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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竹弄情 第八章 作者:丁千柔
    「你來了。」

    寒竹倚著盼翠園中流香亭的石欄杆,頭也不回的對著腳步似是有些遲疑的白定樵說。

    白定樵微微征愣了一會兒。才又舉腳步走向寒竹,「你似乎一點兒也不訝異?你早就明白我會來找你?」他的口氣有些不自在,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

    「你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尤其在你追尋了這麼多年後,你更不可能在此刻放手,不是嗎?」寒竹淡淡的解釋。

    她一向習於冷眼旁觀,這也造就了她看人的功力,只消被她看過幾眼就能輕易的看出一個人的本質。

    所以,她肯定白定樵定會再來找她,而且不會太久。

    果不其然,才過了一夜,他已忍不住,這會兒又來到盼翠園來找她。

    「那你也一定知道我為什麼要來找你?」白定樵微微一笑。

    這些話有一半是考考她,但更大的部分是他不想承認他的心焦,儘管他是如此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或許。」寒竹輕輕的聳肩,似是考驗他的耐性般,不承認也不否認。

    「告訴我答案。」白定樵再也按捺不住他的心焦,顧不得禮教的一把抓住寒竹的手腕,讓她轉身面對他。

    他一雙眼睛急切的搜索著她的眸子,似乎這樣就能在她的身上找出他一心想要的答案。

    「放手!」寒竹輕叱。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剛好能震醒白定樵的理智,讓他抱歉的垂下了眼瞼,緩緩的放開了對她的桎梧。

    「抱歉,我失態了。」他低聲說。

    「要知道答案,除非你先告訴我,如果你殷切找尋的人兒不是個女人時,你到底會怎麼做?」寒竹不疾不徐的抬眼看向他。

    她伸手輕撥了一下欄杆上厚厚的積雪,霎時白皓皓的雪紛紛跌落,在地上堆棧成一個小雪堆。她知道此刻要比耐性,她略勝他一籌。白定樵微皺起了眉頭,「我想這不關你的事吧!」

    他實在不想去思考這種可能性,而且就算他真的想過,他也沒興趣把自己的內心活生生的剝開給人看。

    「無妨,就當我們交易拉倒。」寒竹一臉的無所謂。

    她的話讓白定樵倏地倒抽了一口冷氣。他一向不易動怒,若真動了氣,那氣勢絕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他冷冷的和寒竹對峙,誰也不肯再多說一句話。直到白定樵明白,若他真的不說些什麼,他別想由這女人身上得到任何消息。

    「你是一個好對手,翔宇如果看輕你,會是個犯過最大的錯。」他驀地輕笑出聲,心下對這個能面對他的怒容而沒有一絲動搖的女人又多了一分好感,看來這一次雷翔宇是撿到一個寶了。

    「太低估的人是我。」寒竹像是自嘲的勾起一抹笑,「不過這是閒話,你可以擁有你要的答案,但是必須在我得到我要的回答之後。」

    白定樵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真的,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問題,而自從你問起,我足足想了一夜。」

    他夜不成眠,睜眼至天明,但這怪得了他嗎?疑問的種子一在他心頭種下,就像做了法似的瞬間成長茁壯,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你的結論是?」寒竹微皺著眉,看著眼前這深陷情海的男人,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想來這男人是不可能放棄的了,不然這麼一個明白清楚的問題竟也讓他一夜輾轉。

    「你該明白我會來找你,那我的結論就只有一個。」白定樵苦笑的說。

    是男的也好、是女的也罷,他已追尋了這麼多年,那夢中的影子早在他生命中紮了根,說什麼他也除不去那人的存在了。「可他是個男人哪!」寒竹出現少有的激動,或許是因為眼前的男人這不知是深情還是癡愚的樣子震動了她。

    「他是男的。」白定樵異常鎮定的覆誦。「這麼說來,你果真知道我找的人在哪兒了?他是誰?我往哪兒能找到他呢?」

    其實當年寒竹問出那樣的話時,在他心中隱約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

    「你找他能做什麼?他是個男人,根本不可能接受你的感情。」或許這話是狠毒,但給他無謂的希望豈不更殘忍?

    「我並不要他一定得接受我的感情,只要能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就夠了!你不明白我有多希望能將他眼中的愁鬱化開,我只想看他快快樂樂的笑一次就夠了!」白定樵忍不住的大吼。

    寒竹傻了,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形容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到底什麼樣的緣,會讓像他這樣一個男人這般完全付出感情?

    「他的快樂對你來說有這麼重要嗎?」寒竹再次歎了一口氣。

    「如果能看到他真心的對我一笑,我想,就算要我犧牲生命找他心甘情願。」

    「你明白你在說什麼嗎?」寒竹搖搖頭。眼前的這個男人用情之深,已經超過了她能理解的範圍,或許,這已不是她所能插手的事情了。

    「在感情的領域中,又有幾個人是清楚明白的呢?」他伸手接過一片飄雪,看著雪在掌心中化為小小的水滴,靜靜的感覺心中的清冷。

    或許早在他選擇這條路時,就已經選擇了一份艱難的感情,同除了沉淪再沉淪,他也無力再做任何掙扎。

    「可他眼中的愁鬱和他額問的珠砂痣一般,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身上,你真的不後悔?這段感情你可能得不到絲毫回報?」寒竹忍不住再次警告。

    平時的話,她是不可能對一個陌生人說這麼多的話,也許是他對感情的態度教她心服,連帶的也不希望他的深情換來的只是傷心。「你真的知道他?沒錯!他的額間有一顆如血滴般鮮紅的珠砂痣。」白定樵忍不住張大了眼睛,心中為這多年的追尋即將有了答案而興奮不已。

    「他是我同胞哥哥,他叫年雪松。」寒竹點點頭說。

    白定樵震驚不已,「你說的就是那個「歲寒飄冷覆如膏」的年雪松?」

    這天下有四大公子各據一方,人稱風、雪、雷、火,他們的聲名連黃毛小娃都能朗朗上口的唱著——

    日暮卷雲主翩起,歲寒飄冷覆如膏;

    平地一聲降甘霖,祝融半句威九霄。

    這四個句子貼切的將風馭飛、年雪松、雷翔宇和火凜天這四個名宇都扣了上去,是以少有人沒聽過他們的名號。

    他怎麼也沒有想過,他多年追尋的竟是頗有聲名的人,早知是他:那他也不用天涯浪蕩了這麼多年。

    「沒錯,他現在在火雲堡作客。」

    「火雲堡?」白定樵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怎麼會……

    這命運竟是這般愛開人玩笑。

    寒竹以為白定樵是為了雪松的身份而皺眉。「我本是不想告訴你,但這不可能停止你的追尋,不是嗎?你的情放得太深了。」她搖搖頭。

    「或許吧!」他嘴裡是這樣說,可真正的答案所有的人都明白。

    這世間竟有如此深情之人!他的愛已超越了世俗所能理解的,可是,這樣的愛卻注定是孤獨的。

    寒竹歎了一口氣,「我真的有些羨慕雪松,有一個人這樣的愛著他。」白定樵一看寒竹的表情,知道她現下心裡想的定是雷翔宇,她也忍不住輕歎,「這月老真是愛作怪,我倆還差一點訂親呢!如果我先遇到的、愛的是你,或許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風風雨雨了吧!」

    「姻緣是天定的,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強求也沒有用,不是嗎?」寒竹伸手輕拍了他一下算是安慰,對這注定走上坎坷情路的男人,這大概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把你的手放開!」一聲大喝把寒竹和白定樵兩人都嚇了一跳。

    白定樵一看來人是雷翔宇,而他那抑不住的怒容在在顯示他一定是誤解了,白定樵連忙說:「雷兄,你誤會了。」

    「我知道是她來貼上你的,你什麼也沒有做。」雷翔宇不分青紅皂白的道。

    「貼?」寒竹倏地倒抽了一口氣。

    「你整個人幾乎都趴在他身上了;沒想到你外表雖冷,可骨子裡和一般的女人也沒啥兩樣。」他也知道自己這話有欠公允,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一想到她會主動和人示好,而那個人卻不是他!他的心中就止不住的一陣翻滾,酸酸澀澀的,就像是千萬隻螻蟻鑽進了他的胸膛。

    該死!她甚至從不曾這般對過他。

    不管寒竹再怎麼能自制,但這次雷翔宇實在說得太過分了,他公然把他的「紅粉知己」帶回家,她什麼話都還沒有說,他竟然惡人先告狀,反污蔑起她的人格來了。

    她轉身欲走,不想再搭理他,可她這舉動又惹惱了盛怒中的雷翔宇。

    只見他一把拉住她。「怎麼?被說中了心事就心虛想走?」

    寒竹冷冷的將眼光由他抓著不放的手再回到他那失去理智的臉,「你夠了沒有?

    請問你有什麼立場指責我?我們當初說好的交易是……」

    寒竹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雷翔宇已經早一步的用吻封住了她的唇。不知道怎麼的,他就是不希望有關他們的婚事純屬交易的事讓外人知道,尤其是白定樵。

    面對雷翔宇這霸王硬上弓的行為,而且又在外人的面前做這樣的事,寒竹只覺得又羞又怒,她猛力掙扎,然後狠狠的對著雷翔宇的臉就是一個耳刮子。

    「啪!」的一聲響起,寒竹和雷翔宇兩個人之間倏地陷入一片凝重的寂靜。

    良久之後,寒竹才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的開了口:「這是你自找的,請問一下,你有什麼立場對我做這種事?」

    說完,寒竹挺直背脊,好讓自己不致像是戰敗的兵卒,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你這樣做太過分了。」白定樵皺起了眉頭。就他對雷翔宇的認識,他在女人之間一向是悠然自得,可他今日的表現,真有辱他花間浪子的美名,活像是個青澀、初識情滋味的年輕小伙子。

    「我……」雷翔宇無話可說。他用了甩頭,似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後,才慎重的開口:「我不會把她讓給你的!」

    「讓?」白定樵不太明白。

    「她是我的,不管你追尋了多少年,我不會放手的!」雷翔宇一字一句的說,不帶一絲玩笑意味。

    就在剛剛寒竹高貴而不可侵的轉身離開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為什麼自從遇上了寒竹的那天起,他會這樣的反常了。

    這答案早已明明白白的寫在他的額前,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卻只有他一徑的在否認。

    他愛上了她!

    若非是如此,為何他能輕鬆自若的處理每一段關係,唯獨對她,他就像是發了瘋似的,變得一點也不像他自己。

    或許這樣說對白定樵很過意不去,但是在他明白她就是將一輩子佔領他的心的女人時,他就不可能放手了。不愛則矣,若愛上了,他絕不是個輕易放手的人。

    這下白定樵總算明白雷翔宇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了,看來這小子平生第一次吃醋就吃錯了對象。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雷翔宇長這麼大,吃醋這事,大概還是大姑娘上花轎——

    頭一回。

    可是他一點也不想點破,就當是對姓雷的這個小子剛剛對寒竹所做的事的懲罰吧!誰教雷翔宇欺負的人恰巧是他心上人的妹子呢?

    「可你有立場跟我爭嗎?這滿城的人都知道,你在新婚之夜對她棄之不顧,而且還公然的把柳綿綿帶進雷霆山莊,我想,她還是跟著我會幸福一點。」白定樵故意刺激他。

    雷翔宇想起自己所做的荒唐事,臉色也不由得白了一下,可這不能阻絕他留住寒竹的決心,「這事我會處理的,你放心好了。」

    「那就看你怎麼處理了?」白定樵笑笑,「雖然她是你的娘子,但只要她願意跟我走,你知道,我絕對有辦法帶她走的。」

    有時候,一點小小的壓力會讓事情更快的解決,不是嗎?

    ※※※

    柳綿綿有些無聊的看著窗外的雪景,住在雷霆山莊的日子,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她原本以為只要住進山莊中,她就能天天和雷翔宇在一起,怎知道雷霆山莊如此之大,她住的地方離雷翔宇的居處又有那麼一段距離,每次要去見雷翔宇,總會有人要她別亂跑,乖乖的留在留香別苑,明著是怕她迷路,可暗地卻是軟禁她。

    原以為她能乘機給雷翔宇的夫人一個下馬威,誰知,她連寒竹的面都沒見過。

    她無趣的拉了拉喚人鈴,待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婢女急急的趕來後,便粗聲粗氣的罵著:「看看!這茶能喝嗎?冷不冷、熱不熱的,快去給我重新換過。」「可這茶是您說太燙難入口……」小婢女忍不住辯說。

    「反了,這是什麼世界,一個小小的婢女竟然敢這樣對我說話,我可是你們少爺最寵愛的人耶!」柳綿綿一聽小婢女還敢頂她的嘴,一時生氣,便把桌上的茶向那小婢女潑了過去。

    「啊!」一聲慘叫伴著一個嚴峻的聲音響起。

    「綿綿!你在做什麼?」

    這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讓柳綿綿等得好心急的雷翔宇。

    可是他什麼時候不出現,卻偏偏在她發起脾氣的當兒出現,把她長久經營的嬌弱形象給毀了一大半。

    「宇,我只是不小心絆了一跋,手中的茶才會飛了出去,我不是故意的。」她連忙補救的說。

    雷翔宇脫下了身上的披風,小心的披在那小婢女的身上,對她安慰了幾句,便要她下去換下濕了的衣裳,免得在這種風雪的日子凍著了。

    待那小婢女轉身出去後,雷翔宇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柳綿綿一看他的臉色就暗自心驚,「你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的吧?」

    「我剛剛都看到了。」雷翔宇冷冷的說。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柳綿綿竟是如此無理之人,這和她一向在他面前的樣子全然不同,不過,這個發現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容易出口得多。

    「宇,這不能怪我的,我知道是我不好,可住在這兒,你又一直不來找我,我真的好悶,所以心情不好,性子也才煩躁了些。」她一臉的低聲下氣,和剛剛盛氣凌人的樣子全然不同。

    「是我的錯,」雷翔宇的話讓柳綿綿的心稍稍安了下來,可他接下的話卻把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這兒根本不適合你住,你還是回紅雲閣吧!」「為什麼?」柳綿綿聲音提高八度的問。

    雷翔宇皺起了眉頭,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柳綿綿的聲音是如此的可怕。「就像你所說的,我想我是愛上了寒竹,讓你再住在這兒,對她總是不好,你明白的不是嗎?」

    「我不要!」柳綿綿倉皇的大喊。

    她的臉色一下子刷白,她知道雷翔宇可能愛上了他的夫人,可是聽到他親口承認,又是另一回事。

    「你不要?」雷翔宇皺起了一邊的眉頭。「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你不也總是說合則聚,不合則散的嗎?」

    就是因為她和他有著同樣的遊戲心態,他才這麼喜歡去找她,因為他是喜歡女人,可他一點也不想牽扯上感情。

    「我……」柳綿綿辭窮的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她能說那只是為了誘他上鉤的手段嗎?

    「好,我回紅雲閣好了,既然你愛上了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整理好就走。」她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雷翔宇沒有深思她這樣的改變實在太不合常情,像是鬆了一口氣道:「謝謝你。」說完,他踏著比來時不知輕快幾倍的腳步離去。

    他一向喜歡女人沒錯,可他也知道,女人有時候不可理喻起來會有多可怕,今天這件事能這樣順利的解決,著實讓他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

    這是一個好兆頭,什麼事一定都能像這樣輕易解決的。

    ※※※

    柳綿綿一邊整理,一邊心有不甘的咒念著。難道她就該這樣放棄?

    雷翔宇可是她好久以前就芳心暗許的歸宿,為什麼她該這樣平白讓給那個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女人?

    那個女人一出現,就擄走了雷翔宇的心,那她這些年來的努力算麼?

    「該死!如果可以的話,我要親手殺了她!」柳綿綿恨恨的說。

    「這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一個聲音不知道打哪兒冒了出來,嚇得柳綿綿整個人跳了起來。

    「什麼人?趕快滾出來!」她怒叱。

    一個人影由牆邊的石後走了出來,是個年約三十出頭的男人,一雙眼睛賊溜溜的轉呀轉,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

    「喲!紅雲閣的花魁口氣這麼的嗆,不怕嚇跑了花錢的大老倌?」他輕浮的訕笑,還乘機摸了柳綿綿的臉蛋一把。

    「干你什麼事!」柳綿綿沒好氣的一把揮開他的手。

    「難怪火氣大了些,原來是將被人掃地出門,可憐哦!蘇州的花魁被人看得比破鞋還不如。」那男人笑得輕蔑。

    「你……」柳綿綿恨不得一刀殺了他,可他身上瘋狂的氣息令她作嘔且心驚,於是,她選擇了不理會他。

    她才一轉身,那男人就一把抓住了她。

    「你要做什麼?」柳綿綿幾乎要尖叫出聲。

    「你難道想讓這雷少夫人的位置就白白的讓那女人佔去?」

    他的話讓柳綿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她疑惑的開口:「難道你有辦法?」那男人邪邪一笑,從懷中拿出了一個花樣精巧的錦盒,遞給了柳綿綿。

    「這是什麼?」她正要伸手打開。

    男人快一步的又從她手中拿回錦盒,他低低的喝止:「不能開!」

    「為什麼?」柳綿綿不解。

    「除非你想在一時三刻之後毒發身亡。」

    男人的話讓柳綿綿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張大眼睛,瞪著眼前一下子像是閻王的男人。

    「那是……」

    「翠玉雞血蛇。」男人冷哼道。

    柳綿綿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長年住在紅雲閣,生張熟魏的,來往客人多,這奇聞異事聽得自是不少。

    這翠玉雞血蛇可是天下巨毒之一,通體紅青相間、環環分明,只在塞外特定幾個地方才有,被噬之人若無解藥,則一時三刻必亡。

    「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那男人似是不耐已極,對著她皺起了眉頭,「這你就別問了,你到底做是不做?」

    「這……我又沒見過那女人。」她隨口說了一個借口。

    「這不是問題,只要你肯做,我自然有辦法把你帶到她面前。」

    柳綿綿心中交戰著。她不想把雷翔宇讓給另一個女人,可是他們現在說的可是殺人……

    「可是……」她還是下不了決定。「別可是不可是的了,你這一離開雷霆山莊,全城的人都會知道你這花魁失了寵,雷翔宇最後仍是給他的夫人擄去了心,到時,你就成了人人口中的笑柄。難道你想發生這樣的事嗎?」那男人下一貼猛藥。

    柳綿綿整個人都僵住了,她一點也不想成為那眾人口中的笑柄,要是如此,她不如殺了那個女人算了。

    是那個女人逼她的,如果她別來和她搶雷翔宇的話,不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了嗎?

    「好!我做。」柳綿綿橫下了心。

    那男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我帶你去找那個女人。」

    柳綿綿順從的跟在那個男人的身後,但好奇心仍讓她忍不住開口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這般歹毒的心思,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

    「那女人和我之間結了不小的梁子,我恨不得她早一點死盡滅絕。」那男人陰惻惻地哈哈大笑,彷彿全身的骨頭都在搖。

    那瘋狂的笑聲,讓人聽了,全身的寒毛像是聽了號角般一一的豎了起來。

    ※※※

    寒竹拿著火鉗無意識的撥弄著,偶爾幾顆迸烈的火花是房間中唯一的聲響。那熱烘烘的暖意,隔絕了戶外的冷例。

    她一向是喜歡這樣的寧靜,彷彿天地之間只有純然的平靜,不再有任何能擾動她的心。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只要她安安靜靜的獨自沉澱後,她就能重拾心靈上的平和。

    可這一次,為什麼過了這麼久,她的心還是一片煩亂,灰濁的找不出原先的清澈透明?

    她不是不明白,可就是明白了才心煩。

    愛生憂、欲生懼;無愛無慾,何憂何懼?她一向是明白這道理的,所以她總讓自己保持著一個距離看人,不輕易牽扯上感情,也不容易有憂懼。

    可她也知道自己變了,變得不再能冷眼的看著身邊的事物流轉,變得會去關心四周的人事物,而這是有傳染性的,當一開始關心一個人就會跟著關心他四周的事物,然後……

    就這樣沒完沒了的開始了曲曲折折的牽扯、羈絆。

    她該覺得厭煩的,可是她卻沒有。反倒愛上了那牽扯的感覺,受上了那些善意的響應,那些像是獨行黑夜中的燈火般的響應。

    是什麼改變了她?

    她明白的,這全都是因為雷翔宇,他讓她看到了一種可能性,那就是能關心別人卻也能活得像自己。

    在他四周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關懷,所以四周的人也關懷他,但他卻懂得在他人的關懷中活出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

    這一直是她認為若和人牽扯了太多就會失去的自由。

    打從他以布包哥哥的身份出現在她的生命中時,她對他就有著莫名的崇拜,但那畢竟只是屬於小女孩式的崇拜,是以對他各種的風流行為和花名在外,她是一點兒也不在意,甚至還能一笑置之。

    可自從他強硬的將她從她獨居的世界拉了出來,且不妥協的硬是要涉足她平靜卻也冰冷的心田時,她堅強的殼便出現了小小的裂縫。

    那本不屬於她的色彩,就從這隙縫中流了進去,而她原本清澈的心,也變得不再純然了。

    她開始對他有了不同的感覺,那是一個女人對男人的佔有慾,一如白定樵所說的,她會想獨佔他的眼、他的心、他的一切一切,直到他完全屬於她。

    她原本是為了讓他有自由的生活而來,但可笑的是,她卻愛上了他!而他的自由在她的眼中,卻成了她最不想給他的東西。她完全的破壞了這件交易的婚事規則。

    或許是該結束這場交易的時候了。他本就是個自由的人,他根本不需要她給予的任何自由。在明白了自己的心已懸在他身上的這當兒,她根本已沒有任何的自由給他。

    這已是一個不公平的交易,而一個不公平的交易,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不是嗎?

    「仙女姊姊!仙女姊姊!」兩個稚嫩的聲音急促的響起。

    寒竹一開門,兩道小小的身影就由外很快的跑了進來。小祥還一臉驚恐的連忙把門關上。

    「發生了什麼事?」寒竹不解的看著兩張小臉上不同程度的驚嚇。

    「仙女姊姊,有壞人要害你!」小瑞兒先是大聲的嚷嚷了起來,小祥卻一把摀住了她的嘴,噓聲的要她安靜。

    「壞人?」寒竹不明白。

    「就是我跟小瑞兒剛剛跑到娘說的那個壞女人住的地方,要看看壞女人長得什麼樣子。」小祥子深吸了好幾口氣,可臉上的神色還是驚慌不定。

    「沒關係,你慢慢講。」寒竹大概也知道小祥口中的壞女人是誰了,她要小祥先定下心神再說話。

    「有一個壞人和那個壞女人說要拿一個裝有蛇的盒子來害你。我都聽到了,也看到了,他們現在正朝著這兒來了。我和小瑞兒是抄小路來的,仙女姊姊,我們趕快去找少爺,他武功很棒,一定能救你的。」小群連忙的抓著寒竹,哭喪著臉說。

    「是啊!找少爺!」小瑞兒也跟著她哥哥的話覆誦。

    寒竹看得出他們有多為她擔心,她蹲下身,用力的摟了一下他們兩個。「我不會有事的,謝謝你們跑來告訴我這件事。」「可是……」小祥還是不放心,他只要一想起那個壞人的笑聲,他就害怕得想哭。

    「小祥,你先帶著小瑞兒回去,姊姊答應你,一定會小心的,好不好?」寒竹輕輕綻出一朵愛憐的笑容。

    嗯!她是真的喜歡上這種人和人之間的善意互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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