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雁親暱地呼喚她的小名,捧著她的頰,溫柔地吻著她。她柔軟溫潤的唇瓣像極珍品佳餚,甜美得令他無法就此罷手;他原意只在讓她沉淪得更深,好讓他的計劃能順遂無礙地進行,沒想到深深沉淪的卻是他自己!
她粉嫩柔馥的唇瓣以及馨香溫軟的身子,在在撩起他不曾澎湃激昂過的情慾,腹部激竄不休的熱流,讓他的吻變得狂鷙而熱切,他貪婪且暴烈地掠奪她的櫻唇,雙臂強而有力地鎖住她,恣意將自己的氣息傳入她青澀柔軟的唇舌之間。
他的舌有如一把烈焰,在她的檀口深處燃燒,恣意地糾纏嬉戲,一再品嚐她馨甜芬芳的氣息;他知道自己應該停止,但他的唇舌卻自有意識地流連徘徊、不肯離去……
他突如其來的熱吻令梅絳雪一顆心猛然撞擊著她的胸口,一聲比一聲急,一下比一下快,幾乎就快蹦出她的喉頭,一道前所未有的戰慄瞬間在她體內炸開。
當他的吻不斷地深入且益加狂野時,屋裡陡地傳來一、兩下輕咳聲,猛然震醒意亂情迷中的冷雁,他驟然停下熱吻,費力地調整呼吸。
待氣息穩定了些許之後,他倏然瞇起眼,朝聲音的來源處拋去一記冷厲的白眼。
只見杜鶴一臉興味、悠哉游哉地倚著門板,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誰允許你擅自進來的?」他暗怒道,聲音卻低啞得不像話。
他的話讓仍兀自嬌喘不休、雙眸迷濛的梅絳雪微微回過神來,她順著他的視線往門口望去,霎時神情愕然地紅透了一張俏臉,恨不得此刻地上有個洞,好讓她將自己埋進去。她趕緊轉過臉,又慌又羞地撤離冷雁的懷抱,並低垂著頭死命地盯著地上的某一點。
杜鶴挑高一眉,若無其事地聳聳肩,「門沒關,所以我就自動自發地進來嘍!如果不想被人打擾,下一次你可得記得先關上門,我不會那麼不識趣的。」
他一邊調侃冷雁,一邊不忘欣賞梅絳雪那紅起臉來愈顯嬌艷絕美的姿容。
嘖嘖嘖……沒想到像師父那樣狠毒邪殘之人,竟生得出如此清靈妍麗的女兒!他不由得在心底喟然歎道。隨之,他又忍不住為她的未來感到擔憂及同情。唉,身為師父的女兒,注定為她帶來不幸的宿命!
望著杜鶴停留在梅絳雪身上那毫無顧忌、清楚寫著讚賞的眼光,冷雁心裡突地感到不是滋味!
他沒好氣地瞪著杜鶴,冷冷地道:「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找我,否則……」他以威脅的口氣說著,雖然沒有把話挑明,但陰鬱森冷的表情已明白表現出他的不悅。
杜鶴仍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彷彿沒將他的威脅當成一回事,他只是懶洋洋地挑高眉頭,嘴邊噙著一抹邪謔的笑意,好整以暇地回道:「不知道虹姐的事算不算是重要的事呢?」
冷雁昂藏的身體倏然一僵,冷凜的臉龐迅速浮上一抹擔憂和緊張,「她怎麼了?」
杜鶴別有深意地望了梅絳雪一眼,冷雁隨即意會。
他轉向梅絳雪,簡潔地說了句:「雪兒,我有要事得去處理,你先休息吧!」
語畢,沒等她回應,他便逕自轉身迅速走向杜鶴,拉著他一同跨出門外。
梅絳雪怔怔地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直到視線內已無他倆的身影,她才緩緩收回目光,不自覺地蹙眉凝思。杜鶴口中的「虹姐」是誰?方纔她若沒看錯的話,雁哥哥一聽到他的話,神情驟然掠過一抹擔憂和緊張,能讓他如此在意的人應該是他極為重視的人吧!她到底是誰呢?
冷雁和杜鶴兩人一走進園裡,杜鶴首先停下腳步。
「能不能告訴我,你心裡到底打算做些什麼?我已經從一飛那裡得知梅姑娘是師父的親生女兒,你要她到千毒門不是只為了替弟兄們解毒這麼簡單吧?」他開門見山的問。
冷雁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陰沉地回道:「這事你不需要知道!現在,你應該做的是告訴我這段期間內虹姐的情況如何!」
杜鶴毫無懼意地笑望著他,「別緊張,虹姐還是老樣子,只不過心情低落了些,脾氣也暴躁了點,剛剛之所以那麼說,是為了想單獨跟你談談——」
「所以你是故意耍我的嘍?」冷雁瞬即瞇起眼,神情森然地打斷他的話。
杜鶴識相地連忙說道:「別急著生氣,虹姐一聽說你回來了,便急著要你去見她,我確實是來傳話的。況且,你和梅姑娘好像有點入戲太深了,要不是我及時出現,『事情』真會一發不可收拾呢!」
冷雁聞言,神色驀然一沉,「入戲太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杜鶴隨即收斂起笑容,語意深長地道:「你心裡很明白我所指為何。若我猜得沒錯的話,你這一趟遠至江南請回梅姑娘,不只要她醫治我們身上的毒,最主要的還是你身上的摧心毒,對吧?」
冷雁並不回答,只是一逕冷冷地盯著他。
「我記得你曾跟我提過摧心毒的解法,我想要知道的是,你是否打算讓梅姑娘成為犧牲者?」
冷雁冷笑了聲,陰沉地反問:「你說呢?如果我真打算這麼做的話,你是贊成還是反對?」
「我不知道。」杜鶴神情複雜的望著他,「雖說她是師父的女兒,但她從頭至尾不知道他的存在,畢竟是無辜的,為此而要她犧牲實在有些殘忍。」
他的話引來冷雁一陣冷誚的嗤笑,「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仁慈了?別忘了是誰要我不要顧慮太多,狠下心來隨便找個女子,騙取她的心好為我解毒的?我只不過是聽從你的建議罷了,現在你倒反對起來了?」
「那你呢?你又為什麼改變了主意?」杜鶴冷靜地反問,「我記得你說什麼也不願累及無辜,更不願意碰觸虹姐以外的女子,如果我猜得沒錯,虹姐應該早已知道這件事,是她要你這麼做的?」
冷雁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邪魅地扯唇一笑,陰森地道:「這是梅絳雪欠我的,我們之間的債得追溯至十二年前,當我的爹娘為了保護她而慘遭她爹的毒手時,就注定了她欠我的債永遠也還不了了,你明白嗎?」
杜鶴震愕地睜大了眼,他曾聽他說過那一段往事,但沒想到那個小女娃兒便是今日的梅絳雪。他早該想到的!
正怔愣時,忽聞左方拱廊處隱隱傳來一陣窸窣聲,杜鶴神情倏地一凜,低聲喝道:「是誰,竟敢在這兒偷聽,還不出來!」
只見一名做丫鬟打扮的女子,白著一張臉,怯怯地從迴廊轉角處走了出來。
「是你?柳兒,誰允許你在這兒偷偷摸摸的?」杜鶴嚴厲地質問。
丫鬟忙跪下身子,全身猛打著顫,抖著嗓音回道:
「杜、杜爺……我沒有偷偷摸摸的,是虹姑娘想見冷爺,差我通傳一聲,我見兩位爺兒正在談話,沒敢打擾,所以、所以才沒出聲。可我又不敢就這樣回去,沒看到冷爺,虹姑娘她、她會不高興的!」原來這柳兒是瓊苑裡的一名丫鬟。
杜鶴微抬起眉,半信半疑地瞥了她一眼,然後望向冷雁,「你看呢?」
冷雁卻只是問那丫鬟:「虹姑娘這些日子還好嗎?」
柳兒咬著唇猶豫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小小聲地道:「虹姑娘她、她最近情緒不太穩定,老惦著爺您,飯也沒吃多少,整個人瘦了一圈呢!」
冷雁聞言,濃眉擔憂地拱起。
「我這就去看她!」說著,人已經像一陣風似的捲向內苑。
園裡頓時只剩下杜鶴及跪立一旁的柳兒。
杜鶴冷冷地抬眼瞥向仍嚇得低垂著頭的柳兒,「你剛剛可有聽到我和冷爺談了些什麼?」
柳兒拚命搖頭,「沒有,我什麼都沒聽到!」
「哦?你真的什麼都沒聽到?」細長的黑眸微微瞇起,天性的多疑與謹慎,讓他直覺她出現的時間太過巧合了些;他不能掉以輕心!
柳兒仍是一個勁兒地猛搖著頭。
杜鶴微斂下眼,在心裡評估她話中的真實性。
說來也真可悲,自從師父死後,他仍無法改掉處處防備、時時提高警覺的習慣,只能說是環境造就了一個人的性子!況且,當初同為師父座下的十位弟子們,並非人人都參與弒師,其中有幾位師弟甚至同師父一樣殘酷邪惡,去年那一場大戰,死去的不只有師父一人,還有四名師弟,卻唯獨不見師父最疼愛的小師妹寧鳳兒與三師弟屠霸!
鳳兒的性子邪氣刁鑽又深沉,使毒害人的手段陰狠毒辣,一向最討師父的歡心。而屠霸一向野心勃勃,早有意篡位成為千毒門新任門主;雖然當時兩人皆身受重傷,即使僥倖不死,功力也已損毀大半,應不足以懼之,但凡事總是小心為上的好!
他仔細觀察柳兒的表情,想從中找出一絲不尋常的跡象,卻見她圓圓的臉蛋佈滿驚惶畏懼之色,小小的身子還頻頻發抖,發白顫抖的唇色及如小鹿般惶恐的眼神,怎麼看都不像是作假。
自師父死後,他便將恨情谷內所有僕傭全部更新,徹底杜絕其殘餘勢力反撲的可能,這些人還是他親自挑選的,應該沒問題才是……
杜鶴不禁微微蹙起眉心,或許他真的太多疑了。
淡睨了柳兒一眼之後,他朝她揮揮手,「沒事了,下去吧!下次有事不妨直說,毋需畏首畏尾,知道嗎?」
柳兒如獲大赦地頻點著頭,一副戰戰兢兢、戒慎惶恐的模樣,隨即忙不迭地站起身快步離去。
瓊苑
垂著層層簾幔的內室裡,隱隱傳來一道低沉沙啞的女聲。
「雁,你找到她了吧!她是不是很美?」
滿頭白髮、形銷骨立的瞿虹,偎在冷雁懷裡,睜著一雙閃動著不安與緊張的黯淡瞳眸緊瞅著他。
「她美不美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治好你身上的毒。」冷雁溫柔至極地道,一手輕撫著她銀白的髮絲。
瞿虹怔了怔,枯槁的手遲緩地撫上自己佈滿皺紋的臉,喃喃道:「我還能治得好嗎?」
「當然可以!」冷雁握緊她的手,神情顯得有些激動,「我答應過你,無論如何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