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民國初期,上海 >> 針鋒相對,買賣婚姻 >> 悍龍奪心(上)作者:煓梓 | 收藏本站
悍龍奪心(上) 第九章 作者:煓梓
    泡飯!泡飯!泡飯!

    面對滿桌子的醬菜和一整鍋湯飯,郝蔓荻簡直快瘋了,恨不得衝到銀行找韋皓天算帳。

    自從那天早上開始,他就天天給她吃泡飯。搞得現在她只要一聞到泡飯的味道就反胃,更別提把它們吞下肚,活脫脫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折磨。

    「我不吃了!」氣憤不已地丟下筷子,郝蔓荻決定不再做個聽話的好妻子,反正韋皓天也不在家。

    「好的,太太。」姆媽沒敢多話,只是上前收拾飯桌,將郝蔓荻最恨的泡飯給端進廚房,省得她礙眼。

    郝蔓荻冷哼一聲,推開椅子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憤恨地看了房間中間那道連接門一眼,走到櫥櫃前從一整排衣服中,挑了件淡藍色長禮服,脫掉身上的衣服將它換上。

    貼身並閃著粼光的布料完全展露出她修長的身材,郝蔓荻滿意地拿起一條白色的長絲巾披上,又在絲巾的交會處別上一個藍寶石胸針,對著鏡子拚命調整胸針的位置。

    好了。

    鏡中的身影告訴她一切都很完美:她波浪式的短髮很完美,她的柳眉挺鼻櫻唇很完美,她濃淡合宜的妝無懈可擊,身上的禮服又是巴黎最新流行款式,是韋皓天兩個星期前才托人從法國帶回來的,像這樣的衣服,總共有好幾大箱,多到她必須放在對面的穿衣間內。

    沒錯,在這方面,他是很大方。

    郝蔓荻不得不承認。

    他很捨得花錢,供給她一切最好的,她在這裡的生活,甚至比在自己家裡還享受,但她還是覺得不滿意。

    讓她不滿意的理由很簡單,就出在他的態度。

    他對她忽冷忽熱,白天大部分的時間都碰不到面,晚上說不上幾句話,便又迫不及待的把她拖上床……是啦!她是很喜歡兩人親熱的感覺,但她又不是母馬,況且他還故意天天拿泡飯整她,她會滿意才怪!

    忿忿地拿起六角形鑲珠的手拿包,郝蔓荻也有她的應對辦法。他既然喜歡整她,又不理她,她乾脆搞失蹤,看誰較厲害,她郝蔓荻可也不好惹的。

    「張媽,幫我叫出租車。」車子被韋皓天開走了,她只好乘坐出租汽車。

    「太太,您又要出去?」姆媽愣住,她幾乎天天出去狂歡,搞到三更半夜才回來,這怎麼像話?

    「是啊!怎麼了,不行嗎?」郝蔓荻打量姆媽一眼,奇怪她怎麼管這麼多,她家的下人從來就不敢插手管主人的事,她倒管得勤快。

    「不,我馬上去打電話。」姆媽按照她的吩咐去叫出租車,郝蔓荻的心情這才好一點。

    十分鐘後,出租車來到韋公館,將郝蔓荻載到她指定的PARTY。這一個禮拜來她幾乎天天參加派對,韋皓天也不曉得這件事情,他幾乎快忙翻了。

    「吳會長似乎也有意爭取華董的位子,我聽說他最近的小動作不斷,我們最好提早因應。」

    已經到了晚上十點,銀行早該關門走人,但韋皓天偏偏走不開,還在公事房跟手下商討競選工部局華董的事。

    「這沒有什麼好值得意外的。」韋皓天眉頭深鎖。「這個位子人人想要,但名額只有一個,他必定會想盡辦法爭取這個位子。」到底工部局是上海公共租界最大的行政管理機構,只要掌握了行政權,做什麼都方便,傻子才不想爭取。

    「但是吳會長的家底深厚,跟那些洋人董事也多有交情,這點很難防範。」雖說韋皓天是近年來崛起的新秀,實力跟財力都不容小覷,但若論跟上海仕紳的交情,恐怕還遠遠差人家一大截,這是他最大的弱點。

    「這倒是問題。」吳建華長年擔任商會會長,又是上海本地仕紳出身,光這兩點,就足以教他頭痛,何況他還能影響那些洋人董事,讓他們考慮不再接受新華董。

    他拿不到,他也別想得到。

    吳建華就是在和他玩這個遊戲。

    那老頭知道他早已佈局多時,非坐上華董的位子不可,故意選在這個時候進來攪局,也算是他有種。

    「老闆,怎麼辦?離華董選拔不到三個月了,我們時間所剩不多。」

    是啊!他們沒剩下多少時間對付吳建華這臨時殺出來的程咬金,得想想辦法才行。

    「我知道了,你下班去吧!」光在這裡頭痛也不是辦法,先休息再說。

    「好的,老闆。」手下敬個禮,戴上帽子便要離開。

    「辛苦你了。」韋皓天從皮夾裡面抽出一疊五元的鈔票給手下,慰問他連日來的辛勞。

    「不用了,老闆,這是我應該做的。」手下不敢拿,認為這禮太豐厚了,他拿不起。

    「拿著。」韋皓天硬將一疊鈔票塞進手下的手裡,要他別客氣,他還有一家老小要照顧。

    韋皓天或許是一個冷酷的人,但他對手下的人好到沒有話說,這也是大家之所以為什麼樂意為他賣命的原因。

    「謝謝老闆。」手下捏緊鈔票,心懷感激地離開公事房,這個禮拜天,又可以給家裡加菜了。

    韋皓天目送手下離開,心頭突然湧上一股空虛。上海市到處一片萬家燈火,就他一個人還待在公事房裡頭賣命,到底為了什麼?

    到底為什麼?

    這個答案再清楚不過,實在毋須再問。

    他為了郝蔓荻而努力,為了心中的夢想而努力。他的夢想就是郝蔓荻,為了成為配得上她的人,他日以繼夜的工作,就算已經取得巨大成就也毫不懈怠,甚至為了她競選工部局的華董,好讓她風風光光地成為華董夫人。

    轉了轉僵硬的脖子,韋皓天決定該是休息的時候,於是拿起西裝、熄掉電燈,離開銀行。

    三十年代的上海街頭,已是一片燈紅酒綠,享樂者的天堂了。

    韋皓天坐上豪華闊氣的Rolls-RoycePhantomTwo,隨口吩咐司機一句:「回家。」但見馬力強大的轎車如同魅影似地,奔騰穿梭在上海的街道上,其行動能力就和它的車款一模一樣。

    顯而易見,這也是為郝蔓荻所買的車子。

    在韋皓天固執的腦子裡面,始終沒有忘記少年時曾經看見的龐然大物,並且將它的身影深深烙印在心中。隨著歲月的流逝,昔日的Rolls-RoyceSilverGhost已退流行,換成更新的車款。但「勞斯萊斯」這個廠牌,卻和坐在它上面跳腳的小女孩相同,一直存在於他的心中,那使得他無論如何都要買到「勞斯萊斯」,都要成為它的主人,也算是一種補償心態。

    豪華的房車安靜地駛進佔地寬廣的韋公館,韋皓天在門口下車,司機則將車子開進停車棚。

    「太太呢?」這幾乎是他每晚回家的標準問話模式,如果姆媽睡著了就問男管家,男管家一定會等到他回家才去睡覺。

    「呃,太太……」姆媽還沒睡,也因此而支支吾吾答不出話。

    「太太怎麼了?」韋皓天察覺情況不對勁,姆媽似乎面有難色。

    「太太……太太不在家……」姆媽說得小小聲,唯恐韋皓天發脾氣,他果然臉色大變。

    「都已經幾點了,她還不在家?!」韋皓天忙碌了一天,也想念了她一天,她卻故意給他來個空城計,氣煞了韋皓天。

    「這……」姆媽畏畏縮縮不敢答話,就怕說錯話傷害他們夫妻和氣,但情況好像由不得她。

    「太太什麼時候出去的?」韋皓天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火氣漸漸升上來,越來越難以控制。

    「您、您上班不久之後,她就出去了……」

    也就是說,她已經出去鬼混至少超過十個鐘頭,到現在還不回來!

    「這種情形有多久了?」他相信絕不會是第一次發生。

    「已經、已經一個禮拜了……」姆媽萬分不願意將實情說出來,但韋皓天的脾氣好像已經瀕臨發作邊緣,逼得她不得不講。

    「一個禮拜?」那不就是從那個早上開始,就天天出去鬼混,好報復他逼她吃泡飯?

    「呃,老爺……」說實在的,姆媽也覺得硬逼她吃泡飯有點太過分,畢竟飲食習慣是很難改變的,一時半刻哪改得了?就別要她改了。

    「別再說了,張媽,你可以下去休息了。」韋皓天知道姆媽想勸他什麼,但他不會改變心意,非要郝蔓荻乖乖認錯不可。

    「是,老爺。」姆媽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獨自在客廳的韋皓天卻越想越光火。

    原來,她已經鬼混了一個禮拜。

    每天早上他出門以後,就輪到她出去狂歡,而且她狂歡的手段還很高明,一定趕在他踏進家門前回家,讓他誤以為她始終乖乖待在家中,沒有出門。

    也或許他最近都太晚回來了,為了籌劃競選工部局的華董,他每天都搞到三更半夜才回來,一回來,又忍不住渴望與她溫存,哪來的時間瞭解真相?

    ……可惡!

    「叫司機備車!」他要去把他那不盡責的妻子抓回來。

    韋皓天要管家通知司機他要用車,結果車子才剛熄火,這會兒又得上路。

    決心要將郝蔓荻逮回來的韋皓天,一場派對一場派對的找,最後終於在喬治家開的舞會找到她,她正開心地跟喬治跳舞。

    一二三、一二三……

    快步舞向來能將舞會的氣氛帶到最高潮,男男女女都愛這種熱情奔放的舞蹈。

    一二三、一二三……

    郝蔓荻也愛這種輕快的舞蹈,並且是箇中高手,就算穿著長禮服也沒有阻礙,和大夥兒一樣玩得盡興。

    韋皓天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踏進舞會現場的。

    大家看見他怒氣沖沖的表情,都不禁停下腳步,閃到一邊去。唯獨已經玩瘋了的郝蔓荻不知情,還在和喬治兩手交握,跳得好不愉快。

    「蔓荻。」一旁的陸潔雯對她擠眉弄眼,暗示她別再玩了,再玩下去就要大禍臨頭。

    「啊?」郝蔓荻根本沒發現韋皓天來了,朋友的暗示也不清不楚,還像個呆子一樣發愣。

    「那個……」

    「你好像玩得很高興嘛,是不是該回家了?」

    朋友擠眉弄眼的原因很簡單,就出在她丈夫身上,他正兩眼冒火地站在她身後,一副要吃了她的樣子。

    「你怎麼來了?」急速轉身的郝蔓荻因此而絆倒,柔軟的身軀並且陰錯陽差地撞進喬治的懷裡,看得韋皓天更加火冒三丈。

    「我來逮人呀!」韋皓天絲毫不給郝蔓荻留面子。「我怕你玩到忘了回家的路,特地來接你回家,快去拿大衣。」

    「我──」她看看週遭的朋友,大家都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我不要回家!」她才不要讓人當成笑話對待。

    「你不要回家?」他瞇起眼,對她公然反抗極端不悅。

    「對,我不要回家。」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講,驕傲的態度更加令人光火。

    「我只是跟你結婚,又不是你的囚犯,憑什麼凡事都要聽你的?」她才不依。

    郝蔓荻擺明了跟他作對,現在就看韋皓天怎麼因應,會不會真的硬把她架走?

    「這是你自找的。」韋皓天曉得她那幫子朋友都在等著他鬧笑話,好讓他們有再次嚼舌根的機會。

    「什麼意思?」她又沒有說錯話,憑什麼用這種陰森的語氣威脅她──

    「啊──你幹什麼?!放我下來,你這個土匪!」

    既然大家都期待他會有精彩演出,他乾脆稱了大家的意,將郝蔓荻一把抱起,扛在肩膀上,好讓他們見識他黃包車伕的臂力。

    「放開我!放我下來!」郝蔓荻手腳一起來的攻擊韋皓天,韋皓天只當她是蚊子咬,甩都不甩郝蔓荻。

    「對不起,先失陪了。」他當著大家的面,將郝蔓荻「扛」出會場,大家只能張大了嘴,像個木頭人呆著。

    「……實在太驚人了!」被他過人臂力嚇著的一票名門淑女,紛紛發出驚歎聲。

    「蔓荻這麼大一個人,他就這麼毫不費力地扛在肩膀上,還有多餘的手打她的……」

    「屁股。」

    「潔雯!」

    一群想吃又吃不到的社交名媛卯起來假正經,嚴厲指責用詞不當的陸潔雯,只見她聳聳肩。

    「要是我有那樣的丈夫,可能也會像蔓荻一樣又踢又叫。」

    隨著陸潔雯這話,大家不禁都同情起郝蔓荻來,被當場扛出舞會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但是他真的好強壯。」大夥兒歎氣。

    要知道,上流社會的男人,幾乎找不到幾個手臂有力的。就算身材高大,也多是外表稱頭,實際上擔不了幾兩重的貴公子,哪能像韋皓天一樣將郝蔓荻一肩扛起。

    「唉!」好羨慕蔓荻。

    一票名媛嘴裡說不出口,其實心裡都很羨慕郝蔓荻,認為她找到了一個不錯的丈夫。

    只不過這人人稱羨的嬌嬌女,卻是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好丈夫,甚至恨他恨得要死。

    當然,韋皓天也沒給她好臉色,將她用丟的丟上車不打緊,還警告她要是敢在司機面前亂說話就要她好看,害她不得不忍耐到回家以後才發脾氣。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甫踏進客廳,她就生氣跳腳。

    「我這樣對你還算客氣了,我應該直接把你關起來,永遠不讓你出門才對!」他氣呼呼地拔掉領帶,脫下西裝用力甩在沙發上,比誰比較生氣。

    「你阿木林、土匪、野蠻人!」她大小姐這一生從來未曾被人扛著走,他憑什麼這樣對她?

    「你敢又說我是阿木林?」聽到這個字眼,韋皓天的眼睛迅遠瞇起、看她的眼神比任何時候都冷。

    「我……你本來就是阿木林,沒水準!」她本來只是隨便說說,怎知他的表情這麼認真,害她只好也硬拗下去。

    「只因為我從舞會上帶走你,你就說我沒水準、是阿木林,你倒還真行。」主持家務不會,給人亂安罪名的功夫倒是一把罩,和她那令人厭惡的父親真像。

    「好,我知道了。」不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她不會知道厲害。「過去我恐怕是太縱容你了,不過沒關係,我會盡力改善狀況。」一定要教會她謙卑。

    「你這話什麼意思?」他的表情總讓她的心裡覺得毛毛的,好像他決定了什麼可怕的事一樣。

    「上海燈紅酒綠,的確很吸引人,難怪你會流連忘返,這是我的錯,我考慮不夠周詳。」

    他打啞謎似的說法,聽得郝蔓荻更加頭皮發麻,總覺得大禍臨頭。

    「從明天開始,我們搬離上海。」他殘忍決定道。「我們搬去郊區的別墅,遠離上海,到時候看你怎麼玩通宵?」

    「我不要!」一聽到他們要搬離上海,郝蔓荻便激烈大叫。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他是一家之主,是這個家庭的主宰,她最好趁早適應。

    「我不要!我不要離開上海!」她才不管他是不是家庭的主宰,她就是不走。

    「你還想要再一次被我扛在肩膀上嗎?」他冷冷威脅,她果然閉嘴,再也不想當著大夥兒的面丟臉。

    隔天早上,韋皓天隨即要姆媽幫郝蔓荻打包行李,帶到郊區別墅。包括姆媽、司機連同他們夫婦倆共四個人,朝著郊區別墅出發。

    噗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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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皓天位於上海郊區的別墅,離上海約莫三個鐘頭的車程。而與其說是別墅,不如說是一座莊園,它的面積大得嚇人,足足有好幾公頃。

    郝蔓荻坐在車內,親眼看見一棵又一棵的巨大法國梧桐樹,在他們身邊像溜滑梯一樣滑過。修剪整齊的草坪,像是一疋綠色絲絨往前方不斷延伸。草坪上面,擺滿了白色的雕像,雕像四周有許多鴿子,悠閒地啄食和曬太陽。遠方是一整片蒼翠的樹林,寬廣看不到盡頭,樹林的後面還有一座人工湖,湖邊並種植了一大片玫瑰,儼然就是個玫瑰園。

    看見那一片各種顏色相間的美麗花朵,郝蔓荻其實很高興,因為她最喜歡玫瑰。不過她不會表現出來,因為她氣壞了,韋皓天根本一點都不尊重她,硬把她拖來這個荒涼的地方,就算玫瑰開得再美,她都不會多看它們一眼。

    郝蔓荻下定決心要和韋皓天槓到底,因此儘管內心已經受到不小震撼,她的外表看起來依然鎮定如常,這點教韋皓天相當失望,因為他真的希望她能說點什麼,他這座莊園也是為她蓋的。

    明明是位在上海郊區,韋皓天偏偏有辦法弄出一座法國莊園來,著實教人大開眼界。

    從上著綠漆的雕花鐵門開始,一直到主屋,光坐車就要花上三分鐘。而位於後方的主屋,更是一棟龐然大物,氣勢宏偉非凡。

    面對著藍頂白牆的法式城堡,郝蔓荻有一種又回到法國的錯覺。她以前在法國時,寒暑假都會跟隨同學到他們位於鄉間的莊園度假,這兒的感覺就跟那些莊園很像──不,是一模一樣,根本就是法國的翻版。

    「老爺,太太,歡迎你們來。」

    莊園顯然有很好的管理,他們才剛將車子停在主屋門口,男管家就等在門口,帶領著一堆僕人向他們鞠躬問安。

    「嗯,辛苦你了。」韋皓天將帽子交給男管家,只見男管家兩手一拍,一群僕人便開始動起來,三兩下搞定他們的行李。

    郝蔓荻跟著韋皓天進入主屋,屋內一片金碧輝煌。舉凡豪華的水晶吊燈、全套法式傢俱、雕花銀飾櫃,裡面統統都有。

    不只如此,通往二樓樓梯邊的牆壁,甚至還貼上金箔。牆壁上並且掛滿了油畫和價值不菲的西洋古董雕塑,大廳的天花板也是阿波羅和繆斯的大型油畫,說是一座小型美術館,也不為過。

    「你對這棟房子還滿意吧?」始終得不到郝蔓荻回應的韋皓天,再也按捺不住情緒,開口問郝蔓荻。

    這棟房子比起上海任何一棟洋樓都毫不遜色,甚至比她住過的法國鄉間別墅都要好上幾倍,但她就是不肯認輸,說出心裡話。

    「我覺得不怎樣啊!」並且很糟糕的做出相反的批評。「我在法國住過的別墅,都比這裡豪華多了。」

    這是謊言,但韋皓天不知道,只知道他被傷得好痛。

    「都已經只剩下一張皮了,還是這麼驕傲,不得不佩服你。」韋皓天亦毫不客氣地反諷回去,兩人的戰爭眼看著又要開始。

    郝蔓荻明白他是在諷刺她家目前的經濟狀況,亦不甘心地回道。

    「像我們這種世家子弟的驕傲,你這個黃包車伕不可能知道,因為從小教養相差太多。」他們從小就學習社交禮儀,吹奏西洋樂器,還得跟著家庭老師複習功課,可以說是接受精英訓練長大的,見識自是不同。

    「我倒覺得沒有相差這麼多。」他聞言冷笑,頗為佩服她自抬身價的功夫。「況且我也不認為你的教養好到哪裡去,有一些名媛淑女,氣質風度都比你好多了。」她連莉塔娜都比不上。

    「你見過幾個名媛淑女,還敢在這裡跟人說大話?」被他冷嘲熱諷的言語激怒,郝蔓荻氣得臉都紅起來。

    「比你想像中的多。」他戳破她自以為是的想法。「我並不如你想像中的,是個阿木林、大老土。信不信由你,喜歡我的『名媛淑女』還真不少,據我所知,『寧波同鄉會』的會長千金,就對我很有好感,她的氣質教養都高出你一截。」

    他是粗獷,他是不合時宜。但很奇怪,就有些女人特別鍾愛他這一類型,並且大膽的跟他求愛,只是他都不搭理而已。

    「既然你對她的印象這麼好,那你幹麼不娶她,偏偏要娶我?!」不可諱言,他這招夠狠,有效打中她的痛處。因為對方她也認識,而且對方的氣質教養確實也像他說得那麼好,連女孩子都忍不住喜歡她。

    「我也不曉得自己得了什麼失心瘋!」韋皓天火冒三丈地承認錯誤。「不過,你放心,這痛苦不會太久。因為我正在考慮更正這項錯誤,運氣好的話,或許我們兩個很快就能解脫。」她也不必擔心他教養不好,丟了她的臉!

    韋皓天說完這些話以後,便怒氣沖沖地往二樓主臥房裡沖,完全不理一臉愕然的郝蔓荻。

    郝蔓荻不知道他是在說氣話,還是真有那個打算,只是一直覺得掌握不到他的心思,他真的很難懂。

    「張媽,他一直都是這個脾氣嗎?」高興的時候火辣辣,不高興的時候出口傷人,就算她再會回嘴,也難免會受傷。

    郝蔓荻問一旁不知所措的姆媽。

    「老爺的脾氣確實不好,不過他不會隨便發脾氣,除非有人踩著他的痛處,不然他對人很好。」姆媽從韋皓天發達後就一直跟著他,就另一方面來說,可以說是最瞭解他的人,這點恐怕連四龍都比不上。

    「你的意思是,我踩著了他的痛處?」郝蔓荻卻是相反地除了她父親之外,跟誰都不親近,特別是下人。

    「這我不敢說。」姆媽連忙躲避。「有沒有踩到,只有太太自己心裡知道,我不敢妄加猜測。」

    姆媽話說得客氣,其實就是在指責她踩著了韋皓天的痛處。只是她也很委屈,他先是逼她吃泡飯不說,接著又不經過她同意,強迫她搬來這裡,她才不滿呢!

    想到韋皓天種種惡劣的行徑,郝蔓荻決定今天晚上絕不跟韋皓天同房,藉此表達無言的抗議。

    當天晚上,四週一片寧靜,房間裡面靜得連一根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聽得到,安靜得不得了。

    郝蔓荻手裡緊緊抱住枕頭,坐在床上拉長耳朵聆聽隔壁房裡的一舉一動。

    「砰!」

    「嘶嘶!」

    「嘩啦嘩啦!」

    隔壁房內的韋皓天,從摔東西到脫衣服到洗澡,無論做哪一件事情都發出極大的聲響,相隔一扇門的郝蔓荻也跟著心驚肉跳,以為他會用力打開中間相連的門,要求她履行夫妻間的義務。

    結果,他始終沒打開那扇門,害她白操心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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