,待時機成熟,再舉兵攻佔淵國。
暗地裡,他想除掉心頭大患,即已經淪為海上霸王的鳳麒。
沒想到此次雖偷襲成功,但自己的手下也被鳳麒殺得士氣一蹶不振。
穆薩爾臉色微變,但仍不服輸。「也好,如今我方人多勢眾,就算贏了你,也是勝之不武,衝著你這句話,我穆薩爾給你機會和我在戰場相見,我發誓,下次會讓你敗得心服口服。」
說完,他打了個手勢,他的手下浩浩蕩蕩離去,也成功的給自己此番偷襲找了個好台階下。
確定是危險已過,鳳麒再也無法難忍,腳下踉蹌,越風急忙托住他的身子,眼帶擔憂。
「麒少,你的傷……」
「無礙,不過就是被那些雜碎射了一箭罷了。」
話說得輕鬆,但他眉頭一擰,腦袋竟有些昏昏的,段九銀眼看他傷口處的血慢慢變黑,心底一涼。
「箭上有毒!快扶他進屋裡,免得受涼。」
眾人七手八腳的將鳳麒扶進屋裡床上躺下,就見段九銀一把扯開他的衣襟,左肩上的傷口血漬已經變黑,再見他臉色慘白,雙唇也慢慢失去血色。
此時船醫趕來,為他把脈,眾人皆屏息靜待結果。
「麒少中的乃是西域毒王門下研製出來的劇毒,若兩個時辰之內找不到解藥,恐怕……」
「該死!穆薩爾那混蛋居然又用這一招,看來也只能再試一次那種方法了。」段九銀突然開口,隨即推開眾人和船醫,想也不想的俯下身,就著鳳麒肩頭的傷口用力吸吮。
眾人大驚,不敢相信親眼所見,就連鳳麒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番舉動。
越風急忙帶著旁人離開寢室,將空間留給兩人。
段九銀不斷用口吸出毒血,再吐掉,慢慢的,傷口處的血變為紅色。
鳳麒心底劃過一股異樣的暖流。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之前對她百般捉弄欺負,她竟會不計前嫌的為自己吸毒。
「我和爹爹以前曾和穆薩爾交過手,他為人卑鄙,擅長使賤招,上一次哥哥也是中了一箭,當時找不到解藥,哥哥的副將便用這種方法為他吸出毒液,結果便不藥而癒了……」
其實就連段九銀自己也沒想到,她會當眾為他吸出毒液,只是現在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
鳳麒最不會應付這樣感性的場面,尤其厘不清心頭的那股悸動。
見她小心翼翼為自己包紮傷口,他眸子不由得變黑了幾分。
這時段九銀想起之前兩人擁吻的畫面,讓她更加不知所措。
他突然扯出一記曖昧的笑,眼底也閃過一絲壞壞的痞樣。「你該不會是心疼我吧?」
慣有的惡少面孔再次出現,這樣的鳳麒,倒是讓她略微鬆了口氣。
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故意在他的傷口上用力按了一下,成功換來他的痛叫。
「之前你為我包過傷口,現在我為你包紮傷口,從此兩不相欠。」她突然又皺起眉頭。「你……真的是珞王爺?」
鳳麒一怔,忽而笑了。「怎麼?海盜頭子突然變成王爺,讓你接受不了?」對於自己的另外一個身份,他不以為意。
「既然你是王爺,為什麼……當初要舍下一切離開?」
他冷笑道:「當王爺有什麼好?說多了是錯,不說還是錯,做得稍微不好,還會被人參上一本,丟掉腦袋,與其在皇宮活得小心翼翼,不如在海上做我的海盜頭子,來得自在逍遙。」
他回答得輕鬆,段九銀卻隱約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
鳳麒見她還要開口說什麼,及時伸手掩住她的嘴。「如果你想勸我回去為淵國賣命,那最好現在就給我閉嘴。但你剛剛好歹救了我一命,有什麼要求就儘管提出來,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滿足你,唯獨要我與你回皇宮這件事,免談。」
話都讓他說死了,她還說個屁。她想了許久,也沒想到自己還能向他提出什麼要求。
鳳麒見狀,不禁偷偷一樂。這女人居然沒提出要他放了她……
「好啦,既然你還想不到,以後再說,反正你記得我欠你一份恩情。」他又恢復吊兒郎當的模樣,一把將她扯入懷中,也不管自己此時還受著傷。「剛剛被穆薩爾打擾了咱們的好事,現在,讓我好好親親你。」
段九銀沒想到這種時候他竟然還死性不改,她稍做反抗,他便哇哇大叫,嚷著她扯痛了他的傷口。
門外一票偷聽的眾人不禁冒冷汗。那女將軍果然厲害,竟然將他們的主子折騰得哀哀叫。
越風聽了,忍不住搖頭苦笑。麒少不論什麼時候都不忘行風流之事,只可憐段姑娘,一旦被麒少盯上,今生今世,恐怕難以脫身了。
船行千里,終要靠岸,令段九銀詫異的是,鳳麒的船隊竟然在一座小島上停了下來。
更讓她想不到的是,這座小島就是傳聞中珞王爺居住的神仙島。
它的入港處極為隱密,其四周地勢十分陡峭,不易被人發現。小島面積看似不大,但目光所及一片祥和,居民營生方式與本國陸地並沒有區別。
當鳳麒的船隊歸來,島上十分熱鬧,有一群人前來迎接。
段九銀隨著鳳麒等人回到他的住處時,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是一座美輪美奐的宅邸,佔地十分廣大,讓她不由得想起京城的珞王府,那裡如今已經沒了主人,但奢華程度卻一點也不比皇宮內院差。
而眼前這座府邸竟和珞王府的構造極為相似,正門前,掛著高高的牌匾,上面寫著兩個大字──麒府。
令她不敢相信的是,這府內竟有侍妾?!
當段九銀看到成群的漂亮女人從宅內走出來迎接的時候,只覺胸口一痛。眼前這些貌美如花的女子,可比船上的那些舞伶要有氣質得多。
是啊!她怎麼忘了,雖然鳳麒成了海盜,但他仍是珞王爺。
王爺的地位雖然差皇上一些,但身邊妻妾卻不見得會比皇上少。
只見那些女人見著鳳麒,立刻圍了上來噓寒問暖,其中一個身著淡粉色綢衣的少女十分惹人注目。
她肌膚白晰,五官精緻,就連氣質,都與眾不同。
「麒少,聽說你這次出海遇到了狙擊,還受了傷,身子可有大礙?」那一聲麒少,有著道不盡的溫柔嫵媚,俏生生的小臉,流露出幾許嬌羞。
鳳麒面不改色,回以微笑。「小傷而已,何足掛齒?倒是讓七姑娘擔心了。」
說出此話,他雙眼標向段九銀,兩人四目交接的瞬間,她只感到胸口一震。
就在此時,眾女眷紛紛湧向他,硬生生將她擠到一旁。
她一個不穩,腳踝狠狠扭了一下,疼痛的瞬間,鳳麒立刻衝了過來,一把將她抱個滿懷。
這個大膽的動作,令眾人瞠目結舌。
不顧眾人的注視,他打橫抱起段九銀,笑容中帶著幾分警告。「你們可要小心一點,這位段姑娘是我鳳麒的救命恩人,傷了她,我可不饒你們。」
身後的眾嘍囉見狀,紛紛起哄。「麒少,既然您如此在乎段姑娘,不如把她留在身邊做壓寨夫人好了。」
那句壓寨夫人一說出口,鳳麒和段九銀同時一怔。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的眼中都流露出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段九銀俏臉微紅,而鳳麒卻勾起戲謔的笑容,很曖昧的瞅著她,她覺得彆扭的扭過頭。
「放下我,我可以自己走。」
「那怎麼行!你現在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還是我的壓寨夫人呢。」
他一臉調侃,分不清真假,讓她心頭更亂,說不出是何滋味,掙扎了幾下,仍掙不脫他的束縛,乾脆放棄。
兩人就這樣在眾嘍囉的起哄聲中入了府。
身後,七姑娘若有所思的看著鳳麒慢慢遠去的身影,眼底漸漸升起幾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