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派兵遣將駐守邊疆,穆薩爾竟派人暗中潛入京城,試圖刺殺皇帝,幸好及時被防守在京城的大將軍段靖明所救,可段將軍卻也因此身負重傷,目前性命堪憂。
雖身處神仙島,對外消息都很封閉,但這則消息還是被段九銀無意間聽到了。
她不知道那些下人究竟是從哪聽來的消息,只說皇上遭人刺殺,有大臣挺身相救,而那個大臣,竟是她爹段靖明。
當她帶著複雜的心情找到鳳麒,並說出自己想回京城探望父親時,竟遭到他的嚴厲反對。
「九銀,難道到現在,你還沒搞清楚自己的立場嗎?既然你已經答應做我的妻子,那麼從今以後,朝廷的事便與你再沒有半點關係,我不希望你將多餘的心思放在朝廷上,懂嗎?」
聽到九銀主動跑來找他的第一句話,竟是提出要離開神仙島的請求,頓時令他怒火攻心。
早在多年前,他便立下誓願,不再干涉、參與朝政,九銀若嫁他為妻,便是他的女人,他怎麼容許自己的女人心心唸唸著朝廷的事。
「鳳麒,那人是我爹啊,如今他為了保護皇上身負重傷,身為女兒的我在得知消息後,豈能眼睜睜的袖手旁觀,不聞不問嗎?」
雖然不明白鳳麒到底為什麼會對朝廷和當今皇上那麼反感,可多日來的相處,她發現,他雖不會再為朝廷效力,但也不會做出對朝廷不利的事。
所以她還天真的希望,有朝一日鳳麒會被自己說動,重新回京為皇上分憂,卻沒想到突厥竟然想暗殺皇上,更因此危害到她爹的性命。
「我不管,既然你已經答應做我鳳麒的女人,那京城……我是萬萬不准許你回的。」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過於苛刻,但如果答應她回京,就意味著兩人將會分離,在感情上,他自私霸道,佔有慾極強,絕不容許最重要的人回京冒險。
如今突厥與淵國的情形,他又怎會不知。
可若要他再為朝廷出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凡塵俗世,權力鬥爭,他再也不想理會,只想和心愛的女人在這世外桃源般的神仙島上度過餘生。
見九銀泫然欲泣的模樣,他心如刀割,可心疼歸心疼,一旦點頭答應,後果又豈是他可預料的!
「九銀,宮裡御醫醫術高明,一定能救活你爹,再說,就算你現在回去,也解決不了任何事情,而且你爹身邊又不只你一個孩子,他們會悉心照料你爹的。」
說著,鳳麒將她抱在懷中,柔聲安慰,「別惱了,大不了我派人去京城打探,有任何情況發生,我會第一個告訴你知道好不好?」
段九銀卻是一臉絕望。「原來你口中所說的相知相守,竟是這般?鳳麒,那人是我親生爹爹,你可知父女連心?你可知骨肉親情?你可知……若是我爹真有個三長兩短,而我又不在他身邊,為人子女者,又是何種心情?」
鳳麒被她這番話問得無言以對,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
他眼神極冷,雖是心疼她此刻的心裡煎熬,卻又自私的不想放她走。
段九銀輕輕推開他,眼裡閃著哀慟。「若你覺得放我回京會讓你為難,鳳麒,我不勉強。」
在鳳麒試圖抓住她手腕的瞬間,她扭身離開。
他只是想用最原始、最固執的方式,霸道的索取和守護最愛,有什麼錯?可是看著她孤寂的背影,他很不好受。
「麒少……」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竟傳來越風的聲音。「剛剛我看到段姑娘好像很傷心的離開這裡,你們……該不會又發生什麼誤會了吧?」
鳳麒沒有轉身,望著窗外。「沒有誤解,也許過段時間就會好了。」
越風像往常一樣鎮定自若的露出輕笑,手中依然搖著那柄折扇。「雖然我知道勸慰並不能解決事情,但換個角度想想,段姑娘此時的立場也很艱難,將心比心,我相信麒少能明白。」
他不是好事之人,但府內不知是誰放出消息,散佈段九銀的父親為救皇上,險些喪命,如今朝不保夕。
說完該說的話,他留下麒少獨自凝思。
不知不覺,已至深夜時分,當鳳麒踏出書房回到寢室時,竟看到房間仍亮著燭光。
眉頭一擰,他悄無聲息的推門而入。
只見段九銀趴在桌上沉沉睡著,可是眼角掛著未干的淚痕,那抹淚痕,瞬間擊垮了他所有的堅持。他悄聲走到她身旁,拿出潔白的絲帕,輕輕拭去那讓人心痛的濕意。
這個微弱的動作,卻使她嚶嚀了幾聲。
仔細一看,他才發現她的眼皮紅腫,顯然是哭得十分傷心。
即便已經小心翼翼抱起她,他仍驚醒了她。
「鳳麒……」
他抱著她,逕自向床榻走去,動作輕柔的將她放在床上,脫掉她的鞋和外袍,拉過被子,將她蓋在溫暖的棉被之下。
這一連串貼心的舉動,令段九銀不知該如何面對。她知道他待她好,知道他疼她寵她,可想到爹爹如今生死未卜、想到當她請求回京時,他的拒絕,她的心又難受幾分。
「九銀……」
被子裡的手突然被他輕握在雙掌之間,她卻別過臉,微閉著眼,對他的輕喚置之不理。
「我知道你很擔心你爹的傷勢,我也知道如果我強行要你留下來,你斷不會拒絕,可是我不想你恨我,因為勉強得來的幸福,會讓兩人同時陷入痛苦深淵。」見她仍舊閉眼不語,鳳麒緊緊握著她的手,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般沉聲道:「如果……如果你真的那麼迫切想回京城,我放你走!」
躺在床上假寐的段九銀猛地睜開雙眼看向他,在看到他目光中閃爍著痛楚時,心頭竟狠狠一窒。
「鳳麒……」
食指輕輕抵著她的唇,他對她笑了笑。「什麼都不要說,今晚好好陪我,明天我會讓人親自護送你回京。」
他俯下身,吻住她欲張開的雙唇。段九銀在聽到他終於肯妥協讓步的時候,淚水竟不受控制的淌下。
「鳳麒,我很抱歉一定要在這時離開,可是……你等我,等我親眼看到我爹安然無恙,我定會回來找你。」
所有話語,統統淹沒在他的熱吻之中。
只是,這一夜纏綿之後,迎接兩人的,又將會是什麼?
第二天清晨,鳳麒命寶兒整理段九銀的行李,又拿了不少銀票交到她手中。
他已準備船隻隨時起航去京城,而從麒府到港口這段距離,他又命人準備了舒適的軟轎。
當一切打點好之後,他帶著幾個貼身家僕以及越風將她送出麒府大門,從頭到尾,他始終冷著臉,一副誰欠他幾百萬兩銀子似的。
段九銀知道他心底不舒服,可想到她爹如今生死未卜,又一定得回京看看。
「記住,回京之後,見了你爹安然無恙就馬上給我回來,我會命人在那邊接應你。還有,不准背著我想著別的男人,更不准和京城裡的那些公子少爺偷偷私會,若是被我抓到,看我不把你這個女人大卸八塊……」
鳳麒這番話,讓她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她伸手幫他整理了下衣襟,眼中帶著幾分不捨。「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記得要保重自己的身體。還有,你平時太挑食,晚上睡覺又喜歡踢被子,我已經吩咐寶兒讓她管束你這些壞毛病。」
「還好意思說我,你還不是一樣,明明瘦巴巴的,吃的又那麼少……」
「你呀才不聽話,公事忙起來就沒完沒了,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不准熬夜。」
兩人都把對方當孩子,你一言我一句,說個不停。
一旁的越風忍不住皺眉輕咳一聲。「我說兩位,又不是生離死別,幹麼搞得這麼肉麻兮兮?麒少,若是實在不放心,跟著回京便是。」
他的提議,直接換來鳳麒一記狠狠的白眼。
見狀,他一臉陪笑。「好好好,算我沒說,大家當我不存在。」
段九銀眨著大眼,不捨的看著俊挺的鳳麒。此番回京,她多想有他作伴,可他卻誓死不肯回京,直到現在,她也不知其中原因。
但她尊重他的選擇,如果京城真是他的禁地,她又怎能狠心勉強。
只是,此次遠行,也不知何時才能與他重聚,多日來的相知相守,一顆心早已經捨不下他。
轎夫已經等候多時,段九銀知道再道別下去,縱有千言萬語也道不盡心底的掛念。
於是她狠下心,轉身入轎,與鳳麒隔著轎簾四目相對時,她竟看到他眼中濃濃的不捨。
此時此刻,她竟有股下轎不走的衝動,但終究是忍下。放下轎簾,她命轎夫起轎,強迫自己忽略鳳麒那委屈又可憐的模樣。
當轎子來到港口,一艘大船赫然出現在眼前。這艘船雖然比鳳麒的那艘小很多,但容納十人八人不是問題。
船家身著一襲粗布衣裳,一看到轎子,便露出了憨直的微笑。「請問是段姑娘嗎?」
「正是。」段九銀一身銀白長袍,長髮高高束起,明明是女兒身,此時卻有如男兒般英挺動人,原本蜜色的肌膚經多日調養,竟變得粉嫩,好不誘人。
「麒少命我在這裡恭候段姑娘多時了,請段姑娘上船。」
看著這艘專為自己準備的客船,段九銀不禁感激鳳麒的用心良苦,雖然他沒有與自己回京,但他的心意卻足以說明一切。
她道別轎夫轉身上船,船上的設施十分齊全,有專門為她準備的臥房,空間雖不大,但裡面鋪著舒服的被褥,還備有點心茶水。
船夫交代了幾聲,將她安頓在船艙中之後,就向船頭走去。
此時船已出港,航向海面。到達陸地,多則七日,少則五日,希望爹爹已經脫離險境才好。
正當段九銀打算將身上的細軟放好之時,發覺這船上除了船夫,似乎還有第三人。
「誰?」她猛然回頭,赫然發現一抹高大的身影竟出現在船艙處,一張臉雖生得極為普通,但卻難掩一股凌厲之勢。
她一臉戒備的看著這突然出現的男子。「你是誰?」
對方微拱雙拳,目光銳利。「段姑娘,在下鳳九,是麒少派來保護段姑娘回京的。」
聞言,段九銀眉頭一斂。
鳳九?為何從未聽鳳麒提過他身邊還有這樣一號人物?莫非此人是他養在暗處的保鏢?
對方扯出一抹淡笑,帶著幾分戲謔之意。「段姑娘不必如此戒備,麒少做事,自有他的安排,雖說段姑娘也會些功夫,但海上危險重重,麒少實在不放心,所以才派在下貼身保護,還請段姑娘放心。」
段九銀在看到他臉上那一閃即逝的戲謔神情時,心頭猛然一跳。
鳳麒?!
那是鳳麒慣有的笑容!可這人的面孔和聲音明明和鳳麒完全不同,一時間,她竟恍神了一下,並在心裡暗笑自己,才分開不到半日,就開始思念他了。
她向對方拱了拱手。「那就有勞鳳公子,九銀在此先謝過。」
「段姑娘不必多禮,在下叫鳳九,段姑娘可以直呼其名。」
又是和鳳麒一模一樣的姿態和動作,眼前的男子彷彿與鳳麒重迭了,莫非她出現了幻覺?
麒府上下,絕少有人與鳳麒同姓,這人既然名為鳳九,想必與鳳麒之間的關係非凡,所以才會出現那種相似的笑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