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氣實在有些冷,羅盤吞了吞口水後也叫了一碗牛肉拉麵,兩人面對面吃完了,桌上也堆了許多衛生紙球,似乎都是不擅長吃辣的人呢!
夏涼微微一笑,「好吃嗎?」
羅盤呼著氣,「雖然很辣,不過很好吃。」
夏涼卻說:「我覺得雖然很好吃,不過很辣。」
羅盤一怔,眼中有些迷茫,「不是一個意思嗎?」
「是一個意思嗎?」夏涼微笑著反問。
當然不是一個意思。
前面一句意思是即使很辣也還想要吃,而後面一句是即使很好吃,但因為很辣也不願意再吃。
羅盤笑著說:「你找我出來就為了吃牛肉麵?」
夏涼搖搖頭,「我想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姐姐是穿著你的衣服回來的。」
羅盤沉默了半晌,忽然很有興趣地問:「你怎麼知道那件衣服是我的?你沒見我穿過那件衣服吧!」
夏涼眨眨眼,「我有兩個答案,一個是『猜的』,一個是『衣服上沾有你的味道,很明顯』,你隨便挑一個吧!」
「我都接受。」
題外話講完了,夏涼靜靜地看著羅盤,等待他給他答案。
羅盤卻顧左右而言他:「你怎麼不問你姐?」
夏涼皺了皺眉,「姐姐昨天被嚇壞了,你覺得我應該怎樣問她?」
「嚇壞了?」羅盤怔然。
夏涼點點頭,「所以我想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我也應該知道,在這世界上,我和姐姐也不過擁有彼此而已。」夏涼彎起眉眼,如春風拂曉,「所以你可以告訴我嗎?」
羅盤簡單地說了下昨天發生的事情,末了他說:「昨天,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事情嚇到她了啊!啊,雖然她走的時候是很匆忙。」
夏涼微笑著,「因為嚇姐姐的人就是你啊!」
「我?」羅盤怔然,「我怎麼嚇到她了?」
「因為你向姐姐表白了啊!」
羅盤的眉頭糾結起來,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因為你向姐姐表白,所以嚇到姐姐了。」夏涼的聲音淡淡的,「因為姐姐根本就不喜歡你呢!」
「因為你向姐姐表白,所以嚇到姐姐了,因為姐姐根本就不喜歡你呢!」
夏涼的話還縈繞在耳邊,羅盤深呼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湧進喉嚨,他一時喘不過氣來,使勁地咳嗽著,似乎要將滿腹的不安惆悵難過心疼全部都以這種形式發洩出來。
每一次,她都從他面前驚慌逃跑,他居然從未想過原來她根本就不喜歡他,原來他對他的喜歡只會嚇到她,居然會嚇到她……
多麼可笑?
羅盤走到一垃圾桶面前,他的眼睛紅紅的,鼻頭紅紅的,整個人都帶了三分的病態,他忽然冷冷一笑,將手中的袋子丟進垃圾桶。
寒風再次吹過,吹得垃圾桶悶聲作響,而在最上面的那個裝著一件米色長外套的袋子,在骯髒的垃圾中顯得那樣突兀而寂寥,不過沒關係,隨著時間的流逝,它最終也只是一件垃圾。
黎舞已經許多天沒有見過羅盤了,確切地說,自從那天十分熱鬧的晚上過後,她就再未見過他了,連他的外套都莫名其妙地被風刮走了(夏涼告訴她的),她沒有一絲一毫的理由去找他。
使勁地搖搖頭,她為什麼要主動去找他?她和他之間早就應該劃清界限才是。黎舞打起精神,可是中午的部門例會他們還是不可避免地要見面吧!
他每次開會都會往她身邊靠的,可是這一次,他根本就沒有來,黎舞看了看身邊的空位,為什麼呢?他生病了嗎?又或者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羅盤已經退出我們外聯部了。」宇浩說。
「啊?為什麼?」黎舞怔怔地問。
宇浩攤攤手,「大少爺不過是鬧著玩玩兒的,怎麼會真的在我們外聯部屈尊當個小小幹事?前兩天主席還找我談過話,意思是如果羅盤想要進學生會,只要他想當,我這個部長,他那個主席,都是由著人家挑的。我們在學生會一步步地往上爬,寫了多少份報告,付出多少努力才當上委員會的成員,想想真是慪。」
學生的委員由一個主席兩個副主席七個部長姐成,大家都是通過一輪又一輪的激烈競爭才入選的。
黎舞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他真的想當委員?」
宇浩聳聳肩,「誰知道呢?聽說他這個星期一直都沒來上課,我看啊,人家說不定根本沒把錦華放在眼裡,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學生會,你看那龍泉,學籍是有了,幾時見他來上過課?」
宇浩看了看臉色一直不是很好的黎舞,「小舞,我們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宇浩的父親也有一家小公司,他也算是有錢人家的子弟,可是和羅盤他們比起來,他家根本什麼也算不上,連宇浩都說他和羅盤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那麼她,與他更是雲泥之別吧!
黎舞彎了彎唇角,「我知道。」
從知道他的身份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黎舞的目光在會議室飄忽了一圈,那個熟悉的笑臉,那個彷彿會像太陽一樣發光的人不在了,他終於還是離開了。
她其實一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一直都知道的……
「真無趣——」羅盤撇了撇嘴巴,「多參加幾次這種宴會,我都要發霉了。」
一旁的江凌拿著杯低酒精的飲品,笑著說:「又不是現在才發現這種宴會無趣,有什麼好抱怨的。」
林墨陽優雅地打了個呵欠,「這時候真想在泉的鼻子上揍兩拳。」
明明同樣是家族繼承人,只有龍泉敢和他老家老頭叫板,不願意做的事就不做,搞毛了他就直接把家業給燒光,那叫一個強悍。
「對了,你女朋友呢?」林墨陽懶洋洋地問,「把她叫出來玩,你們也可以發展一下感情嘛!」
羅盤臉色一變,瞪了林墨陽一眼,「誰說我有女朋友了?」
「那個黎舞?」林墨陽看了看一旁的江凌,他恍然大悟,「原來你失戀了啊!」林墨陽臉上的氣色忽然好了起來,他一巴掌拍在羅盤肩上,「兄弟,初戀往往是以失戀而告終的,恭喜你闖過初戀大關,以後談戀愛就能馬到功成了。」
羅盤一手搭在林墨陽放在他肩膀的手上,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得像嬰兒一樣純潔無害。林墨陽只覺像全身觸電一樣,這種大庭廣眾之下他又不能一腳踢在羅盤臉上,只能反手使著力,但已乘下風,他痛得冷汗直冒,冷劍從他眼睛裡嗖嗖射出,羅盤,咱梁子結大了!
羅盤笑得一臉無害,似乎忘記了要收手。一旁的江凌皺了皺眉,伸手放在羅盤的手上,三隻手疊握在一起,以不同的方式使著力。羅盤這才收了力,歪在沙發裡裝死。
媽的,這樣就算完了?林墨陽火冒三丈。
江凌輕輕拍了拍他,「墨陽,沒事吧!」
林墨陽瞪他一眼,「你才有事。」媽的,手骨都要斷了,有這樣不吭一聲就玩真的嗎?下次看他不卸掉那小子一條胳膊。
江凌看著羅盤的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真喜歡那女人就追去,拿兄弟撒什麼氣?」
「拿兄弟撒氣可以,去追那女人卻不可以。」羅盤要死不活地說。
林墨陽氣得一腳踹上他的肚子,在羅盤白色的襯衣上留下了大大的腳印。
羅盤叫出聲來:「你這讓我怎麼見人?」
林墨陽冷笑,「女人最重要,見不見人又有什麼關係?瞧你這點出息?」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羅盤苦著臉看著江凌。
江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搖搖頭,涼涼地丟了句:「大白癡。」
羅盤氣結地看著他這兩個「兄弟」然後垂頭喪氣,「好吧,是我先失了控。」
輕輕拍了拍襯衫上的灰塵,好在林墨陽那鞋子油亮油亮的,倒沒留下多少痕跡,羅盤決定是找他的兄弟道歉。
順著一排璀璨的水晶吊燈走著,林墨陽果然和江凌在一起,兩人正被人群圍住,一大堆不知名的叔叔嬸嬸和他們說著話,若是以往羅盤肯定不會去湊熱鬧,可是現在他忽然覺得他應該表現一下好兄弟有難同當的義氣。
江凌和林墨陽也沒客氣,「哎,小盤,你也來了。」江凌熱心地打著招呼。
現在羅盤就是想要跑都不行了,也不知江凌又說了些什麼,那群人滿臉堆笑地迅速將羅盤圍住,「羅世侄,今年升高中了吧。」
「在錦華念吧!我兒子也在那裡,你們年輕人可要好好相處啊!」
「有決定什麼時候出國嗎?」
「年紀也不小了,該談女朋友了吧!」
……
羅盤只覺得腦子裡嗡嗡嗡直叫,再轉頭四處張望,江凌和林墨陽早就不見蹤影,很明顯是金蟬脫殼了,而他則被留下來當那個「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