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她,只覺得每日昏昏沉沉,意識模糊,怎麼也醒不來。在夢中,她彷彿回到了額娘身邊,聽她說話,一時之間又似是看到皇上和皇太后,都在微笑地看著她,甚至夢到宣慶哥哥帶她出去玩的歡樂情境。
唯獨沒有的,就是圖察爾的影子。
她明明在思念他,但為什麼沒有他入夢來?難道是上天要暗示她,她跟圖察爾本來就是錯配?
昏睡了五天後,恪純終於清醒過來。
「我……怎麼了?」
她瘦了一圈,整個人也病懨懨的,耳邊聽見一些人在低泣,也看到丫鬟們哀傷的神情,但就是沒有人對她說什麼。
丫鬢們互相拉扯衣角,最後終於推舉了與恪純親近的翠翠為最佳人選,向恪純說明情況。
「格格,你高燒不退,冷汗淋漓,粥吃不下,藥也吃不多,這五天以來幾乎都不省人事,我們說話也聽不見,真快把我們急死了。」翠翠娓娓道來。
「是嗎?」難怪她覺得渾身虛弱得快要沒有力氣,身體彷彿被支解,好似有部分東西離她而去了。
「翠翠,你怎麼可以隱瞞王妃呢,這是何等大事啊!」蒙古嬤嬤看不下去,坐到床邊,拉著恪純的手,沉痛地告知實情。「王妃,你腹中的胎兒流掉了。」
「胎……兒?」恪純怔楞地重複這個各詞。「你說我懷了孩子?卻流掉了?」
「是,才兩個多月而已,多可惜。王妃,難道你之前都沒發現、沒感覺嗎?那是王族多麼重要的子嗣啊!」
「沒有……」她黯然地摸向肚子,聲音控制不住的哽咽著,淚珠大顆大顆的滑落。
如果她知道腹內有胎兒的話,一定會好好珍惜他,養好自己的身體,不會使胎兒受到一丁點傷害。
「我們格格流掉了小孩,而且還生了大病,可你們關心的卻只有子嗣。如果不是王爺這樣誤解我家格格,她就不會是在生氣和傷心的心情下流掉了小孩,這一切都是你們不好。」翠翠也替恪純委屈得哭了。
「翠翠,算了吧,算了……」恪純越說越傷心,乾脆擁著唯一知心的翠翠哭泣起來。
她不能怪別人,也不敢怪他們。她是有身孕的人,責任最大,她卻沒有好好守護自己的骨肉,她最該死……
「王妃醒了嗎?」帳外有幾個蒼老聲音飄了進來。
「長老大人。」蒙古嬤嬤向來人施禮。「王妃已經醒來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三位部落裡德高望重的長老們來到恪純面前。「你們閒雜人等先退下。」
長老一說完,在場的下人們都一起身便離開了,連翠翠都被嬤嬤帶走,恪純連拽都沒能拽住她。
雙唇失去血色的她半坐起身,望著這班平時沒什麼交集的老人家,心裡的不安恐懼益發擴大。
長老們雖然沒有政治實權,平日也鮮少過問他們的事,但在部落裡仍有一定地位,他們提的意見在民眾當中相當有影響力。
其中一個面容徉和的老人,望了面如灰土的恪純一眼後,便歎氣地說道:「王妃,節哀吧,天意難違,這胎兒注定是來替你贖罪的,一命換一命啊!」
恪純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市集發生的事情,不禁全身瑟瑟發抖。一命換一命,這是蒙古人對仇敵所下的詛咒嗎?
可她寧願以自己的生命作交換,而不是那可憐得連母親都不如道其存在就消失了的小生命啊!
「圖察爾他……知道我流掉孩子的事嗎?」她雙手絞在一起,咬著下唇幽幽地開口問道。
另一個老是臭著張臉的長老冷哼一聲,輕藐地瞪規著她。
「王爺他知不知道都沒有分別,事實就是你這個女人,竟然連懷孕了仍一點自覺都沒有,因為你的罪過,害我們王爺重要的子嗣白白送命。這樣的女人,如何能當我們的王妃?如何能孕育我們未來的王,使他健康成長?」
除了面容祥和的長老外,其他兩人著實看這位大清來的王妃不順眼。
她突然嫁來科爾沁部,還得到圖察爾的全心愛護,實是他們意料之外的事,她的存在,也打亂了他們私下的部署。
科爾沁部雖然強大,漠南地區在科爾沁部的統合帶領下也興盛起來,但斷不能跟未來可能會連成一線的漠西、漠北勢力相比。
圖察爾需要的,是跟漠西、漠北的王族聯姻,撫平蒙古族不同地區間的角力與衝突,而不是和這個滿清格格談兒女私情。
兩位長老知道,愛慕圖察爾的塔真相當嫉妒恪純,連她那位在厄魯特部擔任參謀的兄長塔駜,也願意協助解決恪純這個阻礙物,一起化解部族間的對立關係。
如今恪純連王族子嗣這張護身符也失去了,現在可是下手的大好機會,他們還在猶疑什麼?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沒想到自己有了孩子……」恪純愧疚萬分地向長老們道歉。
「我有一個建議。」先前全沒開口說話的長老,佯作認真地提議道:「現在王妃的身體真的很虛弱,王爺又出征不在部裡,沒人保護你,就怕會有人因為上次的事情而來騷擾你,不如我們先差人護送王妃回京養病,等身子養好了再回來,這樣你意下如何?」
「你們要把我送走?」恪純心底一驚。「我想你們沒權這樣做,除非是圖察爾要我離開。」說是送她回去養病,但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只是借口。
不,她不能就這麼走。圖察爾還沒有回來,她要等他,要對他解釋一切,要對他說對不起。就算他對她已失望透項,但她相信他對她還是有夫妻情分在,不會那麼殘忍地用這個方式棄她而去。
「這樣好嗎?我們擅自將王妃送回京……」一臉祥和的長老沒料到其他兩人竟有此打算,一時之間也楞住了。
王妃說得對,他們雖然是部落裡的長老,但對王妃的去留的確沒有決定權,除非是因察爾同意。
「我不信。」恪純堅持地道:「他一定是因為不知道我小產的事,他知道的話一定會趕回來做定奪的。」
「也不知道王爺要過多久才會回來,萬一耽誤到你的身體,那我們豈不是罪該萬死、對不起你們的滿清皇帝了?放心,我們會將此事通知王爺的。」
「我……我要親自寫信告訴他。」恪純才不相信這些一心想送她走的人,會對圖察爾說什麼好話。
「王爺不會理你的。他把你交給我們後就這樣走了,想必是希望我們代他處理你的事,省得他煩心。」
「不,我求你們,讓我寫信給他,我求求你們……」只要他有回復她,不管內
容如何,她都會心甘情願的接受。
其中那位慈藹的老者耐不住恪純苦苦相求,便答應讓她親筆寫信,寄給遠方的圖察爾。
在這之後,恪純又等了好幾天,才終於等到軍隊定時傳回部落的音訊和信函,士兵們寄的家書全已交到他們家人手中,偏偏就是她這個當王妃的沒收到信件,教她不由得益發失望。
她拖著依舊虛弱的病體,來到長老的帳篷。她想知道是不是長老扣住她的信。
「王妃,王爺的確回信了。」慈祥的長老面有難色,表情有些無可奈何。
另外兩位長老把信函拿了出來,要她自行解讀她的「未來」。
恪純驚喜地搶去他們手中的信函,打開細細閱讀。然而不久後她猛然抬起頭,淚水在她的雙頰邊滑落。
那是無法言喻的難過,還有一種對命運的無奈——
長老之話,所言甚是,王妃理當依其話而行。
恪純顫著手,信也掉在地上。
圖察爾要她走,他要趕她走?!他為何變得如此絕情,難道就因為她沒有好好保護他的骨肉?還是他已認定她是心狠手辣的壞女人,對她全無一點關愛之情?
想到這裡,恪純的淚水又不禁汩汩而出,這樣的痛苦與折磨她到底要承受到何時?不、她不想再承受了,一切到此為止。
原本熱燙的心已徹底死絕,恪純空蕩蕩的眼瞳中沒有怨懟,只充滿著濃濃的哀傷。
離開吧,這片蒙古土地上再也沒有依戀她的人,她何必再強留於此,受盡白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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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接近大清國土,天空就更顯得月黯星稀,和蒙古的天空不太一樣。
唉,為什麼還要想著蒙古的事情,那裡的人都不歡迎她了;為什麼還要留戀那個絕情的男人,他都已經不愛她了。
她現在該好好想想,回到京城後要如何面對皇上和父母。他們一定會視她這個被「退」回來的女人為恥吧?
在邊關客棧落腳休息的恪純,越想越難過,於是在床上輾轉反覆,久久未眠,只看著走廊窗紙上濛濛透出一層光亮。
忽然,她瞥見窗外光影一閃,好似有東西經過。
「誰?」她從床上一躍而起,連聲呼喊道:「是翠翠嗎?」
外頭一片靜默。
「到底是誰在外面?」恪純連叫了好幾遍,卻沒見半個熟悉的丫鬟進來,頓感不尋常,忙不迭地穿衣下床,走到門口。
將門拉開一條縫,突然門板由外向裡被人大力推開。她摔不及防的被撞倒在地上,還沒爬起來,忽然感到頭部一陣痛,原來她被人強硬壓倒在地,頭重重地撞了地板一下,撞得她眼冒金星,來人也乘機將她捆了個結結實實。
「來人啊,救——」恪純正要開口,卻被搗住嘴巴,她只能嗚嗚的發出哀鳴。
那人用大口布袋牢牢套住她,就這樣把她扛出了門。走了好一段路之後,她忽然聽到有個刺耳難聽的聲音問道:「得手了?」
扛著恪純的匪徒沒作聲,只是點點頭。
接著,剛才的尖銳聲音嘿嘿笑了兩聲,陰冷地道:「竟夠膽帶清兵來幫助圖察爾,還搶去我妹妹最心愛的男人。什麼回京養病,我要她養到連命也丟了,有命來沒命回去。」
由圖察爾所領導的漠南蒙古勢力,一直是藏蒙聯合勢力之間的最大阻礙。他們厄魯持部一向與西藏友好,憑其在藏區的大權,就足以使厄魯特部雄霸蒙古大漠一方。
假如讓固察爾的勢力繼續壯大,他們就不能征服及吞併其他部族,擴大自己的版圖;假如圖察爾要聯同滿清清算他們勾結藏人、發動邊疆多場戰爭的罪行的話,說不定他們的部落會被殲滅、流放。
不,他不會讓圖察爾得逞的,他們厄魯特部才是蒙古的首領。可是固察爾偏偏是個麻煩的人物,難以對付,那他只好先對付他身邊的女人,讓他無力招架。
隔著布袋,強壓下內心恐懼的恪純,馬上聯想到抓她的人是哪一路人馬——這男人是塔真的兄長?!
塔真果真是恨她至此,就連來到大清邊境,也要派人來殺她滅口嗎?塔真的兄長也是圖察爾的敵人嗎?
「好,給我解決她,棄屍到兩百里外的破廟旁,事成之後自然有賞。」
棄屍?當恪純確知自己被扔進一輛馬車後,後頸處被人一打,頓時就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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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目眺望,展現於軍隊面前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大草原,是科爾沁部的土地。
時近晌午,由圖察爾率領的軍隊返抵營區,全部落的民眾皆熱烈的歡迎他們,大大小小的慶祝舞會已等著舉行。
風塵僕僕趕回來的圖察爾沒在駐軍地多做停留,安頓好事情後立即騎馬回到他的營區去。
他瘋狂地想見恪純。
離開她的這些日子以來,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掛念她、在乎她,心裡對她的牽掛天天使他不得安眠。
她的哀傷和眼淚,像毒藥般日日啃蝕他堅定的心志,他知道,一旦失去她,只會換來更多的空虛。
他不想失去她,就算她真的有錯,但他仍想包容她、原諒她,只要她願真心改過,真心愛他,他不想再計較了。
「王妃呢?」圖察爾甫下馬,就向下人詢問她的去向。
「王妃她回京城了。」下人誠實地答。
他一震,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王妃回京了?誰下的決定?這段期間發生了何事?」
下人沒敢吭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咄咄逼人的追問。「你竟膽敢隱瞞親王?有沒有搞清楚這裡誰是主子?」
下人見到圖察爾兩道劍眉皺得死緊,怒氣騰騰,馬上嚇得跪下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講了一遍。
「王爺,王妃……她小產了,身體很差,是長老大人們安排讓王妃回娘家安心休養的。」
圖察爾聽了,頓時只覺得心重重一擰,整個人幾乎要崩潰了。
小產?恪純她竟懷孕了?他夜夜與她同枕共眠都沒留意,還誤會她是妒忌塔真有孕,加上言語衝突才出手推塔真?!
該死,他真的該死,實在枉為親王、枉為她的夫君。他怎能糊塗至此,誤會了她?
他們那沒出生的娃兒,肯定是因為她情緒不穩,身子不壯而流掉的,都是他間接害了她。他想,恪純一定恨死他了。
圖察爾眼波一轉,突然想起擅自安排恪純離去的長老們,不由得火冒三丈。
他鐵青著臉,下令道:「來人啊,叫長老來,我有話要問他們。」
當長老們來到親王帳內,看到居高臨下的圖察爾,一臉難得的肅穆和沉重。
他們都瞭解,圖察爾此刻的慍色都是為了已被送走的恪純。看來,他比他們想像中還要在乎恪純,完全不是他出征前對她的嚴苛模樣。
「我記得我臨走前說過,王妃的事等我回來後再作定奪,為何你們卻擅作主張把她送回京?」他一反往常對長老們的禮遇態度,直接就質問起來。
「王妃她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令我族未來的王室子孫不能出生,之前又陷害我族婦女,理當有罪……」
「長老德高望重,我一向尊敬你們,但那不代表你們可以越權干涉該由我所決定的事。」圖察爾打斷長老的話,眸光冷冷地掃視他們。「還是我這個當汗王的,原來是這麼不值得信賴,凡事要由他人左右?」
「爺,不是這樣的。」個性較為祥和的長老雖然不認同送恪純回京的建議,但仍極力安撫發怒中的圖察爾。「大家都只是關心王妃的身子,希望她在娘家安心休養。她身體一好,我們就會派人去接她回來的,是不是?」他轉頭去要另外兩個長老應和。
其他兩名長老則言不由衷地點頭,內心卻懷著鬼胎。
恪純不會再回科爾沁部,她已經死在塔真的哥哥塔駜手中了。幸好他們趕快解決掉恪純的事,否則讓圖察爾干涉的話,事情一定會變得很麻煩。
「最好是這樣,否則長老們,請恕我無法容忍你們膽敢欺瞞親王之罪。」假如這群人以為他不敢對長輩不敬,而試圖挑戰他的權威的話,那他必須說,他們的想法大錯特錯。
一整個下午,下人們都能從親王帳內聽見圖察爾的怒吼,還有長老們的安撫聲音,眾人皆嚇得不敢再接近親王帳幕,以免受到怒火波及。
到最後,被「恐嚇」的長老們都垂頭喪氣地走出親王帳。
到了晚上,圖察爾根本沒心情吃飯。
「把飯菜放下,你們都下去。」
支走了所有下人,親王帳內霎時變得清冷無比。空蕩蕩的帳內,靜得只能聽到他自己的呼吸聲,恪純的倩影,不時在他心底浮現,扯得心口陣陣發疼。
他拿起酒壺,隨著胸口的起伏,拚命往口裡灌。
莫名的惆悵和哀傷在他心湖翻湧著,侵襲每一寸筋骨,淹沒了每一縷思緒,心裡滿滿的儘是她的笑、她的好,她水靈靈的美麗雙眸,還有她依偎在他懷裡撒嬌的模樣……
雖然長老們向他保證,已派了很多人手護送恪純回京,也發誓之前的事都會告一段落,日後不再追究,待她養好身子回來蒙古,便誠心接納她坐穩王妃寶座,可是……她畢竟已不在他身邊了。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願意這樣任憑旁人安排離開,而不等他回來再作決定?莫非她真的對他死心,不想再留在他的身旁?
現下他沒有心思去探討這個問題,首先要做的,就是盡快派人聯絡上她。至少他要肯定她安全無恙,還要知道她的行蹤。
等他見到她,定會好好的追問她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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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一頂轎子被抬進了一間破廟內,某個得意洋洋的聲音自轎中傳出。
「事情都辦好了嗎?」
「是,那位格格已被我們殺了。」嬌柔的女聲如此回應著轎中之人。「剩下的酬金呢?」
「拿去。」轎中人丟出一袋銀子,嬌弱聲音的主人穩穩地接住了。「你們辦事也挺俐落的。」
「僅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再度傳出,轎子的紗簾被拉開,出現的赫然是漢裝打扮的塔真。
為了親眼證實她痛恨的恪純已經身亡,她不惜裝作傷心和體弱,對丈夫訛稱要回厄魯特部休養,實際卻是秘密地跟兄長和族人們來到中原。
「你就是殺手?」塔真看向站在面前的女人,她是一個身著雪白衣衫、長髮黑亮的女子,全身上下根本嗅不出有任何的殺氣。
「不然呢?」女殺手用劍往地上的屍身重重地刺了幾下。「還是你壓根不信我的能力?」
「不,我相信。」塔真眼神閃躲,忽然不敢迎視女殺手投射而來的冷厲目光。
「恭喜夫人,夭折的小主人總算沒有白費生命,您的眼中釘也被除掉了。」轎旁的婢女阿諛附和道。
這個主子也真是狠心,為了令她所痛恨的女人陷入千夫所指的困境,竟不惜服下打胎藥,冒著生命危險,製造被推跌倒而小產的假象。
服侍這麼一個連自己骨肉都能殘害的人,她這個貼身丫頭,以後辦事得要更小心翼翼才行。
「去,看看是不是那個女人。」她吩咐婢女道。
婢女跑到了草堆前,仔細的看了屍身一眼,然後說道:「夫人,是王妃沒錯,她已經斷氣了。」
「恪純,這回看你還要怎麼跟我鬥?」塔真得意地自轎內走出,望了依舊年輕貌美的恪純屍體一眼,陰毒地笑起來,還忙不迭踹了屍體一腳。「假如讓你繼續留在固察爾身邊,我定會讓你們兩人都沒好日子過。」
「夫人,我們還是快回去稟告塔駜大人吧!」婢女向塔真提醒道。
「也對,哥哥應該也急著想知道,圖察爾他心愛的女人已經死了的消息,呵呵呵呵……」
塔真走回轎內,接著轎子被慢慢的抬出了廟宇。
她們走了好一會兒之後,白衫長髮的女殺手這才輕聲地道:「格格,事情都解決了,你可以出來了。」
這時,弄得一副灰頭士臉的恪純,這才從神像後緩緩走出來。
為了避開追殺,她不得不把自己弄成這副德性,換上破布舊衣。有誰相信一向嬌貴的大清格格、蒙古王妃,竟會打扮成這種模樣?
「椿姑娘,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恪純實在無以為報。」看到地上被易容和換上她衣服的女屍,恪純便心有餘悸起來。
假如不是這位椿姑娘心地仁慈、不忍殺她,反而出手相助,憑她一個弱女子又如何能在厄魯特部這等奸人手中逃出生天?
「格格不用多禮,我也只是看不過眼,不忍心傷害手無寸鐵的女子,才會出手救你,將計就計罷了。」椿姑娘淡淡地瞄了地上女屍一眼。「這女屍早就被跟我同門的殺手棄屍於此了,既然她跟你身材相當,我亦正巧懂一點易容之術,助你逃過一劫實在不算什麼。」
恪純感懷地望著她道:「雖然椿姑娘身為殺手,但跟真正心腸狠毒、用盡心機害人的人比較起來,你仍是一名善良的好人。」
「謝謝。」椿姑娘嫣然一笑後,裨色凝重地說:「格格,你聽好,既然那些蒙古人以為你已經死了,那你就要維持已死的身份,直至回到熟悉的京城、找到庇護之所為止,否則你一路上都不會安全的。」
「我明白了。」恪純受教地點頭,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幾經波折我仍能大難不死,我會更珍惜生命的。」
椿姑娘把預先備好的馬,牽到恪純身旁。
恪純心驚膽顫的翻身上馬,依然畏懼眼前未知的變化,她怯懦得不敢邁步。
「格格,你不必驚慌,一直向前走就是了。」
聽到這句諸,恪純忽然想到圖察爾,他也曾對她說過類似的話。
唉,她為什麼又想起了他?
這一刻,她的心裡只該盤旋著一個念頭——快跑。
她絕對不能被塔真的人抓回去,要不就算不被折磨至死,也會被惱羞成怒的塔真活活扒下一層皮來。
正打算縱馬狂奔時,她想到一件事,於是勒轉馬首,從襟內掏出一塊玉珮。
「椿姑娘,我們是生死之交,假如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必定相助。這是我的玉珮,給你留做紀念吧,如果在京城遇上困難的話,別忘了上恪王府去請求幫忙。」恪純露齒微笑,堅持要對方收下。
椿姑娘知道此時若再推來推去,必會耽誤時間,於是便收下來,回給恪純一個感謝的笑容,然後大力拍打馬兒的臀部。
馬兒吃痛受驚,嘶叫一聲後高高揚起前蹄騰了兩下,便載著恪純疾馳奔去。
「格格,一路小心保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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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純騎馬趕了幾天的路,長途跋涉不說,碰上較顛簸的山路或涉水之處,也不得不下馬步行。
那夜她遭到綁架,根本沒有任何的行裝準備,腳上甚至只穿著在室內用的小繡花鞋,弄得她現在一雙腳很快就磨出了水泡,痛楚難當,也間接拖慢了她回北京的路程。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這會兒在深山野林之處,她更認不出方向,不知哪邊是小徑,哪邊是山崖。儘管如此,她還是拖著腳步蹣跚地繼續向前走去。
不知道又過了多長時間,她終於走不動了,靠在路邊的一裸榕樹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面對這樣的困境,恪純感到孤獨和茫然,有種被扔掉的感覺。她一臉儘是奔流的淚水,狠狠放聲大哭。
圖察爾!圖察爾!我其實很掛念你的,你知道嗎?如果你肯相信我,重新接受我,我真想回到你有力的懷抱裡,讓你寵愛一輩子——
正當她如此想著,突然間,不遠處竟傳來馬蹄聲。
「格格?是恪純格格嗎?」
她詫異地抬起頭,才驚覺來者竟是她認得的人——四龍堡三當家尉遲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