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港的空氣清新,海水鹹味裡飄散著船上機械的油味,讓人不由自主想深吸口氣,又不想教那煤油味吸進鼻腔內。
金蓓妮看開船的時間還久,大熱天人又這麼多,看看四周,於是提著行李箱往文化中心走去。
正值慈悲月,中原普渡剛過,中心內安排了許多活動表演及展覽,但相較下,白天火車站前商店、廟口逛街的人潮更是活絡。
金蓓妮下意識的看著許多漆滿繽紛色彩的小型巴士在她眼前駛過。
要離開一個已習慣的生活,邁向未知的未來,一年來的點點滴滴霎時一一在腦海閃過……
但是不離開隆之家也很尷尬,還是走吧。她慢慢的踱向郵輪。
她低頭走著,忽地撞進一堵肉牆,有他的味道耶!
「蓓妮,你到底要去哪裡?也不說一聲。」不會吧?她開始有錯覺了,才離開沒一天款!
真的是他!
「吉野大哥?」她感動萬分。「謝謝你來送我。」
他真想一隻指頭敲下去。「一個人搭船,目的地呢?」
成為他女人,他可以多給她時間,但可不是像這樣收拾行李落跑。
「我信裡不是說了嗎,找親戚去,你和爺爺不用擔心,我會過得很好的。」老爺爺肯定會內疚難過的,他的「心急」雖然不對,可是她並非因此而生氣離開。
「親戚在琉球?」憑她不知人心險惡的樣子,誰會相信她的保證。
「好像是……」既已知吉野心中的想法,她才不要死賴著人家不放。
喜歡一個人何必要求什麼?那一夜的回憶是美好的,她不後悔。
這樣就夠了,真的。
「就靠著記憶中不確定的印象,沒住址、沒電話的,你就要過去投靠人家了?!」
「總是要去了才知道嘛,爸媽死了,小阿姨算是我世上唯一僅存的親人了。」她很不滿他那副像跟幼稚園小朋友般講話的態度,好歹她都念大學了,難不成會迷路,飄流海外嗎?
「如果只是要查清楚這麼久沒聯絡的親戚,禮貌上不是該先想辦法聯繫一下,免得你突然出現在人家門口,不覺唐突嗎?」
「是喔。」她沒想這麼多,可是他也不必瞧不起人的訓斥她呀。他很高,她額頭不及他胸口,他雙手環胸彎腰的樣子,真的很像在對個不懂事的小妹妹講話。
「但票我都訂了,去玩一趟也行。」
他攏眉看著她。「如果是找人為什麼不坐飛機比較快?」
「我的錢不夠買飛機票。」她很實際。「而且我同學抽到這次郵輪特惠價讓給我,供吃供玩,一路還可以欣賞風景,參加遊樂設施的活動。」
身無分文,也沒親戚的確切落腳地方,他實在想不出她有哪一點讓人放心的。
他伸出手。
「幹什麼?」
「行李不重嗎?」
「很重,可是我提就好了。」不喜歡我,就不要這麼溫柔嘛,害她心搖意動的。
他沒說什麼,走在她旁邊隨乘客隊伍往前栘。他們之間出現沉默,離別在即,金蓓妮也想不出什麼好說的。
是感傷吧,她想像多年後,他們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偶遇,然後他身邊牽著一個,後面背著一個,很多小孩,還有一個很漂亮、很好的老婆……
「謝謝你。」她略有哭音哽咽道,想像中的畫面教她愈來愈想哭,覺得自己好可憐。
就快檢查到她了,她偏頭又說:「送我到這裡就好了,我到了之後,有正確住址就寫信給你們。」
他竟緊跟著她也拿出護照,不曉得是哪一國的護照,上面有他照片,名字卻列印著MR.FRANKA.GAUTHIER,並現場掏錢買頭等艙的船票。
「你不必……」她詫異的瞪大眼。
「或者你願意回家了?」
她已經沒有家了。「謝謝你這麼窩心。」她還兀自沉浸在自編自導的悲劇裡。
吉野忍著笑,看她長吁短歎。
她跟他登上甲板,頭等艙和二等艙位置不同,她轉過灣,卻被他拉至他那一邊。
「我不住這邊……」
「你跟我住一起。」
「怎麼可以?!」她發現自己喊太大聲了,忙又小聲解釋:「我們不能住在同一間艙房。」
「為什麼不能?」
「本來……就是這樣。」他直勾勾凝眸的眼神,教她一句理直氣壯的話說得七零八落。他不會是覺得對她有某種責任或義務吧?
「吉野大哥,你實在不用……真的,我從來沒想過……所以那晚……就當成是……就是這樣,沒事,大家都忘了。」
「對,我不用。你也沒有必要多想。不是說正好旅行遊玩嗎?那就好好放鬆心情度假吧。」他拍拍她的頭,三年一代溝,她的確想太多了。
那樣呵護的動作,她突然又有點想哭了,心酸酸的,想離開的動機變得有些動搖。
三年多的感情和遠在千里外疏於聯絡的小阿姨相較,是根本不用比的。要不是……要不是……
「吉野大哥。」剛才他說的話突然閃現,她高興得說不出話。
「嗯?」
「有沒有可能……嗯,你對於……」哎,她問不出口。這樣會會不會像在乞求他愛她?
吉野手摟住的她頭壓進心口。「不要想這麼多,你還年輕,應該要擔心的事是
學期過不過得了,哪一科會被當。」
她貪婪的多吸幾口他的味道。
「你不是在哭吧?要先通知一聲,我好先換衣服。」
「哪有?」她破涕為笑,嬌憨的回嘴。抬頭看了他好一會,他也沒說話,靜靜遠眺太平洋。
「我不去了。」要拼才會贏,她覺得自己還是有點希望,不然他不會千里迢迢要陪她去琉球吧?
他斜睨了她一眼。「決定了?」仍不多加意見。
她重重的點頭,燦然一笑。
「因為我擔心爺爺回來看不到我,會和你打起來。」金蓓妮開玩笑道,殊不知那有可能成真,如果她真的不見了的話。
郵輪鳴笛,她尖叫了下,他們拔腿飛奔,等跑下了船,她大笑的差點岔了氣,感覺好暢快哪!
吉野突然凝聲道:「別動,你先過地下道,往前走不要回頭。」
金蓓妮覺得奇怪,吉野又說:「不要猶豫,趕快走。」他嚴肅的命令她。
走了幾步,她忍不住偷看,卻四處找不到他。
待找到時,那畫面不真實的好像是在拍電影……
吉野·隆之跳下一艘漁船,和一名藏身漁船的男子迅速交手……那個人倒下去,而他沒有稍加遲疑的往隔壁船隻跳去,登岸時身形僵硬了下,繼而隱身在人群中失去蹤影。
那艘漁船往外海開了出去,載著那屍首……漸漸變成一個小黑點。
有太多的疑問充斥在金蓓呢的心裡。
為什麼他們會打起來?為什麼吉野大哥有其他不同的名字?
等到天黑,都不見他回來,她也無從聯絡爺爺。
真奇怪?她現在才想到為什麼他們兩人常來來去去,有時一走幾個月,卻從來不曉得人在哪裡,等見到人才知道他們回來了。
剛才他和人交手,看得她差點心都跳了出來,卻只能在一旁窮緊張,一點忙也幫不上。
過了一天,她一下課就趕緊回來,希望能看見他,可是天黑後,太陽再升起。
她陷入完全焦慮的情況,連學校也沒去了。
呆坐在客廳,等著日昇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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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後,整整七天,門「軋」的一聲被轉開。
吉野·隆之開燈,見金蓓妮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這麼晚了還不睡?」
她好像沒聽見,兩眼空洞無神。
「蓓妮?」他有些擔心了,摸摸她額頭,心疼的看苦她乾裂的唇瓣、凹陷的眼窩。
臉上的溫觸,教她慢慢恢復焦距,但還是面無表情的看向他。
「你回來啦。」孤魂野鬼似的飄忽聲音。
他去廚房倒了杯牛奶,讓她喝下。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告訴我。」
她除了搖頭就是目光發直似的盯著他。
「沒關係,睡一覺,起來再把事情說出來,不要一個人鬱積在心裡面。」吉野無計可施,只好摟著她輕輕搖晃。
漸漸的,她回魂了。
「哇!」她忽然抱住他痛哭,聲嘶力竭的嚎啕,比去年她父母喪生時還要更淒厲、無助。
他豎攏的眉峰足以夾死一隻蚊子,她如喪考妣的大量淚水泉湧,濕透他胸前的襯衫。
「蓓妮,你哭得我都心慌了。」他簡直毫無招架之力。
即使哭累了,她還抽抽噎噎。
「去睡覺好不好?」邊說他邊抱起地回房,那間充滿他們激情回億的房間。
他要放下她,但蓓妮抱著他不放,懇求道:「不要走。」
「好。」他直覺的安撫她。
「我以為你……」
眼看她情緒似乎又要失控,他低頭吻去她的淚珠,輕柔的吸吮著她的唇瓣。
半晌,她平息下來,推開他,不可遏制的詢問:
「你這幾天到底去哪裡了?我好擔心、好焦急,可是都不知道要上哪裡去找你或是爺爺。萬一你跟那個人打架受傷,昏倒在哪一個地方沒人管呢?我愈想就愈害怕。」打了個嗝,她激動的糾緊他的衣領。「你為什麼不回來?那種恐懼不安的感覺,我不要你發生任何事,不要……我就只有你和爺爺了……」
耳邊聽著她的焦急、擔心,吉野·隆之神情越發凝重,那一番真情流露就像醍醐灌頂,教他震懾。
原來她是為了他而哭?
事實上,他本該防止任何人掌握到他的行蹤。那天他在港口巧見以前漏網的東南亞毒梟豹老大正要入船偷渡,而他未料到豹老大逃難還有兄弟保護,五支槍竟隱藏在暗處伺機瞄準。為免多生枝節,他確定是豹老大無誤,就先離開了。
他特地神不知鬼不覺繞經幾個國家,故意出現在一些場合混淆視聽,這才能掩人耳目回台灣。
「乖,先睡了再說。」他要好好想一想,將心情沉澱一下。
「可是——」她一開口,他就吻她。
久了,她疲倦的睡去。沒一會兒,腳不小心碰到他的腿,她睡意全消。
「你這裡受傷了?」然後,她有些歇斯底里的堅持要照顧他,因為看到他較以往更多的大小傷口。
「你真是一點都沒變。」他輕喟。
她不知所以,像被他身上的「豐功偉業」打敗,找到一個傷口就掉滴眼淚。
「記得嗎?你九歲時曾在日本走失,那時你也這般堅持的要照顧我,還滴了我滿身的淚水?」為了安撫她,他低喃道。
「那個人是你?!」難怪她第一眼就覺得他很面熟。
「對,我就是那個受傷沒事,卻差點被你淹死的倒楣鬼。」
「哪有啊!」可是看看現況好像就如他講的耶,金蓓妮不好意思的收住淚,想擦乾他身上氾濫成災的淚水。
牽起她的手來到靠近他心臟傷口的位置。
「這個最嚴重,可能被你淚水先消毒過了,所以好得很快。你親過的這道,是我被老頭K的。那一個也是。手這地方是小時候練拳打磚塊被人不小心打到……所以你放心,但是你也要學會堅強獨立些,沒有人可以永遠依賴著另一個人,包括我在內。」他語重心長的說。
金蓓妮突然冒出一句話:「我應該要去當醫生才對。」
雖然他一再強調,可是她感覺得到,他無意讓她參於他另一面生活,也或許自己表現得太過神經質了,難怪他要把她當小貓咪安全的豢養著。
吉野笑著要她睡覺別亂想。這個執意要照顧他的小姐,真的沒多久就呼呼大睡,壓根不曉得他一夜未曾闔眼,始終守護著她。
夢裡她追著他跑,卻始終拉不近他的距離,他會不會有一天終會娶她呢?他只是笑……他的態度實在教人難以揣測。
唉!這真是難解的問題。
時間不會停下,地球依然運轉,難解的習題不會無端消失,只會糾纏得更亂。但人學會去調適,學會有耐心,而不是讓外在環境來遷就,事情總有它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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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一所向來寂靜優美的大學校園,突然人聲沸騰。
「萬歲!學校終於算得上是有趣的地方了。」
「那可不,年輕有為的英文教授,又是國外回來的,起碼不會像那些老古板老要人背美國總統就任誓詞,什麼偉人的至理名言之類的,現在哪還有人記得這些哪。」
「應該說大家肖想不讀書,也有秀色可餐當調劑品吧?」大二國貿系系花袁稚敏調侃道。
周旁湊著熱鬧的同學噓聲,笑聲不斷。有人駁斥:「袁小姐這麼說,八成是春心蕩漾了。」
「說不定喔,如果這個林教授構得上我的標準的話。」袁稚敏落落大方,也不因此扭捏生氣。
大部分的人其實挺佩服她敢說敢做的勇氣,不過也要有人家的條件,才能大言不慚吧。
新學期有新教授轟動校園,不僅學生興奮,連教職員那邊也引起不小的騷動。
起碼等苦看英文助教胡麗晶笑話的人就不少,她是這群未婚女同事中最積極求愛的人,當然有些不好聽的流言是從一些被她甩了的男人,氣憤下口不擇言污蔑來的。
但好事者,愛聽八卦的,少了她這號人物還真乏味許多。
可是胡麗晶因為抱定是找結婚對象,幾個主動交往過的教授,接受人家貴重禮物,約會吃飯都是花用男方的,然後沒多久又將人家淘汰出局,自然惹人非議。
駐校醫師黎志平走進醫療室,也是俗稱的保健室,看見護士蹲在地上整理急救箱,不免出聲戲譫道:
「真難得這學校還有人照常做事,你沒發現外面吵翻天了嗎?」
「嗨,醫生。有什麼大新聞?」小護士仍專心做事,偷空問了句。
黎志平打趣道:「新來的林教授聽說有五隻眼睛、三個耳朵,你不會有點好奇嗎?」
金蓓妮那張小臉蛋這才探出頭,不信的說:「你騙人,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種動物。」
「總算看到你美麗的五官了。你喲!說帥哥沒興趣,我不這麼形容,你八成還拿背對著我說話。」
「我想趁有時間趕快補充急救箱的藥品,醫生大人應該要反過來嘉獎我工作努力才對。」
黎志平先是一臉苦瓜,瞬而轉變為不懷好意的竊笑,張開雙臂就要抱過去。「好吧,來吧,香吻一個。」
金蓓妮大驚失色,東躲西跳。「啊!黎醫生,不要玩啦!」這醫生年紀也不小了,卻老愛沒事鬧她窮開心。
門口有人闖進來,一看是吳曉君,她正好歡歡喜喜藏在她身後。吳曉君是前保健室護士。
吳曉君也很鮮,略微圓胖可愛的身體往前一站,也是雙臂大張,就等黎醫師來個喜相逢。
只可惜,黎醫師臨時踩住煞車,僅握住她手將之合攏,而且做了個拍拍手的動作。
「你晚個一分鐘進來就好了。」
「嘿嘿,我覺得應該再早到個兩分鐘耶!」吳曉君涎著笑,那不就剛好吃到他豆腐了,運氣真不好。
最樂的是金蓓妮,見安全無虞後,才走出來大方貢獻的說:「不如將醫生的香吻就轉送給曉君好了,皆大歡喜。」
「你們喜,我可是驚。」黎志平無趣的扯扯蓓妮的馬尾。
「說這樣,我哪有那麼恐怖?很傷小女子的自尊心耶!」
「少心懷不軌了,我知道你肖想我很久,可是我怕的是你那足足160多公斤重的未婚夫,我還沒娶老婆哪,不想這麼快早登極樂。」
吳曉君和未婚夫哥倆好加起來共超過230公斤,所以她沒事喜歡打高姚俊瘦的同事的主意,純粹是鬧著好玩,但她未婚夫可沒她那麼心胸廣闊,可是愛吃醋得很。
「唉——身價都沒了,人生實在乏味,不如我暫時開除他幾天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大享左親右抱的樂趣了。如何?醫生,這是為了你喔,有沒有超感動的?」
「呵……」黎醫生只能敷衍式的傻笑,卻之不恭哪。
但是吳曉君可玩得很開心,大唱:「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還朝人家拋個飛吻,嚇得黎志平趕解躲進自己的診療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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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不解風情,辜負奴家一片心。」
金蓓妮笑到捧腹,直揪住她別追過去。
「你呀,留點形象,別玩得太過火了。」
「都死會了,形象要留給誰探聽?」吳曉君肉肉的手搭在蓓妮肩上,當場將她壓矮了兩公分,負荷很重耶。
「看你,秀秀氣氣,溫柔大方,長得又漂亮,所以才會被一群男人列為追求目標,什麼阿貓阿狗的都有,這樣你不嫌煩嗎?要嘛就學我,先下手為強,只有我去整別人,哪有人家來騷擾我的分。」
「哈……是這樣嗎?」金蓓妮除了陪笑,真的不知如何回答,反正曉君的個性最大的優點就是樂天。
「沒錯。」機會教育完,吳曉君又湊過去神秘兮兮的。「喂,聽說過沒?新來的林教授算得上第一等人喲,你要不要先核定核定,喜歡就夾來配,不要便宜了那些八婆。」
「上次你不是還在跟我推銷黎醫師,怎麼又換人了?」反正是哈啦而已,金蓓妮一心二用,彎身收拾剛才弄亂的東西。
「多看幾個好比較嘍。你才剛來不懂,我可是已經到這個學校五年了,好對像不多耶,不是老扣扣,就是標準書獃。難得有這麼好的運氣,一年內連進兩個帥哥,近水樓台喔!是你福星高照,千萬不要錯過。眼睛睜大,公平機會競爭。真浪費,要不是我早有阿娜答了,否則哪還輪得到你……金蓓妮!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說?」
「有咩,你叫我要睜大眼睛,把握機會,我都聽到了。」金蓓妮滿臉陪笑,不然待會什麼事都別做了。
「黎醫生帥是帥,可是只會逗弄你,也沒見他採取什麼猛烈的追求攻勢,所以啊,這個新來的教授不管你看不看得上眼,總之讓他有點危機意識也好,不然他還以為自己行情好,你只能指望他呢!」偷偷叮嚀,後面兩句則故意大聲向裡邊的人示意。
金蓓妮搗頭如蒜,暗自好笑也不敢有議;她怕曉君一個不爽,會故意把她壓扁,她可是怕死了。
「你不是在年休準備結婚,怎麼會來?」她的工作便是接任曉君的職位,曉君預計結婚後,年假、婚假都休完就回來辭職當家庭主婦。
「逛街經過,順便幫你帶下午茶蛋糕過來。不要忙了,這家賣的特好吃,我的好身材全拜它之賜。」邊說還邊吃的津津有味。
剛說完呢,下課鈐響,走廊就聽到辟哩啪啦、雜踏紛亂的跑步聲,是一些大學男生全擠向保健室來了。
「又有一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毛頭小子來纏你了。看我的!」
吳曉君說完,忽地打開門。
「蓓妮,我跑步受傷了,麻煩你幫我看看。」
擠過一個又一個。
「蓓妮,我感冒頭痛,可不可以在這邊躺著休息?」
故意裝生病。
「太無恥了……」眾聲指責。
「別聽他們的,我比較嚴重,眼睛好像有異物跑進去了,先照顧我吧,蓓妮。」
「吵死了!」一叉腰,福態的身子往門中央一杵,吳曉君不用河東獅吼,那氣勢也很嚇人。
這些大學生一個個像孫猴子遇見如來佛,瞬時皆乖乖的閉了嘴。
「你、你、你!跌傷、感冒、眼睛痛是吧?」
剛才爭得最厲害的男生全搗住嘴,瞠著眼拚命搖頭。
「曉君……」或許人家真的不舒服啊,金蓓妮想勸解。
「你等一下再說話。好啦,蓓妮已經下班,現在是我當南丁格爾的時間,你們誰還有病痛,排隊慢慢來。」
連黎志平都只是探出頭稍微看了看,人也不出來就說:「需要打針的,我隨時有空。」然後又窩回去。
「沒有。」哎聲喊疼的人突然奇跡式的痊癒了。
「你呢?不是說感冒要躺上一躺,快過來啊!」
每個被吳曉君點名的人全拚命往後退,接著就拔腿溜了,速度快得像後面有老虎追。
也沒錯啦,他們全視吳曉君大奶媽為母老虎,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真衰……」邊跑邊抱怨的聲音源源不絕。
「怎樣?我有沒有說錯,這些人全都是讓你寵壞的。換作是我,看他們還敢不敢當保健室是泡沫紅茶店。想泡馬子還早呢!眼睛沒給我看清楚,不想活了。」
「謝啦。他們只是愛玩,也許有人真的受傷了,我們的工作不就是照顧學生嗎?」金蓓泥看了也覺得好笑,真是太皮了。不過他們幹麼怕成這樣,曉君又不是什麼母夜叉?
「哦?那我要幫他們檢查,怎麼一個個跑得跟飛一樣,傷這麼快就好了,那也不用看了。」
金蓓妮只是笑,蛋糕大部分進了曉君肚子裡以後,她起身欲拍屁股走人。
「好了,我未婚夫大概在校門口等我了,你自己找事做。BYE!」向黎醫生喊了聲,一樣浩浩蕩蕩的沿路打著招呼。
「那位大姐走啦?」這時,黎醫師才開門問,一副心有餘悸樣。
「曉君人很好耶。」
他伸指搖了搖,趁她不注意時在她粉頰偷了個香。「好到讓人受不了,我心臟無力,不能接受過度刺激。」
「黎醫生!」對他的嘻皮笑臉,金蓓妮實在沒轍。
「你愈生氣就愈可愛喲!」黎志平就是愛逗她,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