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氣呼呼的一面整理著凌亂的頭髮,一面捲起袖子站起來,胡亂拍去身上的草屑,一副絕不輕易善罷甘休的模樣。
一旁的宿衛軍見到這極端戲劇化的一幕,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來,連一向跟微笑有仇的耶律紂,此時也極力按捺住不斷抽搐的嘴角。
「太子妃,您……您就別再試了,我給您換匹馬吧!」
「誰也阻止不了我!」像只發狂的牛犢,天玉固執地上前扯住黑龍駒的韁繩,用豁出去的眼神瞪著比她的眼大好幾倍的馬眼,「你竟敢惹我!我跟你耗上了!」
她轉頭看向耶律紂,「你叫什麼名字?」
「耶律紂。」
「好,耶律紂,幫我上馬。」
「這……」
「快點呀!」她略顯不耐煩的催促。
耶律紂依言幫她上馬,一旁的耶律熙這才像是回過神來般。
「天玉,不准你再試了!」他微顫著聲音阻止。
「誰也別勸我!今天不把它馴服,我這個太子妃也不要當了!」說完她用力夾緊馬腹,便像箭一樣射了出去。
「這跟當不當太子妃有什麼關係?天玉,你給我回來!」
「太子。」耶律紂按住他的肩膀,他明白他的顫抖是怎麼一回事,像是在堅定他的意志似的,他的語氣充滿安撫。「有些事情,面對往往是最好的,這點太子妃比你清楚。」
耶律熙無法平復激動的情緒,只是一個勁兒的想著:不會的,因為我不愛她,所以不會的……
不久,劇情再一次重演,黑龍駒以同樣的速度朝他衝過來。
耶律熙幾乎快無法呼吸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天玉在即將抵達前出其不意地一扭韁繩,讓黑龍駒在一個大旋轉之後漂亮地煞住,地上劃過一道深深的煞痕,她揚起臉,得意得不得了。
全體宿衛軍爆出如雷掌聲,為他們機智勇敢的太子妃鼓掌。
天玉笑嘻嘻地自馬背躍下,蹦蹦跳跳地來到耶律熙面前:「怎麼樣啊?」
然而她企圖看到的讚美卻沒有出現在耶律熙眼中,只是發現他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藍眸彷彿也失去了原有的光彩;他複雜又隱含責備的目光,讓天玉自覺好像又做錯了什麼事而低下頭去。
忽然,耶律熙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緊得讓天玉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以後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本來是要嚴厲苛責的語氣,出口後卻變成憐惜與不捨。
天玉無法明白耶律熙的激動,但是他身上傳來的草香卻讓她覺得很舒服,小手不自覺地環住他的腰。
失而復得的感覺令耶律熙雙臂越收越緊,就怕一個不注意,她就要消失了。
「以後不准你再騎馬!」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嚴肅地下達命令。
「啊?為什麼?」
「不准就是不准,沒有為什麼。」他放開她,牽著她的手準備將她送回轎子。
「我不要!」天玉任性地用力甩開他的手。
「天玉……」耶律熙抿唇,沉下臉。
「不要就是不要!」她不顧一切地嚷著,「耶律熙,你是太子耶!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你剛剛說了我可以騎馬,現在又說不行,我到底要聽哪一種?」
耶律熙愣了一下,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
連士兵們都覺得訝異不已,新任太子妃怎麼如此大膽,平時他們只要見耶律熙一個眼神不對,便要嚇得渾身發抖了;即使現在不是他們惹怒耶律熙,也都趕緊噤聲,重新戴好頭盔,起身立正站好,就怕萬一太子遷怒,他們一個個都得倒大霉。
耶律熙沒有被她拔尖的聲音震住太久,立刻就吼了回去:「什麼哪一種?不行就是不行!」
「我要一個理由!」天玉擦腰,不服氣地仰頭望著高出她很多的耶律熙。
「什麼理由?你剛剛摔下馬差點都沒命了你還要騎?」
「什麼沒命!沒命我還能站在這兒跟你吵架嗎?」
「你不要胡鬧了—立刻給我回轎去!」
「拜託!」天玉更大聲地吼回去,「到底是誰在胡鬧啊?是誰說一套做一套,是誰貴為太子卻說話不算話,又是誰……」
草地上,李宮玉撐著額頭頻搖,耶律熙大概還不知道天玉拗起來會讓人生氣到什麼程度吧!也好,他試一次就知道了。
「喂,那個隊長。」她轉頭喊著像雕像般站立在一旁的耶律紂,「你有沒有興趣賭一把啊?」
耶律紂皺起眉頭,什麼「那個隊長」,這沒禮貌的小姑娘。
「賭?」他的話像冰雪一樣沒有感情,而且能說多短就說多短。
「我說太子妃會贏,你就賭太子妃會輸,賭金一兩,如何?」
都安排好了還問他如何,無聊至極的遊戲,但是沒想到他居然心口不一的回了句:「好。」
「哇——」只見天玉坐在草地上,像個小孩子一樣哭鬧起來,原因是耶律熙強行要將她塞回轎內。「我不要當太子妃啦!說話不算話,看你儀表堂堂原來也會騙人,我要回去啦!我要回去陪父皇!嗚……」
什麼儀表堂堂也會騙人,又是一句亂七八糟的話。
「不許哭,再哭我就打你喔!」耶律熙揚起掌,原以為威嚇有效,沒想到她卻哭得更大聲。
「你打死我好了,反正坐在轎子裡也會死,你要打就快,是太子就打重些!」
「你實在是……」
耶律熙生平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而且居然是因為一個女孩子的眼淚,他從來不知道瞎鬧的眼淚會這麼擾亂人心,更奇怪的是,他無法生她的氣;不但無法生她的氣,還因為她淅瀝嘩啦的眼淚而感到心裡糾結,最後只好把她摟進自己懷裡,低聲下氣地安撫她:「不要哭了,我讓你騎馬總行了吧!」
話聲甫落,天玉立刻收住眼淚。「真的嗎?」
「真的。」
「你是君子嗎?我可以相信你嗎?」
「我不是君子,但也不是說話不算話的小人。」耶律熙無奈地說。
「耶!」天玉跳了起來,情緒轉變之快,讓人不得不瞠目結舌。
「但是得讓我陪著你騎,免得我膽戰心驚。」
天玉並沒有察覺到這番話裡隱藏的曖昧情愫,只覺得有馬可騎,什麼都行,反正她死也不要回轎子裡去。
「好啦好啦,你要陪就陪嘛,真是的……」她一面抱怨,一面已經迫不及待地離開耶律熙,往黑龍駒走去。
看她毫不在乎遠去的背影,耶律熙竟有些吃味,她居然絲毫不眷戀他的懷抱。
草地上,李宮玉毫不客氣地收下耶律紂慢吞吞、揪著心掏出來的銀子。
「不好意思,我贏了,下次有機會再繼續啊!」然後她歡天喜地的轉身離開。
耶律紂瞪著被她拿銀子時無心碰觸到的大手,一時間怔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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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如終得伸展雙翅飛翔的小鳥,天玉盡情地徜祥在眼前被湖光山色,及綿延不斷的曠野編織起來的迷人景色中,神采飛揚地享受她視之為充滿驚奇冒險的旅途。也因為心情愉悅地接受大自然的洗禮,她清麗的容貌顯得照照生輝,散發出動人的光彩。
「你最好先有心理準備,北國的都城上京現在還是冰雪覆蓋的天地。」快接近上京時,耶律熙突然收起溫和,略顯嚴肅地警告她。
「無所謂啊,我總聽人說,北國的冬天如何凜冽,景色又是如何壯觀,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呢!」
一路上幾經吵鬧,現在她已經可以自己騎一匹能與耶律熙的黑龍駒相媲美的馬了,不過對耶律熙胯下的黑龍駒,她還是不時流露出相當程度的渴望。
耶律熙其實並不擔心她適應環境的能力,因為她對未知的環境,總是抱持著期待的心理,臉上一副傻呼呼的微笑。
皇都上京,是一個生氣勃勃、富有生命力的都城;它既有部落的味道,又有商業之都的繁華。
統治著這個繁華都城的耶律敬,派出南府的宰相在城門口迎接他們。
晚上,耶律敬在金頂御帳內設國宴款待他的兒媳婦。
他坐在鋪虎皮的九龍寶座上,頭頂金龍皇冠,一雙銳利晶亮的眼如炬般炯炯凝視著座下的天玉。
天玉並不知道與皇帝直接對視是相當不禮貌的,她只是覺得既然人家想看她,那她就乾脆抬起頭挺直腰,讓那個身著龍錦袍、相貌威嚴的人看個夠,而且她還主動向他點頭,臉上帶著一副小老百姓般的微笑。
耶律敬見她在自己凌厲的注視下,居然毫不怯懦,而且還能夠鎮定地微笑,心中大為驚異,暗自欣喜地對身邊的述律真道:「皇后啊,你看咱們新媳婦的眼神,很有幾分你當年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氣呢!」
「嗯。」述律真高興的不只是這個,見耶律熙終於履行對她的承諾,把妃子給帶回來;而且選的女子不似她想像中柔弱,一身健康、白裡透紅的膚色,以及一雙靈活、不拘小節的大眼,嬌憨樸實的模樣很是讓人喜歡,她心裡著實感到安慰。
她原來還擔心耶律熙選回來的女子會像前幾個一樣,中看不重用,熬不過北國嚴寒的冰雪,便一命嗚呼了;她實在受夠了南國女孩弱不禁風的模樣,眼前的這個神態健康、活潑開朗,掃去她心中不少陰霾。
耶律敬將一杯酒賜給天玉。
她舉杯一口飲盡,喝完之後還直盯著銀杯底,喉間說不出的美妙滋味,讓她面露驚喜之色,一高興又把李宮玉的耳提面命拋諸腦後,她大聲讚道:
「好好喝喔!這是什麼酒啊?怎麼那麼好喝?」
她一點也不拐彎抹角的讚美,引得耶律敬龍心大悅,拍著大腿樂道:
「真有眼光,媳婦兒,這是高麗進貢的上等佳釀,是朕最喜歡的一種酒,朕每年都要特地派人去跟高麗國要呢!你喜歡朕再賜你一杯!」
一杯酒端到面前,天玉如獲至寶,再度捧杯一飲而盡。
耶律敬見她喜歡,樂得乾脆賞她一壺。
天玉立刻又斟滿酒,捧杯站起身,聲音清亮地道:
「父皇,我敬您!以前在南國一直聽人說北國有多遼闊多富饒,都城又是多麼巍峨壯麗,說得我心裡癢得不得了,一直想到北方來看看,現在我親眼目睹,才知道她們形容的根本就不夠精采,非要親眼目睹才知道它們到底有多美麗。這一路上我感動再感動,能成為這片美麗國土的太子妃,我真是太、太、太高興了,所以我要敬您!」
耶律熙在旁無聲地笑著,真難得她能夠把話說得這麼完整,而不是東拉一句、西扯一句,完全詞不達意。
「好!」耶律敬大聲喝采,聲音之大,讓御帳為之震動,他眼裡充滿激動,「朕這一生聽過太多讚美,但是就你說的話最令朕窩心,因為你是千里迢迢從朕領土的最南邊走到最北邊,所以你說的話朕信!呵呵,再斟滿酒杯,我們再喝!」
耶律熙看著意氣相投的兩人,擔心天玉會不勝酒力,小聲地勸她:
「別喝太多,會醉的。」
實際上,現在才勸為時已晚,天玉已經雙頰酡紅,整個人暈陶陶了。
她搖搖晃晃,模糊地看見耶律熙的酒原封不動地擺在那兒,不禁皺眉嘟噥起來:「你怎麼……怎麼不喝呢?很好喝耶!來,我……我幫你喝……」
耶律熙急忙搶下。「天玉……別喝了,你醉了。」
天玉呵呵一笑覺得自己像要飛起來似的。
「好,我……我不喝,那你喝,我們今晚要不醉不歸……呵呵呵……」
「說得對!」耶律敬聲音自後方傳來,不知何時,他已來到他們身後。「熙兒,你也喝,父皇今天很高興你娶妃子,父皇為你設國宴,就是要讓大家喝個痛快,要像媳婦兒說的,不醉不歸!」然後他轉身帶著三分醉意向群臣吆喝,「來,你們統統舉杯,今天沒有喝醉不許出帳!」
「好!」天玉第一個響應,不僅搶先喝完手中的酒,還把耶律熙手中的也搶過來喝光。
她替自己和耶律熙都斟滿酒,溢出的酒就像她滿溢的喜悅心情。「來,換我敬你。」她一臉愛嬌的笑,「謝謝你選我當太子妃,我會……」她側著頭皺眉想了一下,「嗯……總之,為了感謝你,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當好你的妃子,呵呵……」
耶律熙聽著她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話,不禁露出愛憐的眼神。
坐在他對面的耶律紂,清楚地看到這熟悉的目光,露出無聲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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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為太子新婚而佈置的東宮,一片喜氣洋洋、富麗堂皇,正中央是紅漆擎天木柱,四周是擺設精美的各式傢俱,上方牆壁彩繪壁畫,下方地上則鋪著繡有團龍圖案的羊毛地毯。
新房內,牡丹花鳥屏風是天玉的嫁妝之一,屏風後,是鋪上紅色錦被的鴛鴦床。
耶律熙把喝得酩酊大醉還在喋喋不休的天玉扶上床,安撫她睡下,自己則盤腿坐在地毯上,肘倚楠木條幾,陷入迷惘中。
高燒的紅燭、耀眼的宮燈,刺得他雙目微瞇,但天玉紅潤的臉卻怎麼也無法自他眼中抹去,他低咒地拿起酒壺,試圖讓酒衝去喉間莫名的乾渴,但抹去嘴邊的酒液後,喝下肚的酒卻反而促使他對天玉錦被下的身體產生更多遐想。
該死的!他霍地立起,提起酒往帳外走。
述律真像是早就預知他的行動,在帳門口等著他。
見到母親,耶律熙並不意外,她永遠都能清楚地洞悉他的內心。
「想去哪裡?」她溫和地問。
「我已經按照您的意思把人給娶回來了,我想——」
述律真打斷他。「如果只是要娶回來擺著,我大可以從契丹八部裡挑選各式各樣的美女放在你帳裡,犯不著讓你大老遠地跑到南國去。」
「母后……」
「熙兒啊,我們總想順著你的心意,知道你對那個人始終念念不忘,所以才讓你到她的出生地去選妃,我們費盡苦心,甚至打破非本族女子不得立為正室的舊例,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愛惜你,你難道就不能體會我和你父皇的心情嗎?」
天空突然飄起細雪,輕飄飄的如飛絮般,這是冬天在春天來臨前的最後掙扎,多少也反應了耶律熙目前的心境。
「我想你也看到你父皇今天有多高興了,在你還沒有回來之前,你哥哥又因為酒後亂發脾氣,無端殺死一百多人,你父皇這回懶得生氣,因為他已經徹底死心了;直兒離不開酒,也不近女色,動不動就抽起腰刀胡亂砍人,他宮裡人人怕他,避之唯恐不及,我們也一點辦法都沒有,總不能殺了他啊!他總是我們的兒子。唉!這其實該怪我,我以前太寵他了……」
耶律熙忽然感到一陣椎心的痛,因為他發覺一向表現得非常勇敢的母親,突然像所有瀕臨衰老的母親一樣,對從前曾經犯下的錯誤萌生無比的懊悔,在追憶中變得叨叨絮絮起來。這令他意外,也令他傷感,因為他到現在才猛然發現,母親原來已經長出代表年齡的白髮了……
「熙兒,現在不只是我和你父皇,全北國都在盼望你能早日生下繼承人,這已經成了你必須對人民負起的責任了,你知道嗎?」
述律真幽幽一歎,語氣一轉,變得嚴肅。「上個月,你叔父帶著他的六個兒子跟你父皇一起去打獵,我從他驕傲不羈的言語中窺探到他的野心。今人憂心的是,不只是他,連不是你父皇兄弟輩的其他人竟然也流露出同樣的野心,這是為什麼中.因為我們的弱點正一日日暴露出來;你父皇年歲已高,長年征戰留下的舊傷正一樣樣跑出來折磨他,而你經年在外打仗,難保沒有個萬一,如果來不及生下繼承人,那麼可以想見的浩劫就要發生在我們眼前了,你知道嗎?」
述律真這一番剖析利弊、思慮深遠的話令耶律熙感到愧疚,他只顧著自己,全沒想到他的行為可能危害到自己的國家。
他握拳,聲音不禁緊澀,「請母后回去吧,孩兒會盡一個太子應盡的責任的。」
=====
帳內,紅燭依舊燒著,卻已經滴了一整台的燭淚。耶律熙坐在床沿,俯視熟睡、嘴角卻含著一抹微笑的天玉,他輕輕地吻住她,心裡交代似的對自己道:這不是愛,這只是為了完成責任必須經過的儀式,我永道不會愛她……
臉上四處游移的冰冷,引來天玉無意識的低喃:「不要煩我啦!我要睡覺……」翻了個身,她把臉埋進枕頭裡。
耶律熙一愣,突然替自己的處境感到好笑。自十五歲起就不需要為女人煩惱的他,如今竟落得向自己妃子求歡不成的下場;不要說自己想不想愛她了,天玉好像自始至終都沒有把他放在心裡過呢!連洞房花燭夜都能放心地喝個大醉,安穩地睡她的大覺,自己反倒變成坐在床邊,等人來掀紅頭巾的可憐新娘了。
她怎麼可以忽視他到如此地步?他可以不愛她,可不容許她一點也不把他放在心上。他坐到床內側,把她軟綿綿的身體翻過來,抱起放在自己屈起的膝上,一手固定住她的腦袋,一手解去她身上的衣物,嘴唇則忙著在她細緻的臉上輕啄。
「嗯……我不要脫衣服啦!我要睡覺……」天玉無意識的推著他的手。
耶律熙決定先封住她的嘴,免得她連睡覺被擾都要在夢中跟他大吼大叫。
她的唇、她的身體,都有南國特有的花香味,尤其是唇,是他品嚐過最甜美的,混合著南國陽光的味道,令他徘徊流連,忍不住一再深入……
天玉模糊地咕噥,無意識地抗拒那堵住她嘴唇的柔軟。好固執的柔軟啊!執拗地在她嘴裡探索,她嗅到原野的氣息、廣闊的草原、奔放的感覺……
她忍不住伸手擁抱,沒有接觸到草原的肌膚變得好冰冷,她尋求保護般地偎進那片廣闊天地中,溫暖的感覺、讓人舒服的柔軟,令她輕聲呢喃起來……
天玉不自覺的呻吟,認為一定是酒的關係,讓自己渾身血液奔騰。一種說不出是有多麼美好的感覺,讓她的身體變得非常輕盈,直往上飄,嘴裡不斷逸出嬌媚的呢喃,偶爾扭動身體,美好的感覺讓她的身體微微顫抖。
耶律熙扶著她纖細的腰,讓她重新躺回床上,她身上獨特的處女馨香令他冰冷的血液為之沸騰……
「耶律熙?」她伸手搭上他的肩,微睜的眼對上在黑暗中一樣閃爍的藍眸。
「噓!」耶律熙吻住她微抖的唇。
天玉完全清醒了,她在夢中眷戀的溫暖原來是他壯闊的胸膛,如蘆葦拂面般的微癢是他溫熱的吻。她意識到自己將變得不一樣了,只能嬌羞地將臉埋進他頸間。
「看著我。」火熱哽住耶律熙的咽喉,使他的聲音變得性感低沉。「我是誰?」
「耶律熙……你是耶律熙……」
「喊我的名字,天玉。」
「熙……啊——」天玉痛呼,不適應地甩著頭。
「噓……」耶律熙一面親吻安撫她,一面徐緩深入,「放輕鬆,你會喜歡的。」
「我不要……」她啜泣,下意識地推拒。
「別哭,你會舒服的……」
隨著他緩慢加快的速度,天玉反而不再流淚了,刺痛之後的快感現在正逐漸蔓延至身體每個部位;當啜泣轉為歡愉的呻吟時,感覺漸漸失控,她想尖叫,莫名地愛上這種彷彿生死邊緣的崩潰感;她抱緊耶律熙,隨著他升天入地,隨著他奔馳在從來沒有經歷過的美好中……
「耶律熙……」她又流淚了,這次是因為即將而來的爆炸性快感,她乞求著,「我……我不要了……」
「喊我的名字,說你愛我!」清楚她已經接近失控邊緣。
「熙……愛你……我愛你……啊——」
隨著一聲尖嘶,天玉挺直背脊,讓自己衝上雲端。
兩人相擁,自雲端緩緩飄落,靜止不動,安逸地分享彼此的悸動。
等到她的嬌喘聲逐漸平息,耶律熙才稍微翻身,讓她蜷縮在自己側躺的懷中,暫時不打算退出她的身體。
他無盡溫柔地將她微濕的秀髮拂到腦後,忍不住在她紅嫩的頰上又印下無數個吻。
「天玉,你喜歡嗎?」他在她耳邊輕問,「天玉?」
平順的呼吸聲自他懷中傳來,再度令耶律熙哭笑不得,她居然又捨棄他呼呼大睡了!就在歡愛之後,連枕邊呢喃都不聽他說,便逕自去會周公了,那種無關緊要的態度讓他心裡一直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