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開門,你先進屋去吧!」林宣逸摟了下她纖細但結實的肩,笑道。
「放心,我記得步伐數的。」蔣冰彤低喘著氣,轉身走回主屋,林宣逸則見她快到主屋才跑去開門。
「請問?」林宣逸見來者不是熟人,而是一名穿著白色連身洋裝的女孩兒,柔柔弱弱的,看起來很需要人保護的那一類型。
跟小桶不一樣,小桶外表像個冰山美人兒,曬不黑的肌膚和甜甜柔柔似鋼琴的嗓音更教人誤會她是個需要人保護的女人。事實上,她是柔道黑帶,還是個女強人。
「你好。」女孩一見到林宣逸,立刻露出個羞怯的笑容,朝他鞠個九十度的躬,帶點日本腔的國語聽來並不突兀。「我叫源若紫,今年二十二歲,父親是日本人,母親是台灣人,今年剛從新娘學校畢業,我是來面試管家的。」
長笛!這是林宣逸對源若紫嗓音的評價,而他,只鍾情於音色多變卻悅耳的鋼琴。
久候不到林宣逸的響應,源若紫含羞帶快的微抬眸偷看他,「先生?」
「管家?」林宣逸微挑眉,上下打量著源若紫,唇畔勾起一抹捉摸不定的微笑。
「我明白了,你先進來吧!」
他開了門,側過身子讓源若紫進門。
源若紫點下頭,吃力地提著笨重的行李,在經過林宣逸身旁時不小心絆了下,整個人倒入他懷裡。
林宣逸眼明手快的只手扶住她的臂膀撐住她,與她保持適當的距離,唇邊的笑容不變,眸裡有著流轉不定的光芒,酷似伊恩麥奎格的臉看得源若紫臉紅不已。
「沒事吧?」林宣逸有禮的問。
「沒事,謝謝。」源若紫站直身子,朝他彎腰道謝。
「進來吧!這回別再跌倒了。」林宣逸連替她提行李的意願也沒有地轉身入屋。
源若紫呆了呆,連忙跟上林宣逸的腳步,臉上的紅暈久久未消。
一進到主屋,林宣逸對著父母親指指身後的源若紫。
「她說她是來面試管家的。」
接著,讓開身子讓隱在身後的源若紫露面。
「你……你們好,我是來面試管家的。」源若紫怯怯地注視客廳裡的林陳蕙蘭和林偉傑,最後視線落在安坐於沙發上、因林宣逸的接近而露出笑容的蔣冰彤身上。
她的唇兒有些紅腫,白皙透明的肌膚有抹醺人的紅暈,及肩燙直的黑髮綁著馬尾,黑曜石般的瞳眸是沒有焦距的,可卻博得林宣逸專注且柔情的相待。
弱點。源若紫腦中閃過這兩個字,可表面上仍是那樣的文靜、柔弱。
林陳蕙蘭和丈夫交換個眼色,「你先在這兒住下,一會兒我帶你熟悉一下整個房子,讓你瞭解你將做的工作。」
「是的。」源若紫答得既謙卑又有精神。
「別客氣,在這兒,你就當自己是林家的一分子,自自在在的便行。」林偉傑識人無數的雙眼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便露出和兒子酷似的笑容。
「是。」源若紫朝他們鞠個九十度的躬,甜美的臉上始終漾著淺淺的笑意。
「走吧!」林陳蕙蘭領著她上樓。「你的房間在這兒,隔壁就是我兒子林宣逸的房間,斜對面是他專用的書房。你的工作是負責監督定期來打掃的鐘點傭人,看他們的工作是否確實,其它的時間你則可以自由應用。還有什麼問題要問的嗎?」
「是的,夫人,宅子裡除了你和老爺、少爺之外,還有些什麼人嗎?」
「喔,剛剛那位小姐你看到了嗎?」林陳蕙蘭無心機地問。
「是的,我看到了。」
「她是我兒子的女朋友,分開了八年才又重新在一起,你說,是不是很浪漫呀?八年耶!」林陳蕙蘭拉著源若紫的手開心的笑著,「只是呀……她前些日子出了車禍,眼睛因此而看不見,所以對她要特別呵護小心喔!」
林陳蕙蘭強調著蔣冰彤的重要性,要源若紫多多關照她。
「是的,我瞭解了。」聽到林陳蕙蘭的親口說明,源若紫的笑容多了一絲難以覺察的寒意。
「還有啊!如果我兒子不在小彤身邊的話,就麻煩你多多注意她,整幢房子她都很熟了,不需人帶路,我說的都只是萬一而已啦!因為我兒子一步也不可能離開她的。」
林陳蕙蘭就像一般愛談天說地的婦人一樣,拉著源若紫東扯西扯,直到她發現源若紫臉上出現疲憊之色,才放過她。「我看你也累了,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們的晚餐時間是七點,記得下來和我們一塊兒用餐!」
「是的,我會準時到場的。」源若紫又鞠了個九十度的躬,直到林陳蕙蘭的身影沒入樓梯口,她才直起腰,眸裡有著凌厲的寒光。
她旋身進入房間,先檢視房內是否設有電眼及竊聽設備,確定沒有後才自行李箱中取出一台手提電腦,插人耳機及麥克風。
「紫,成功潛入。」她出口的是一串日語,又快又急。
「很好,紫,要是你可以拿到那樣東西及風揚的頭,我們就會出人頭地了。」
「紫明白,所以紫才會如此的拚命。」
「趁現在神原組亂成一團、元氣大傷之際,我們要取而代之。當然,首要的是得到那個東西。」
「紫明白。」
「紫,你現在的進度如何?」
「只是剛剛潛入,但是風揚似乎對我不感興趣,而且他有個瞎眼的女朋友。」
「男人都是來者不拒的,依你的能力,我相信你能取而代之的。」
「紫也有這樣的信心。」
「你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是的,紫知道。」
結束聯機,源若紫想起林宣逸的面容,不由得泛起一抹冷笑。
她接下這項任務,不只是為了那樣東西,還有因為風揚。
她喜歡風揚,從他只手毀了薔薇夫人的集團開始就對他有興趣,只是她並不知道風揚有個盲眼女友。
她起身看見床頭的花瓶裡插著白玫瑰,伸手取出一枝。
無所謂,反正她對待喜歡的人的態度就是──親手毀了他。
她捏碎盛開中的白玫瑰,任花瓣自她手心飄落地面……
一朵殘忍、嗜血的笑在她甜美的容顏上綻放。
「風揚,你家有不正常的電子傳訊。」S1在林宣逸打開他那台綠色的手提電腦時這樣說,這回它的化身是文書處理系統中常見的迴紋針。
「S1,你能不能換個圖案?我覺得迴紋針不太適合你的形象。」林宣逸見S1那個樣子就想笑。
「是嗎?」S1「疑惑」地動了下「身體」,「好吧,我去換成現在最流行的KITTY貓好了。」
它一下子自屏幕上消失,再次出現時變成了頭上綁了蝴蝶結的貓咪KITTY。「這樣可以嗎?不會不適合了吧?」
林宣逸忍住笑,點點頭,「這回好多了。」
「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經過一番學習,S1已經非常人性化,擁有自主意識的它非常喜歡交朋友,可前些日子網友事件的教訓教它收斂不少。
「跟你介紹一個新朋友。」林宣逸拉著蔣冰彤的肩笑道。
「新朋友?」S1那張可愛的貓臉馬上出現小丸子的特徵──陰霾線,「冰山沒告訴你我上次得到的教訓嗎?」
「當然有,不過,她是我的女朋友,當然要介紹給你認識。」林宣逸忍住笑地望著臉上有陰霾線的KITTY貓,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S1好。
「女朋友?風揚,你有馬子了?」
「什麼馬子,多難聽!」林宣逸拍了下計算機,糾正S1的用詞。「我來介紹,小桶,這位是S1。S1,這位是我的女朋友小桶。」
「是小彤。」蔣冰彤拍了下林宣逸的胸膛,朝S1伸手。「你好,我叫蔣冰彤,叫我小彤就可以了。為什麼你的名字叫S1呢?聽起來好奇怪。」她好奇的問,且因遲遲等不到S1的「回握」而覺得怪異。
「小桶,S1不具有實體,它是一個類人芯片,有人類學習的能力。」林宣逸拉回她的手,解釋道。
「所以我才不能跟你握手,但是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S1非常期待蔣冰彤的反應。
像上次它跟冰山的女朋友小琤見面時,她嚇了好一大跳,然後才怯怯地跟它打招呼。
還有那個小翎──水藍的妻子,她只是冷冷的瞟它一眼,然後跟它混熟了以後就拿它當計算機用──只須動口,不用動手的那種。
「喔!」蔣冰彤點點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驚叫:「S1不是人?!」
「它的確不是人,但是它有心,可別傷了它的心喔!」這個S1可是很會「記仇」的,人類的七情六慾好的沒學全,壤的全學盡。
「你是計算機芯片?」蔣冰彤在驚嚇過後,充滿好奇的問。
沒想到現在的科技已經進步到這種程度,連有思考學習能力的計算機芯片都做得出來。
「對,但我在學習人類的情緒反應,你剛剛那是叫驚嚇對吧?」S1連聲音都不是冷冷的機器聲,聽起來像是某個明星的聲音。
「你的聲音是不是計算機合成的耶!」蔣冰彤露出感興趣的笑容,向來是人來瘋的她,有新奇好玩的一定是跑第一個──即使她眼睛看不見。
「我是採用那個有名的男明星叫什麼竹野內豐的聲音,很好聽、很有磁性吧?」它「洋洋自得」的在屏幕上跳起舞來。
「嗯,你好厲害喔!」蔣冰彤興奮的拍拍手,一旁的林宣逸看得不是滋味起來。
「小桶,我呢?你都只會稱讚S1,那我呢?我也很厲害啊!」他自怨自憐的抱緊蔣冰彤,以著無辜的語氣討她的稱讚。
「你這麼大的人了,跟計算機計較什麼?」蔣冰彤往後靠入他的胸膛,舒適的歎口氣。
「有沒有想要動手術?」林宣逸盯著她看,突然提出這個問題。
蔣冰彤身子一僵,林宣逸趕在她出口之前截斷她的話,「別說什麼我已經習慣黑暗之類的話,一個從小到大都習慣眼前是一片藍天白雲的人,不可能那麼快就習慣無論怎麼看都只有黑暗的生活。」
「小彤眼睛看不見?」S1聽到他們的對話,猜測出將冰彤的狀況,難怪她剛剛的反應有點遲鈍。
「是啊!前些日子出了車禍,腦子裡有個血塊,壓住了視神經,所以看不見。」蔣冰彤指指自己的眼,再指指自己的腦袋,對著S1笑道,語氣間多有壓抑的哀愁。
「手術成功率有百分之五十,由本人在下我操刀更有百分之六十的高成功率,可她說什麼也不肯動手術。你說,她是不是欠打?」林宣逸雙手和她的交握,面對S1那個KITTY的模樣,談著這麼嚴肅的話題,他真是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成功率這麼高,小彤為什麼不動手術呢?」S1「不解」的問,愈學習人類,它就愈覺得人類真是個複雜的動物,瞧,眼前又是一個例子。
「因為……」蔣冰彤欲言又止,搖搖頭,「沒什麼,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嗎?」
「是嗎?」林宣逸口氣嚴肅了起來,偏偏這時行動電話響了,他按下通話鍵。「是我。」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林宣逸點點頭。
「我知道了,準備好手術室,我立刻過去。」結束通訊,他起身離開蔣冰彤,拍拍她的肩,俯身索吻。「醫院有事,你在這兒和S1聊天,有事就叫我爸媽,知道嗎?」他不放心的交代著。
「嗯。」蔣冰彤頷首,展露笑靨,「小心一點。」
「你也是。」林宣逸說完便匆匆出門。
「小彤,你還沒說為什麼呢!」S1「追根究柢」的問。
「S1,如果我也知道就好了。」蔣冰彤玩樂的心情不再,只微綻帶了絲苦澀的笑意。
「真的,我也好想知道。」
風柔柔地吹進起居室,帶著些微冬末初春的涼意,淡淡地拂進蔣冰彤的心,不留痕跡地……
一道身影探進林宣逸的房間,細微的足音幾乎讓淺綠色的地毯所吸收。
林宣逸的房間佈置得很簡單,淺綠色的牆及衣櫃,而其中一面牆全打掉改成落地窗,外頭的陽台還置有古典的四腳桌及兩張英式坐椅,房內還另有一套淺綠色的沙發組,相對的,沙發的另一頭即是床的所在。
那是一張很大的雙人床,淺綠色的床單配著淺綠色的床頭櫃,床頭櫃上有只插著星辰花的淡綠色花瓶。
而床上只有蔣冰彤一人孤零零地睡著,平時與她形影不離的林宣逸因醫院的急召而上醫院去到現在還沒回來。
她睡得似乎不是很安穩,沒有林宣逸在身邊的緣故吧?
佇立床邊的人唇泛冷意,「為什麼?」
柔軟無力的嗓音透著股虛無,睡夢中的蔣冰彤被這聲音喚醒,她揉揉尚嗜睡的眼,甜柔而清脆的嗓音和來人剛好形成對比,「誰?」
「真奇怪,他竟然會喜歡你這種女人。」嗓音愈顯空虛,語調更為輕顫,從來人的聲音裡竟辨不出是男是女。
「誰?別裝神弄鬼的。」蔣冰彤知道看不見的自己處於弱勢,可是她必須莊自鎮定,林宣逸不在身邊,她雖無助可也不許自己示弱。
突然,一抹冰涼的觸感碰上她的頰,她直覺地揮開,「別碰我!你到底是誰?」感覺唇上被一種柔軟的東西輕觸了下,她嚇得直往後縮,「你要做什麼?我可是柔道黑帶!」
該死的!林宣逸多日來的陪伴削弱了她的警覺心,她現在連使出身手的自信也喪失了。
「看不見的女人也可以使柔道嗎?你根本捉不住我的方向。有林宣逸在身邊的日子太輕鬆了,使得你連一個盲人最基本的生活能力也喪失了。玫瑰的刺一旦被拔掉,就再也不是玫瑰了。」
蔣冰彤在心裡呼喚著林宣逸的名字,縱使知道他不可能像阿拉丁神燈的燈神一樣出現,她還是不肯放棄。
「他為了你毀了薔薇夫人的集團,一個人喔!好懷疑你有什麼魅力可以迷惑住風揚呢?我實在是看不出來。」
「你是誰?」什麼薔薇夫人?什麼懷疑?他到底在說些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當然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你才會成為風揚唯一的弱點呀!因為他在乎的人之中,只有你沒有自衛的能力。」那個人輕笑起來,惹得蔣冰彤背脊竄起一陣雞皮疙瘩,寒意快速地傳遍四肢百骸。
她必須勇敢,必須克服這樣的景況。蔣冰彤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克服內心不停湧現的恐懼。「我不會讓自己成為風揚的弱點的!」
八年前,林宣逸就是因為這樣才將自己趕離身邊,結果造成他們兩人八年的痛苦與思念。八年後,她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再次發生,絕對不會再因為這樣的事而雖開林宣逸。
「你已經是風揚的弱點了。」來人下了結語,留下一聲輕笑,「而我,非常榮幸能成為傷害風揚的利器。」
什……
就在蔣冰彤還未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時一股利刃所造成的疼痛劃過她的眼眸,痛楚似火般延燒到她的每一根神經,她的聲音不受控制的出閘,傾洩出所有的痛苦及驚懼。
她的叫聲驚醒了宅內所有的人,離房間最近的源若紫最先衝進房,她打開燈,房內大亮,見到的景象讓她跟著尖叫出聲。
「啊──」
隨後趕到的是林陳蕙蘭和林偉傑。
「發生什麼事了?」
源若紫只能伸出顫抖的手指著床的方向。
他們倆一同望向床那兒。
淺綠色的床單被灑滿了碎裂的紅玫瑰花瓣,以及紫色星辰,而坐於床中間的蔣冰彤……
身著白底黑圓點睡衣的她臉上、唇上、身上全沾染了紅色的液體,而她的雙眼被劃過一道工整的刀痕,眼眶盛的不是淚水,而是汨汨滑下的血。
精緻的容顏滿是淚和血交織的色彩。
林陳蕙蘭一見到蔣冰彤的樣子,眼前一黑,差點昏倒。林偉傑先是一忡,然後發揮醫生的鎮靜及本能,衝到蔣冰彤身邊替全身沾染血的她施行急救。
「疼……好疼……好疼……」她的眼睛好痛、好痛!渾身顫抖的她絲毫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雙眼像被剜割般,疼痛直達心肺。
「小彤,冷靜下來、冷靜下來。」林偉傑安撫著她,「我們現在要送你去醫院,一切都會沒事的,嗯?」
驚慌失措的蔣冰彤聲音抖得無法串成句子,「林宣逸……林宣逸……我要林宣逸……」
「我們帶你去找他,我們帶你去找他。」林陳蕙蘭自責的允了她的要求。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怎麼會呢?為什麼?
林偉傑抱起蔣冰彤,和林陳蕙蘭直衝醫院,留下受驚過度的源若紫一人守在家中。
當林宣逸接到消息時已是二十個小時之後,他動完手術連休息都沒地直衝蔣冰彤所在的病房。
「小桶!」林宣逸推開病房的門,只見一堆熟人都圍繞在病床旁,見他來到,自動讓出一個位置。
尚處於驚恐狀態的蔣冰彤聽見熟稔的聲音,驚醒地四處專著林宣逸的所在。「林宣逸、林宣逸,你在哪裡?」
護送過程中即流乾的淚水再次盈滿眼眶,和著剛止住未久的血濡濕了包裡住雙眸的繃帶,她伸出雙手探索著林宣逸,期待著他的擁抱。
「我在這兒,」林宣逸攬她入懷,將臉埋進她頸窩,全身因奔騰的憤恨及燒灼他的惶恐而顫抖著。「我在這兒。」
蔣冰彤緊抱著他,一直飄浮的心此時總算落下,急促而幾乎來不及換氣的呼吸漸趨沉穩,麻痺的神經也恢復了知覺,「我……我好……好害怕……」
她困難地說出這令她覺得難以啟齒的心情,可她真的快被嚇死了,那個人就這樣……
闖入……輕易地傷害她……
「對不起,都怪我……」要是他將她帶在身邊就好了,要是他不來醫院動手術的話,一切都不會發生。
「咳!院長,打斷你們兩人互訴情衷,身為下屬的我感到非常的抱歉,但是蔣小姐的傷需要重新包紮,不麻煩的話,請院長讓開好嗎?」冰柔但充滿調侃的聲音插入他們兩人之間。
林宣逸點點頭,才要放開蔣冰彤,她馬上緊抱著他不放,他改握住她的手,「我在,只是要讓醫生替你換繃帶,別哭,瞧,傷口又流血了。」
他強忍著心頭的擰縮,艱困而輕柔地安撫蔣冰彤。血如染料浸漬白色的繃帶,因淚水而暈開,恍若白紅交錯的變種玫瑰花瓣。
蔣冰彤臉上的不安這才消褪,小手卻緊握著他的,緊到關節凸起、泛白。
林宣逸又是一陣心痛,他努力調適呼吸才忍下這波痛楚。
但在見著蔣冰彤眼睛的傷口時,他全身襲來狂巨的怒氣及揪心的緊窒。
他要殺了那個傷害小桶的人!絕對!絕對要殺了那個人,不擇手段!
林宣逸全身散發出傷人的龍捲風般氣勢,教人不敢接近。
「容我直言,蔣小姐的眼角膜被破壞得很徹底。現在的她不只要動腦部手術取出血塊,還得有對眼角膜來換方可能恢復光明。」眼科醫生是個有雙水藍色眼眸,黑髮及耳、旁分打薄,容貌比女子還美的男子。
他在此是屬暫時打工性質的。
「是嗎?」林宣逸低得幾不可聞的聲音傳入眾人耳內,無疑是敲打喪鐘的錘子。
「我明白了,林,我會幫你查出是誰要置你於死地的。」關承羿首先輕喟,允諾道。
「我來加強屋子的防衛措施,熏,可能要靠你幫忙。」唐皚鈞面無表情的跟進。原熏雨──那位眼科醫生的名字。
他冰冷美顏微漾寒光,嘴角別成刀刃般的彎度,輕輕頷首。
「我來架設與S1的聯機系統,這樣要偵測外來人物就方便多了。」柳世穎也願盡一己之力。
「那麼,我就一一過濾與蔣冰彤接觸過的人的心思。」楊昊予淡淡地開口,見林宣逸的模樣,他不禁摟緊柳世穎。
林宣逸是他們五個之中被任務連累得最慘的人,其它人根本就不會沾惹上這些麻煩事,他本身也知道這點。因此在與蔣冰彤相認之前所經過的掙扎是無法以數計的,同時在他嚴密的防護之下還讓心愛的人發生這樣的事,更教他難以接受事實。
八年前那一次的教訓已經夠了,為何八年後仍然會有這種事發生?
「對不起。」蔣冰彤的聲音幽然飄出。
「小桶?」該說對不起的是他呀!林宣逸憐愛地擁她入懷。
「如果我答應早點動手術的話,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是我太自私,眷戀你的懷抱,因為知道總有一天你還是會離開我,所以想在你離我而去之前保有一點屬於我們的回憶……」蔣冰彤哽咽訴說,「好讓……好讓我在失去你之後……能有一點可以回憶的東西……對不起……是我任性,是我自私……」
「小桶,除非我死,否則我怎會再一次離開你?」林宣逸不曉得蔣冰彤一直是抱持著這樣的心態拒絕動手術。先前是因為八年前的回憶,現今則是因為八年前的傷害仍殘留的結果。「我愛你,我愛你,不論如何,我再也不會放手,不會放手。如同被人摘折仍不會失去其顏色的星辰一樣,我的心就像紫色星辰,就像它,相信我。」
蔣冰彤「凝睇」林宣逸好久、好久才彎起紅唇,慘白若紙的肌膚終於浮現兩朵紅雲,她點點頭,靠入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入睡。
「林宣逸,我和小琤現在正式將小彤交給你,你剛剛說的話,希望你能信守,否則我和小琤雖然是市井小民,也會要你付出代價的。」一直沒說話的石翊翎鄭重地開口。
張珞琤依偎在唐皚鈞懷裡猛點頭。
「我會的。」林宣逸柔情萬千地注視蔣冰彤的睡顏,在她額上印下一吻──誓言之吻。
「那麼伯父、伯母那邊也只好說實話了,但我會盡量保留事實。」石翊翎歎口氣,這種事要她來做實在是有點為難。
不過,為了好友,拚了!
關承羿摟摟她的腰,兩人相視而笑。
「各位,我們先出去討論一下所有的細節。林,你留在這兒陪她,我相信她感應力非常強,你一不在,她就會驚醒。」關承羿驅趕著眾人出病房,留給他們獨處的空間。
林宣逸回以感激的笑容,回頭專注地守候著飽受驚嚇的蔣冰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