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江念竹突然睜開眼睛。
好痛……是從下腹傳來的,一陣又一陣。
她抱住腹部,就像胎兒在母親的子宮裡,身體蜷成一團。
「呃……」
噢,又來了。她咬緊牙根,忍住,等待那痛苦過去,就像前幾回那樣。
不知怎地,這一兩天,她總是會痛個幾回,但從來沒像現在痛得連腰都直不起。
不過短短幾秒鐘,江念竹已經淌了一身汗,額頭佈滿細密的汗珠,髮絲黏覆在同樣汗濕的臉上,疼痛卻未見稍減,而且愈來愈加劇。經期剛過,所以不可能是她最最恨之入骨的生理痛。於是,她知道不能再這麼傻頭傻腦的忍下去。
拖著身體從床上爬起來,她伸手摸索床頭上的電話……實在是太痛了,痛得連手都舉不起來,「碰!」地好大一聲,她整個人摔倒在地板上,整具電話也跟著被扯下來——就這麼該死的巧,正好砸在她臉上!
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她不必翻字典就點滴在心頭了。
「啊……」
她痛得吐出一串不淑女的詛咒,恨不得將那具電話大卸八塊。
但——不能,她還是得靠它救命呢。
吃力的拿起話筒,撥了電話到她服務醫院的急診部——她是醫院裡的小兒科醫師。
很快地,電話那端有了回應,她冷靜的告知自己的情況與住處,對方要她放鬆心情,靜心等待救援。
掛掉電話,江念竹勉強撐起身子,將皮夾、證件、手機丟到腰包,並繫在腰上她踉蹌的走到客廳,想了想,將大門的鐵門打開,留下一個小細縫,以防自己萬一撐不住昏死過去,救護人員無法進門。
這時,腹部又開始抽痛,江念竹蹲下身,最後痛得整個身體蜷縮成一團,就這麼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空洞的望著天花板。窗外偶爾經過的車燈,將窗外的景物投影在上頭,光影錯亂糾結,形成一種光怪陸離的景象。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黑暗由四面八方湧來,鬼魅般的寂靜包圍住她,世界似乎只剩下她一人。
難道她就要一個人孤獨的死去嗎?
無來由地,江念竹心裡生起一陣恐慌,她慌亂地打開腰包,找出手機。
天哪!她必須聽聽他的聲音,趕走這種無助的感覺。
顫著手撥下一組行動電話號碼——
「您的電話將轉到語音信箱,嘟一聲後開始留言……」
曾幾何時,那個總是陪在自己身旁的男人、總是包容的將胸膛借予她依靠的男人,已經不再專屬於她了?
心,不禁淒涼悲論了起來。
「什麼爛電話!」她把手機扔回腰包。
「噢!」
又是一波劇痛傳來,她抱緊肚子,這次痛得連小腿都拍筋了。
不知是疼痛,還是因為心灰意冷,堅強如她,眼淚竟悄然無聲的滑落。
悄然無聲啊……她苦笑。多麼諷刺呀,那不正是她對尹佟風的感情寫照麼?
尹佟風,尹佟風……
想起這個名字,她又是陣陣發疼。
與身體疼痛無關,那純粹是一種積鬱成病的心痛。
尹佟風是她最重視的一個人,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她從小就崇拜他,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愛上了他。
但,礙於他們之間的尷尬關係一一他們是毫無血緣關係的兄妹,另外,還有一個說不得的秘密。對於這份感情,她只能沉默,只能一個人獨飲這份苦澀,只能卑微的埋藏在心底深處。想起尹佟風,連帶地,她也想起了很多事,關於她的父母,她的成長歷程……
喔,還有那個叫任天放的男孩……
她望向黑暗的某一處,往事像幻燈片一樣,—一浮現在眼前。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已經記不請父親與母親的模樣。
只記得,那天天空很藍、很藍……